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顯然是誤會了，木蕭剛想解釋，江近忽然說：“謝謝?！?/br>
    收銀小妹識趣地走開了，木蕭不解：“謝什么？”

    “帶我出來玩?！?/br>
    木蕭汗顏，說是帶江總出來放松，其實她才是玩得最high的那一個。

    “開心嗎？”

    “開心?！?/br>
    “可是，江總你全程不怎么笑哎?！蹦臼捳f。

    “我笑了?！?/br>
    “嗯？”根本沒看出來嘛。

    “在心里，”他說，“一把年紀了，要穩重一點，不能什么開心事就往臉上放?！?/br>
    不然遇到你的那天，我早該得意忘形了。

    木蕭：“噗……”

    一把年紀……

    她默默打量著面前英挺俊雅的年輕男人，忽然想看看他得知自己是個千年老妖怪的時候會是什么反應。

    興許到時候混得熟了，還能讓他叫聲祖宗聽聽？

    不不不，這畫面太可怕，木蕭光是想想，也知道江近不可能。

    不過，在不知不覺中，原來他們已經能這樣玩笑著說話了啊。

    木蕭覺得挺神奇。

    也很好。

    午間兩人隨便在外面吃了點，江近這么挑剔精致的人，面對外面的小館子也沒皺眉說半個不字，反而細心地給她擦了桌子。飯后繼續回飛盛，充當網癮少年。

    兩人幾乎把飛盛的所有項目都玩了個遍，江近特別擅長射擊類，子/彈出膛的時候，木蕭有一瞬間幾乎懷疑他用的是真qiang。

    連帶著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鋒利起來。

    她在默默看了眼自己的射擊成績：“江總，說好的年紀大呢？”

    江近說：“射擊項目，一向是越老越值錢?！?/br>
    聽你胡扯，木蕭翻了個白眼，而后心里叫了聲糟糕——今天江近給人的距離感太弱了，兩人玩得也太過了，她不知不覺中，忘記了維持人設。

    姜薇小白兔，怎么能翻白眼呢！

    還玩賽車！

    木蕭恨不得捶地。

    好在江近并沒懷疑，木蕭忙轉移話題：“江總，晚上吃什么??？”

    她好提前安排訂餐。這充實（？）的一天也就算結束了。

    “照顧一下我老人家，”江近大概是玩梗玩上了癮，一面瞄準，一面淡笑說，“回家吃吧?！?/br>
    第31章 三十一樣

    轎車在車庫停好, 木蕭隨江近走出來，把鑰匙交給他：“江總, 那我就回去了?！?/br>
    江近沒接鑰匙, 說：“有約？”

    木蕭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如實答道：“沒有?！?/br>
    “要是不嫌棄, 一起吧?！?/br>
    一起……吃飯？

    木蕭想了想：“好啊?！?/br>
    反正她一個人回去, 也是潦草應付晚飯。有部日劇里說的好啊，兩個人吃的才是飯, 一個人吃的是飼料。

    不知怎么，木蕭就是覺得, 江近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才留她下來。

    直到進了家門, 看見江近挽起袖子走進廚房，木蕭才明白過來剛才為什么他要說“要是不嫌棄”。

    因為江近打算親自下廚。

    這時候，即便頂頭上司讓你坐著看電視, 你也不能真的傻愣愣地杵著看電視，這點道理, 木蕭還是明白的。

    她連忙順勢抱起飛撲過來的小絨球，腳下跟進了廚房：“江總，你是要親自做飯??？”

    江近：“嗯?！?/br>
    “這……”

    他打開冰箱, 見木蕭欲言又止，看了過來：“不放心？”

    “不不不，”木蕭連忙搖頭，“就是覺得江總你不像會做飯的人?！?/br>
    江近不置可否：“中餐西餐？”

    嚯, 看來還是位全才。

    這時候再猶猶豫豫說什么“哎呀怎么好意思讓江總做飯”顯得太虛情假意，木蕭直接道：“中餐?！?/br>
    大不了一會兒她洗碗就是了。

    “吃不吃辣？”

    “吃?！蹦臼捳f。

    江近從冰箱里拿出一小盒辣椒：“難得，江南人很少吃辣?！?/br>
    安城地處江南，口味偏甜，一般人是吃不了辣的。

    木蕭說：“我以前在川都待過?！?/br>
    川都是她精變的地方，用人類的話講，就是出生地。她對那里當然有不一樣的感情。

    算起來，她在川都住得最久。

    蜀地嗜辣，木蕭住在那里的時候，頓頓不離花椒辣椒，常常吃火鍋吃得大汗淋漓，趙佩佩還提醒她小心汗把畫皮上的五官給沖掉了，她不甚在意地笑笑：“當我這畫皮是三無產品??？它不掉色的?！?/br>
    那時候兩個人還都是自由身，轉眼間，趙佩佩就成了出門需要小心狗仔的大明星，她則成了見不得光的通/緝犯。

    此前偶爾扮作別的模樣，還只是她的興趣愛好，那之后，便成了生存手段。

    這輩子，大概都不能以自己原本的樣子活個痛快了吧？

    話說回來，剛才她明明可以隨口胡謅，說自己先天能吃辣什么的，卻還是下意識地沒有這么做。

    仔細想想，大概是覺得江近對她真誠以待，她也不好滿口胡說八道，跑火車似的跟他扯謊。

    人跟人相處，多少還是要有點誠意的。

    “哦，”江近應了一聲，“讀大學？”

    木蕭隨口應道：“嗯?！?/br>
    應完了心里一驚——完了，又忘記保持人設，姜薇根本沒上過大學！

    她往前接了無數單，從沒有這么錯漏百出過，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頻頻回歸真我，把人設拋諸腦后。

    說起來，有很大一部分責任得歸江近。

    有時候木蕭覺得，分明他面對的是一張姜薇的臉龐，但說話卻是朝“木蕭”說的。當然這種猜測毫無由來，她也就隨便想想。大概還是精分的程度不夠，常常代入自己的緣故。

    “我是說，我曾經去過那里的大學?！蹦臼捬a充，“很漂亮，有很多樹?！?/br>
    “嗯，”江近說，“我也曾去過那里?！?/br>
    “什么時候？”

    “很久之前了?！苯鼣Q開水龍頭，木蕭抱著臂，倚在門框上。這一天下來其實她有點累，不過比起去休息，好像在這里跟江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也挺放松。

    小絨球在她腳跟打轉，時不時用鼻子去蹭她的褲腳，木蕭蹲下來，隨手摸了摸它。

    就在她以為江近不會繼續往下說了之后，她聽見男人的聲音低低響起：“那時候，我遇到個人?！?/br>
    木蕭耳尖微動，直覺告訴她，那個人在江近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她問我能不能給她點錢，作為報酬，她給我變個戲法看看?！?/br>
    “什么戲法？”木蕭問。

    江近暫時停下手里的動作，回身。他靠在廚房中央的料理臺上，像自問又像重復了一遍木蕭的話：“什么戲法呢？”

    木蕭不大可能回答他，兩相對望，無言。

    其實，他跟木蕭說的話，隱去了諸多細節。

    譬如，那年在川蜀之地偶遇，他不過是個剛過八歲，初入道門的垂髫兒童，而她是個剛剛精變，話都講不利索的小女孩。

    甚至剛出現的時候，木蕭都沒穿衣服。

    還是江近看不過眼，偷偷溜回道門給她拿了一身自己的。一個小女妖，有好長一段時間都穿個小道士的衣服在深山野林里亂晃。

    他問她要錢干什么，對方理直氣壯地說——“有錢就可以買好多吃的??！”

    又問她當真會變戲法，她笑聲如銀鈴般動人——“當然啦！你喜歡什么樣子，我都能變！”

    她也的確不是吹牛。只不過，約莫是剛剛精變的緣故，她技藝十分不熟練，立誓要變個“跟阿近一模一樣的人”，結果把畫皮畫得亂七八糟，披了畫皮冒充江近在門派內練劍的時候，師父還以為他在外遭人打得鼻歪眼斜了。

    ……

    后來道門變故，師父領他離開，他固執地想帶木蕭一起，但師父說，道士跟妖怪終究勢不兩立，尤其她是畫皮，帶著她不安全。

    不是他們不安全，而是她不安全。

    畫皮妖力低，能力卻強，最容易被人盯上利用，一個蕭條門派，是保護不好她的。

    江近年紀小，那時卻也明白其中利害了。他跟木蕭告別，說“要不了幾年，我就來看你?！?/br>
    木蕭說：“我不一定在這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