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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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第眼皮略撩了一下,沒正面回答容溫,只說,“馬車動了?!?/br> 按男女大防的理,男女客分開入府,不走同一道門。 且進府以后,飲宴的地方分前后院,互不碰面。 班第說馬車動了,言下之意,便是問容溫可說完了,他該走了。 容溫表情一哽。 班第自覺的敲響車壁,示意烏恩其扶他下車。 “且慢?!比轀丶皶r把人叫住,淡聲交代道,“前些年,平吳三桂時,恭親王曾在西南待過一陣子,迷上了食外藩流傳而來的辛辣番椒?;鼐┲?,猶愛用加了番椒的面食待客。你腿上有傷,切勿亂食?!?/br> 容溫是方才突然想到,蒙古人尤喜大塊的牛羊rou與面食,出于好心,才有此叮囑。但話說到一半,對上班第與烏恩其兩雙堆著詫異的眼,難免尷尬。 想了想,趕緊補充一句,“免得加重傷處,讓多羅郡王與老臺吉cao心?!?/br> 第17章 今日是滿都護十七歲生辰,王府四處張燈結彩,仆從打整一新,辦得很是熱鬧。 容溫被恭親王繼福晉馬氏引進后花廳,與一眾宗室福晉、格格坐在一起。 她是新婚,身份也高,近來又頗得圣寵,所以很是扎眼。幾乎從她落座起,來找她說話奉承的人便沒斷過。 容溫在宮中長大,這種女人打堆的場面看了十幾年,應對起來進退有度,如魚得水。不多時,便贏了一籮筐或真或假的贊譽。 馬氏是個妙人,她見眾人都捧著容溫,倒把她這個正經主人忽略了,遂不陰不陽的出言問道,“公主十年不曾踏足王府,可要趁著機會,見見庶福晉?” 此言一出,滿室俱靜。 庶福晉,自然指的是晉氏。 京中誰也不知晉氏曾對大公主犯下的過錯,所以方才言談之間,都有意避開了這類話題。 誰知馬氏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福晉貴女們面面相覷過后,都忍不住拿眼睛去瞟容溫的反應。 卻見容溫沒事人一般,端坐淺笑,眉目和婉,慢悠悠撇開茶盞里的浮沫,抿了一口,揚眉反問,“繼福晉是打算把人叫到此處來?如果諸位福晉格格同意,我自然同意。繼福晉不妨,先問問她們?!?/br> “你……”馬氏被容溫這話堵得面色煞白。 越是身份尊貴的人家宴客,越講究個三六九等規矩。比方說今日在此處坐著的福晉貴女,那都是身份頂尊貴的。至于別的身份不夠的福晉、側福晉之流,只能在西屋說話。 馬氏若敢在此時把晉氏這個身份低賤的庶福晉帶上來與在座諸位同堂,那不僅是在羞辱容溫,更是在羞辱這滿屋子的福晉貴女。 “是我一時糊涂了,瞧諸位說得熱鬧,本想湊個趣,哪知這嘴不省事?!瘪R氏一臉憋屈的訕笑賠禮,“諸位莫要往心里去?!?/br> 容溫也跟著笑,不過清凌凌的眸底,卻是毫無漣漪,纖指在案幾上敲了敲。約摸,也快到時辰了。 喜歡熱鬧是吧,那便好生熱鬧一場。 大概又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外間突然走進以行色匆匆的丫鬟,貼近馬氏耳語幾句。 馬氏猛地瞪大眼,下意識望向容溫。 爾后,立刻起身,連基本體統都顧不上,腳步慌亂的上前低聲請容溫出去細談。 容溫倒是配合,理了理袖口,慢條斯理的跟著馬氏到了某處僻靜院落的小廳里。 一臉震怒的恭親王大喇喇坐在主位上。 他右腳邊跪著孫嬤嬤母子,及一個身穿八品官服的男人,瞧那長相與孫嬤嬤有些相似,大約就是那拱北城的孫縣丞了。 左腳邊則跪著五個衣衫破舊的百姓。 恭親王一見容溫出現,便拍著案幾暴吼一聲,“逆女,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長得高壯,深眼窩,鷹鉤鼻,蓄著一臉茂密胡須。發怒時,像極了戲臺上的怒目金剛。 馬氏被這聲暴呵嚇得脖頸一縮,鵪鶉似的,尋了個暗處站好,不敢再往里去。 桃知櫻曉也嚇得不輕,面露避諱,暗地里使勁兒拽容溫衣袖,示意她別過去。 容溫卻不怕,安撫朝她二人一笑,從容有度的給恭親王行了個福禮。然后,自顧落座在一旁,不躲不閃的看向恭親王。 認真說起來,容溫長這么大,其實根本沒見過恭親王幾次。 但‘恭親王’這個名號,卻猶如噩夢一般,時時刻刻纏著她,抓住一切機會,把她往泥淖里拖拽。 從前在宮中,陳太妃與孫嬤嬤見四周沒人,便會拉著她不停歇的說恭親王的好,說恭親王有多看重她這個女兒。然后告訴她,宮中無人會真心待她好,千萬不要與他們走得太近,只有恭親王一家是自己人。 幼時的容溫只會似懂非懂的點頭,長大后的容溫卻知道分辨——什么叫好與不好。 如果在她身邊安插無數眼線,無時無刻不試圖控制她,盤算從她身上得利——如果這些能稱得上好,那恭親王確實對她挺好。 容溫自睇著恭親王,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的開口,“王爺怕了?” “住嘴!”恭親王額上青筋直跳,惡狠狠道,“如果你現在把手里的放印底契交出來,以后,這恭親王府還認你這個大格格!” “既然如此?!比轀卦捲谧炖锎蛄藗€滾,故意停頓片刻,笑意譏誚,“那我更不能交了?!?/br> “你……”恭親王一手指著容溫,氣得臉上的橫rou直哆嗦,緩了片刻,才恨聲道,“你先軟禁孫嬤嬤,后又故意把大筆銀子給海塔,蠱惑他伙同孫縣丞,以恭親王府的名義放印子錢不說,還放得比‘皇債’還高一分!怎么,你這是存心要把我架到皇上頭上去,打算引皇上治我得罪嗎!” 自唐朝起,一直到本朝,歷朝歷代都有印子錢,只是叫法不一。 印子錢這種東西,放得好,利國利民;放不好,民不聊生。 是以,唐朝特地在《唐六典》中規定——凡質舉之利,收子不得逾五分,出息債過其倍,是利不得過五分,利不能滾利。 后明朝不但盡數沿襲前朝放利規定,還格外加了一條“違禁取利”的罪名。 到了本朝,以皇帝為首的各級文武衙門、王公大臣,都在公開或半公開地放印子錢取利,數量極為龐大。 “皇債”、“官債”、“營債”與民間的私人印子錢,種目繁多。 是以,皇帝為了便于管理,特地使人在前人基礎上,著了《大清律例.戶律.錢債.違禁取利》,規定了私放錢債不得多取余利。 不過,這律條雖是皇帝主持著的,但皇帝本人向來把它視如蔑出,所以“皇債”的取利多寡并不在《大清律例》里。 但是,皇帝卻嚴格要求“官債”、“營債”與民間的私人印子錢等,遵守律條。違者,通通獲罪。 昨日容溫聽衛長史說,海塔把從公主府支的銀子,偷偷用于放印子錢。且貪心不足,打著恭親王府的名頭,取利幾乎與‘皇債’比肩時——便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衛長史經由她的授意,略施小計,便誘得海塔把放債取利的債額提至比‘皇債’還高出一分。 至于海塔為什么不用公主府的名號,而是用了恭親王府的名頭。 大約一是覺得她這個公主過不了多久便要去蒙古,和親公主的身份在京中威懾力有限,不及王府的名頭風光好使。 二則是秉性所致,與他額娘一個德行。從來不記得,養活自己的,究竟是誰人的米糧。 第18章 事到如今,氣急敗壞,指責叫罵,反倒容易落了下乘。 況且,皇室宗親,八旗爺們兒,素來愛面子——那肯讓一干奴才看盡笑話。 恭親王好歹是在朝堂上混了二三十個年頭的人,張狂脾性之下,基本的自控力還是有的。 微闔虎目,瞪視容溫片刻后,厲聲開口,簡單利索的兩個字,“條件?” 容溫蔥白的指頭略往孫嬤嬤方向一點,四平八穩。面上在笑,眸中卻平靜得近乎漠然,“王爺的狗,王爺來處置?!?/br> 她被太后教養得極好,從小到大,無人不夸一句斯文有禮。長到快二十歲,還是頭一遭這般,言辭尖利。 “這些廢物膽大包天,連累王府至此,本王絕不會輕饒?!惫вH王陰狠道,“你先把放印子錢的底契交給本王!” “此時此刻,裝傻便很是沒意思了?!比轀氐暤?,“王爺知道我在說什么,公主府不比王府闊氣,吃里扒外的東西,一個也不會養?!?/br> “那些人都是王爺授意安插的,想必料理起來不是難事。一日,就一日。屆時如果我身邊還未清理干凈,我便拿著恭親王府違律取利的底契入宮,請皇上做主?!?/br> “混賬,你膽敢威脅本王!”恭親王猛力一拍案幾。因幾樁陳年舊事,皇帝待他一日不如一日,王府境況江河日下。否則,他何至算計至此。 此時若容溫再把恭親王府越過‘皇債’,違律取利的底契送進宮,皇帝就更有理由疑他刻意攬財,意在悖逆了。 容溫視恭親王的滔天怒火為無物,滿目平靜。 “另外,王爺最好也莫要想著用其他手段轉圜。海塔違律放利的事主,除了廳里這五個百姓,還有許多,王爺殺不干凈的?!?/br> 以恭親王的手段,極有可能玩出死無對證的把戲來。 容溫心知肚明這些百姓多是可憐人。試問,沒到山窮水盡、萬不得已的地步,誰愿意借比‘皇債’利息還高的印子錢,遂少不得提上幾句。 “只要白紙黑字的放利底契在我手里,做再多也不過是無用功,徒添把柄罷了。除非,王爺有法子能把我一并除去?!?/br> 除掉風頭正盛的和親公主。 ——一次得罪皇帝與科爾沁兩方勢力,恭親王府焉還有活路。 “你今日肯來赴宴,還故意設計把這些人送本王跟前來,擺這么一出,是吃準了本王奈何不了你?!惫вH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怒目而視,容溫不為所動。 恭親王并不了解這個女兒,見硬來不行。沉了沉,眼珠一轉,索性強斂下滿腔怒火,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慈父模樣,打算來軟的。 “玉琭玳,你莫要忘了,皇上子嗣眾多,圣寵難料。今日看重你,明日冷落你,都是常事。一旦沒了皇上看重,科爾沁也不會再敬你。說白了,你只是雙方互制的棋子?!?/br> “可王府不一樣,王府除了你這個大格格,只有兩個出身卑賤的庶女。只要你愿意,王府永遠是你的靠山。與王府撕破臉,于你沒有半分好處!” 恭親王故意沒喚容溫的名諱封號之類,而是喚了她從前在王府時的乳名,勢要把感情牌這招玩徹底。 容溫面色似有所動,沉默片刻,轉了話頭,柔聲問,“聽人說,玉琭玳這個名字,是王爺給我取的?” “是,你是本王的第一個孩子?!惫вH王見似有戲,心嗤一聲女人果然容易心軟,嘴上趁熱打鐵,“當日你出生時……” 容溫打斷,“那玉琭玳是什么意思?” 恭親王一怔,似沒想到這么簡單一個滿語名字,容溫竟不知其意。不過,轉念一想,容溫從小跟在只會說蒙語的太后身邊長大,滿語不好,也無可厚非。 要知道,同在太后身邊長大的宜妃之子五阿哥。好好一個滿人阿哥,前些年剛到年紀上書房時,可是連句囫圇滿語都不會說,整日在上書房里跟個受氣包小啞巴似的。發展到后來,幾乎真成了啞巴,低眉搭眼,三五日都不開口說一句話。 兩相對比,容溫這口還算流利的滿語,已經很不錯了。 “你出生那會兒,皇家還不興漢人以字論輩那套,都是取滿語名字。玉琭玳,意為碧玉鳥兒?!?/br> 容溫沒錯過恭親王眼底那絲嘲弄。 她雖是跟著只會說蒙語的太后長大的,但實則,滿漢蒙三種語言樣樣精通,自然知道‘玉琭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