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從廚房里出來，看著桌上的菜盤子，忙招呼讓大家等一等。

    這桌子和碗筷大多數都是同左右鄰居借的，翠華讓借東西給他們那幾家人，只要桌子上這些菜有看得上的，盡管拿回去。

    “今天真是謝謝大家的支持了，你們瞧，這桌上這些剩下的菜也還挺多的?？杉依锞臀覀儙讉€人，這么多菜留著我們也吃不下。大家伙看看有沒有瞧得上的，就算拿回去添個菜吧，這年頭也都不容易，咱也別浪費了。就是大伙兒可別嫌棄?！?/br>
    原本眾人就是吃得意猶未盡，奈何肚子里實在是裝不下了。

    既然主人家都發了話，眾人紛紛涌向桌子，只要是自家的碗，一個個都往懷里抱。

    結果回家的時候，個個懷里都抱個滿懷。

    在人家里又吃又拿的，大家也不好意思。所以桌子，板凳，碗筷這些物件，各自家里的人來回跑了兩趟，就將吳軍他們借的東西，自個兒就搬回去了。

    吳軍本就累了一天了，看著大家自發的把東西搬走了，他也樂得躲個清閑。

    院子里漸漸安靜下來，等到大家把東西搬完的時候，吳軍他們也吃好了飯。

    翠華覺得，這小山溝里的人就是善良，不就是拿了點剩菜回去嘛，瞧瞧這熱情。

    連她還沒有清洗的碗筷都一并帶走了。而且自家那新碗筷一個也沒少，都挺自覺的。

    她不知道，根本沒人敢拿她家的東西，要是誰手賤偷偷拿了，不被吳軍鬧個天翻地覆才怪。

    雖說現在吳軍倒是改得斯斯文文像模像樣了，可是這十幾二十年給大家留下的深刻映像，那可是根深蒂固得很。

    吃好了飯，王秀花領著劉福林向翠華告辭了。

    她原本也還想留下再幫著干點活的，可是看老太太和吳軍別扭的態度，她又怕給他們添麻煩，只得匆匆告辭了。

    翠華將兩人送到院門口，一再囑咐劉福林扶好婆母，路上小心。

    劉福林點點頭，扶著母親的手臂，慢慢融入了昏暗的暮色里。

    吳麗麗正在幫著收拾桌子，方母知道老太太心里有些膈應，于是又進了房間，給她疏散疏散心結。

    翠華想著大姐他們家也離得比較遠，于是讓吳麗麗放下手里的活，趕緊回去了，待會兒天完全黑下來了，路不好走。

    吳麗麗想著方母的眼神原本就不是很好，也不跟翠華再客氣，進屋里向奶奶道別后，叫上方有量和婆母一起回家了。

    吳杏兒和朱榮正在廚房里清洗碗筷，送走了婆母和大姐他們，翠華也趕緊進了廚房幫忙。

    她一邊收撿著灶臺上清洗好的碗筷，一邊對大娘說“大娘，你快別忙了，這天馬上就黑了，你們還是快回去吧。這天冷了，太晚的話，這路上又黑又冷的，不好走。剩下的活，我和阿軍待會兒來做?！?/br>
    吳杏兒直接癡笑一聲，“大嫂，聽你這意思是在趕我們走了？哎喲，我這忙活一天，腰酸腿疼的，居然都不留我們下來住一晚。大嫂，你可太摳門了！哎呀，今天真是白忙活了?！?/br>
    吳杏兒嘴上說著抱怨的話，臉上卻是嬉皮笑臉。

    翠華笑著對吳杏兒說到“行啊，小妮子口才不錯呀。行！大嫂馬上就去鋪床，那你可得在大嫂這兒多住幾天?！?/br>
    吳杏兒撇撇嘴，一臉的不情愿。

    “算了吧，現在才來留我，一看就不真心。我才不要呢！”

    朱榮揚起滿手的泡沫，伸手就要往吳杏兒身上拍，“臭丫頭，你胡說些啥呢？有你這么和大嫂說話的么，你是不是找打！”

    吳杏兒腦袋一偏，躲開了母親手，仍舊笑嘻嘻的對著翠華說“大嫂，你看看，我媽盡護著你了，到底誰才是她親閨女呢！大嫂，還不快幫我說說好話！”

    翠華噗呲一聲笑出來，“誰讓你欺負我來著?！?/br>
    然后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對著大娘討好賣乖，“大娘，你看，咱家杏兒又吼我，你可得幫我做主！”

    吳杏兒看著母親揚起的手掌，氣得哇哇大叫！

    “媽，你看大嫂明明就是裝得嘛！你干嘛還打我？”

    “誰讓你說話沒個規矩的，沒大沒小，反了天了！”朱榮滿面笑容的說到，語氣雖說有些氣勢洶洶，臉上可半點沒有生氣的樣子。

    吳杏兒更加氣憤，手里一邊洗著碗，嘴里一邊憤憤不平的抱怨著。

    翠華則是在一旁樂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只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吳杏兒忽然就有些臉紅，跳著就要去撓翠華的咯吱窩。

    朱榮看著笑鬧的兩人，也是樂呵呵的，她是真把翠華當個閨女待了。

    翠華實在是笑得沒有了力氣，她一邊給自己抹著胸口順著氣，一邊閃躲著吳杏兒的攻擊。

    廚房里的歡笑聲傳出了好遠，驅散了大伙兒心上的一絲煩悶。

    翠華渾身軟綿綿的，一個閃躲不及，就被吳杏兒抓個正著。

    吳杏兒抓緊機會，好好的懲罰了翠華一陣。

    翠華被癢得連連求饒，“好了，好了，我的好杏兒，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吳杏兒嘟著嘴，神氣十足的問翠華，“饒你？怎么能夠輕易饒你？怎么樣，知錯了嗎？這還笑不笑了？”

    翠華護著腰趕緊回答，聲音軟綿綿，嬌滴滴的。

    “知錯了，知錯了。以后不笑話你了，不笑了?！?/br>
    吳杏兒這才心滿意足的收了手。

    離了吳杏兒的魔爪，翠華的呼吸才慢慢勻稱下來。

    “大娘，這天也不早了，今兒要不就在家里住，明兒再回去？”

    朱榮搖搖頭，“不了，等把這兒清理完，我們就回去了?！?/br>
    “若是一定要回去的話，你們就別收拾了。這天看著就黑了，太晚了，路不好走。剩下的待會兒我和阿軍再來收拾，你們先走吧?！?/br>
    朱榮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確實已經烏漆漆的了，要是太晚了下了白霧，那路就更不好走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她也不和翠華虛客氣了，當下脫了圍裙拉著吳杏兒就去向老太太道別。

    第99章 游泳

    順著石梯進了堂屋，一眼就看到圍著方桌坐著的幾人。

    老太太將翠華他們買回來的干果，糖塊全部端出來放在了桌子中間。

    原本今天翠華讓吳軍拿出來，每桌放上一些招待客人?？墒抢咸粗孔罎M滿當當的菜肴，愣是不舍得再把這些拿出來待客。

    她只是給村里的小娃娃們一人分了些，還得了好多聲奶聲奶氣的“祖祖”呢，真是把她心給甜壞了。

    對此翠華他們也無所謂，反正只要奶奶高興就好。

    現在大家伙圍坐在桌子旁，一邊吃一邊鬧磕，不時傳來陣陣笑聲。

    朱榮和吳杏兒一前一后進了堂屋，朱榮直接對著吳永年說到“當家的，你看這天也不早了，咱要不先回去？”

    吳永年幾日沒見老太太，心中有些掛念，現在是鬧磕正興起的時候。

    他抬頭看看門外，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很晚了。

    于是他趕緊站起來，笑著對母親說道“媽。今兒天晚了，我們先回去了，過兩天我還是來接你回去吧?！?/br>
    老太太拆開一個糖塊，放進嘴里，然后才點點頭對吳永年說到“我也正想和你說這事兒呢，我也打算這兩天就回去了?！?/br>
    吳軍立馬站起來，翹起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奶，說好了要在我這兒多住一段時間的，怎么能走呢?！?/br>
    “奶這不是已經住了好幾天了么，你的孝順奶奶也都知道了，是該回你大伯家去了。再說了奶奶也是有兒有后的人，老是在孫子家住著，村里人該說閑話了?！?/br>
    老太太這幾天在吳軍這兒住著，看著小兩口一天天忙的腳不離地。他倆又怕自己這個老太婆寂寞，還要忙里偷閑的騰出時間來陪陪自己。

    她實在是心疼得很，所以她一早就決定好了，請完了客她就回兒子家去。

    好歹兒子家里人多些，能騰出手來照顧她。

    “我看誰敢說閑話！”吳軍氣呼呼的吼出一句，鼻腔里重重的撲出兩股氣。

    “臭小子，又犯渾了不是？”吳永年用手點了一下吳軍的腦門。

    “這兒子供養親娘，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能讓你來頂上。這要是傳出去了，我這老臉還往哪兒擱?！?/br>
    吳永年說完又轉頭看著老太太，“不過，媽您要是想孫子的緊，偶爾還是可以來小軍這兒住兩日的?！?/br>
    吳軍摸摸自己的腦門，嘴巴嘟嘟噥噥念叨著，他這不是想和奶奶多多相處么。

    不過，他向來就聽他大的話，既然大都這樣說了，他也沒有理由再繼續反駁。

    見吳軍也點了頭，老太太立馬站起來，就要進屋去收拾她的東西。

    吳軍一步跨過去，拉住奶奶的手?！澳?，今兒天太晚了，天黑路不好走。趕明兒我送你回去?！?/br>
    吳永年也很贊同，他也點點頭，“媽，小軍說得沒錯。這樣吧，明天我過來接您，您看行嗎？”

    老太太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也點點頭同意了。

    于是，吳永年，朱榮，吳杏兒，一一同老太太道別。

    吳軍從屋里拿出手電筒，放到大伯手上，囑咐他們天黑路滑，注意安全！

    幾人又到廚房里和翠華告辭了，這才點亮手電筒，借著微弱的燈光，照著腳下的路，回家了。

    ……

    屋后的雞已經叫過了好幾遍，直到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晃得翠華眼睛疼，她才揉揉自己迷蒙的眼睛，睜開了眼。

    她把手伸進被子里揉揉自己酸脹的腰。

    昨天本就比較累了，她伺候奶奶洗漱后，她也洗漱干凈，就睡下了。

    睡得正香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迷迷糊糊，好像在游泳？

    她感覺自己在水里起起伏伏，跌跌宕宕，好像又回到了哪次危險艱難的任務中。

    一瞬間她的本能被激發出來，不停的在水里撲騰，努力往岸邊游。

    結果沒游幾下，她感覺自己的手腳不知被什么束縛住了，動也動不了，只能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慢慢往下沉。

    面對這些無能為力，她只能閉上眼睛等死。

    她感覺水不停地往嘴里灌，慢慢的她呼吸越來越困難了。

    忽然她覺得心里好遺憾，似乎心里始終放不下什么？

    放不下什么呢？

    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