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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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不甘心地掙扎了幾下,就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女聲,“矜矜醒了!” 程矜終于睜開眼,正對著雪白的天花板,頓時苦笑,怎么……她又進醫院了?再一晃,終于想起安林鐵路營地的那一遭,心直直地往下墜去。 “喻錚?!?/br> “小錚去司令部報告了,一會結束就來?!?/br> 程矜略顯吃力地轉過臉,便看見惠蓮慈愛的面龐,她又看向握住自己手的人——在夢境里,她一直以為自己握著的是喻錚。 沒料到,居然是程厚寒。 她立刻松開了手,程厚寒只失落了一下,便像個得了喜訊的孩子一樣扯開喉嚨喊:“醫生!護士!我閨女醒了!”而后,又絮絮叨叨地問,“還有哪里不舒服?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跟爸爸說?!?/br> 他這一連串的反應,把程矜弄得有點懵,她從記事起就沒被程厚寒這么噓寒問暖過。有那么一秒,她幾乎懷疑自己其實死了,才去天上撿了這么個好爹。 “她昏迷了兩天,脾胃弱,這會兒什么都不能吃,”惠蓮憐愛地俯身,摸了摸程矜的頭發和面頰,“乖孩子,已經沒事了,等你恢復點我們就回家?!?/br> 回家。 程矜陡然想起,自己曾對喻錚許諾,要回家等他。雖然晚了些,但好歹……不曾爽約。于是她想翹起嘴角給對方一個笑,但也不知是肌力還沒恢復,亦或是心頭壓著的疼痛太重,這個笑顯得有點兒勉強。 惠蓮目光溫柔,“不要緊,你需要緩一緩,別心急?!?/br> 程矜點頭,忽然聽見病房的電視機里傳來嚴肅的新聞播報,但那男聲耳熟得緊。她立刻掙扎著坐起身,一眼看見了屏幕上面有血污的男人。 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白色襯衫上沾著未干透的血,他雖然努力站直身子,但還是一邊肩膀高、一邊肩膀低,看起來為了維持站姿格外吃力。 是黎易冬。 這段視頻明顯是用手機鏡頭傳回來的直播,隨著周遭有人跑過,鏡頭就跟著微微顫抖。 “境外非法組織nightmare頭目日前在我國安林落網,其組織成員盡數被捕,已移交當地公|安機關審訊。此次惡性襲擊事件牽涉安林鐵路工程隊人員十二名,普通群眾三名,無人員死亡,兩人受傷——” 當電視中的黎易冬說出“無人員死亡”幾個字,程矜才終于呼出了一口氣。 惠蓮見狀,問:“哪里不舒服嗎?” 程矜搖頭,不想再跟任何人提起南柔,尤其是惠蓮。 程厚寒看著鏡頭后方冷靜指揮的男人,喃喃:“矜矜,你居然在跟這樣的男人談戀愛?!?/br> 程矜頓時警覺,“什么樣的男人?”剛剛蘇醒的少女原本面無血色的臉忽然漲紅,仿佛父親再說男朋友半句不是,她就要蹦起來反擊。 程厚寒連忙解釋:“我是說你跟這種大英雄談戀愛……居然也不跟家里說?!?/br> “你是在責怪我,為什么不告訴你自己在跟僑哥哥的弟弟談戀愛嗎?”程矜反問,“更何況,我也一直沒覺得自己有所謂的‘家里’?!?/br> 程厚寒一怔,繼而看了惠蓮一眼,叱咤風云的程董此刻竟不知何言以對。他自知不僅虧欠女兒,也虧欠這個像母親一樣照顧自己女兒多年的女人,可是無從彌補,甚至連說“對不起”似乎都輕飄飄了些。 還是惠蓮先開的口,“當年的事過去了,如今孩子們能好好的就行?!?/br> “惠姨?!背恬嫖兆∷氖?。 程厚寒咳嗽了一聲,終于還是把留在心里多年的一句“對不起”說出了口。 惠蓮淺笑,沒有說“沒關系”,但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只是拿手心輕輕地拍了拍程矜的手背。眼前的女孩既跟她情同母女,又是她未過門的兒媳,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她都愿意看見她家庭和睦、擁有曾經可望而不可及的親情。 “讓我進去,我是病人的mama!你們不能阻礙我看自己的女兒?!弊呃韧鈧鱽礴呷嵋说穆曇?。 這個聲音令程矜倏然不快,冷冷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 程厚寒面上無光,“邕柔宜和邕雪安從今晚后和程家再無瓜葛,我保證?!?/br> 程矜聳肩,撇過頭去,在惠蓮憐愛的目光里孩子氣地撇了撇嘴。 無關緊要的人,誰在乎呀?╭(╯^╰)╮ *** *** 走廊。 邕柔宜哀求著程厚寒的秘書放自己進去見一面,可對方說什么也不放行,她干脆站在門外哭訴,“從前我是一時糊涂,其實我心里是真的愛這個家,愛你!老程……你就算沒了矜矜,還有我和雪安——” “閉嘴?!崩滟哪新晱乃砗髠鱽?。 邕柔宜一愣,回身只見還穿著軍裝的年輕男人眉眼冷峻,眼角下方一道淺淺的疤,眼神冷銳得像能將人洞穿。 她天生懼怕這種正氣凜然的人,就像鬼祟懼怕神靈,于是頓時斂了諂媚,大氣也不敢出。 對方俯視著她,口吻冷淡中帶著威脅,“矜矜這個名字不是你叫的,你從沒把她當成女兒,她也不想要你這個媽。請你從今往后不要出現在矜矜面前,否則,我不保證會做出什么事來?!?/br> 邕柔宜壓根不知道這男人是誰,也不曉得程矜那死丫頭哪來的本事招惹這種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男人。但她這種人最懂察言觀色,知道眼前的男人絕對沒有程厚寒那么好蒙騙,惹毛了,說不準兩根手指都能掐斷她喉嚨,頓時灰溜溜地跑了。 喻錚冷冷地看著程矜的繼母離開,轉身,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衣領,正要推開病房門進去,門卻被人從里面拉開了。 看清里面的人居然是程厚寒,喻錚收回手,退了出來。 程厚寒讓秘書離開,兩個男人默契地保持了交談的姿態。 喻錚很高,加上身上軍人獨有的一股子凌厲,程厚寒在他面前頓時有種“老了”的感覺,不由嘆息,“英雄出少年啊?!?/br> 喻錚沒接他的話,只說:“程先生,矜矜醒了之后,我會帶她回家?!?/br> 陳述句,是告知,不是請示。 程厚寒說:“你們還沒結婚,這怕是不合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