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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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端肅正統的朝服,倒更像是皇室宗女大婚時所用的吉服。 若非容溫來時陣仗聲勢浩大,莊嚴肅穆,輿車后又以黑甲重兵押了魏昇的囚車,憑她這身裝扮,說她是趕來成親的,誰都不會有半句懷疑。 班第記不清他們大婚時,容溫具體是什么裝扮模樣,但憑細節與直覺,他敢確定,容溫這身穿戴肯定不是她自己的。 當初,容溫不管是隨多爾濟出科爾沁散心,還是到歸化城玩樂,都屬臨時起意,輕車簡行,身邊連過分貴重的衣裳首飾都未攜帶,更何況是公主冠冕。 整個歸化城,有固倫公主制式朝冠與吉服的,除了淑慧大長公主,再無旁人。 ——容溫與大長公主關系疏離,到歸化城數日,從未親自登門拜訪。想來此舉,是惹怒了那位自持身份與輩分的大長公主。 所以,前些日子噶爾丹兵臨城下時,大長公主曾故意暗中遣人假扮他,想引容溫一行困留在城中。 究其原因,不過是明知自己頂著大長公主身份在歸化城養尊處優幾十年,不能輕易棄城出逃。索性使計把容溫留下來,分攤風險。 畢竟容溫不僅是公主,嫁的更是與噶爾丹有深仇大恨的科爾沁部。 倘若噶爾丹真的攻進了歸化城,首當其沖遭殃的肯定是容溫這個身份特殊且年輕貌美的公主,而非大長公主那般年歲的老嫗。 班第對大長公主那些壞心思心知肚明,只是近來忙于戰亂,一直沒騰出手來拾掇。 誰知些許松懈,倒是助長了這位大長公主的氣焰。 城中已如今這般水深火熱情形了,她作為扎根歸化城多年,享歸化城無數民脂民膏的大長公主,絲毫不顧念大體。 非但以二嫁之身,夫妻失和為由,百般推脫,拒不從夫家巴林部調兵相助,竟還有心思為一己喜惡為難晚輩。 順應時節的夏朝服不借給容溫,偏借容溫一身張揚華貴的大婚吉服,還是厚重冬衣。 此舉,一為磋磨。六月天穿冬衣,與把人扔火爐子里無異; 二為羞辱。大清入關多年,習了漢人綱常倫理,已禁了宗女再嫁。如今的皇室,二嫁之身的女子,唯有大長公主一人。 大長公主必是認為,容溫敢不親去拜見她,是因她乃二嫁之身的緣故,有心輕慢。 所以,在容溫求上門去借衣時,她問過借衣作用后,索性趁機出口惡氣。 借了一身大婚吉服給成親至今不過四月,新婚丈夫健在的容溫。 逼得容溫在滿城戰亂縞素時,又穿一回嫁衣招搖過市,形如二嫁。 好在容溫以一番浩大聲勢轉移了百姓注意力,城中無人識得她這身穿戴乃是大婚吉服。 但容溫自己,卻是明明白白的。 屈辱,亦是存在的。 理清其中關節過后,再看容溫通紅的面容,班第額角青筋直跳,幾乎摁不下眸中幾欲迸發的兇橫煞氣。 他驕傲的殿下,今日是受大委屈了。 班第閉眼一瞬,大掌捧過容溫guntang的臉,垂首對視,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都是我的錯,你別氣。我先送你回去?” 自他說罷那句“我回去過,只是你不知道”以后,他便形容寥落,沉默中似帶了幾分掙扎。 容溫一直耐心在等他解釋——既然回去過,為何要隱瞞行蹤,避開自己。 她可以裝聾作啞,不去指責過問他那些堆積已久的野心與籌謀。但避而不見這事既與她有關,她便有權知曉。 結果等到最后,只等到一句認錯。 她來,又不是爭長短,論對錯的。 她明明,是為坦誠與分擔而來,為他而來。 “由我而起,給你惹出的麻煩暫且了了。你,也不必回去了?!痹镜臐M腔怒氣,被失望兜頭驅散,容溫冷瞥班第一眼,果斷拂開他的手,自顧下了城樓。 班第被這記疏離冷漠的眼神震得心頭一緊,緊接著似隱隱意識到了容溫真正氣怒的原因。亦步亦趨跟在容溫后面,似被主人責罵拋棄的大狗,手足無措的模樣。 在容溫將踏上輿車時,班第終是忍不住,拽了容溫左手回來,面向而立,冷峻面孔下,已有慌亂不自覺流瀉,“殿下?!?/br> 街上還有不少未曾散去的百姓,擠在儀仗隊伍邊上看熱鬧。 容溫眼風一掃而過,面色無波,一語雙關,故作平靜道,“拽得緊了,你我都疼,趁早放手?!?/br> “捏疼你了?”班第想松手,又怕她真的就此離開,再不看他一眼。他知道她的,面上柔婉好脾氣,實則剛強果斷,主意大得很。 情急之下,班第愈發不知如何開口挽回。 最后,索性遵循本能,再次把容溫擁入懷中。 只是,這次的擁抱,不像方才城墻之上那般氣勢洶洶;反而滿是小心翼翼的珍重。 街邊百姓們才看了一場美麗公主無畏挺身的護夫大戲,緊接著又親眼目睹本該夫妻情深的男女主上演‘男纏女’的經典戲碼,心覺奇怪之余,默契發出了細細碎碎的嬉笑聲。 容溫羞惱不已,礙于大庭廣眾之下,舍不下臉和他鬧,只能悶聲低斥,“快放開我!” “不放。生死不改此志?!卑嗟诔谅曊f罷,忽然垂首在容溫耳畔輕蹭兩下,以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近乎喃語,“再抱一會,這幾日,我沒有一刻不念殿下?!?/br> 容溫似沒聽見后面這句服軟,見他松懈,很是利索的趁機從他懷里脫身。 班第立在原地,眼睜睜看她頭一扭,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背影,粗喘一聲,雙拳握緊又松開,徒留滿身頹然。 一雙本就布滿血絲的灰眸,此時此刻,似真浸了鮮血。掩耳盜鈴般無奈闔上,恍若如此,便能掩下所有苦痛。 “你到底回不回去?!笔煜さ纳ひ?,宛如天籟。 班第猛地張開眼,怔怔盯著五步開外的容溫,生就棱角冷厲的俊臉,因剛被不敢置信的巨大驚喜砸中,硬給砸出了幾分呆滯笨拙。 一時間,班第竟有些邁不開腳。片刻后,幾乎是飄著到了容溫身側,殷勤的要扶容溫上車。 容溫淡淡避開,抬眸掃向他,端詳幾眼,忽然道,“低頭?!?/br> 班第雖不知其意,但還是順從的垂下腦袋,高束的發髻也老實跟著耷拉了下來。 這下,像條低眉耷腦認錯的大狗了。 容溫見他一直拿眼角偷覷自己,抿抿唇沒說話。自顧掏出一方錦帕,面無表情替他把臉上的臟污痕跡拭干凈;又把散落下來的發絲捋服帖;最后,理了理凌亂的甲胄。 容溫做這些時,班第的眼神已由小心窺視轉為直勾勾,火熱得灼人。 很快,街邊百姓便發現了一個令人驚異的事實。 ——原本那個落拓陰鷙、兇名在外、人人畏懼的狠戾將軍,經由公主那番微不足道的小拾掇后,似乎變了一個人。 灑脫、昂然、意氣風發。最重要的是,有溫度了。 周遭議論聲不絕于耳,容溫不為所動,上下打量班第過后,不滿意冷斥,“眼睛收回去,把頭抬起來,背挺直!” “好?!卑嗟谙乱庾R昂頭挺胸,眼睛卻不聽話,仍在容溫身上打轉,顯得呆頭呆腦的。 容溫懶得再管他,把臟帕子往他身上一塞,突然拉過他的大手,很是霸道的吐出一個字,“走!” 她下巴微抬,姿態端肅坦然。緊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徑直往人群中去。 那不經意間流露的倨傲矜貴,比任何言語都顯得無畏勇敢。 班第被容溫這出其不意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眸瞳微縮,腦子發懵。 身體卻格外誠實,與容溫手牽手,昂首闊步,坦坦蕩蕩越過逐漸自發分列在街道兩側的擁擠人海,直面所有蜚短流長,并肩前行。 衛隊與車隊被甩在身后,無數百姓被甩在身后,長日青城被甩在身后。 身邊,只有彼此。 一直從街頭行到街尾,班第才徹底醒過神??赡欠N比征戰殺伐還來得迅猛的激蕩情緒,卻一直縈在他心頭,再難消散。 到這一刻,班第才算真的明白,先前容溫為何會說——洗干凈臉,亦是尊嚴。 人活一世,最大得失莫過于‘干干凈凈’這四個字。 所以,她甘愿冒著千夫所指,也要維護他一個干凈清白。 班第喉結一動,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大掌反客為主,把一直牽著自己的小手緊緊裹在掌心,啞著嗓子問,“殿下,方才你怕嗎?” 剛才那么多百姓,她膽敢牽著他這個聲名狼藉之人那般孤勇、一往無前。若民情激憤,無法彈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容溫沒看他,盯著天際最后幾縷霞光,回得牛頭不對馬嘴,“我累了?!?/br> 班第眸色幽深,并未繼續追問,只道,“輿車馬上過來?!?/br> “不坐車?!?/br> “好,上來?!卑嗟趶纳迫缌?,蹲身把她背到背上。 黃昏夕陽下,兩人的背影被扁平拉長,最后似全然融在了一處,密不可分。 又過了一條街,一直安靜趴在班第肩上的姑娘,突然動了動,把臉埋到他的頸畔。 “我不喜歡歸化城了?!卑嗟诼犓龕瀽灥?,正欲安慰,忽然感覺自己脖頸上有一股溫熱淌過,她嗓音比方才還低,帶著哭腔,“他們都對你不好?!?/br> 一股酸澀直沖班第喉間,霸道占據了他所有理智,出口的話,沒經任何思考。 “殿下,選個時間,我們再辦一場合巹禮吧?!?/br> 發現她穿的是嫁衣后,他忽然想起當初他們在京城那場籠罩在陰謀之下,敷衍至極的婚儀。 連合巹禮都被他借口推了,未曾辦過。 算起來,從最初開始,她便因他,受過不少委屈。 他對她,總不夠好。 那就從,最初開始慢慢彌補。 第68章 行至小院所在的街道,先前肆無忌憚以小院為祭的喇嘛與百姓早已作鳥獸散。但周遭嗆人的香燭紙錢氣味還在, 浸紅白榆樹根泥土的鮮血還在, 只有那一百名無辜被選做祭品的孩子不在了。 小院門口當值的守衛見班第親自背著一襲盛裝的公主回來, 衛隊與車駕反倒遠遠綴在后面, 當下大驚, 以為出了事, 趕緊聚上前詢問班第, 可要幫忙。 班第搖頭,以口形道, “噤聲”。 回來的路上,容溫趴在他背上無聲抹了通眼淚,把他衣領全浸濕后,便心安理得的睡了過去,這會兒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隔得近了, 守衛們自也發現公主睡著了, 面面相覷, 尷尬不已。識趣的收斂動作聲音,眼觀鼻鼻觀心退守在一旁。 唯有守衛小頭領一臉無奈,硬著頭皮擋在班第面前, 用氣音稟事, “臺吉, 四爺來了, 正在院中等候?!?/br> “莫日根?”班第腳步一滯, 下意識側頭看想背上熟睡的容溫, 蹙眉低聲道,“他來歸化城作何?” “屬下不知?!笔匦l把班第的反應看在眼里,躊躇道,“但估摸著,四爺應也是為六月十九菩薩生辰,朝佛而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