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任務?！彼麌烂C地說。

    程矜嚇了一跳，“怎么又出任務？你不是都轉業了嗎？什么任務……哦，不能說對吧？危險不危險？這個總能說吧？”

    連珠炮似的，一串問話，急得揪緊了他的衣襟。

    喻錚低笑，“逗你的，我如今就是個教官，能出什么危險任務？是訓練營里有個新兵怕苦偷跑了，得去把人找回來?！?/br>
    程矜緊繃的心情這才松了下來，繼而咬牙切齒地說：“我也要去?！?/br>
    “你去做什么？”

    程矜一本正經地說：“看看是哪個臭小子壞我好事╯^╰”

    喻錚啞聲笑起來。

    兩人驅車回了訓練營，又開了連隊里的車去尋人，程矜坐在副駕駛座，見喻錚往后山上開，便問：“你怎么知道他會去山里？”

    “訓練營是谷地，出入需要有假單，想偷偷離開只能翻山出去。他沒車，靠腳程走不遠?！庇麇P目視前方，淡淡地說。

    程矜佩服地側臉看著他。

    沒想到，他就跟腦側長了眼睛似的，目不斜視地說：“我知道自己厲害，別這么看著我，我會驕傲?！?/br>
    程矜噗嗤笑出聲，“別，您已經夠驕傲的了，再傲一點得飛天花板去?！?/br>
    兩人說著話，車已沿著環山路到了半腰，果然，遠光燈打出個坐在崖邊的身影來。

    “在那呢！”

    喻錚停下車，程矜也遠遠跟著他，往崖邊走。

    那個出逃的新兵大概早就看見他們上山來了，就坐路邊等著呢。

    借著車燈，程矜看見那人略顯孩子氣的臉，看年紀好似比翁連夢還小一些，但能來訓練營的起碼都已成年，大概只是顯小。

    那新兵臉上淚跡未干，抹了把臉，忐忑地迎上前，聲如蚊吶，“喻，喻教官?！?/br>
    喻錚站姿筆直，聲音低沉，“男子漢聲音大一點?！辈慌酝?。

    那少年軍人一個激靈，站得筆直，“喻教官！”

    “報名字?！?/br>
    “三班！趙波！”

    喻錚眉都不動一下，接著問：“這個點應該在哪里？”

    趙波聲音又低了下來，“回教官……應該在宿舍?！?/br>
    “大聲！”

    程矜從沒有見過喻錚這一面，那并不是種身居高位的壓迫，而是軍人天生的威嚴。

    趙波在喻錚的面前，就像沒長大的孩子作弊被班主任抓了個正著，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下午聽他們說了獵牙特戰隊的事兒。之前老一任的隊員，聽說只剩下與教官和一個金牌狙擊手，其他都犧牲了?！壁w波雖然老實交代了，但也為自己的想法而愧疚，“我家里有守寡的母親，下面還有沒成年的沒滅，我……不能死啊?！?/br>
    程矜聽了，側目看了眼靠在車邊的喻錚。

    他面無表情，靜靜地凝視著趙波，許久才開口，“既然你聽說過前任獵牙，應該也聽過前隊長丁政?！?/br>
    趙波點點頭。

    程矜凝神，她對這位令喻錚掛懷至今的前任隊長也充滿了好奇。

    “當年，我在這里特訓的時候，丁隊是我的教官，就像現在的你我?！庇麇P語氣平淡，“后來我被選調進獵牙，他成了我的隊長。丁隊犧牲的那天，我也在，敵方是當時橫行東南亞的黑惡勢力頭目。我是那次行動的負責人，但因為一時猶豫，差點貽誤先機，如果不是丁隊及時出手，死的會是整個海岸數以百計的無辜平民?！?/br>
    趙波舔了舔唇，似乎被他帶入了那個生死一線的場景。

    “你看到的是前任獵牙成員的犧牲，卻沒有看到因為這些犧牲而獲得救贖的更多生命。趙波，你也無法確定，你年邁的母親和年幼的meimei，會不會就在這些被救的人當中?！?/br>
    趙波羞愧地低下了頭，“對不起，我沒想那么多?！?/br>
    喻錚手抄在軍褲兜里，良久都沒有在說話。仿佛剛剛的那段敘述，又將他帶進了對丁隊犧牲的無限自責之中。

    程矜見狀，軟聲說：“何況誰也沒說被選拔入了特戰隊，就一定要你犧牲呀?！?/br>
    自打看見跟著喻教官一起來的小師娘，趙波就沒敢正眼瞧她——太好看了，好看得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無法抵抗。于是她一開口，趙波就紅了臉，頭垂得更低了。

    “每個人都有想要保護的人，”程矜說起話來不似喻錚般說教，更像鄰家jiejie般推心置腹，“比如你們喻教官有我呀，所以他絕對、絕對不會讓自己輕易死掉?！?/br>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睛明亮地看向喻錚，而后轉向趙波，“你牽掛家里的母親和meimei，所以也更要在保護所有人的同時保護好自己，不能隨隨便便犧牲呀！將來你要有了女朋友，就更是這樣了?！?/br>
    趙波吶吶地點頭，嘀咕了一句，“我要有這么漂亮的媳婦兒，才更不想當兵……”

    程矜抿嘴笑，偷偷瞟了喻錚一眼，果然，后者原本面無表情的臉此刻像凝了霜，冷了三分。

    “行了，家長里短嘮到這里，”喻錚簡潔地說，“夜不歸宿，無假外出，罰跑到山頂再回來，膽敢偷懶——”

    “再加三圈！”趙波自覺地接過話，行了個軍禮，朝山頂跑去。

    喻錚看向他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程矜站在他身側，笑道：“看不出來嘛，咱們喻隊還挺有師長威風的?！?/br>
    “你以為我跟誰都跟對你一樣？”

    “沒有呀，我知道在你這里——”程矜一根手指頭戳著他的左胸口，“是獨一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