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華容瑯還記得那日眾多百姓圍住華容舟點場景,華容舟一襲海棠紅的衣衫在秋日青松之間放著光,無論是誰的感謝她都一一收了。 他問過東區的百姓,華容舟的學堂收的歲銀少的離奇,甚至比原來的朱家私塾還少上許多。 宋青山喃喃自語:“‘九思’,‘九思’……” 他恍然大悟:“你落病之前我還記得你說什么‘君子有九思’,你meimei開什么‘九思學堂’莫不是和你有什么關系?” 華容瑯黑了臉,宋青山和他提“九思”好比是在他心間扎刀子:“我要先回去了,有什么明日再說?!?/br> “哎哎!那么急做什么!”宋青山攔不?。骸拔疫€準備約你去雅茗居喝茶去呢……” …… 華容瑯的確有事在身,大哥昨日派人讓他安排一下容舟的縣主宴會,按照崇朝國的規矩,華容舟前幾日領了陛下的旨意,半月后還要準備宴會宴請上京的貴門們。 只是現在華容舟住在東區,但是規矩在平南王府還得辦了宴。 對于這事華容瑯并不難做,先前華璇清的及笄禮還有出嫁禮就幾乎是他在宋管家的配合下一手cao辦的。 老平南王夫婦走得早,大哥又是為陛下辦事,長久不居家,華容瑯就被大哥上趕著挑了大梁。 只是這次有些棘手,不但要辦好,還得辦的符合容舟的喜好。 宋管家微微佝著腰站在二公子身后,二公子已經在四小姐的雅戎小居待了近一個時辰,用了晚膳就在這處了。 華容瑯是打算給華容舟的屋子里添置一些東西。 雅戎小居他已經很是熟悉了,無論是隔離的屏風,還是墻上的古琴,案機上的狼毫還是微微浸潤濃墨的,燭火下白衣的華容瑯修長指節輕扣紙頁之上。 又是一盞茶時間過去了,華容瑯終于收了狼毫筆,等著墨汁干透這才將這紙遞給了宋管家。 “按照這上面點去采辦,其間好幾樣去王府庫房去取?!?/br> 宋管家瞇著眼將上頭的東西從頭看到尾,心里震驚但是面上依舊面不改色。 玉容齋的上好桃花醉的胭脂,還有玉容齋里頭不重樣的口脂,此外雅戎小居里面的床榻,貴妃塌都要換了新的。 華容瑯尤覺不夠,又取了面紙細細畫來:“我現在畫張圖,到時候麻煩宋叔按著上面布置一番了,丫鬟也要選上些好的?!?/br> 想到丫鬟,華容瑯想起華容舟還沒搬離平南王府時偶然聽到的風言風語。 那日他就聽見華容舟身邊的粉衣丫鬟還有綠衣丫鬟和宋叔說些什么,說的還就是華容舟和吳玉糾纏不休的事。 華容瑯收斂了面容,氣息微冷:“四小姐原先身邊服侍的丫鬟都在何處?” 宋管家心尖一抖,好在他沒有明面上苛待四小姐,這會兒也是老實回答:“四小姐住在雅戎小居時的丫鬟都被差遣在王府四處了?!?/br> “那嬤嬤呢?”他們這般兒女打小都有嬤嬤照顧著,他記得小的時候華容舟身邊也是有嬤嬤的,只是母妃覺得嬤嬤照顧不好,大多時候都是母妃親自照顧華容舟。 “這……”宋管家有幾分不敢言。 “嬤嬤呢?”華容瑯語氣不再柔和。 宋管家大驚,連忙給跪了:“四小姐身邊早就沒了嬤嬤,一直到四小姐搬離雅戎小居都是一人,后來府上給配了幾個丫鬟……” 宋青山想到華容舟身邊的桃紅和翠青只覺氣息不順,容舟身邊都是什么人,之前華璇清哪怕在府上再不得寵,那也是嬤嬤丫鬟什么的都給配好了。 “為什么不安排人服侍四小姐?” “她們……都不敢服侍四小姐……”宋管家料想今日自己算是載了,誰能想到二少爺會突然對四小姐如此上心,他雖說沒怎么苛待四小姐,落井下石,但是也沒做好自己本職之事。 四小姐先前再為二少爺不喜,那也是府上的小姐啊。 宋管家戰戰兢兢,華容瑯深呼吸努力平息自己心里的怒意,這會兒看到王府的老人兒一把年紀還跪在地上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氣宋管家,但更是氣自己,若不是自己瞎了眼,華容舟又這么會和現在一樣被人不待見。 他以為的華容舟嬌氣,不守禮數,常常言出無狀,可事實上華容舟點禮數比誰都周全,她生的美麗,人又聰慧,不然不會宮里的陛下都會瞧上眼,封了賞賜。 “你先下去吧,宋叔你也是王府的老人了,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想必宋叔心里也有數……容舟的丫鬟這次好好挑一挑,嬤嬤也備上,至于侍衛……”華容瑯微頓,隨即道:“侍衛就從我院子里挑一些?!?/br> 宋管家最后還回去了,二少爺交代下來的事情要好好辦,四小姐現在也不是一般人了。 抹了一把老臉的宋管家走時還在惶恐之中。 華容瑯好似累極,斜斜靠著椅靠。 他往日從山嵐書院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用了晚膳,晚膳用過便是溫習課業,可今日他拿著冊子卻頻頻走神,每個字他都已經看得滾瓜爛熟,但是飄過面前時卻又好似第一次瞧見。 每個字都是單獨往外蹦,張牙舞爪的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說不出的煩躁涌上心頭,華容瑯索性放下冊子寫起宴會的請柬來。 “二公子!書院那頭來了文書?!蓖跎鷱耐忸^進來,將一面折子遞上來。 華容瑯接過,拿在手中很是不輕,這里頭該是寫了多少的字,打開來看,足足折了七折,每一折上頭都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 分了男學和女學,男學這面他粗略看過,原來是每旬的測試排名和分數,按著分數的高低,他一直都是排在男學一眾人的上頭的,這無甚稀奇。 等翻過再看女學,上頭的結果可就讓人頗為意外了。 容舟最初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到了最近一年才排到了后頭,堪堪的位居最下頭同楚燕作伴。 與之對比明顯的就是華璇清,最初那年不算良好,但慢慢的排名越來越高,最后一年就同他一樣,在一眾女學的上頭。 “二公子,這只是其中一部分,書院的人說是那頭緊趕慢趕重新改出來的成績,這會兒才算是真實有效的?!?/br> 王生繼續道:“外頭還有許多試題,二公子每旬的試題都送了下來,就連太子妃娘娘的,還有縣主的也一道發了下來,不過太子妃娘娘的送去了太子府,縣主的送去了東區……” “無礙……”華容瑯沉沉的嘆著氣:“外頭的那些都送去燒了吧?!?/br> "少爺!直接是燒了么?"王生勸道。 “燒?!?/br> 華容瑯看著女學排名底下的華容舟的名字悶聲悶氣。 容舟在山嵐書院里頭洗清了罪行,但這是這事應當是還同林家有關,只是不知林尚書之前為何還敢如此耀武揚威的過來倒打一耙,又是什么人在后頭給他做助力。 這題解不開,華容瑯似乎想起什么旁的東西,突然驚懼起來。 若是林夙這一事是假的,那天家退婚這事卻是真的,容舟本就不是那般德行不佳的人,可容舟的婚事還是就此告吹。 華容瑯身上寒意四起,他可也算是將容舟的婚事給一手摧毀了去,甚至還同宮里說讓華璇清嫁了過去! 這都叫做什么事兒! 華容瑯死死的捏著狼毫筆,卻是許久都一個字未動,一盞茶的時間都過去了,請柬上還是空空如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鞠躬! 第40章 來日可期 一晃兒就快到中秋圓月之夜了, 這幾日月色都是極好的。 絨團這幾日也不回顧罹塵的宅子, 許是和華容舟親昵,晚間也要待在華容舟屋子里。 華容舟每日親自取了帕子沾了水給絨團擦拭,白毛兒每次慵懶的癱在華容舟懷里喵喵叫的時候, 華容舟都萬分滿足。 華容舟抱著貓兒伴著月色從東區街鋪往宅子趕, 天剛剛暗了不久, 她剛好是得了平南王府傳來的消息。 她的縣主宴會是要在平南王府里頭辦的。 這番下來她再是不愿, 也要回去平南王府了, 畢竟她現在尚且還在王府的族譜上, 不回去不合禮數。 為這事心里繁雜,華容舟干脆帶著茶四拐了一圈去了茶館。 “縣主!”王守成連忙迎了上來。 華容舟抱著絨團進來, 茶館里頭折了木樨花汁, 金黃的小點花朵兒散發著濃郁的香氣,絨團猛地聞見這花香還生生打了個噴嚏。 “我就來隨便坐坐, 王叔不要客氣?!?/br> 王守成笑得迷了眼, 把華容舟往樓上引:“那怎么成!現在您是縣主了, 身份可不一樣了……” 茶館二樓也點了燭火,這會兒華容舟來了, 王守成讓小二又點了兩盞燭火,絨團一進來就鬧著從華容舟懷里跳下。 小白爪子踩在竹竿鋪就的地板上, 吱呀作響,絨團好似找到什么好玩的東西,踩著綠色地板咬著尾巴轉圈圈。 華容舟喝了杯茶,她今日也不算是無緣無故就來, 她心里藏著事兒,關于顧罹塵她總是想了解的更多一些,干脆來了茶館問問王守成。 王守成果然對這上京的東區萬分熟悉,尤其提到顧罹塵王掌柜的更是有幾分驕傲。 “縣主還不知道吧,之前您府上用的冰都是我從將軍宅子里換的。他們府上的管家和我大小一起長大的,我開茶館他本是普通一教書先生,說起來縣主可能還不相信,他本是從上京城外來的,來了這兒一門心思要去當先生,只是后來他被將軍用了,現在還在將軍府上做管家!” 華容舟靜靜聽著,絨團兒還在那處繞著圈兒,似乎也不覺得暈頭轉向。 “那王叔可知將軍的事情……” 在上京城中心大多都喚顧罹塵一聲侯爺,但是到了邊郊之地倒是喚顧罹塵將軍多一些。 “將軍常來喝茶,隔壁雅間就是常給將軍備下的?!?/br> 華容舟點點頭,她頭一回見顧罹塵就是在王守成的茶館,那時候估計顧罹塵也在隔壁,她在這件竹軒雅間。 “將軍喜歡喝茶,而且每次給的歲銀有多,我便時常為將軍留了位置,尚且就算是將隔壁的雅間給定下了?!?/br> 說到顧罹塵,王守成明顯有幾分激動,一口一個將軍,甚是看重顧罹塵的模樣。 百姓不懂什么爵位王位,只知誰打了勝仗,誰在邊防保護著崇朝國。 誰家沒有個在軍營之中的兒子,每三月士兵歸家之時,百姓心心念念就是在上京京郊大營的兒子怎么樣。 這事華容舟不甚了解,倒是王守成熟悉的很,他和打鐵鋪子的李秀全常有往來,中秋過會,李秀全他兒子李全明就要回來了,所以這幾日也是東區買上好些rou食回去煮著。 王守成又是連連道:“將軍在上京京郊大營還頗為威嚴的,據說將軍不怎么歸去西區的王府住著,說來也是,好巧不巧,將軍的宅子就在縣主您隔壁?!?/br> 華容舟點點頭,臉色也有些軟軟的,顧罹塵就恰好住在她隔壁,這算什么緣分。 她一邊聽王掌柜的講堂堂鎮遠大將軍的故事,一邊持起茶盞喝茶。 絨團不知道什么時間過來了,毛茸茸的毛色腦袋埋在華容舟的素白群袂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蹭著她的腿。 華容舟索性將絨團抱到桌子上。 絨團確是焦作不安,腦袋還在華容舟手上蹭來蹭去,王守成也瞧出幾分不對勁:“縣主,你這貓兒……” 華容舟順著絨團的脖頸摸著,給貓兒順著毛,但是絨團突就耳朵豎起,尾巴也翹的老高。 “喵嗚!”一聲絨團蓬松的毛發順著華容舟的素手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