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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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他糾結在不悅之中,便柔聲道,“我在想蘭貴妃她跟我說這些話到底是什么目的,總不會就是為了專門給我添堵吧?就算我因著這些事,和大人......離心失和,又于她有什么好處呢?” 鄭愈聽她說什么“離心失和”,面色又沉了沉,然后再緩了緩,就伸手撥了撥她的頭發,道:“不要胡思亂想。她在來此之前還見過朱成禎,和他在外面的亭子里說了一會兒話?!?/br> 頓了頓,又道,“不用理會他們是什么心思,你只需放寬心好好養著身體即可?!?/br> 蘭妱卻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他前面那句話上,她微皺了眉,道:“果然是跟太子有關?崔家的二姑娘......難道,是崔家的二姑娘要入京了?” 話一出口便頓住,她又抬眼看了一眼鄭愈。 她的直覺總是很敏銳,但這句話委實對那崔二姑娘不太友好。她說的表面意思是崔二姑娘即將入京,太子和蘭貴妃籍崔二姑娘生事。往更深一層想卻是,崔二姑娘入京是不是太子安排的?蘭貴妃沒這手段,但太子,曾經的甘家卻是有的。 關于鄭愈的那個亡妻,她從來沒有問過他,就是私下和秋雙等人,她也從不曾去試探什么,有些不該觸及的事情她從來都謹守分寸。 鄭愈聽到她這話手就是微微一頓,他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道:“阿妱,當年崔大姑娘是因為受我連累而中毒身亡的,正好那時常寧大長公主,泰遠侯府,南平侯府都有心算計我的婚事,崔大姑娘的父親崔將軍求我滿足崔大姑娘最后的心愿,我便應下了,但我和她,并無別的任何牽扯。至于崔二姑娘,我不認識她,你若想知道她的事,明日問問關嬤嬤和秋雙,她是崔大姑娘的繼母所出,若她真的進京,你也不必有任何顧忌?!?/br> 竟然是這樣嗎? 蘭妱有些愕然。京中多年來都盛傳他和他的那位亡妻感情深厚,為了她多年不娶,甚至發誓永不再娶妻,也因此他才會輕易地替自己請封側室誥命,因為也不妨礙他娶正妻了。府上所有人也都對那位夫人的事情諱莫如深,她更是不敢在他面前絲毫觸及此事,結果卻竟然就這么簡單?怕并不是什么諱莫如深,而是大家其實也并不是很清楚吧。更何況他治家跟治軍似的,誰人敢亂嚼舌根子? 但她相信他的話。她知道他定不會在這種事上騙自己的,也沒必要。 他看她難掩驚訝的表情,皺了皺眉,道:“當年還是我太輕率了。只是崔將軍戎馬一生,那次他因我身受重傷,也斷了之后再上戰場殺敵的可能,他性格剛硬,很少求人,但為了崔大姑娘那樣求我,于我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便應下了他。但你放心,將來就算追封,她的位置,也不會在你之上?!?/br> 蘭妱搖頭,她怎么會跟一個已身故之人去計較這種事情?而且他說什么追封不追封,說什么位置,讓她的心里莫名有些亂亂的感覺。 她心底其實還是有些抗拒他的新身份的。 那日她生產之時,他跟她說,他只會要她一個,以后再不會有其他的女人。她是相信他的心意的,若他只是鄭愈,就算她不會奢求她也相信他一定能做到??伤腔实臻L子,那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一樣了,若他再坐上那個位置,他的后院就不再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 太醫說過,她早產傷了身子,近幾年都不能再要孩子了,此事怕是外面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就算他不想再要別的女人,也定會有人逼他去娶的,包括皇帝,包括朝臣。更何況她的出身怕還會被人詬病,更是一些正統士族所不能容的。 但不管怎么樣,他有這樣的心意,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搖了搖頭,道:“大人,我知道的,您不必這么說?!?/br> 她伸手將她的手放到他的手心,笑了笑,道,“大人,您知道嗎,前日我生下麒兒暈睡過去之后,夢到了北疆?!?/br> 第53章 她突然轉了話題, 跟他說,她夢到了北疆。 鄭愈自然也不愿她盡想著那些糟心事, 聽她這般說神色也緩了下來,再且,她暈睡過去的時候還心心念念的想著他,這讓他先前因著蘭貴妃的那些話,因著她和朱成禎那點久遠的淵源而一直有些堵的心也熨帖了許多。 他握住她置于自己手心的手, 整個包住, “嗯”了聲, 溫和道:“夢見了什么?” 蘭妱看他神色緩下來, 對著自己的眼神溫柔,并無因蘭貴妃的那些話而心有隔閡的樣子, 心里也松了口氣, 她直覺一向敏銳, 他是心中不悅裝的溫柔, 還是真的溫柔,她是能感覺到的。 她想到那個夢, 眼中閃過了些笑意, 低聲道:“嗯,我夢到北疆的風景, 都是冰天雪地,很冷,但是很美,還有一條很長的河, 里面也全是浮冰,那時我就在湖邊,抱著一只雪狐,看著你穿了盔甲,跟我告別?!?/br> 說到這里她的臉突然就可疑的紅了紅,這個片段她以前在有一次和他說話之時也曾一閃而過過,可是那時不過是些模糊的片影,但那日她卻夢到了很長很長的段落,而且不止是那一段,還有其他人也夢見了一些,并且所有的情境都像是真的一般,甚至他身上盔甲上的鐵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他低頭看她時她在他瞳孔中的倒影,還有他伸手捏了捏她鼻子時粗糙溫熱的觸感,她跟他撒嬌時又歡喜又不舍的心情,還有他看著自己時又溫柔又寵溺的眼神。 那一切都真實的不像是一個夢。 她醒過來之后一直沒有跟他說起過這些,一來是她心里疑惑,精神又不濟,便放在了心里自己反復的琢磨著,二來也是她覺得羞赧,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屢屢夢到自己幼時跟他撒嬌,還夢到他那般疼寵自己。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貪心的。 她搖了搖頭,道,“嗯,我還夢到了在北疆時的你,” 然后看他凝神若有所思的表情,抿唇笑道,“比現在年輕多了?!?/br> 她笑的時候眼睛流光溢彩,看得他心潮涌動,他忍不住就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后唇滑到她耳邊,道:“是在嫌棄我現在太老了嗎?” 他說話時,呼吸間灼熱氣息滿滿充溢在她頸間,鼻息間也全是他的味道,蘭妱的心“砰砰”跳起來,臉也瞬間由原先的微紅變成了滿布的桃云,她嬌嗔了一下,伸手拉了拉他,讓他坐到了自己身側,然后靠到了他懷中,閉眼軟軟的由著他親了好一會兒,然后便又聽到他道,“以后有機會我帶你去北疆?!?/br> 其實他也常常會有一些錯覺,總覺得似乎他們應該早就相識,只是卻不知為何丟失了那段記憶,也許正是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熟稔感,才讓他當初就輕易的答應了承熙帝的賜婚。他把這種熟稔和似曾相識的感覺歸咎于因為自己曾在師傅東明大師那里見過她,但現在卻覺得又不全是。 就是蘭貴妃,她神神叨叨的,但她竟然說到朱成禎信她,此事其中便多有蹊蹺。 朱成禎并不是傻子,就蘭貴妃的那點伎倆,是騙不了他的。 想到這里他又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蘭妱,眉目如畫,晶瑩玉潤,此刻面色緋紅,嘴角微微向上翹著,軟軟的在自己懷中溫柔又依戀,那副模樣讓他一直軟到心里,只覺得怎么疼寵都還不能夠滿足,也只希望她眼里心里全部都只有自己。只要一想到到她沒有嫁給自己,而是嫁給了朱成禎,他心里就生出弄死朱成禎的戾氣,還好他現在駕馭戾氣很是輕車熟路。 天生鳳命嗎?那種鬼話他當然是不信的。 他早就派人監視了蘭貴妃和朱成禎,他們身邊也有他安排的人。 雖然亭子里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之前零零碎碎的事情他該知道還是知道了不少的。 剛剛蘭貴妃和蘭妱說的后面的話他自然一個字也不信,但前面有些事情雖荒謬卻也讓他生出了些奇怪的感覺。 他在不久前見過自己的師傅東明大師,師傅竟然還特意問起了阿妱,然后跟他神情溫和道,命數如此,沒亂就好。當時他覺得這話很有些古怪,但他師傅就是那種說一句留十句的性子,他不想說的,你再怎么問也沒用,何況他也不是愛追問的性子,他們師徒早就習慣了師傅在上面說些玄之又玄的話,他就板著臉聽,聽沒聽懂就只聽著就好了。 那蘭貴妃說,她中毒之后看到了她身亡后的一些事情,太傅府被查,蘭家被抄家滅族,阿妱一家也受到牽連,被流放北疆。之后朱成禎就派人去北疆尋阿妱,將阿妱接回了京城。 而當時自己就在北疆。 現在阿妱跟他說,她夢到北疆,還夢到了在北疆時的他。 這所有的事情,讓他串起了一個荒謬的前因后果。 他是跟著東明大師長大的,哪怕天生理智,卻也不排斥因緣之說。 他的手慢慢摩挲著她的臉頰,慢慢道:“你說,那時我要比現在年輕多了,那你那時很小嗎?” 蘭妱微愣,她真沒想到他關注的重點是這個,認真想了想當時雪地里的自己,身高不過只到他的腰間,他的手都無需抬起就可以捏自己的鼻子,不由得皺了皺鼻子,“嗯”了聲,道:“好像是不怎么大的樣子?!?/br> 他察覺到她細微的表情,神情愈發柔和,道:“等過些日子,你身體養得好些了,就給我畫一幅畫吧,就畫你夢到的情景,我們在湖邊說話的樣子......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小時候是什么模樣?!?/br> 能讓朱成禎心心念念多年不忘,定然是十分玉雪可愛的,想到這里,他又是一陣憋悶。 *** 蘭妱身體不好不便立時坐馬車回鄭府,便直接留在了北郊行宮調養著身子。 但京中還亂著,太子朱成禎和蘭貴妃等人卻是無心思長住在行宮中,沒住上幾天便依次回京了。 此時的京城和朝堂已經風起云涌。 一邊是甘家謀反和叛國案件查審,除了這幾起大案,甘家所涉的很多舊的案件也都被翻了出來,三司和各部都忙得飛起,而且甘家和甘皇后的謀反又牽涉到了朝中不少官員,饒是承熙帝不想大動干戈,但總有人或是想表白忠心和立場,或是想趁機清除異己,彈劾告密的奏章還是像雪片一樣飛到了承熙帝的案桌上,若只是無中生有便也就罷了,偏偏還有很多是罪證確鑿,承熙帝就是想暫且姑息都姑息不了,直氣得剛有些起色的身體又壞了許多,朝廷不可遏制的開始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清洗。 另外一件讓諸大臣每日在朝堂上都要震得皇帝腦袋疼的事就是儲君的廢立。 甘家和甘皇后謀反,甘皇后被廢,且不說甘家和甘皇后的謀逆行為太子到底有沒有參與,但他被立為太子的根本并非是基于他的才干,而是因為他是嫡長子?,F如今甘皇后犯下謀反弒君的大罪,就算他無過,他也不再是嫡長子,依大周禮制,也就不再有為大周儲君的資格。 接著便是鄭愈的立儲之議,也就是大皇子朱成祐,這是皇家史檔上記載的名字,鄭愈認祖歸宗后直接就把自己名字改成了朱成愈,這且是另話。 總之現在名正言順的嫡皇長子是鄭愈,他是元后所出有皇家史檔,先帝成緒皇帝給東明大師的親筆御書為證,沒半點可質疑的。以前大家對承熙帝追封先王妃夏氏為元后還頗有微詞,可現在夏家已經平反,元后是承熙帝的元配王妃,論出身,他的出身沒有半點可被人攻擊之處。 論才干呢? 別開玩笑了,就是有人想找任何攻擊的點,也沒哪個大臣敢在這一點上攻擊他啊。 治國安邦,論治國,他官至內閣次輔,內閣首輔早就是半退狀況,他去西北之前,朝廷半數朝政就已經掌在他的手上,推新政,興農耕,撤海禁,政績無數,這其中也隱隱牽扯到無數朝廷官員和商家百姓的利益。 再論安邦,這就更沒什么可論了,他在北疆從戎八年,征戰無數,功勛也無數,最后將威脅大周上百年的北鶻逼退關外,且黑河以及白山兩次大役讓北鶻元氣徹底大傷,至少可保北疆邊境十數年的安寧,不受北鶻侵擾,接著就是此次西北西夏和西刺聯軍連破大周三州,他率軍去西北不過數月,就奪回了失去的城池,并退西夏西刺聯軍于祁連山以北,逼兩國求和。 他若是治國安邦不行,你行,那你上? 所以朝堂之上,哪怕是仍有不少各有私心的官員,如南平侯府,如厲郡王,如蘭太傅,就算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和驚懼,這個時候也是半點不敢提什么異議的。因為他們知道大勢所趨,反對也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可能被人拉出來當成靶子攻擊。 唯一大家可能有些微詞的就是關于他的妻室和子嗣問題上。 原先他年紀一大把不肯娶妻也沒有子嗣,的確容易為人所詬病,為國之儲君總讓人心中不穩。還有未娶妻先為個出身普通的側室請封誥命,到底有違士族之禮。 但那是以前,他現在是嫡皇長子,請封個側室并無任何不妥,至于子嗣,現在又已經有了長子,既有了長子,那次子,三子自然也會有的,所以也構不成他不能承繼大統的理由。 而且私心而論,對大臣們來說,此事可也是件大好事。 因為那蘭氏夫人雖出了長子,但據說因為是早產,以后數年都不可有孕,那若是鄭愈坐上那個位置,他的后宮,他的皇后,他的四妃,可都將會出自這些朝臣勛貴之家。那蘭氏,哪怕有皇長子,又得鄭愈寵愛,但以色侍人,焉能長久,過個幾年也就淡了,她又毫無根基背景,根本不足為懼。 *** 乾元宮。 承熙帝看著面前自己一向器重,一直都是當儲君培養的兒子,太子朱成禎, 這個兒子性格沉穩內斂,行事有節有度,又不失掌控大局的能力,在自己設局對付甘家一事上,更是沒有讓自己失望,若是沒有鄭愈,他做一個守成之君,必定也會是個不錯的好皇帝。 可是偏偏還有個鄭愈。 承熙帝心中是一直記掛著夏后沒錯,可并不代表他最疼愛最看重的兒子就是鄭愈,畢竟在他自己身邊長大,由他親自教導著長大的是太子朱成禎,和三皇子朱成祥,而鄭愈,他一出生就被送走,數年才得見一面,他不缺兒子,尤其是鄭愈性子冷戾,強勢不屈,要說兩人有多少的父子之情,著實有點冷,承熙帝對鄭愈的感情,多半是因著對夏后的愧疚罷了。 以前他甚至還覺得他的戾氣太重,可為將才,卻不適合為君。 可不知道何時,一步一步就已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鄭愈強大到連他都控制不住了。 他的身體怕是已經熬不了多久了,這個江山也只有鄭愈,才能坐得穩,太子,還是太弱了些。 他道:“禎兒,你可怨朕?” 為著他被廢的母后,為著他現在進退維谷的局面。 被廢的儲君,這世上有幾個能平安穩樂的過一輩子的? 朱成禎控制著自己,控制得手都有些顫抖。 這一天終于到來。 怎么可能不怨?甚至說隱隱生恨也不為過。但他也是個理智和清醒的性子,就算心中再怨,再恨,很多東西卻也看得明明白白。 他慢慢道:“不,父皇,這一切怨不得人,更怨不得父皇。是兒臣無能,比不上鄭......皇兄。若說真要怨,兒臣也只能怨甘家私心太重,亦怨兒臣無能轄制住他們,釀成滔天大禍,讓西北上萬的將士和六萬無辜的百姓枉死。思及這些,兒臣實無顏再占著我大周儲君位,為江山穩固計,兒臣儲君之位當黜?!?/br> *** 承熙二十一年十月末,甘家以謀反弒君,叛國通敵之罪被判滿門抄斬,誅滅九族,隨后太子朱成禎就上了一份奏折,以未能規勸其母甘氏,亦未能早察甘家謀反之心,阻其叛國之行,犯下大禍,愧對西北戰死的將士和被屠城的百姓,不配為大周之儲君,請廢其儲君位。承熙帝言甘家之罪,與太子無任何干系,反是太子在捉拿甘家一干叛逆人等時立下大功,并無過錯。只是依大周禮制,儲君之位當由皇嫡長子承繼,皇嫡長子朱成愈已歸,其的確不再適合儲君之位,遂準其所奏,廢其儲君之位,另冊封為淮王,劃淮南三郡為其封地。 是年十一月初,承熙帝再冊封皇嫡長子朱成愈為東宮太子,緊接著又下旨言太子側室蘭氏秀外慧中,端莊賢德,并誕育皇長孫有功,特冊封為正三品太子良娣。 彼時他們尚未搬入東宮,仍是住在鄭府。 蘭妱接冊封圣旨之時神情端莊恭謹,看不出任何不悅,但送走傳旨的總管太監之后,神色卻是有些落寞,雖然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之后并無絲毫異樣,但鄭愈是她枕邊之人,兩人朝夕相處日久,她是真的歡喜還是假的歡喜他還是輕易就能看出來的。 當時鄭愈并沒說什么,只是當晚無人時才對她道:“這個冊封,不過是皇帝冊封的東西,你不必太過介懷?!?/br> 介懷? 蘭妱先是微愣,隨即便明白他怕是誤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