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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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一邊給齊妤布菜一邊說道:“大夫人和大小姐倒還好,就是那個舅媽進了咱們院子,左看右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也不知在圖謀個什么?!?/br> 齊妤喝了口湯,道: “人家不過多看兩眼,你就說她圖謀,千萬別門縫里看人?!?/br> “奴婢不是門縫里看人,是覺得大夫人這回邀請的好沒道理,咱們都回來快一個月了,她也沒說要請小姐去什么地方游玩,今兒突然提出來……奴婢總覺得不放心?!?/br> 正好這時琥珀送人回來了,明珠拉著她問: “你可聽見她們說什么了?” 琥珀是個不管事的,聞言不解:“聽見什么?沒有啊。大夫人真是個好人,一個勁兒的問咱們缺不缺什么,說只要小姐開口,她便是龍肝鳳膽也要試著去給小姐取來呢?!?/br> “咳咳?!?/br> 琥珀這句話,讓齊妤一口湯沒咽下去,直接給嗆了出來,微微牽動了傷口,嚇得兩個丫鬟趕忙上前詢問: “小姐,沒事吧。好好喝湯,怎么還岔氣兒了?!?/br> 齊妤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用帕子擦了擦嘴邊的湯漬,明珠見齊妤無事,這才沒好氣的瞪琥珀: “什么龍肝鳳膽,倒是讓她弄一個過來嘗嘗啊。你這丫頭,連真客氣和假客氣都聽不出來?!?/br> 琥珀也知道這句話聽起來是有點夸張,吐了吐舌,齊妤順氣后道: “好了好了,什么真客氣,什么假客氣,人家能理會我們就是真客氣?!?/br> ******************************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齊妤剛起來,亨氏就派了人來等她,齊妤見時間還早,就慢悠悠的梳洗吃早飯,把自己捯飭舒坦了之后,才姍姍而去。 她到亨氏院里的時候,齊家的幾個jiejiemeimei已經全都準備好了,一家子簇擁著出門去。 齊敏是大jiejie,比齊妤大兩歲,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兒的母親了,齊妤給她的兩個孩子都準備了一份不小的見面禮,而其他一些jiejiemeimei們每人也都有禮,眾人歡歡喜喜的出門去了。 齊妤倒是挺受歡迎,姐妹們都邀請她同乘一車,齊妤為難,還是亨氏給她分配,讓她與齊敏一輛車,齊敏體貼,路上自然能多照顧,齊妤感激亨氏想的細致,也為昨日她小人之心,覺得亨氏不懷好意而慚愧。 姐妹們在門口等著上馬車,幾個年輕哥兒騎馬過來,為首的是長房長子和次子,齊孔和齊孟,身后還有一個俊秀斯文的書生。 “這是大哥哥和二哥哥,你們這些姑娘們出門,我到底是不放心,便讓他們幾個陪護在側。那個是袁家哥兒,去年已然中了進士,是咱們這十里八鄉出了名的讀書人,好人品,家里跟咱們齊家也占著親,正巧來府里做客,便隨你們一同去吧,路上也好多照應著些?!?/br> 第83章 亨氏介紹的這個袁家哥兒便是齊敏舅媽的娘家子侄,算是袁家頂頂出息的那個,模樣俊秀,文采斐然,走在齊家長房兩位哥哥身旁,那通身的儒雅氣質,竟生生把齊家的兩個哥哥給對比下去。 只是這袁家哥兒似乎不是很高興,盡管亨氏在跟齊妤她們介紹他,但他的目光卻看在別處,似乎不太用心的樣子。 亨氏介紹完后,只等到袁家哥兒低著頭對眾女眷抱拳作揖,連句普通的介紹都沒有。亨氏只好陪笑著又道: “子懷,這位便是我與你常說的妤姐兒,來宛平小住?!?/br> 齊妤給亨氏點了名,終于明白她今日邀請她是什么意思了?,F在答應也答應了,這么多人都陪著準備好了,齊妤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這亨氏真是上趕著安排她,齊妤這才和離幾日,她便已經開始給她物色下一任人選了。只不知這袁家哥兒又是個什么路數。 當即不動聲色打了招呼便隨齊敏上馬車去了。 上車之后,齊敏有些抱歉對齊妤道: “meimei莫怪,我母親與舅母實在太心急了?!?/br> 齊妤沒有說話,回她一笑,齊敏接著說:“不過,我這位表兄確實挺好的。比我大幾個月,是正月里的生辰,四歲開蒙之后就一直苦讀,至今中了進士,難得的是他人品端正,至今未娶,身邊一個通房妾室都不曾有過?!?/br> “家里給他議親,他只說要找個情投意合的,這樣才能與之攜手過一生??蛇@‘情投意合’四個字,其實才是最難的?!?/br> 齊敏毫不掩飾的跟齊妤介紹那個袁家哥兒,言辭還算懇切,并無夸耀。 “也不是真要你們如何,就是接觸接觸。之前聽家里說,你與那肅王殿下是奉旨成婚,感情不睦,如今和離,也算是解脫??山饷撝?,也得為今后多盤算考慮,你說是不是?” 齊妤靠在大迎枕上,聽著齊敏在那兒說話,說的她都有些困倦了,偏偏齊敏跟琥珀有點像,要么不說話,一開口就恨不得說個天荒地老。 從她口中看來,那個袁家哥兒似乎還真是不錯,家世雖不顯赫,但祖上也有人為官,關鍵是他自己比較爭氣,自小讀書,專心致志,一心考取功名,如今中了進士,已經算是成功。而且難得他后院清靜,二十五歲仍不近女色,克己復禮,端正持重,是個難得的好兒郎。 齊妤一言不發了一路,齊敏就說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齊妤下車后才逃出生天。 琥珀和明珠扶著齊妤,琥珀小聲在齊妤耳邊說道: “奴婢先前聽見大夫人說,要把那袁家公子與小姐你湊對呢。她們有沒有搞錯???也不想想您什么身份,怎么可能……” 不等琥珀說完,齊妤手里的團扇就警告的敲在她頭頂,成功讓琥珀閉嘴。 胡緣街的廟會是宛平春日里最大的集會,確實很熱鬧,齊妤走的很慢,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原是想跟前頭的人稍微拉開一點距離,她也好得一些自在,站在一處書畫攤前欣賞一些或真或假的名家卷軸,被一幅古舊的山水畫吸引了目光,正彎腰查看,耳旁一道清潤之聲傳來: “宋畫有一特點,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全景山水,精細描繪,這幅畫雖模仿宋畫的工筆,但卻敗在布局?!?/br> 袁家哥兒來到齊妤身旁對齊妤在看的畫作加以評判。 齊妤也不排斥,莞爾一笑:“確實,宋畫講究峰巒渾厚,勢壯雄強,這畫雖真石老樹,挺生筆下,但終缺氣韻,流于表象?!?/br> 袁家哥兒眼前一亮:“你竟懂畫?” 齊妤轉過頭對他溫和一笑,如皎月,如星辰,如春花,如冬雪,袁子懷初見其面,頓覺心漏一拍,竟當場癡迷了去。 還是琥珀看不過去這個書生死盯著自家小姐,出聲喊了他一聲:“喂!” 這才把袁子懷失掉的魂魄給叫了回來,頓感失態,趕忙作揖道歉: “小生失禮?!?/br> “袁公子不必多禮?!饼R妤見那袁子懷的耳朵根子都紅透了,看來確實是個羞怯懵懂的少年郎。 不再多言,從書畫攤前走開,袁子懷愣在當場片刻,然后趕忙追上去,琥珀拉著齊妤往前走,邊走還邊說: “快走快走,要黏上來了?!?/br> 誰知力氣太大,拉動了齊妤的傷處,反而停下了腳步,袁子懷如愿追上,看見齊妤秀眉微蹙,問道: “是哪里不舒服嗎?” 齊妤很快緩過來,對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袁子懷想起之前齊家嬸娘與他說的時候,曾提了一嘴,說齊妤是來宛平休養身子的,放緩了腳步,跟在齊妤身旁,問: “你是舊疾還是新傷?休養的怎么樣了?” 齊妤見他神情關切,回道:“受了點小傷,已經快好了。不妨事?!?/br> 袁子懷聽后點點頭,然后便小心的跟隨在旁,注意齊妤的神情,然后還順便跟齊妤講解了很多宛平的風俗人情,讓齊妤知道,宛平和京城雖然離得不是很遠,但在一些細微的風俗上,還是有些區別的。 這袁子懷很健談,他在宛平長大,十分熟悉,基本上只要齊妤問的,他都能回答上來,然后再附贈更加詳細的解說,一路逛下去,齊妤的話不多,倒是袁子懷的聲音未曾間斷,琥珀和明珠已經自然而然的被擠到了后面,跟保護的齊妤安全的人一起走了。 琥珀搖晃著小姐的扇子,看著前面口若懸河的袁子懷和雙手攏入袖中的小姐,小聲納悶嘀咕: “明珠姐,那人一直在說話,一直在說話,小姐那么喜歡清靜的人,怎么也不嫌煩?我聽得都有些煩了?!?/br> 明珠瞪了她一眼: “又胡說八道?!?/br> 琥珀嘟嘴表示反抗,明珠目光投向齊妤,也覺得齊妤有些反常,拉近琥珀,在她耳邊問: “你覺不覺得現在這情況有點眼熟?” 琥珀不解:“眼熟什么?” 明珠悄悄指了指前面和她們自己,琥珀愣愣的想了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一拍扇子,恍然大悟:“你是說……” 話還沒出口,就被明珠捂住了嘴,叮囑道: “心里知道就好?!?/br> 琥珀趕忙點頭稱是,然后目光轉向小姐和袁子懷,只覺得自家小姐的眼神越發迷離,就好像在透過袁子懷看其他人似的。 曾幾何時,王爺和小姐就是這樣,王爺一路喋喋不休跟小姐說這說那,拉著小姐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從天南扯到海北,仿佛就沒有他扯不到的地方,袁子懷雖然沒有王爺那么能說,也不會對小姐動手動腳的,還很靦腆,但他仿佛要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都在小姐面前展現出來的□□卻是得了王爺三分真傳。 所以,小姐到底是在看袁子懷,還是在透過袁子懷看王爺呢? 如果是前者的話還好說,要是后者的話,可怎么辦呀! 齊妤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就真的跟這袁家哥兒逛了半天,東西沒買什么,聽他說了不少宛平的奇聞異事,甚為有趣。 晚上回到齊家,亨氏早就讓人備下了酒席,說反正都占著親,便就不講究什么男女分席了,齊妤左邊是亨氏,右邊是齊敏,舅媽袁氏帶著袁家哥兒坐在一旁,舅媽和亨氏看著袁家哥兒的神情,兩人都滿意的笑了。 齊妤走了一日,略微有些累,跟在座的以茶代酒喝了一口后便提出回去休息。 亨氏派人送她,回到飯桌后,亨氏對袁氏使眼色,袁氏清了清嗓子問袁子懷道:“我這侄兒總算是開了竅?!?/br> 袁子懷臉上一紅,也敬了眾人一杯酒后,紅著臉匆匆離去。 待他離去后,齊家三夫人衛氏小聲說道:“唉,原本也是天賜良緣,可說到底都是嫁過人的,難免委屈了袁家哥兒?!?/br> 齊家四夫人劉氏用帕子掩唇笑道:“怕什么。國公府的嫡長女,到時候讓國公隨便提攜提攜,袁家哥兒得少奮斗多少年啊。嫁過人又算什么了?” 袁家舅媽的臉色有點不好,說道: “瞧兩位夫人說的,好像我們袁家就是圖人家身份似的。國公府的女兒尊貴不假,可我家侄兒也是人中龍鳳,將來未必不能給妻子掙出一片天來??蓜e小瞧了人?!?/br> 亨氏見她們說著,怕吵起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這有什么好爭的?,F在八字還沒一撇,說什么都為之過早,我家妤姐兒脾氣是再溫柔不過的人,袁家哥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兩人若能湊成對,也是一樁不錯的姻緣?!?/br> 桌上的夫人們對看兩眼,紛紛忍不住笑了起來。 *********************************** 齊妤以為逛一日就好,沒想到第二日,袁子懷便給她送來一副價值連城的《春山雪圖》,連帶還給齊妤送了好些昨日在集市中齊妤感興趣,但因琥珀和明珠覺得外面的東西不干凈而放棄了的各種小點心,還特意命人說這是他去請了做這些東西的人到府里來做的,保證干凈。 齊妤被熱情的有些過頭的袁子懷弄的一臉懵,這小子想干嘛? 送了東西之后,下午袁子懷便邀請她去城中的松柏老茶館喝老茶聽評書,還說今日是某大師親自登臺,說玉簪記。 這也是昨日他和齊妤談話中提到的事情,他當時說今后有機會帶齊妤去聽評書,齊妤以為他客氣,就隨口答應了,倒是沒想到他這個機會來的這樣快。 昨天剛答應人家,今天就不去,好像也不太好的樣子,齊妤就干脆答應了。 一番梳洗裝扮,齊妤跟袁子杰一同出門去了。 袁子懷在旁邊親自盯著齊妤上轎子,等她坐穩了,轎子抬起來之后,他才翻身上了馬,一馬一轎往老茶館去。 等他們經過之后,才從暗巷中走出來幾個人,楚慕站在巷子邊的一棵樹后,目光灼灼盯著前面遠去的馬和轎子,生生摳下了一大塊樹皮,要不是韓風和紀舒攔著,他還想繼續摳來著。 楚慕簡直氣的渾身打顫,齊妤這個女人真是既做初一又做十五,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虧他這些日子為了她靡靡不振,日日醉酒,為自己傷了她的心而悔恨不已。 原以為她就算不在意自己,但多少也會有點感情,可她倒好,這才多久,就開始見別的男人。還跟別的男人單獨出去,這女人,這女人……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