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睿吸了一口煙，修長手指放置嘴邊，夾開香煙，面無表情的吐出煙霧，“顧言默那邊怎樣？”

    林夕雙目凝神，睨著從煙尾處冉冉升起的青煙，“張氏的當家人，是拼盡全力在幫他，要不我們讓藍或者上官也加入？”

    沐子睿輕搖了頭，彈著煙灰，和緩開口：“上官現在滿心，都放在找陸湘湘上，還是別給他添事了，至于藍……估計最近也是并不順暢?！?/br>
    林夕點點頭，清白煙霧從鼻息而出：“那個女人的侄女已經住進藍家?！?/br>
    沐子睿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造型復古的煙灰缸，將煙摁進，“張氏這樣做，也不過是拖延時間，最終結果都一樣?！?/br>
    林夕嘴角向下一彎，點了點頭，“不過到那時，張氏必定損失慘重，我想他當家人必定知道，可還是一頭栽進去，這……”

    林夕說著，如墨的眸子尤有韻味，望向沐子睿，眉尾輕挑。

    沐子睿起身，扯了扯領帶，向落地窗走去，寒冷的冬天，窗外陰霾一片，映入眼簾的是冰冷的建筑。

    突地，沐子睿轉過身，凝重的神色，緊鎖了眉峰，半響，他張啟了唇瓣，卻不再是剛才的話題。

    “小妹，最近如何？”

    林夕摁滅著煙的手一頓，沉吟了片刻：“你會不知道？”

    沐子睿雙手拽進褲兜里，唇瓣緊抿成一條線，深邃湛黑的眸子里，旋轉著糾結的心緒，里面映著林夕的倒映。

    林夕抬手，撥了撥碎發，向門口走去，邊走邊道，“bill博士下午四點的飛機，記得去接機，他一般可不輕易出國，我費了很大的勁，甚至把我妹都給擱下，交給他團隊其他人了?！?/br>
    ……

    聶尹蕊一邊用手機查著路線，一邊向大門外走去，正擴大地圖，一個電話撥進，她毫不猶豫的接起。

    “我剛下班，正往外走……”

    電話里，凌辰聲音沉穩，“我知道?！?/br>
    聶尹蕊猛的抬頭，四處張望，視線正好與不遠處的凌辰相交，凌辰沖她一笑，她掛掉電話，向他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甭櫼镎f著，余光瞟到他的腳下，七零八散的煙頭，“會抽煙了？”

    “要知道不難?！绷璩交卮鹬?，看了一眼腳下，牽嘴一笑：“有時應酬需要，有時心煩需要?！?/br>
    聶尹蕊撇了一眼，凌辰身后，盧克索灰銀的攬勝，張顏的話跳進腦?！艾F在的張氏姓凌”，這樣，要知道她在哪里上班，確實不難。

    “以前你也要應酬，也有心煩的時候，怎么那會兒沒抽？”

    凌辰單手拽進褲子，嘴角噙著自嘲，“因為那時有你?！闭f著一頓，又道：“而且我知道你不會允許我抽煙?！?/br>
    聶尹蕊垂下眼瞼，沉默，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手緊緊扣著肩包帶。

    “上車吧?！绷璩娇粗?，嘴角溢出苦澀，緩緩開口，嗓音透著沙啞。

    聶尹蕊點了點頭，向副駕駛走去，坐他的車去，必定是最好的，如果自己搭公交轉車去，估計都得七八點了。

    聶尹蕊系著安全帶，“既然我們都見了，就不去老地方了吧?！?/br>
    凌辰啟動汽車，側目看著她，“怎么？不想回去看看學校，看看那條小吃街嗎？”

    聶尹蕊直視著前方，既沒搖頭也沒點頭，神色也是凝重，“想，但是不想去面對物是人非，還是讓那些美好如初的事物，停留在記憶里?！?/br>
    凌辰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顫，唇漸漸抿緊，好半響才扭回頭，平視前方，“好?！蹦_緩緩踏下油門。

    伊安娜廣場，凌辰直接將車開進地下室，而后兩人乘坐了電梯，摁下八樓，食品區，這里，他們曾經常來逛逛。

    高檔的廣場，連電梯的速度都是快的，只是不知為何，今天的電梯里沒有電梯小姐，“?！钡囊宦?，抵達樓層。

    凌辰先邁開步伐走在前面，聶尹蕊趕緊跟上，thegd面前，沐子睿佇足而進，聶尹蕊卻頓在門口。

    抬眼，望著招牌的她，眉宇間暈染著黯然，眼底是一抹深淵，回憶隱藏其中，此刻，那些記憶卻蠢蠢欲動。

    前方的凌辰，未感覺到她的跟隨，回眸一看，正好看著發楞的她，輕輕走回到她的身邊，“進去吧?！?/br>
    聶尹蕊側目，沖凌辰一笑，“你說話總是算數，你完成了當年的承諾?！?/br>
    凌辰苦澀一笑，也看了眼招牌，還是曾經那個顏色，藍色的燈管，“可是最重要的那個承諾卻沒有完成?！?/br>
    那便是娶她。

    聶尹蕊臉上的笑凝固，一本正經，“對不起，當初是我誤會了你，但是……”

    聶尹蕊的話還在繼續，卻被凌辰開口打斷，“或許，我們進去說比較好，這里隨時會有人，我們擋道了?！?/br>
    聞言，聶尹蕊點點頭，同凌辰一道向里面走去。

    高級的西餐廳，總是以優雅的環境為基調，紳士與名媛入座其中，溫馨的布置襯托著浪漫的氛圍。

    “先生，您好，請問幾位？是否有預定？”禮貌、熱情的服務員，一身筆挺西服，搭配著蝴蝶領結，畢恭畢敬的欠身道。

    凌辰點了點頭，“有預定，姓凌，說著掏出一張卡片遞給服務員?！迸e手投足見成功人士的氣場，顯露無疑。

    服務員接過卡片，看了一眼，做出請的姿勢，“凌總，凌夫人，請跟我來?！?/br>
    聶尹蕊睜大了雙眼，趕緊擺手道：“我……我不是……”

    服務員看了一眼，并沒表態的凌辰，依舊保持著微笑，并未改口，但是也并未再用那樣的稱呼。

    聶尹蕊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跟隨在凌辰的身后。

    兩人被指引到包間里，服務員便自動的退離而出，聶尹蕊掃了一眼四周，歐式的建筑風格，穿插著田園風。

    這里曾經是她向往的地方，卻也是未能佇足的地方，這里的人均最低消費兩千，兩人就得四千，她可不會為了吃這一頓飯，花掉一個月的工資。

    而且那時，她和凌辰剛出社會，都還拿著微薄的工資，雖然現在的也很微薄，那時的只能是更加微薄。

    但是每次來伊安娜廣場逛，路過這里，她都會多看這家餐廳兩眼，女人總歸還是向往浪漫的。

    一次，他們和往常一樣路過這里，她也和往常一樣，多看了兩眼，卻被身旁的凌辰發現，被他一把攬過。

    “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很有底氣的踏進這里……”

    “蕊蕊？”凌辰脫掉外套，搭在椅背上，轉眼看見一臉發楞的她，開口。

    “啊……”聶尹蕊收回思緒，看見的是一臉微笑的凌辰，五指在她眼前晃悠，“怎么了？”

    凌辰笑了笑，收回手，拉開她面前的椅子，“女士，請坐?！?/br>
    聶尹蕊看著凌辰那溫暖的笑容，別開了視線，“謝謝?！边~開腳步坐了上去，而后也脫下自己的羽絨外套，扭身搭在背后。

    敲門聲響起，凌辰輕聲應允，門被推開，服務員推著送餐車緩緩走進，并一一將將菜品擺上，并倒上紅酒。

    “在先生的要求下，除了甜點，菜都已一次性上齊?！?/br>
    凌辰點了點頭，服務員恭敬退下。

    聶尹蕊目光落到桌上，盤子挨著盤子，整整擺了一桌，魚子醬、鵝肝醬、局蝸牛、海鮮湯、美式蛤蜊周打湯、各式副菜、主菜。

    聶尹蕊看著眼前的西冷牛排，嘴角上揚：“你這一下全齊，破壞了西餐禮儀，也不怕被人笑話？”

    凌辰攤開餐巾，平鋪在腿上，抬眼，“因為有人說，喜歡所有的菜擺在面前，可以任意挑選的感覺，而且看著食欲會大增?！?/br>
    聶尹蕊心下一緊，剛拿起的刀叉，被手指緊捏，最后握進虎口，昏暗的光影，勾勒著她面部輪廓，一張精致的瓜子臉。

    “凌辰，過去的……”她掀起眼皮。

    “就讓它過去?！绷璩浇舆^話，拿起高腳酒杯，輕輕搖晃，暗紅的液體輕蕩，“蕊蕊，我做這些，沒有什么目的，因為我清楚?！?/br>
    是的，他清楚，他清楚的知道他們不再可能。所以他選擇幫助顧言墨，只是希望默默的為她做點什么。

    聞言，聶尹蕊抿著唇瓣，眸光溢過復雜，唇瓣微張，還未發出聲音，便被凌辰豎在嘴邊的食指打斷。

    “菜涼了，至少先吃幾口，再說，好嗎？”

    凌辰輕柔的聲音，如同曾經哄她一般，復雜的心緒再度劃過，他對她而言，始終與其他人不同，哪怕不愛，但是曾經畢竟愛過。

    她點了點頭，握著刀叉的手抬起，落在西冷牛排上，凌辰將海鮮湯遞過，“先喝口湯，暖一下胃?！?/br>
    聶尹蕊將切割好的牛rou放進嘴里，“西餐的開胃菜不是什么魚子醬、鵝肝醬之類的嗎？湯貌似是第二道工序?！?/br>
    凌辰收回的手一頓，輕笑出聲：“我們不是早就打破了西餐禮儀，走的就是有個性的路線?！?/br>
    聶尹蕊咀嚼著，凌辰的話，她心微微一蕩，他的語氣以及措辭，帶著她曾經說話的口吻，總是能掀起回憶，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