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隨你, 你若是不愿,就不用去了;反正你這些年的成績也還瞧得過去……咳咳……你就不對我的身份感到好奇?怎么還是這般淡然模樣……” 華容舟聞言勾唇淺笑:“先生愿意是山嵐書院的師長那便是,若是不愿,那就是我九思學堂的老先生。左不過我以后不去書院, 先生的身份于云嵐而言無甚區別?!?/br> “那你在東區那頭可別把我的身份披露出去,我還打算在那處養老呢……” “云嵐明白,自當保密?!?/br> “對了,你以后若是找到喜歡的男子,就早些嫁過去,免得被你那一大家糟心人給拖累……” 朱老先生嘆氣道。 “老先生這是何意?” “我這話也只同你說,你大哥雖為平南王,看似在上京頗受尊敬,但手中的東西都是陛下給賜下的。伴君如伴虎……朝未必就能保的了夕啊……” 朱九容混沌的目光看先高墻之外,這崇朝國的權勢爭端,向來都說不上是光明磊落的。 漆黑惡臭的上京城下,不知又有多少白骨凄冷泛寒。 顥景帝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成的,這么多年的手段如何,他也是捫心自問,算是熟悉的很。 為權者,當冷血殘酷,不受任何干擾的位居高位。 這一點,顥景帝做的格外的不錯…… 更何況,最近上京城中風云詭譎,頗為動蕩不安,想必是顥景帝又將要對某些個世家大族下手了。 看著對面華容舟瓷白的小臉,一副泰然的模樣,誰能瞧出她先前是那般的姑娘。 這個晚輩頗得他心意,能吃苦,人又聰慧,雖說有時候性子有倔強,但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著調的。 能點幾句就是幾句吧…… 華容舟似懂非懂,但平南王府她必定是不會回去的,這會兒只道:“老先生安心,我會同華家早些日子脫了聯系?!?/br> 朱老先生有幾分滿意,但是又不愿意將這滿意泄露而出,只是一個勁兒的扁著嘴哼哼不停。 “那老朽就等著喝你小丫頭的喜酒了,切記要尋個自己真心喜歡的……” 想著顧罹塵,華容舟故不做聲。 路過的老管家倒是暗笑不語。 在朱老先生那處用了午膳,華容舟午后便是早早的歸了東區。 對于老先生的身份,她也不多問,臨別是宅子里的老管家親自將她送上了馬車:“縣主今日且將我家老爺子的話瞎聽聽,老爺子他也是關心縣主才對縣主說這肺腑之言?!?/br> 言下之意,今日的話都是不便外傳的。 華容舟了然:“我明白的,那勞煩管家好好照顧老先生了,畢竟是歲數大了,還是勿要動了氣?!?/br> “縣主放心,大人他定是不會病倒,或是累倒的;大人還言明要在東區多給孩子啟蒙?!?/br> “那我就告辭了,今日叨擾?!?/br> 馬車咕嚕咕嚕的往小路那頭走去,老管家這才慢慢回身關上了門。 老爺要么不回來,一回來便是要鬧著回去,他這次還得多準備些東西給明日的老爺帶上呢。 唉…… 也不知老爺這次去,何日才回來。 人是越老越倔強,非要住在那破舊茅草屋里受著苦。 …… 月兒不再彎彎,快到中秋的月亮胖著肚子懸垂在夜幕之中,一顆星星也瞧不見。 郊外荒林之中,一小眾人馬已經前前后后將此地翻查了個遍,月色越發透亮,可樹林之間毫無人都生氣。 按著王爺的命令,他們要在這里尋到幾天前投放進來的人的。 只是搜查了好幾日,都不見那人的蹤跡,就連骨頭架子都沒見著。 御林軍中周杜高架于馬上吩咐道:“收隊!我們回去同王爺稟報一聲?!?/br> 只是馬頭還未調轉過來,四面八方涌來的箭矢讓一行人插翅難逃。 箭矢如雨般襲來,密密麻麻。 只消片刻,這一支人馬消失在幽林之中。 與此同時,平南王府中剛剛從宮里回來的華容瑨面色冷凝。 陛下今夜突然宣他進宮,居然是為著要他交出手中的御林軍。 御林軍已經在他手中足足用了快有四年,他無甚過錯,也并未用御林軍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 為何陛下會突然如此打算…… 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只是交了手中御林軍的兵權而已,也并未奪了他的官職。 此刻華容瑨于書齋之中眉頭緊皺。 戌時快過,子時未到,夜已深沉,華容瑨還是難解心頭之困惑。 忽然一衣著帶血的人從外頭飛馳而入,華容瑨聽清來者所言的話更讓膽戰心驚。 只見周杜渾身是血,胸膛劇烈的鼓起,氣喘聲在書齋之中分外引人注意。 “王爺!我們一行數十人都被人伏擊了!人也沒找到!” 華容瑯立刻站起,眉頭緊皺:“究竟怎么了?!?/br> 這事情著實是怪異,他前腳將蘇遠章投進荒郊等著惡獸撲食,后腳這人就不見了蹤跡,他的人還被伏擊了。 周杜身上還帶著傷,都是箭矢擦過留下的痕跡:“我們按著王爺的吩咐又回去去找尋遠章的身子,但那人入了荒林好似憑空消失一般,尋不見蹤跡?!?/br> 他是王爺手底下的人,替王爺辦了那么多的事兒,還是頭一回出了這么大的岔子。 華容瑨面色凝重,先有陛下派人前來告誡他要放了蘇遠章,后是蘇遠章被人帶走。 而今日進宮還收回了他手中的御林軍兵權…… 一樁樁,一項項聯系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他心里也有幾分知曉陛下的意思。 陛下這是在威脅他。 告誡他,他的權勢如同海上云煙,飄忽不可定,一切都還是握在陛下的手中。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書齋外頭是華容瑯的聲音。 “大哥!我有事尋你?!?/br> 周杜得了華容瑨的示意,很快就從軒窗跳出。 華容瑯進來的時候屋子里還彌散著淡淡的血腥氣,華容瑯頓時慌張起來:“大哥受傷了?” “不是我……這么晚了,你來是為何事?”華容瑨松弛了幾分面容。 華容瑯朗言道:“大哥!我是突然想起容舟的事?!?/br> “她又怎么了?” “大哥……” 看著大哥皺眉的模樣,華容瑯眉間微挑,那雙桃花眼中情緒有幾分的低落,“說來也奇怪,大哥是為何對容舟生分了的,五年前突然就這樣了?!?/br> 華容瑯現在恨不得華容舟能立刻搬回來,但大哥這神色擺明著是不喜容舟。 看著華容瑨突然不耐的表情,華容瑯也不試探了,換了個話題:“大哥,我這次來是有正事要說的,容舟的宴會就在眼前,我想著不若讓她趁機搬回來,雅戎小居我都重新安置好了?!?/br> 華容瑨看著這向來冷情的弟弟此刻頗為激動的模樣,有些納悶的問道:“你是何時對華容舟改了看法的,不是一向不喜她的嗎?!?/br> 被問這個問題,華容瑯心里頭有些不舒服了:“以前我是看岔了眼,容舟本就是個好的?!?/br> “隨你,你想如何便如何?!?/br> 華容瑨已經沒什么心情管這等小事了。 陛下收了他的兵權,蘇遠章消失荒林,周杜等人被人埋伏,近乎全軍覆沒,這都讓他心間顫栗不已。 這會兒華容舟的事兒都不算事兒。 隱隱約約,他有種他所做的事情都被人瞧在眼里的感覺。 “但你要牢記,萬不可由于這些事當誤了來年的春闈?!?/br> “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數的?!比A容瑯打包票道。 這會兒再瞧著二弟,個條雖說是柔弱了些,但氣量已經不止何時蛻變開來,少年的稚氣也褪散干凈。 華容瑨鮮少和他提起了旁的事,但平素他又無同齡人可多做言語,這會兒心中傾訴心泛起。 微頓片刻,華容瑨問道:“你春闈在即,我且考你一考,若古有一國,臣子兢兢業業,但仍不得天子寵信,該當如何?” 聞言華容瑯面色突然板正。 結合屋子里的血腥氣,抽條分析下來,華容瑯恍然有幾分領悟到大哥的意思了。 那什么“古有一國”做幌子,那朝臣分明說的就是自己。 華容瑯嚴肅道:“可是陛下責備了大哥?” 華容瑨:…… 為何他還沒說上幾句,就被瞧出了心中所想。 “不是,我只是這么隨口一說?!?/br> 華容瑨立刻否認。 華容瑯不相信,目光死死的抵在華容瑨身上,大哥不愿承認,他只得語氣輕緩了些:“那我也隨口一答,古來成大事的君主,有幾個是宅心仁厚,心思簡單的。這般也是常態,伴君如伴虎,大哥該是早些習慣了的?!?/br> “你怎么這么通曉?”華容瑨看他不受此干擾,心間驚訝涌起。 他二弟還年輕,居然心境就如此老練。 “說來大哥可能不信……” 華容瑯悄然靠近華容瑨,認真道:“我是在夢里夢見的,我甚至在夢里還坐上了林尚書的位置,年紀輕輕的,好不快活?!?/br> 華容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