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盛南晴撲向景帝的時候,明顯看到他眼中寫著“別以為你主動貼上來朕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發誓,自己真不是故意撲的,這個時候她真沒那狗膽。 “陛、陛下,臣妾失禮了?!彼男∧樉狡鹊陌l紅,連忙就要從景帝懷中起來。 哪知景帝卻緊緊地勾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了她小小的下巴,微微瞇著眼睛,那凜冽的視線看到她尾椎骨都發麻。 “朕再問你一遍,你在做什么?” 低沉又冷漠的嗓音,一字一頓,格外清晰。 “沒,沒什么?!笔⒛锨缦乱庾R的捏緊了手中那條項鏈,狼牙扎的掌心有點疼。 “欺君之罪,你擔得起?” 捏在下巴上的手驟然用力,仿佛要將她的下巴捏碎。 盛南晴吃痛的倒吸一口涼氣,眼角紅紅的,有淚水盈滿眼眶,“陛下,疼……” 景帝哼笑一聲,“你還知道疼?朕還以為你這沒良心的女人不知道疼?!?/br> 盛南晴咽了咽口水,景帝這明顯是生氣了。 怎么辦,是該抵死否認,還是坦白從寬??? 她仿佛看到空氣中懸浮著兩個選項,選錯了立刻涼涼,選對了才能繼續茍下去。 靜默片刻,盛南晴乖乖地將掌心攤開。 景帝看到她掌心那枚項鏈,眸光微閃,好歹松開了她的下巴,轉而拿起了那條項鏈。 很快他也看到了狼牙上刻著的那行字。 “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還真是情深意重?!本暗郾”〉淖齑綋P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原本深情的句子被他念得跟哀悼詩一樣。 盛南晴心頭一抽一抽的,求生欲讓她選擇誠實,聲音發顫道,“還請陛下容臣妾解釋?!?/br> 景帝側眸盯著她,潔白月光下,她一頭烏發如瀑般隨意散著,秋香色長衫下是雪白寢衣,一張小臉素凈嬌美,那雙一貫帶著笑意的眼眸此刻泛著紅,閃著朦朧淚光,委屈的不得了。 她委屈?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景帝面色沉沉,許久才哼了一聲,“若不是朕今日撞見,你還要瞞朕多久?” 盛南晴:我真的是冤枉的?。?! 盛南晴只覺得自己點背,她都已經盡量躲著安王了,還是繞不過?,F在自己偷偷埋東西,還被景帝抓個正著,這個破運氣還有誰?! “陛下,你誤會了?!彼龔娙套⌒念^的憤懣與憋屈,努力讓自己的聲線平靜一些。 “這東西誰給你的?!本暗蹎?。 “安王?!笔⒛锨绱?,“但他不是送給我的,是送給承祐的?!?/br> “你倒是能耐,竟拿孩子來當幌子。送給孩子的禮物上為何要寫《鳳求凰》的句子?” 盛南晴,“……” 我哪個曉得! 摟在腰上的手越發捏緊,像個貼鉗要將她攔腰截斷。 盛南晴咬牙忍著,紅著眼道,“臣妾和安王絕無私情,還請陛下明鑒?!?/br> “那你急著把這個埋了做什么?” “臣妾覺得安王腦子有病,無緣無故送這么個東西過來。今日宴會上臣妾撞見了安王,本想將這個還給他的,但安王就是不肯收回去,還跟臣妾起了點爭執?;貋砗蟪兼较朐綒?,總感覺這東西留著不妥,索性就想把它給埋了,眼不見為凈?!笔⒛锨缫晃逡皇?,“臣妾所言句句屬實,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安宜公主和暖玉,她們都知道的?!?/br> 反正安王坑了自己,自己也沒必要維護他,要死一起死。 盛南晴破罐子破摔,委委屈屈的哭訴道,“陛下,臣妾真不知道安王為什么要送這個給臣妾,臣妾真的慌了,不知道該怎么辦,臣妾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這個破東西給埋了。臣妾真的好怕陛下知道了會誤會臣妾,沒想到……你真的誤會了臣妾?!?/br> 她哭的很傷心,晶瑩的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小臉也哭的紅撲撲的。 哭的一點體面都沒有,就像個被父母訓斥過的小孩兒。 若是讓外人瞧見,怕是得驚掉下巴,好歹是個妃位,怎么哭的如此沒有形象。 景帝眼中也略過一抹詫異,顯然沒料到她會哭成這樣。 明明來的時候滿肚子的火氣,這會子聽到她的解釋和哭聲,那不滿與憤怒也漸漸給哭散了。 “別哭了?!本暗蹟Q著眉頭,沉沉的哄道。 “……” 盛南晴本來是裝哭的,但哭著哭著,腦子里就想起自己這幾年經歷的樁樁件件,又是被陷害又是被下毒的,她容易嗎?她本來就一老老實實的工作狗,又沒偷又沒搶,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憑什么要經歷這些???她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就越哭的厲害。 這哭聲,也引得守在外頭的暖玉和梅月她們心里緊繃著。 主子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 看陛下剛才進去時的臉色不佳,難道兩人吵架了? 想到這里,暖玉慌了,急的眼睛也紅了,“梅月jiejie,怎么辦啊,主子她是不是被陛下打了?不然怎么哭的這么傷心?!?/br> 梅月也意識到不對勁,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有了法子,連忙道,“你在這看著,我去去就回?!?/br> 暖玉忙不迭應下。 桃花林下,盛南晴哭得傷心,沒多久又一陣哭聲傳來。 盛南晴一怔,睜著紅紅的眼睛朝著哭聲那邊看去。 卻見梅月抱著小承祐慌里慌張的走過來,“主子,小皇子突然啼哭不止,您快看看?!?/br> 一見兒子哭了,盛南晴也忘了哭,雖然止住了哭聲,但身子還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景帝也沒攔她。 見她心疼的接過承祐溫柔的拍哄著,自個的臉頰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他心中忽的有些不自在,就像他欺負了他們一樣。 沉吟片刻,他上前一步,輕聲道,“外面風寒,先進去吧?!?/br> 語氣平和許多。 看來氣消了些。盛南晴心底輕輕松了口氣,面上卻還是那副受委屈的倔強模樣。 她很清楚,在這件事上,絕不能這么快就給他臺階下。否則這次哄好了,下次他疑心病再發作,今日這一幕又會重新上演。 必須下一記狠藥,讓他印象深刻些,才能避免舊事重提。 沉默半晌,她抱緊了懷中的小團子,啞著聲音道,“時辰也不早了,陛下還是早早回紫宸宮吧,別讓美人久等了?!?/br> 景帝濃眉皺起,她這是在趕他走? 不可置信的目光釘在她臉上,她卻低垂著眸,并未看他一眼,福了福身子,帶著梅月就往屋里去。 被晾在原地的景帝神色不虞,看著那背影走遠,再看自己手中的那條狼牙項鏈,拳頭不由得捏緊。 這還是第一次有妃子將他往外趕。 好,很好。 景帝眸光冷然,大步往外走去。 門口守著的長福公公一見這情況,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難道盛妃娘娘沒把陛下哄好?不能吧,盛妃不是挺有能耐的嘛。完了完了,難道這次真的鬧得嚴重了? “陛下,這是要去?”長福公公彎腰問道。 “紫宸宮?!?/br> 景帝薄唇輕啟,沒好氣的蹦出這三個字。 月華宮內。 盛南晴將承祐重新哄睡著,梅月垂著頭低聲道,“還請主子恕罪,奴婢愚鈍,實在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得把小皇子弄醒……” “多謝你?!笔⒛锨巛p輕笑了下。 “主子這樣說就實在折煞奴婢了?!泵吩禄炭值?。 盛南晴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小團子,輕輕嘆了一聲,兒子啊,今天多虧你替娘親解圍了。 梅月見她嘆氣,只當她是為了景帝離去的事情而傷感,柔聲安慰道,“主子你別難過,陛下心頭還是記掛你和小皇子的,他剛還叮囑你們莫要著涼了。相信陛下只是一時之氣,等明兒個靜下心來,就會消氣了?!?/br> “希望如此吧?!笔⒛锨缯Z氣淡淡的。 就算景帝氣消了,她也不打算就這么快跟他和好。 剛才緊張的時候她沒細想,這會子冷靜下來,她也好好分析了一下。 景帝今晚氣沖沖跑過來,并沒真正把她怎么樣,說明他手上并沒有什么證據證明她和安王之間不清不楚。如果真是這樣,他完全沒必要跑來質問自己的,捅破這一層。 但他今晚來了,灑了一通火氣,還非得親口從她嘴里聽到實話。 這種行為,是吃醋。 想到景帝那酸溜溜的樣子,盛南晴眼中泛起幾抹興味,這狗皇帝讓那么多女人為他爭風吃醋,這下輪到他自己嘗嘗這種滋味了。 有一說一,能讓皇帝為自己吃醋,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 與此同時,安王府。 月黑風高,高高的屋檐上閃過一道利落的黑影。 那黑影仿若與黑暗融為一體,轉瞬間,就翻身潛入這豪華府邸中的一間。 沒一會兒,那黑影又貓著身子從屋內出來,騰空而起,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仿佛從來沒出現一般。 主屋內,綠釉狻猊香爐里正燃著助眠安神的清心香,層層疊疊的石青色幔帳后,原本在熟睡中的安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側過頭,看到枕邊那閃著細碎光芒的項鏈,眸光頓時變暗。 那項鏈不是別的,正是他今晚送出去的那條。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后還是回了他的手中。 安王拿起那項鏈,金屬冰涼的溫度侵入他的皮膚,他捏緊了那項鏈。 手握成拳放在心口位置,眼睛直直的盯著幔帳上繡著的山間尋仙圖。 這是被皇兄發現了,還是她主動說的? 他靜靜的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苦笑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