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先生和龍先生靜靜地站在門口，眼睛里都是濕意。

    這世界并不完全是黑暗，總有人為你點燃叫希望的火把。

    江河一臉沮喪，“真的行不通嗎？您不是說這發動機很重要嗎？”

    寧教授安慰地拍著他的手，“是很重要，重要到如果特務知道，絕對會來搶奪……只是大河，我們的情況特殊，發動機的功勞能讓我進研發室，但小牛和小龍還是不能離開啊?！彼鄲灥卣f，“只怕到時，我離開的事激怒仇人，他們會不顧一切的對付小牛小龍?！?/br>
    他賭不起這個結果，不能讓小牛和小龍受到牽連，他們已經夠苦了。

    牛先生和龍老師互相看了一眼。

    龍先生說：“寧叔，嬸嬸的身體不好，你們還是離開吧！我們沒關系的，你要是進了國家研發中心，對那些人而言反而是個威脅，他們不敢輕而易舉的對我們下手?！?/br>
    寧教授擺擺手，“那也只是一時罷了！我的年紀大了，思維僵硬，過幾年研究不出新的東西，不能立下新的功勞，那些人肯定會逮著機會對你們下手?！?/br>
    江河若有所思，所以還是得全部人都立下功勞，大家一塊離開才行是吧。

    晚上喝的排骨湯是藥膳，里面含有助眠的成分。

    江河才離開，幾個老師就困得不行，一個個打著哈欠爬上床。

    不一會兒，他們就睡著了。

    離開牛棚后，江河并沒有回家。

    他在黑暗中矗立著，仰望著天空，數不清的星星仿佛下雨般，將億萬星光投射到地球。

    “流星！”

    村里有還未休息的村民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喜地叫起來。

    仿佛曇花一現，在瞬間迸發一生的繁華，驚艷所有凝視它們的眼睛。

    當黑暗再次籠罩大地時，村民們帶著興奮和這個年代極其不符的詩意進入夢鄉。

    牛棚里很安靜，所有人都睡著，不遠處的牛也跟著睡著。

    江河慢慢地走在黑暗里，朝家的方向走去。

    “宿主，后悔嗎？”系統冒出來，“那位寧教授已經六十多了吧？可能還活不了二十年，那造夢儀你都浪費了，換個年輕點的科學家，不知能發明出多少東西呢?！?/br>
    點燃科技樹的功德也挺多的，宿主做了虧本的買賣。

    系統嘆息著，“造夢儀原本可以用三個世界的，你看你一口氣全用完，白費了一個世界的機會?！?/br>
    江河心平氣和，難得開玩笑說：“所以你是系統不是人的原因就在這里?！?/br>
    系統的機械音里都是迷惑，“我本來就不是人啊?！?/br>
    “所以你沒有人性啊?！?/br>
    系統頓時怒了，再次下線，沒人性它知道，這是罵人的話。

    它雖然是系統，但也不能這么罵系統的吧！

    黑暗里，江河自言自語地說：“我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悲慘的事，寧教授一家子可能還不是最慘的，可我沒看見。我看見的不能當作沒看見，我努力將視野所到之處的不平消失……”

    “總有一天，我會看得更廣，站得更高！”

    ——

    天色已經大亮，牛棚里除了寧夫人，其他人都沒醒。

    寧夫人看著床上熟睡的寧教授，見時間差不多，忍不住將他叫醒，“老伴醒醒?！?/br>
    她心下奇怪，平日這時候，丈夫早就醒了，還有小牛小龍，今天怎么也跟著賴床？

    寧教授打了個哈欠，精神有些不好。

    “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寧夫人有些緊張地問，生怕他又生病。

    寧教授揉了揉腦袋，精神不濟地說：“一晚上都在做夢?！?/br>
    寧夫人終于放心，笑著問：“那你做了美夢還是噩夢??？”

    寧教授摸著下巴，回憶夢中的一切，笑呵呵地說：“當然是美夢！”這夢美得太真實，感覺給他一個實驗室就能上天了。

    牛先生和龍先生同樣精神不振地走出牛棚，神色都有些恍惚。

    寧夫人看到他們，不由好笑地問：“我說你們不會也做了一晚上的夢吧？”

    龍先生慢吞吞地刷牙。

    牛先生拿毛巾擦臉，清涼的水讓他精神一振，“我還真的做了一晚上的夢，在夢中折騰各種實驗?！?/br>
    龍先生刷牙的動作一頓，奇怪地看他一眼，“真巧，我也是?！?/br>
    寧教授這會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夢見自己造了個衛星，還造了火箭飛到月球?！?/br>
    寧夫人一拍手，“我說你們就是羨慕大河修好拖拉機，還發明了啥新型發動機，結果都做白日夢了?！?/br>
    三個男人也有些糊涂，真是這樣？

    直到開始干活，三人仍是有些恍惚。

    寧教授機械性地鏟著牛糞，腦子里都是造衛星、造火箭、造大空站……還能順便弄臺超極計算機出來……

    他心癢難耐，總覺得只要手上有足夠的材料，衛星火箭啥都能造出來呢。

    牛先生也若有所思，他現在真是一會想著配置高效肥料讓農作物大豐收，一會兒想著人類基因……

    真奇怪，國際上都沒基因這個詞呢，他怎么想出來的？

    對了，轉基因可以讓糧食產量夠高、能更抗蟲害，可好像違反自然規律？

    龍生先也在幻想天上掉下個實驗室。

    只要有實驗室，他就能弄出幾種新型催化劑，使得煤和天然氣的綜合運用更加優化，能減緩現在國家資源上的緊張……

    還有他總覺得隨手就能弄出幾種新型全成材料，比如說光電轉換、醫用、生態甚至航天航空……

    龍生先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好不容易回過神的牛先生轉頭問道。

    “就是看著田里的稻谷，我滿腦子都是研究一種肥料提高產量?！?/br>
    牛先生頓時大喜，“我也是啊，咱們一起研究研究？”

    ——

    晚上江河再次拎著骨頭粥過來時，寧夫人正想責備，一聽是大筒骨熬的就不說話。

    大筒骨還好，不要多少錢，只是燉粥時就費點柴火和大米。

    雖然大米也貴，但經過江河的紅燒rou、回鍋rou、醬爆rou、排骨湯……各種rou食輪流暴擊的寧夫人已經淡定。

    “其實大筒骨比rou還有營養，老百姓嫌棄費柴不喜歡，rou聯廠基本上買rou就白送大骨頭，都不花錢?！苯佑行┩锵?，下水都比大骨頭受歡迎，也太浪費了。

    “讓你費心了?！睂幏蛉松裆珳厝岬乜粗?。

    江河笑起來，“師母，我半點都沒費心！您別每回我拿東西過來就責備我就好?！?/br>
    討論一整天的牛先生和龍先生向江河招手。

    “大河啊，我和你龍老師想一起弄個肥料，能讓糧食增產的，你能不能幫忙打點原材料？”

    江河痛快地答應，“當然沒問題，這是好事??！對了，能讓糧食增加多少？”

    牛老師回憶夢中經歷的情形，有些猶豫地說：“大概增加三分之一？”

    寧夫人搖頭，“小牛啊，白日夢做多了不好?！?/br>
    “白日夢？”江河故作一臉困惑，“牛老師白天睡覺了？是不是昨晚有流星，你們爬起來看流星沒睡好？”

    幾個老師俱是愣了一下，“昨晚有流星？”

    “對啊，我回家的時候流星落下來，好多人都特別興奮，爬起來看呢?！?/br>
    寧夫人有些惋惜地說：“我一點都不知道，睡得可死了?！?/br>
    “抱歉，可能是我的錯，昨晚的排骨湯是藥膳，有安神助眠的作用?！苯右荒樓敢?，“我之前看到幾位老師晚上休息不好，所以才……”

    寧教授笑起來，聲音溫和，“又不關你的事，再說了我們很高興能早睡呢?！?/br>
    尤其是做那么逼真的夢，在夢里，他親自造出飛出大氣層的衛星，能飛上月球的火箭……那種自豪感拿一百場流星雨都不換。

    上完課后，江河拿起空飯盒離開。

    他朝幾位老師揮手，“我先回家，牛老師和龍老師要的原材料我去找一下，找到就拿過來?！?/br>
    目送江河離開，牛老師拍拍自己的腦袋，“我覺得咱們的夢，應該昨晚的流星有關?！?/br>
    寧教授點頭，不然怎么解釋他們腦子里出現的知識。

    龍老師沉默會兒，說道：“看看增產肥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代表他們做的夢是真的。

    ——

    江河再次進城的時候，是開著拖拉機的。

    村民們眉開眼笑的坐在車上，談論著要買的東西。

    “大河，你啥時候再進城說一聲啊?！睕]坐上車的村民眼巴巴地看著江河，“咱們也想坐拖拉機?！?/br>
    江河哭笑不得，朝他們說：“等村里有人學會開拖拉機，你們天天進城都可以?！?/br>
    “我現在想進……”

    村民渴望地看著被粉刷后，看著像新車的拖拉機。

    “不成！”江河無情地拒絕，“這次要買的東西很多，再加人就裝不下東西了?！?/br>
    坐在拖拉機上，腦子里已經列出長長購物單的村民們紛紛點頭，“你們下回再去城里吧?！?/br>
    拋下那群失望的人，拖拉機突突突地離開。

    路上，村民們坐在拖拉機上談笑風聲。

    江河突突突地開動拖拉機，不忘說道：“有暈車的就說啊?！?/br>
    “啥叫暈車？”一個村民問。

    “就是坐車會惡心想吐?！绷硪粋€比較有學問的村民回答。

    所有村民都搖頭，坐拖拉機多威風多神氣，顯得他們身份都不一樣，怎么會有有福不會享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