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她手已掙扎抽回。

    話畢，她立刻邁開步伐。

    心間那份酸澀已漫上眼眶，漸漸泛紅。

    他沒提那份十年合同，她還為此，在心底做過一番盤算。

    如果他提，她便告訴他，用那公寓以及茶樓做抵換。

    本來那個違約金，就是他給她挖的坑。

    而這兩樣東西，也本來就是要還給他的，正好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沐子睿依舊站在原地，直到在門口消失的背影。

    他這才收回視線，眸光傾斜而下，籠住的那份離婚協議。

    他伸手拿過，轉動的腳尖，是辦公座椅的方向，他邁開步伐，依舊沉穩。

    離婚協議？

    辭職報告？

    他嘴角輕勾，翻都沒翻開頁面，伸手拉開第二個抽屜，直接扔了進去。

    其實，他更想扔進碎紙機，不過還要再等上一等。

    不急，不能急。

    抽屜漸闔，他的眼角，卻被里面，某個折射的光源吸引。

    他手頓住，又將抽屜向外拉出些許，只能看見那一角的金邊，他伸手撩開紙張。

    一個金色包邊的木框裱落入眸星，里面不過一張紅鈔。

    “這，作為那晚的報酬?！?/br>
    一百塊？

    他伸手拿起框裱，嘴角蕩漾開笑。

    “居然都忘了，早該見天日的，不過……掛在哪里好呢？”

    他眉頭輕皺。

    “嗡嗡……”

    震動聲，從桌面傳出，沐子睿眸光移過，看了眼備注，毫不猶豫的接起。

    “判決下來了？”手機置于耳邊，他便立刻開口。

    “下來了，被判了2八3年，該動手了?！彼{衛風低沉的嗓音，從那邊而出。

    2八3年？

    他手指輕敲，炎復的國籍已更改，而且這屬于跨國案，確實比較錯綜復雜。

    而且，聶尹蕊說的沒錯，炎復敢走至今，誰敢保證沒有相關人員牽扯。

    這女人，是該說她聰明呢？還是說她笨呢？

    沐子睿沉吟著，片刻后開口，“好，接下來的就由我來做，你們就都不用管了?！?/br>
    電話那端，一陣沉默。

    “好，我剛剛還發現一本日記本，貌似是照片里女主角的，略看了一下，覺著你應該需要，既然不用管了，那我就……燒了?！?/br>
    沐子睿：“……”

    ……

    電話掛斷

    沐子睿身子后仰，靠于椅背。

    腳尖微點，椅子旋轉，背后的落地窗落入眼簾，對面的寫字樓，折射著暖黃光束。

    天，越來越暖了。

    再過一兩個月，就該熱了。

    手指轉動著機身，他手指一翻，指腹落于屏幕，他撥號而出。

    “喂？”那邊的聲音有些慵懶。

    “你最后干嘛給她說，這個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彼Z調依舊沉穩。

    尼歐：“……”睡意都去了一大半。

    “我這大老遠的從英國趕來，還頂替一名普通的心里咨詢師，我依舊夠委屈了，你這一打電話，還滿嘴怨念的，是不是不要人活了！”

    沐子睿：“……”

    “等等，這怨念中含著憋屈啊……她給你提分手了？不對，她給你提離婚了？”

    語氣里，全是幸災樂禍，剛剛的那些哀怨，消失的無影無蹤。

    沐子睿：“……”

    半天沒得到答復，尼歐清了清嗓子，故作的嚴肅。

    “子睿，這心里治療，最忌諱隱瞞，你這不說，她要是也不說，我這后續工作，可是沒有方向的啊?！?/br>
    沐子睿：“……”

    果然學心里學的人，都不正常，特別是這種造詣還很高的人，但偏偏的，又能恰到好處的捏到人的軟肋。

    “嗯?！弊趾眍^溢出。

    即刻，電話那端，便爆發出歡快的笑聲。

    “哎呀呀，子睿啊，沒想到我們這學校風云人物，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男神，在此去經年后，居然要被離婚了?！?/br>
    沐子睿整張臉，已黑沉的能擰出水來。

    還此去經年？

    這個假洋鬼子……

    他想著，張啟的唇瓣，將后面這句說了出去。

    電話那端，笑聲戛然而止，“什么假洋鬼子，我可是華僑，你們的華僑同胞?！?/br>
    沐子睿輕嗔一聲，“那請問華僑同胞，為什么還要在我們美麗的祖國，完成初級學業，而不是在自己國家？”

    “那不是葉出有根嘛，雖然我國籍在美國，心卻在中國，還惦記著你們這群，小狐貍……對了上次林夕私奔那件事，后面怎么就沒消息了？”

    小狐貍？

    沐子睿，汗……

    “你自己問他?！?/br>
    尼歐扁扁嘴，“不過，子睿，你這一次還真讓我挺震驚的，人都是女人用孩子綁住男人，你倒好，用孩子綁住女人?！?/br>
    “而且，就你，揮一揮手，連我美麗的唐人街，那些華僑女同胞們，都肯定是擠破頭的跟你走……”

    “可是，楓葉萬千，我就要她這一片?！便遄宇５拈_口，打斷尼歐的話。

    “嘖嘖嘖，癡情種，牛，你牛?！蹦釟W說著一頓。

    “不過，子睿，嫂子她這要和你離婚，還真是為你好，為你們倆好?！?/br>
    沐子睿眼瞼微垂，漆黑的瞳孔，卷這著深漩，“我知道?！?/br>
    尼歐并未理會他的回答，繼續開口。

    “你想，與你同床共枕的女人，夜夜驚醒，醒來后還視你如有著血海深仇的人般?！?/br>
    “你現在是，想和她在一起，陪著她，你覺得這個沒什么，可以克服，你還覺得她這樣，你也有責任?！?/br>
    “可是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呢？你還能如初嗎？她這個，沒有人敢保證什么時候治愈，心里疾病和身體疾病，它不一樣?！?/br>
    沐子睿視線斜下，落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那里銀白的光輝，折射入眼，他嘴角漸漸上揚。

    “夫妻除了同甘，還有共苦?！彼f著一頓。

    “至于能不能，我現在不能回答，但是我希望三、五、十年后，能用真實給予你答案，不過，我現在的承諾，就是財產的全部移轉?！?/br>
    “你把你名下的財產，全部轉移給她？”尼歐不可置信的聲音，輕聲疑問。

    “嗯?！彼旖沁€是上揚的弧度。

    電話那端，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還真是……此去經年?！?/br>
    “要不是看見你們這為彼此的，我才不做那種違背醫德的事?！?/br>
    作為崇尚尊重患者意愿的他，居然利用他最驕傲的催眠術，和沐子睿干著這樣的勾當。

    “不過，子睿，你讓她在這樣的狀況懷孕，我真的覺得你得祈禱，你倆兒子的命足夠的大，否則……”

    “倆兒子？不是要的倆女兒嗎？”沐子睿的脫口而出，打斷尼歐的話。

    尼歐：“……”

    “你有說過嗎？你當時急的，只希望能懷上就很滿意了，好吧?！蹦釟W嘟囔。

    “你媳婦兒打電話來了，掛了，拜拜拜拜……放心，我會幫你的?！?/br>
    嘟嘟的占線音，沐子睿放下手機。

    漆黑的瞳孔，卻開始幽深。

    聶尹蕊說的沒錯，他怎么會不知道她回來了，他甚至是和她一起落地的。

    眼瞼向下，無名指上的銀白折射進眶。

    這個，從那晚“約會”后，他就一直帶著的銀白，從未有取下過。

    哪怕在醫院，他刻意的在她面前晃著，她卻如未看見般。

    他自是注意到，她的無名指上，干干凈凈。

    但是那時的他，沒有因為這個事提任何一句，因為他們的困難，不在這兒。

    就算她是真的沒有發現那個首飾盒，真的掉了。

    他在，她在，維邦能來，戒指依舊能有。

    不過，當他在裝飾小屏風后面，發現一個盒子，里面靜躺著那個戒指盒，還有他給她那個錢包時。

    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她在網上，查找心理醫生，全是外省的，他就知道她不想讓他知道。

    那，他就裝作不知道。

    她提出一個人旅行，他答應了，但是卻偷偷的買了張同機不同倉機票，并且將她在網上聯系的那位心理醫生。

    偷梁換柱。

    ……

    “李醫生，我這邊還有些事，沒有辦完，所以暫時不能過去，繼續接受治療了?！甭櫼镌诳諢o人的轉角處，開口。

    “哦，沒關系，那我能問問是因為什么原因嗎？”尼歐誘詢著問。

    聶尹蕊咬著唇瓣，有些猶豫。

    “不好意思，聶小姐，是我唐突了?！?/br>
    “沒有，李醫生，我知道你都是為了資料?！?/br>
    電話那端，尼歐短暫的停頓后，開口。

    “謝謝聶小姐的理解，我確實是這樣想讓聶小姐，把我當朋友的聊聊身邊的事?！?/br>
    “這樣循環漸進，說不定哪天，聶小姐就能出其自然的，給我聊出心里抵觸的那些?！?/br>
    “不過，這也確實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沒關系，這次不能，我們下次再試試?！?/br>
    聞言，她咬著唇瓣的貝齒，松開，“其實……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就是……我提出離婚了?！?/br>
    “h,iassrry?！?/br>
    電話里，陷入了靜默。

    “聶小姐，你覺得你提出后，你是覺的心里輕松了，開心了，還是……比如是難過之類的？”

    聶尹蕊腳尖開始在地上畫圈。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點輕松了些，畢竟不會再傷害到他，但是……”

    “很難過?！蹦釟W接過她的話。

    聶尹蕊并沒有出聲否定。

    尼歐繼續道：“因為你離婚的根本，不在于你想離婚，想掙脫這個婚姻的枷鎖，而是想要去保護你的老公?！?/br>
    “這，證明你還是愛他，或許很愛，所以當你真的離開他，你很難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