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
青灰色的馬車就停在前方,一動不動,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沈青染深吸一口氣,方朝馬車走去。 倒不是怕他,只是對他,她總有些束手無策,無可奈何。 高聳枝椏掛著雪,地上也鋪了一層,黃昏的光暈灑在上面,像織就了一張金色的地毯,靜謐又美好。 只她走的離馬車越近,這靜謐又美好的氣氛越被破壞的蕩然無存。刺鼻的酒氣撲面而來,她不適地皺皺鼻子,離開的想法越發強烈。 卻聽見,“上來!”音色沉滯,帶了濃重鼻音,又快又急,容不得她的不。 她順從地登上馬車,素手剛扶上左車軫,便被一只大手以蠻力拖上馬車。 他五指緊扣在她纖細的左手腕,右手攬住她腰,再借著一股慣性,導致她整個人生生撞在男人堅硬的胸膛。 疼得簡直讓她齜牙咧嘴,之前憋的一股子悶氣瞬間被點燃,像炸彈的導火索遇到了火星。 “蕭澈,你是腦子瓦特了?還是想挨揍?!”她一身冷清氣息也蕩然無存,整個人暴躁起來,眉眼生動而明艷。 他早憋了一肚子火氣,見她這樣,更是暴怒,酒精與怒氣使他眼眶周邊分外發紅,看起來就像被惹毛了的貓。 危險的氣息一觸即發。雙方劍拔弩張,誰也不肯退讓。 只是雙方對峙的姿勢實在有些奇怪。最起碼,在外人看來,這顯然是對恩愛纏綿的戀人。 女人整個身子依偎在男人胸前,兩人幾乎密不可分,她左手腕被男人右手抓牢,不盈一握的細腰被男人左手掌按牢緊貼在他小腹,她小巧尖細的下巴因著男人的身高,不得不高高揚起,光潔的額頭堪堪到男人下巴,兩人幾乎都要臉貼臉,視線卻在隔空交戰,硝煙四起。 “我腦子沒……”他顯然不熟悉這個詞,停頓一下,接著說“瓦特。我也不想挨揍。我是對某人很生氣!” 幾近孩童般幼稚的回答,她每一個問題他都答的認真。 “你……”她顯然再次被氣到,“你還說你腦子不瓦特,你對某人生氣關我何事?放開我,有多遠你給我滾多遠?!?/br> 他胸腔顫動,她被動遭受這“非禮”,卻無暇顧及,只見他怒極反笑,潤澤的唇瓣勾起惡狠狠的笑意,被激起一身反骨,“有多遠滾多遠?本王偏不!我偏要挨著你,有多近就要多近?!?/br> 說著,干脆把她雙腿分開,面對面抱住,左手依舊扣緊她腰肢,不讓她有移動的機會,右手壓下她亂動胳膊,扣緊她后腦勺貼上自己的臉,兩人的鼻尖撞了個正著,四唇相貼,卻半分旖旎氣息也沒有,鼻尖傳來的疼痛,讓她的生理性淚水條件反射性地說來就來。 她睜大眼,那淚珠就這樣一滴一滴滾下來,從眼眶脫離開來后,速度加快好多,順著她瓷白的臉頰,濕了一道,他怔怔看著,被她突如其來的脆弱給嚇住。 “我……,”他訥訥出聲,酒氣直接從兩人的零距離接觸間傳至她,她的唇,她的鼻,她的臉,甚至她的淚都似被熏染了。 “閉嘴!”她惡狠狠開口,只是眼眶通紅,淚還掛在臉頰,這話實在沒有說服力。 “卿卿,別哭,”他抬高下巴,輕輕吻著她的淚,漸漸往上,直至吻到她眼睛,吻著這讓他心生不忍的來源,“別哭,我心……疼?!?/br> 方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因一方的退讓,轟然消散。 她呆呆地看著他,因他的謹小慎微的舉措,因他手足無措的話語。 她不想感受,卻被迫感受那柔軟的雙唇輕輕落下,持續帶來的震顫。 她不想聽見,卻被迫聽見那夾雜著不安的請求,以及他……仿若赤誠的表白。 她閉上眼睛,平息那陡然升起的讓她害怕的情緒,耳際是他斷斷續續的低語,“我不是故意要生你氣的。我只是太怕了。上次見面我說無妨,我發現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真的隨你所說,我們不該有其他關系。我太怕了。我也怕他們把你搶走。你是我的。卿卿,是我先認識你的,對不對?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是不是?你應該是我的。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只是也不準喜歡其他人,不準靠近其他人。對不起,是我自私了。但卿卿,感情不就是自私的嗎?愛上一個人,就不允許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他全身血液都在叫囂,在躁動不安,對即將失去的惶惶不可終日。 他在顫抖,這個認知,讓她再難開口,說之前說過話。 試試吧,有聲音在心里小聲地說。 她張了張口,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好或壞,統統失了原有的讀音。 現在的她開不了口,無論是欣然應承,還是決然拒絕,嘆了口氣,她手動了動,他卻越發用力的收緊,“放手?!彼淙怀雎?,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他聞言卻依舊巋然不動,像藤蔓一樣,愈用力掙脫,收束得愈緊。 她無奈地解釋道:“你會喜歡的?!?/br> 她不屑以謊言來應付他,不知為何,在這一點上他被沒有任何理由地說服。他放松了力道,但仍把她圈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