第105章
隨后他就發現薩莫的不對勁。 “薩莫?!彼碜?,立刻從行李中拿出生命監護儀器,因少年的仿生人身份不能暴露,因此無法呼叫乘務員提供醫療服務。 阿南塔冷靜下來,看清薩莫的生命體征還未崩潰,便開始給他打鎮定劑、止痛劑,先讓人不那么痛苦。 秦孟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他感到星光透過觀景窗滲入雙人艙,覆蓋在他的身上,一只無形而冰冷的手撫過他的額頭,帶走混亂,但相對的,那本就不多的33點生命值又掉到了30…… 像是男人又像女人,像孩子又像老人,似乎是邪惡又仿佛充滿了善意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如水波般漾過,又像中子星脈沖一般極具沖擊力。 【用你的部分生命抵消了混亂,念誦我的名字,用我的星光覆蓋你的存在?!?/br> 秦孟看著虛空,喃喃:“星皇在上?!?/br> 阿南塔一頓,將藥劑推入薩莫的三角肌,握住他滿是冷汗的手,閉上眼睛,輕聲背誦起《星皇箴言》中的祈禱語。 “將苦澀視酒飲下,邁過死亡長河,命途在前,靠自身走過,終可得見光明,非贊頌苦,而贊頌堅韌……” 他的聲音低沉得像鋼琴的低音,少年逐漸平靜,眼皮發沉,他看著阿南塔的眼睛,像是某顆不知名星球發出的脈沖化為純粹的矢車菊藍將他包裹。 很讓人安心。 秦孟:“你也是星皇的虔誠信徒嗎?” 阿南塔聲音放緩:“陛下是我們的君主,作為薔薇公爵的后代,作為上將,我理應效忠于祂?!?/br> “你是祂的臣子?!?/br> “算是吧?!卑⒛纤幕卮鸪龊跚孛系囊饬?,可他來不及多問,就又睡著了。 阿南塔看著少年在藥效的影響下陷入昏睡,想起一件很久遠的往事。 他在14歲時與母親乘坐星艦去參加一顆星球的慈善活動,卻在路上遭遇意外,母親去世,他受了重傷療養許久,等逐漸恢復后,他總覺得對周遭一切都充滿了陌生,進而產生茫然。 是不是失去母親后,連這個世界都變得陌生?明明記憶沒有缺損,可他卻失去了自我定位,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記憶里很喜歡的雕塑沒那么迷人了,也不覺得和同齡人一起去飆車、炫富有什么趣味。 meimei牽著他去了教堂祈禱,他對陛下的雕像發問,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何他對薔薇大公之子這個身份如此沒有歸屬感?星皇能否收留他無處可去的心,容他成為信徒。 他那時太渴望一個定位,一個歸屬。 而星皇罕見地回應了甚至不能算虔誠信徒的阿南塔。 祂說:“人類忠于自我,永遠勝過忠于神,你該尋找自己想要什么?!?/br> 阿南塔繼續問:“我該如何尋找?” 星皇:“在知識與生活間尋找?!?/br> “您并不打算成為我的歸屬?” “你的歸屬是你自己,一個具體鮮活的人?!?/br> 被星皇注視的修士大多可以覺醒神術,成為公認的狂信徒,而阿南塔與星皇的這場對話,卻沒有讓他獲得任何來自神的力量。 據說帝國境內偶爾會有孩子聽到星皇的聲音,卻也不會獲得神術,以至于大人們都覺得那是孩子的幻想,阿南塔不知道那場對話是不是他的幻想。 但在那場對話后,他接納了自己對世界的陌生,踏上了與過往不同的人生,拋棄了昔日公爵之子紙醉金迷的生活,考入了軍校,追尋自我、理想、人生價值。 現在想想,星海教會內最強的幾位狂信徒、大主教其實都不是信仰星皇而失去自我的人,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自己的欲望和理想,甚至默許帝國內“不可過分信任魔神”的反對星皇的那批人的存在,這何嘗不是在履行星皇的教義。 阿南塔在經過數年的學習與生活后,也確認了自己想做什么,他……愛著這個國家,愛著人,喜歡軍旅生活、音樂、充斥著精彩訊息、豐富思想的星網,他希望可以保護這一切。 星艦進入東星域首府星艾米亞星的近地軌道,引力的牽引使艦體一震,很快,他們就落到了航天港上。 他將兔絨大衣拿出來,將薩莫裹好,把人抱起離開艙室,虎鯨行李箱的小輪子滾著,乖巧跟在他身后,而阿南塔的薔薇紋行李箱則懸浮在一側,他們從頭等艙的貴賓通道離開了星艦。 德斯瑞特分配給他的執事老艾倫帶著仆從等候在航天港中,來往如織的人流繞開這列整齊的方陣。 過了一陣,老艾倫眼前一亮:“少爺……” 招呼打到一半,老艾倫的目光停在少爺打橫抱著的身影上,瞳孔巨震。 第39章 青鳥展翼 14(二更合一) 秦孟在搖晃間做了個夢, 他小時候就被發現有極強的運動天賦,無論寒冬酷暑都要去訓練,兒童體能不夠好, 有時累得不行了,就被父母抱著回家。 母親是清瘦的,手臂卻很有力,說話時語氣篤定,氣質知性,而父親是鋼琴家,敏感, 且具備很好的共情能力,抱孩子時也總是小心而細致。 他們就像是朱迪·福斯特所說的男性女性迷人特質的具體呈現——女性要有內生的強大力量,男性則展露出“我也可以被傷害”的脆弱。 秦孟是那種對親人有著強烈依戀情緒,愿意為了父母的稱贊而付出所有努力的孩子,父母忙碌,他珍惜與他們相處的時光和他們的每一個笑容, 學習成績就總是拔尖的,訓練時從不留余力,彈鋼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