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金珠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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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與沈家是舊識,與陸家的關系更好一些,程家出事后,沈家和陸家都為他們想了辦法,但這些不能從根本是那啥個解決程家的困境,喪事過后,程家大小姐決定自己挑起程家的生意?!?/br> “程君小姐很聰明,程家的境況雖然不好,但在那三年里也撐下來了?!?/br> “庭燁一直喜歡程君小姐?!?/br> 安芝一怔,沈幀輕笑:“他喜歡她許多年了,在程家出事,她的婚事取消后,他還高興了好一陣,還去找她,說要娶她?!?/br> “程小姐答應了?” “答應了,但在三年出孝后,庭燁準備要和他爹提起這件事時,吳家堡的少主派人前來,還讓何大人保媒,想娶程君小姐為妻,用了半個吳家堡做聘禮?!?/br> 不用聽結果安芝就知道,程家大小姐肯定是答應了的,要不然也不會有如今的吳家堡少夫人。 而知道這個消息后陸庭燁自然憋不住去問她了,程君小姐當時只回答了他,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 “那陸少爺……”豈不是傷心透了。 沈幀搖頭,他從沒看到陸庭燁表現的多傷心,只是不愿意提起這些事,提到她的名字他就會躲:“程君小姐出嫁時,他在畫舫中連呆三日,陸家都沒回?!?/br> 自那以后,陸庭燁就是煙花之地的??土?,流連在那些地方,遲遲不愿成親。 聽沈幀說這一段,安芝的確很難將這個故事與陸少爺重疊起來,他藏的太深,看起來真的不是個會用情至深的人。 “吳家堡的皮草生意由來已久,下半年他們會回來探親,到時可以一見?!鄙驇㈩D了下,“程君小姐,是個妙人?!?/br> “陸少爺知道嗎?” 沈幀說的坦然:“之前不知道?!?/br> 安芝抬頭,相視一笑,看來陸少爺又要傷神了。 入夜的屋外黑漆漆一片,寶珠將燉好的雞湯端進來,安芝問她:“三老爺在屋里?” 寶珠搖頭:“燈沒亮著,但也沒見三老爺出來?!?/br> 安芝擺手:“你送些吃的去那邊?!?/br> 寶珠應聲,另外裝了雞湯送往后邊的屋子,安芝輕挪了下碗,拿出一枚小小的銅錢擺在桌上:“你看看這個?!?/br> 銅錢有一處缺了一角,通體泛青的銅銹,沈幀將其翻過來看,背面還刻有字,但字跡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出半邊:“這是哪里來的?” “二堂伯將其視作珍寶,小梳子發現后偷偷拿了一枚,是舊銅錢,就是不知多久以前的?!庇嫾覐臎]有過這些東西,二堂伯不知從哪里來的這些,瞧著并不值錢,卻如此寶貝,時不時拿出來看,還藏的如此隱秘,怕是連他兒子都不知道。 “至少有百年以上?!鄙驇J得那半邊字,“這是以前大周用的銅錢,后面的字看不清,具體什么年份不清楚?!?/br> “大周?”安芝捏起銅錢,大周存在了三百多年,改朝換代后,以往的那些銅幣全都收起重鑄了,若是自己私下藏著的不至于銹成這樣,“莫不是墓里的東西?” “有多少枚?” “小梳子說有一匣子,拿多了怕被他發現?!卑仓タ傆X得二堂伯還瞞著不少事,“回去之后得即刻去楊子山才行?!?/br> “可以送去給顧大人看看?!鄙驇瑢Υ藳]有研究,不過顧大人師從齊太傅,應該對此知道一些,“衙門內并無收獲?” 安芝點頭,不需要宣城府衙去查,她心中已經對此有了判斷。 正說時,寶珠回來了,手中的食盒原封不動拿著:“小姐,三老爺不在屋里?!?/br> “問李管家了?” “問了,沒人瞧見三老爺出去,屋子里黑漆漆的,我走進去地上還有水?!睂氈檫€覺得奇怪,傍晚三老爺要沐浴,沐浴之后就不見了人影。 “讓李管家派兩個人去找找?!卑仓ゲ环判?,之前在山上才剛出了事,如今在這兒更得注意,小叔之前扭了腳還沒好,“不行,我帶人去看看?!?/br> “他既能出去,就不會有事?!鄙驇瑪r住了安芝,“你小叔也不是孩子,他肯定有數?!?/br>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要遇上昨夜那個人的話……” 沈幀輕而堅定:“他不會有事的?!?/br> 對上他的視線,安芝收回了欲出口的話,神色微怔:“你說的是?!边@里是莊子,周邊都有人,那些人不會再在這里動手,小叔又不是魯莽沖動的人。 第92章 及時 進城時正中午, 西市喧雜。 碼頭上這幾日離岸的船很多,遠遠看過去還有不少新船,安芝這邊,權叔已經將兩艘船安排好, 就等他們回來。 安芝只有半日的休息時間, 將權叔送來的賬粗粗看過后, 林家那兒都來不及拜訪, 第二天清早出發前往了楊子山。 因為趕著時間, 小梳子又去了宣城, 安芝誰都沒帶,派人給沈幀送了口信后,獨自一人快馬加鞭前去,七日后到的楊子山, 此時在淮安以北,靠近泉州的楊城顯露著與金陵城不一樣的景致。 兩面環山,遠遠看起來像是被嵌入了山脈中, 楊城之所以又名楊子山,便是源自于此。 入城后綠蔭環繞的街市驅散了安芝一路來提吊著的心,下午, 天不算太熱, 安芝看著這街市, 隱隱又有了種似是來過了的錯覺, 有些熟悉。 迎面吆喝聲近了, 有人推著單輪的推車疾步而來, 安芝牽馬側身,瞥見了推車上麻布袋子蓋著的東西,那是用草繩捆扎起來的皮子,厚厚的疊著,再向附近的鋪子看去,綠蔭下,各家的鋪子外或多或少都掛有皮子。 安芝心中微動,問一旁擺攤的人:“老人家,楊城這兒怎么到處都是賣皮子的地方?” “姑娘第一次來楊城罷,咱這兒就是獵皮子的好地方?!?/br> 安芝自然知道楊子山盛產什么,剛剛那推車上壓著的也是薄皮子,但計家送過來的可不是這種,安芝轉頭看城門口,環顧了四周后又問:“老人家,楊城內最大的茶樓在哪兒您可知道?” 半刻鐘后安芝就到了老人家說的茶樓,就在入城門后的大道上,這時辰,里面滿是喝茶的客人。 安芝對楊城并不熟悉,過去做生意也未曾有涉及這里,短時間內想要打聽什么,茶樓是最好的消息集中處。 做好了決定,在附近的客棧安頓下來后,安芝在茶樓內一連呆了兩日。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安芝在茶樓外附近的巷弄內,找到了那個自稱楊城百事通的人。 楊城中做皮子生意的有許多,但做的大的也就那幾家,安芝估算過二堂伯運過來的皮子,七月中送出,半個多月的行程,到這兒約莫也就近些日子的事。 傍晚托人打聽,天黑時那人就找上了安芝。 “姑娘,您說的皮子貨確有其事,就在六天前是有人進城的,但和你說的不大一樣啊,那是幾車子的羊皮,運到了姜家,聽說是接了單大生意,要往外邊兒送,這幾日姜家幾個坊內連夜的趕工?!?/br> 說了一半,這百事通趙路子也不忌生,自個兒給自個兒倒了茶,喝了大口后又道:“半個月里像您說的那樣,就沒有進城的了,咱們這兒都是運出去的多,就是姜家那羊皮子都是城外拿的?!?/br> 安芝拿出之前說好的銀子,沒往桌子上放,笑看著他:“茶館里一日五十個子兒,加上客人打賞的,至多不過二錢銀子,你這兩個時辰都沒有就想賺我二十兩,是不是太輕易了些?” 趙路子盯了銀子,為自己辯解:“姑娘,我可沒騙您,我趙路子出去,別人兩天功夫才要打聽清楚的,我這兩個時辰就知道了,要不怎么說楊子山里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您要問的事,這半個月里的確就這么一樁?!?/br> 安芝掂了下銀子,干脆的很:“既然你打聽不清楚,我換人也成?!?/br> 趙路子眼珠子一轉,忙起來賠笑:“姑娘,您就是換了人,打聽回來的也是這樣,沒人比我更清楚這兒的事了?!?/br> 安芝聽出他的意思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她初來乍到一個小姑娘,誰能懼她呢,他打聽不到的,她就算是出去換人打聽,依舊是這說法,她這銀子也就只能給他賺。 安芝笑了,早想到這人還藏了話,她將銀子往桌子上一放:“那你說該怎么打聽?” 趙路子眼一撇,大約是覺得安芝一個小姑娘,只身前來就算是有點本事,也就是個姑娘,便將意圖給露出來了:“二十兩銀子也只夠打點一些人的,姑娘,您要找運貨的商隊,這城里城外的路可不少?!?/br> 二十兩哪夠,五十兩才能掂量著,若是瞧著好坑騙,再多一些也無妨,在趙璐子看來,眼前的安芝不像是有什么身份背景的,畢竟誰家小姐主子出來不帶上幾個伺候的人呢,前幾日她進城時就是一個人。 安芝看了他一會兒,心中測算著是該一下打一頓老實些,還是踢出去另外找人。 須臾,安芝有了結果,她坐下來,輕敲著桌子:“多打聽一件,加五兩銀子,你若是能打聽到十件二十件,我就再給你加五十一百兩?!?/br> 趙路子盯著那銀兩,眼睛發亮,嘴上還有些遲疑:“那說好的二十兩……” 安芝順手撈起一半銀子:“說話算話,不過你這消息,值不上這么多,明日下午時你再來,賺不賺的了就看你的本事了,楊城說大不大,也不算小,我多花點功夫總還能有些消息的?!?/br> 安芝總覺得從宣城出來山上那一襲更像是拖延時間,楊子山這兒肯定是有事,所以她才快馬加鞭獨自過來,她若是時間充裕,大可以讓權叔他們派人來慢慢打聽,耗上幾個月的功夫,等她從蘇祿回來,總能打聽全的,可她沒法在這件事上花這么多時間。 桌子附近安靜了會兒,不遠處伙計還在來回的忙,趙路子想了會兒抓了銀子起身:“成!”還怕她不給錢不成。 待出了茶樓,走了有一段路后,趙路子才覺察出不對勁了,捏著手中的十兩銀子忽然大呵了聲:“虧了!”下午可說好了的,不論打聽到什么,二十兩銀子,他是本了要在這二十兩之外多賺她銀子的心才說的那番話,可這會兒拿到手的就十兩,就算是一件事兒多五兩,他還虧了十兩! 想清楚了后趙路子忙往茶樓里趕,可這會兒哪里還有安芝的身影,桌那兒空蕩蕩的,就剩下半碟瓜子和沒喝完的茶。 這廂,安芝正往趙路子所說的姜家工坊走去。 …… 姜家在楊城算大戶,他家工坊的位置很好打聽,安芝很快找到了地方,是在楊城靠西,快出城的一片平房區內,老遠的就能看到掌的燈,院子內亮堂堂的,走近了看,搭起來的簡易棚子內,一些婦人在清理羊皮子。 八月的夜里雖沒那么悶熱,但對付著這些羊皮,還是捂的人滿身汗,安芝站在暗處墻頭,看著這些婦人身旁的大簍子,一律都是黃白的羊皮,不見別的顏色。 計家送過來的有不少是狐皮還有獾皮,這些也有白毛的。 安芝發現這些婦人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心生了主意,繞到了工坊后頭,在里邊的物屋子內找了身衣裳,穿上后又給自己裹了頭巾,抱了一些羊皮學著那些人垂頭往外走。 到了棚子后,安芝找了角落一處,跟著這些婦人坐著一樣的動作,側耳聽她們聊天。 “這幾天才休息幾個時辰,我都沒回去?!?/br> “你才忙幾天,我都忙了六天了,趕完就成了,要不然東家來人看著不滿意,還得扣錢?!?/br> 這些婦人語氣都不太高興,接連干活,家都沒得回,可那屋內的羊皮還有這么多。 “聽說這些是送去朔北的?!?/br> 安芝低著頭好奇問:“朔北不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嗎?” 婦人也只是扭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去忙手中的活:“那不得有守犯人的,那地兒半年都在下雪,可不是人呆的地方?!?/br> 安芝看著手中的羊皮,與官府的買賣得看是什么,有些沒賺頭只撈個名聲,姜家這樣倒是能理解,那計家往這兒送那么多的皮子又是何意? 這兩年計家的生意李管家最清楚,沒有與楊城這兒的買賣,也就是從李管家到金陵后才開始的,但這生意也不是記在正簿上的,按靈秀說的,三伏集前一個多月計成云就去過楊子山,那天她在碼頭上看到又是趕著送來這里的,兩批東西時間上這么近,楊城這兒不可能山水不露。 安芝學著她們嘆:“這一月可就忙了這幾日了?!?/br> 幾個婦人附和:“可不是,前陣子還閑著,又還沒到秋獵,誰想這一忙連家都回不去?!?/br> 安芝眼眸微沉,看來不是送到姜家。 安芝又想到那話:無利可圖的生意和早就死在海上的人。 當時兩船人里是有幾個管事,但二堂伯不會懼他們,更不會心善到照拂他們的家人。 不會是大哥,就只有小叔了。 可問題又回歸到了原點,小叔和這兒有什么關系? 在這姜家工坊內呆了約莫半個多時辰,趁著跟人去搬皮子的功夫,安芝偷溜了出去,往客棧走去。 夜里的街市很安靜,這里和金陵不一樣,鋪子歇的也早,安芝回到客棧后讓伙計送宵夜,咬著盒子餅坐在窗邊想,趙路子的話可信,只是沒說全,計家的貨應該沒有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