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咿咿呀呀……” 不成語句。 他少年老成,板著張臉由著她握著他的手指。 心里微斥責:這說的都是些什么,以后他一定好好培養,將她培養成上京城發小才女。 華容舟學會兒走路,學會了自己用湯匙吃飯,再是后來還學會了自己用筷子……雖然也是捏著筷子瞎戳,但是整個平南王府高興的不像話,歡聲一片,就連他也是被華容舟的憨態給逗笑了。 一年年過去,華容舟依舊是平南王府最為得寵的孩子,全王府的人都喜歡她,都嬌縱著她。 直到華容舟在別院之中尋到了一個和她差不多年歲的的小姑娘,并將她帶出了別院。 一切就開始不一樣了。 大哥還是寵著華容舟的,母妃,父王也還是關心著她,但是華璇清的到來卻是讓他變了心。 都是五歲的孩童為何華璇清就只能被困在別院之中不得隨意出來,而華容舟卻是可以在整個王府撒歡;華容舟越是放肆,華璇清就越是顯得低調溫順。 華璇清會用華容舟看著大哥的眼神看著他,而對著華璇清這雙眼,華容瑯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語。 一年年下來,華璇清終于走到他的身邊,華璇清還同華容舟成為了好姐妹,在王府之中低調的生活著。 若是讓他一輩子都是瞎了眼便也就算了,知曉華璇清一直帶著偽善的面具,華容瑯只恨自己是那個農夫,親手將蛇帶到心口捂熱了,然后這蛇的毒液浸染了他的經脈,奪去了他明辨是非的那雙眼。 甚至還傷了他的血脈至親。 她在面前扮演著照顧華容舟的jiejie身份,對他總是面示以嬌弱的。 和華容舟的圓滾滾相比,華璇清一直都是清瘦的,喜歡穿著淺色的衣衫,常常獨自一人的時候喜歡手里拿著一冊書細細看著。 女工的師傅也頗為看重華璇清,姑娘手巧,而華容舟卻把那位德高望重的女師傅給氣走了。 他上輩子還特意為此事責備了華容舟,那是他第一次出口責備她。 她也是倔強著不做解釋,只是滿口都是責備他壞。 壞! 他有什么壞的,是華容舟氣跑了師傅在前,那位師傅是上京城中教過許多官家貴女的老人了,這等事要是傳出去華容舟應當如何? 他要她胡作非為的性子,她還轉過頭來埋怨他壞。 他由此對容舟冷了面,對待華璇清更是好,可他越對華璇清好,容舟更是冷著面對他。 如同陷入死循環一般,就連大哥都發現他們之間的不對盤。 第46章 晉江首發 一直到平南王府的五公子出世, 平南王妃隨之而去, 他父王也跟著走了,那年華容舟去了山嵐書院,華璇清也被她帶了去。 一個女學一個男學, 他們本該沒有什么交集, 其實他也慌張過這個meimei初初上書院會不會緊張。 可是華璇清卻告訴他華容舟歡喜異常, 自小同太子定了親事, 華容舟除了平南王府的幾位最是喜歡往太子東宮跑了。 小時候她還帶著不知何處捉了的野貓去東宮。 那時東宮還未修葺完善, 扒拉了鎮遠侯侯府的一面墻, 這一事在西區常常的一條街都不算是小事了。 貓兒走丟了,容舟就哭著要去尋, 最后爬到假山上生生落了水, 這一切切都是他回來聽華璇清說的。 華容舟有什么不好之處,華容瑯回憶起來有很多, 貪玩, 不刻苦溫書, 不遵守禮法。 而這回爬墻落了水,更是全上京貴門都知道華容舟有這么一出了。 繞是他在男學之中也被同窗好友問過這事是否屬實, 他還未回答,就看見華容舟從他面前而過, 一句“二哥”也沒有,就去追著太子的身影而去。 幾年間,他在男學之中刻苦讀書,而她在女學之中胡作非為。 有了婚事, 還和旁的男子糾纏不休,林氏的林夙是什么樣的男子,不學無術,游手好閑,他本不信,可他卻在山嵐書苑之中一次又一次的看到二人有所糾葛。 終于,華容舟和太子的婚事也因為她和林夙的雙雙落水而徹底結束了,平南王府的姑娘不守女德,結了天家的親事還如此作為。 指指點點伴隨著華容瑯在書院的很長一段日子。 同華容舟不同,華璇清在書院之中大放異彩,每年的測驗又是拔得了頭籌的,至于華容舟怎么樣,華容瑯也不愿意去思考,去關心。 一個自己放蕩了自己的女子,還能怎么讓他再去關切。 現在回想前世之事華容瑯心間鈍痛。 有才高登,就算是他前世一朝入了前三甲,吹笙鼓瑟,觥籌交錯,人來人往,浮華之中也還是少了一個會嬌氣喚他二哥的華容舟了。 人生多是悔恨。 那夜的夜宴熱鬧非凡,他萬眾矚目,越過一雙雙眼他心間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不對……不對……全都不對,華容舟今日不在,慌亂涌了整顆心,他派人尋了平南王府的四處,卻忘了一個華容舟已經被大哥當著祠堂華家先祖的排位趕出了家門。 是啊,因為和人有染,華容舟被踢出了平南王府。 現在人都估計已經被趕走了,荒蕪之感綿延而來,一個小廝慌里慌張的朝人群中跑來:“四小姐!四小姐在祠堂之中!沒了!” 他不愿意相信,等到找到了祠堂之中,他能見到的就是華容舟枯瘦的身子,身子早已僵硬,而她面上是斑駁的刀痕。 他顫著手不敢靠近,她小時最是愛美,又怎么會這般狼狽離去。 后來…… 后來就沒什么后來了…… 他當日就已經近乎癲狂,守著華容舟的身子,他不懂為何為這般,萬千惶恐化作無數利刃扎心而過。 同他一般的還有那個傳說中的鎮遠侯,威懾邊疆的大將軍,破了門將華容舟的身軀從他懷中奪過。 一字一句,言若剜心。 他說:“你該死!” 他便是再也不見華容舟的消息,也該是沒了消息的,因為他當日觸碰到的便是干冷的死尸。 不止一次他走到鎮遠侯侯府想要求見,但是都被外頭的小廝給轟了出來,最后顧罹塵還是見了他。 “本侯是想要她,但是哪怕本侯中了藥也不愿意那般簡單的要了容舟!你若是有個腦子多想些,容舟今日就不會這般后果……” 華容舟并非是那等和別人有染的人,吳玉是個女子,那夜同華容舟在一處的是鎮遠侯。 顧罹塵一番言論,殺人誅心。 后來平南王府四小姐沒了的消息不脛而走,華容瑯每日渾渾噩噩的去朝中上朝時,太子殿下還在他耳邊輕言安慰他,那個早就成為了太子妃的三妹更是溫婉勸慰。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華容舟沒那個福氣,活著的人應當是珍惜才對。 他不知心間難受的情緒是來自何處,他什么都不愿意去做。 執念在心,破碎了虛空,顧罹塵的話語在耳邊響徹開來,他在華璇清臉上好似看清了一張虛假的面孔。 人人都是假的,唯獨華容舟是真實的。 但沒有別人知道華容舟是什么樣的人,哪怕他一直怨恨著的林夙,聽到消息都撐著身子從京郊大營趕來將他打了一頓:“她怎么死了!死了??!” 年輕的將領臉上還帶著傷,卻這么拎起他的衣領打著打著哭了,嘴上還在喃喃:“她怎么就死了……” 是啊,容舟死了。 可笑的是容舟死了以后他才發現華璇清的不對,自打平南王夫婦離世,華容舟在王府的日子過得是一日不如一日。 華容瑨莫名其妙的排斥了華容舟,而他便也早就更親昵寵愛華璇清,華容舟她死了,沒多少人真心實意的悼念。 紅楓山的山陰深處,他為華容舟立了一塊墳墓。 古松之下,碑石突起。 但里面并無華容舟的尸骨,華容舟的尸身那日夜宴被顧罹塵帶走了,便是他要,顧罹塵也一直未給。 每年他都會去容舟的碑前祭拜,有時會待上一整個上午,有時干脆一整日在那里,直到踏著月回來。 紅楓山山道狹窄,草木繁雜,第六年他就已經快要尋不見華容舟的墳了。 而他不過花了六年的光陰,就爬上了尚書的位置,將林家踩在腳底下。 茫茫紅楓葉的林子云霧繚繞,不知前路。 第七年,容舟的碑石被草木所掩蓋,但是碑石旁邊的褐色衣衫的男子面若寒冰,是他的大哥。 他大哥得知容舟喪命,最初比他還鎮定。 但是現在碑前的華容瑨好似被狂風暴雨所裹挾,看著他眼中投出的哀傷讓人難以招架,大哥的左眼已經好了,雙目視物并沒有讓大哥多么高興。 碑前華容瑨啞著嗓子,好似咀嚼了萬般苦楚,大哥不太熟練的說著他和容舟從小到大的相處,說到他現在才查明當初蘇家做的好事,才知道陛下給他們華捅了一刀。 更是才知曉容舟這么些年來受了多么難以接受的疼痛。 被退婚的難過,三秋碎的摧殘,甘當藥人的苦痛,還有……多年來長兄的忽視。 華容瑯聽在耳中,心里卻含著酸味,反思自己,到現在他才知曉他原是羨慕華容瑨的。 羨慕大哥可以想這般肆意的表現自己的背痛。 現在大哥有多悔恨,當初的大哥就有多無情,疼愛華容舟疼愛到無人匹敵,可狠心時卻能將他從前的疼愛全都收了回來。 華容瑨的氳毒是華容舟幫著緩解的,可是華容瑨卻將華容舟踢出了平南王府。 而他的罪責也是不可饒恕。 他有罪,大哥有罪,他們一個罪在識人不清,一個罪在愚忠。 若是可以重回昔日,他必定會趕在華容瑨前頭抱過踉踉蹌蹌學步而來的華容舟,必定會順服著自己的心意去疼愛華容舟。 若是一開始他就縱容了自己的心,華容舟又何故會和他漸行漸遠。 逝者安息。 兄弟二人立于華容舟的墳前靜默,直至紅楓葉落下,遮掩住二人的足尖。 …… 再一睜眼,華容瑯就真的重回昔日了。 華容瑨還未將容舟剔出族譜,容舟還未落得個慘死境遇。 竹葉在外頭伴著秋風沙沙作響,華容瑯一睜眼就是一片黑茫茫,背后一身冷汗,濕冷的近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