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他去接她
林歡歡在商場上混了這么久,幾年下來,也懂得了進退。 隨即,她便是有點拘謹的走到了沙發那一處,落了座,她的雙手擱在腿上,低垂著眉眼,不敢去看此時夏亦南的表情。她覺得她來求情確實是唐突了,但是唐突也有唐突的好處,賭一次總比坐以待斃好。 而且,剛才他話里的意思好像是說他已經料到會有人來求情……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她。 那么,之前他以為的那個會來請求的人會是誰? “程傾城現在被指控多項罪名,商業罪沒什么,最多就是在里面關的久一點,但是如果再加上謀殺罪,他就別想再出來。一個處心積慮要殺我的人,我實在找不出理由去放過他?!毕囊嗄峡∫莸娜蓊仜]有多余的表情,有的僅是素冷,“若只是因為你來求我,就讓我答應,我想我辦不到?!?/br> 聞言,林歡歡緩緩的抬起了頭來,眼眸里已經染上了絕望一般,“那么你是不打算放過他了嗎?” 此時,夏亦南卻笑了,不知是在笑什么,他說:“是他不放過自己?!?/br> “如果你不撤訴,他可能真的會被關一輩子?!绷謿g歡絞著手,緊張道。 夏亦南淡淡道,“想要法庭輕判,就讓他主動承認罪行,這是最好的辦法,別的我恐怕幫不忙?!?/br> 話已至此,林歡歡知曉她再說什么都沒有用,隨即她從沙發上起身,朝著夏亦南點了下頭后,便邁步離開了病房。 在林歡歡走后不久,項城便是來到了醫院,走進了夏亦南的病房。 他一走入,就看見夏亦南正端坐在輪椅里閉目養神,可能是因為聽到了腳步聲,所以他才緩緩張開了眼來,一看見是項城,便是放下了素來養成的戒備。 “夏總,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好像看見夫人的meimei了,她來這里做什么?”項城不解的問道,對于這個“meimei”項城是沒什么好印象的,之前用過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想要對付夫人。 雖然之后貌似已經改邪歸正,而且韓玫有時候還會在他面前夸贊她,但是項城素來耿直的很,第一印象壞了,那就是壞了。 夏亦南淡然一笑,“她來給程傾城求情?!?/br> 這個回答讓項城很是驚訝,他聽到后便愣在了那里。冷俊的面容帶著一絲的難以相信,林歡歡什么時候跟程傾城有交情了? 夏亦南看出了項城的疑惑來,隨即便解釋道:“還記得林歡歡給薇薇被下藥那次嗎?幫她的人就是程傾城,只是那時候程傾城還不知道薇薇的只是身份,他在a城這么久,而且還跟我算是有一點交情,可想而知,在很早之前他就是在等這一個機會?!?/br> “夏總……那你是準備怎么……?”項城知道他的老板絕對不會真的將自己的兄長送進牢里去。 夏亦南卻是搖頭道,“現在警方已經插手,他有沒有罪自然有法庭給他一個宣判。我答應過父親,不會對他動手,但是這次若不是他急功近利,想要將我扳倒,又怎么會入了局?!” 夏亦南話里的意思,項城明白。 若不是程傾城一心想要扳倒夏家,他是不會有這般下場。 “夏總,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會支持你?!表棾请y得一次的這么說道,他素來是一個不愛說什么的人,但是今天卻是有點不同…… 可能是感覺到距離分別的日子實在是越來越近。 夏總之前所說的等世界安靜后,就會去精神病院將夫人接出來,之后就會離開。 而,程傾城就是他要處理的對象吧? “……有些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利用她來對付我,他竟然敢給她用帶毒的東西,真該死!”說到這,夏亦南的眼眸里便是卷起了狂風暴雨,隨即又看向了項城,“薇薇最近怎么樣?” 項城連忙回道,“上次我和秦彥將夫人帶去西雅圖后,似乎夫人的情況確實有了改善,以前一直會吵鬧不停,現在比較安靜,一直反復的看一本筆記本?!?/br> “筆記本?”夏亦南挑了挑眉道,“什么筆記本?” “聽二少說是南裴庭去醫院探望夫人的時候給的,具體上面都寫了什么,二少說不清楚。只是說,看上去南裴庭很珍視那本筆記本,還拿上好的綢緞包著?!表棾菍嵡榉A告道。 “南裴庭!”突然,夏亦南在唇齒間呢喃著這個名字,“程傾城出事,我還以為他會來找我,沒想到他可以熬到現在都還沒來?!?/br> 項城道,“他當年會領養程傾城多半是因為知道他是夏家的長子才會那么做,本來就帶著利用的成份多些?!?/br> 這時,那門處傳來了三下急促的敲門聲。 項城看了眼夏亦南,在得到了他的示意后,他才側過身向著門喊道,“請進?!?/br> 隨即,門便被打開來,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醫生走了進來,他的手里拿著一疊厚厚的資料,國字臉上帶著笑。 他一進來,就喜上眉梢的說,“夏總,沈教授已經將最后一種毒的成份破解出來,并且他已經熬夜將解毒的血清配制了出來,等實驗一旦通過,你身上的毒就可以全部清除?!?/br> 自從韓玫上次說項昀跟這個沈學霖有點瓜葛后,項城就一直留意這個人,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很有才華,雖然看上去生人勿近了些,但是卻也很仗義,至少在夏總的這件事情上,他確實幫了不少忙。 由此,項城對沈學霖的印象是很不錯的。 “現在沈教授人呢?”項城看著醫生問道。 醫生笑答,“最近一段時間,沈教授一直熬夜破解所以很久都沒好好休息,在交待完后續問題后,他已經回他的公寓去了?!?/br> 夏亦南笑了笑,看著醫生道,“這么久辛苦你們了,多謝?!?/br> “不敢不敢,這本就是我們的職責,如果沒其他的事,那我先出去忙了?!贬t生笑著說完,隨即便是轉身離開。 在目送完醫生離開后,項城才收回了視線,他看著夏亦南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知該問還是不該問…… “怎么,有話要說?”夏亦南是誰,他一瞧就瞧出來了。 項城此時倒是有點尷尬了,他笑呵呵的問,“夏總,你跟沈教授是不是很熟???” “有點交情,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毕囊嗄洗鸬暮唵蚊髁?,“你怎么突然會這么問?” 項城想反正都是自己人,況且昀昀對于夏亦南而言,算上去也是一個meimei般的存在,似乎也沒什么隱瞞的,就開了口,“韓玫前段時間給昀昀物色對象,那個對象就是沈教授,所以……” “昀昀和沈教授?”夏亦南似乎有點吃驚的模樣,“她不是跟韓銳是一對嗎?” 聽見連素來清冷高傲到不行的夏總都這么說了,項城似乎真的有點理解他那個meimei的心情了,好像全世界都將她跟韓銳湊成一對一樣—— “昀昀說她跟韓銳什么事都沒有?!表棾墙忉尩?。 夏亦南淡淡道,“沈學霖是高干子弟,家世清白,能文能武,對于昀昀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夫婿,項城!這個妹夫你可以考慮……” 本來項城對沈學霖就印象不錯,此時又聽夏總這么夸贊此人,便更是覺得韓玫的亂點鴛鴦譜算是點的不錯。 “嗯?!表棾屈c頭應聲。 雖然項城應了聲,但是他也知道感情之事強求不得。上次看項昀對沈學霖的印象似乎也是一般般,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好像就是簡單把他當成了一個相親對象。 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沈學霖對項昀似乎也沒放在心上,至少項城覺得是這樣的。 想到這些,項城就覺得這事懸,懸得很,估摸著沒戲。 …… 關于程傾城的案子,開庭的日子定在了六月的最后一天。 在開庭前的一個星期,夏亦南在醫院也休息的差不多時。這一天,那個該來的那人總算是來主動前來—— 項城將南裴庭領入了夏亦南的病房內,此時夏亦南亦是換下了病號服,他如以前一般穿上了黑色的手工西裝,俊逸而帶冷的面容,深邃到足以將人吸進去的瞳眸,似乎他早已料到南裴庭的到來。 兩人面對面坐著,各自盤踞了一方,就好似是兩方的霸主一般。 夏亦南揮退了項城,而南裴庭亦是讓周柏年和身邊的白衣女子退下。 儼然,這是一場談判,更像是最最后一役。 夏亦南悠閑的坐在沙發上,單手撐在了沙發的一處,他笑看著南裴庭,似乎是在等他先開口,在等了半晌后,他便是傾過身拿過茶幾上的茶杯與茶壺,開始倒茶。 他一邊倒著,便一邊說道:“這茶水是醫院里最普通的純凈水,這茶葉應該還不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br> 這樣的話語,就好似是當年他去國,他去了閣下府,亦是像這樣的面對面,他對他說的話一樣,只是當時的局勢是他掌握了主動權,而他是被動的。 此時,卻恰好顛倒了。 南裴庭看了看那茶幾上的清茶,似笑非笑的說:“最后,他果然還是斗不過你?!?/br> 夏亦南微微抿了一口清茶,卻是完全不在意南裴庭說出來的話,他喝完茶,又重新將茶杯放回到了茶幾上,才道:“現在輸贏重要嗎,你我斗了這么久,最后得到了什么……!” 南裴庭卻是笑了,那不再年輕的俊顏,更是顯現出了歲月的無情來,是??!斗了一輩子,他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東西,最后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他已經不記得了,似乎除了那一段時光外,其他時候都是灰暗的,他醒來不是因為希望,而是為了權利。 他每天所吃的不是飯,吃的似乎也是權利。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就是這么過來的。 到最后,他不知道他活著是為了什么,回頭看看那些自己走過的路,似乎都是虛無的可怕。 “我今天來,就為了兩件事?!蹦吓嵬ネ蝗婚_口說道,“第一件我來求個情,請你撤訴,放過他一次?!?/br> “第二件呢?”夏亦南問道。 南裴庭眸光一縮,卻道:“在第一件沒談妥前,我不會說第二件?!?/br> “你是來求我,好像沒什么堅持的立場吧???”夏亦南揚聲道。 南裴庭雙手擱在了輪椅兩側的扶手上,說道:“不是求,是我們互惠互利。正如你剛才說的輸贏已經不重要了,他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我是利用過他,正因為利用過,所以今天我在你的面前,當然你也可以不答應,那么自然我的第二件事,我也不會說出口?!?/br> “我答應你!”這時候,夏亦南卻是沒有考慮,直接說道。 這四個字,卻是讓南裴庭面容一怔,那幽藍的瞳眸難以置信的看著夏亦南,原本悠閑的模樣,此時亦隨著情緒的起伏緊繃起來…… “你就這么答應了?”南裴庭問道。 夏亦南點頭,“是!我答應了,你可以說你的第二件事?!?/br> 南裴庭看著眼前跟自己斗了十幾年的男人,更是想起了三年前他突然到閣下府找他,一身的憔悴與疲憊,他尤為印象深刻的是當時好像他的右手上還纏著繃帶…… 他就那么直接跪了下去。 當時他是震驚的,就為了見一面,他竟然向他下跪—— 他們之間可是相斗了十幾年! 眼下,他那么輕而易舉的答應,也是因為第二件事。 “她雖然是我的女兒,但是為了她你真的愿意可以這么讓步……?夏亦南!你現在腦子清醒嗎?”南裴庭因為太過激動,聲音都大了起來。 夏亦南卻道:“我很清醒,從沒這么清醒過,你說你的第二件事就好?!?/br> 這樣堅定的語氣,聽在南裴庭耳里卻是諷刺之極,他搖頭道:“我還需要說第二件事嘛?!你其實早就猜到了,你知道如果你不答應第一件事,我就會以第二件事來要挾你?,F在你都答應了,我還有什么好說的,不用說了,什么都不用說了?!?/br> “不,你需要說?!毕囊嗄蠀s堅持道,“而且必須要說?!?/br> 南裴庭的雙手緊緊的交錯著,眼眸里更是帶著一絲不解,半晌后,他的眼神才慢慢放松了下來,亦好似變得清明起來…… “好,我說!我會以我余下之命護她終生不被侵擾,她不會成為國人,也不再是我南裴庭的女兒,更不再是國的閣下?!蹦吓嵬ミ@么說道,但是當他說完后,他才感覺似乎他的心里有了一絲溫度來…… 不再那么冰冷! 這不是一句簡單的話,這更像是一句誓言,是他日后會執行的誓言。 此時,夏亦南站起了身來,他的表情嚴肅,身姿更是挺拔,更是朝著南裴庭深深的一鞠躬,等他再次直起身來時,他眉眼清澈的說,“我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br> 南裴庭沒再說什么,僅是轉過了輪椅來,他用背對著夏亦南,不知是在掩蓋什么—— 當他轉動輪椅時,他亦是開口說道,“……好好照顧她?!?/br> “……好!” 南裴庭離開病房后,周柏年與白衣女子一瞧見他出來,便立刻上前。 “閣下,你沒事吧?事情談妥了嗎……?”周柏年有點擔憂的問道。 南裴庭僅是搖手,卻是命令道:“安排一下回國的行程?!?/br> “那程先生怎么辦……?”周柏年驚訝問道。 “別問那么多,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每個人都一樣?!蹦吓嵬ダ浜鹊?。 聞言,周柏年便噤聲了,默默的點了點頭。 …… 在距離開庭前的一天,關于程傾城故意殺人未遂一事的當事人,也就是受害者夏亦南,卻是撤銷本來的起訴。 這對于程傾城而言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但是他所犯的商業罪卻是證據確鑿,隨即便被判下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十五年! 十五年都將在牢獄里度過。 在聽聞了判刑后,程傾城卻是在法庭上當場癲狂大笑,那笑好似癡狂了一般。 這一天,7月26日。 一個身穿價值不菲的手工服男人來到了a城關押經濟犯的監獄里,他通過了一道道的程序,隨即便是在監獄的看守下一步步的走進了關押犯人地方。 此時,那厚重的鐵門被打開,俊逸的男人再向看守點頭道謝后,便優雅落了座。 這個時候,另外一道門被打開,那門發出古老而沉重的聲音來,隨即是一個拿著警棍的高瘦男人率先進入,之后便是穿著一身囚服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后。 男人的面容雖然看上去憔悴了些,但是卻仍是看得出長相不差,特別是那一雙琉璃色的眼睛,很是獨特。 當他看見那端坐在探視位置上的人時,他的眸光一凝,更是想轉身退回。 坐在椅凳上的男人見此情形后,便是站起了身來,“你難道不想看看你的兒子……?” 聞言,穿著囚服的男人卻是扯唇一笑,“夏亦南!你是專程來奚落我的吧?我的兒子……我哪里來的兒子?最后還是你贏了,既然輸了,我也沒什么好說的?!?/br> 夏亦南將手里的資料放在了桌上,隨即道:“這是林歡歡讓我帶給你的東西,你看看再說?!?/br> 在半晌后,程傾城還是轉過了身來,他怒目看著夏亦南,隨即又將視線落在桌上的東西上。 他慢慢走了上去,拿過桌上的一本東西,恍恍惚惚之間,便是坐到了椅凳上去。 他翻開了第一頁,那是一張b超單,從那上面的文字來看,孩子似乎很健康。 再下面是檢查的一些資料,都是關于孩子。 而,在那最后的最后,是用鋼筆寫下的一排字跡—— 寫著,“我和孩子在外面等你出來?!?/br> 不自覺的,程傾城將手里的東西攥緊。夏亦南素來不喜歡多說什么,本來今天他就是一個帶話的人,隨即便準備轉身離開。 這時,程傾城卻是站起了身來,朝著夏亦南的背影吼道:“夏亦南!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跟你依舊會是宿敵,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兄弟……” 夏亦南卻是輕笑,“我無所謂?!?/br> 說完,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 7月2八日這一天。 有一個男人牽著一個小女孩來到了精神病院的外面,男人的面容俊朗非凡,小女孩更是長得猶如天使一般漂亮。他們牽著手走進了精神病院的里面,通過一道道的門,再通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個病房前。 一大一小的兩人站在門外,似乎都在遲疑。 小女孩抬起頭來,幽藍的眼眸眨巴了兩下,問道:“爸爸,mama真的在里面嗎?” 男人僅是望著那扇在那出身,半晌后才回,“在里面?!?/br> “那她真的不認識我了嗎?”小女孩又問道。 男人垂眸,看著自己的女兒,抬起手撫過她的柔軟的發絲,“不管她記不記得,你都是她的果兒?!?/br> “那mama還會想起我來嗎?”顯然,小女孩對于母親將她忘記這件事有點不能接受。 此時,男人已經伸出了手來,他一邊打開了病房的門,一邊說道:“會的!一定會的!” 隨著門慢慢被打開,亦是有細碎的陽光飄灑了出來,是病房的內陳設呈現在了兩人面前,有椅凳,有衣櫥,還有牀—— 直到門全部被打開來,他們兩人才看見有一人穿著一身的白,她的黑發已經長到腰際,此時她正赤著雙腳站在了窗前,手里拿著一本筆記本在看。 她細致的眉眼安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