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太子今晚本就不應該睡在她屋子里,按照皇后娘娘的安排,今日該是宿在徐良娣的院子里。 華璇清剛剛咬著牙恭送太子離開都已經用了全身僅剩的力氣,她那雙腿此刻都快合不攏來。 顧齊淵生猛,床笫之事向來不拘,只是這會兒看來太子妃在這事上著實吃了一番苦頭。 嬤嬤進來立刻又是一陣搗鼓,華璇清頗為難受的腰此刻高高的被一方被褥挺起,頭暈眼花,將將這么難受的睡去。 她還需早日懷上太子的嫡子。 * 東區一大早就熱鬧非凡,秋日風還未變涼,大路兩旁攤販熱鬧非常。 快是接近正午時候,東區街頭巷尾還是熱鬧的緊。 百姓自發的退到馬路兩邊,中間留下了很是寬闊的位置供給那只隊伍前行。 為首的吉公公腳步不徐不疾,后頭烏泱泱的跟著近百人的隊伍,皆穿著統一的衣裳,頗有幾分威嚴氣勢。 百姓竊竊私語。 老李頭今日無需在學堂里頭教書,索性又回到了自己的鐵匠鋪子里打鐵。 此刻他看到外面的陣仗也是心頭一驚,邊上的小工擺弄著鋪子里的鐵器口頭稱奇:“李叔,這是在做什么?烏泱泱的一堆人,好大的陣仗??!” 老李頭拭去額角的汗水,年過不惑但是那一身腱子rou耀武揚威:“這是天家來人啦!” 話語落下后,老李頭放下大錘子出門看個熱鬧,外頭的百姓也是感到稀奇,不知從何處傳來竊竊私語,說這人馬是要去華容舟府上的。 老李頭靜靜聽著,也不言論,只是等著人散去了這才摸著下巴的灰白胡子笑嘆一句:真是不得了。 這一路人的確是尋了華容舟去的,華四小姐的宅子在東區藏得深,若是不走茶館進去抄近路,還要白白的走上好遠一段路。 吉公公像來過好幾次一番,輕車熟路的帶著人繞了一圈到了華容舟宅子前頭。 宅子外頭瞧上去不算顯眼,但是此刻門外還有不少百姓停駐在門外,茶六一個小姑娘還有茶五在外頭和百姓們交談著什么。 茶六人機靈,看到前頭烏泱泱一堆人過來立刻疏散去了百姓,茶五讓她趕緊去里頭找小姐。 平頭百姓也不曾見過此等陣仗,此刻都是手里提著自家的雞蛋蔬果在外頭不知所措,被疏散開也是老實在旁邊等著。 瞧瞧! 這么多人來找華四小姐! 氣派! 華容舟早就再正廳候著了,只見吉公公進門,華容舟禮節都是得體。 吉公公微微佝僂著腰桿,作為陛下身邊陪伴了數十年的老人了,雖不是同喜公公那般貼身伺候著,但在宮里還是得了臉的,縱使大哥有平南王的席位也不敢再他面前放肆。 而此刻吉公公正端笑著一張老臉,手上的圣旨還是合攏的模樣:“四小姐當真是添了一件大喜事!接旨吧!” 華容舟帶著一行人叩首。 吉公公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華氏嫡女華容舟貴而能儉,淑慎慧雅,頗受民心,更修葺九思學堂,功勞甚遠,朕心大悅。今封為云嵐縣主,賜封地安都,歲銀赦免,欽此!” “臣女接旨!” 一旨讀完,吉公公眉開眼笑將圣旨放到華容舟手中,似是暗示,又似乎只是尋常的一聲道喜。 “這還只是封為縣主了,往后啊,縣主您的福分還長久著呢!” 華容舟手捧圣旨,這圣旨卻好似燙手山芋,還得好好捧著。 吉公公不動聲色的打量華容舟,華容舟索性也由著他打量,宮里出來的都是老人精了。 吉公公細細看去,這四小姐當之無愧算得上是上京的少見的美人了。 面容身量都數上乘,也就是現在還尚未及笄,若是假以時日,估摸著就連宮里的娘娘都要遜色幾分。 “容舟蒙此圣恩著實惶恐?!?/br> 華容舟示意,茶四立刻給吉公公塞了個錦囊,里頭鼓鼓漲漲的,吉公公掂量幾下,更是笑逐顏開:“縣主心系東區百姓,開辦學堂,陛下皆看在眼里?!?/br> “容舟不過做了分內之事,不敢邀功……”華容舟唇邊刻著笑意,吉公公宣了旨意就當離開。 華容舟親自恭送吉公公離去。 一行人來得聲勢浩蕩,走時也是如此。 茶六更是喜笑顏開:“小姐!不對!縣主!咱整個東區這下子都知道小姐被陛下封了縣主呢!” 外頭的百姓見證了此番盛景,也不知道怎么知曉華四小姐被封了縣主,更是外頭圍著一圈笑著恭賀。 本來不過是給華四小姐送些東西,倒是沒想到能碰上這么一出,好些百姓都舍不得離開,多瞧貴人幾眼才好。 縣主人美,心的也善良。 搬來了他們東區可真是東區的福分??! 百姓們的賀喜,華容舟一一笑著應和下來。 好不容易送走了吉公公,華容舟面上還是有幾分淡然和骨子里的貴氣,此刻看向外頭的百姓她也是心間微暖。 她所做的事情不說是為了這里的百姓,但是也夾帶著自己的幾分私欲。 她不可能在東區耗一輩子一事無成,開辦學堂也算是當今最為便捷的一條道路而已,以后還會多賺歲銀,這些都是她的私欲。 她有私欲,而百姓確實真心實意的對待她。 如此看來,她倒是配不上外頭的熱切。 * 月色寡淡,天邊淡淡皎白色的光暈若隱若現,王生一直默不敢言。 自打昨日一行,王生猜想,二公子心里會有些不舒坦。 太子妃娘娘說話舉止確實不對味兒,言辭鑿鑿,對著四小姐頗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就連他沒什么腦子的都看清楚了,二少爺想必心里更是明朗。 屏風畫扇,香爐繚繞,華容瑯端坐書桌前描字。 頭腦發脹,自打開始吐血以來,腦海中總會模糊一些從未出現過的場景。 秋日薄霧下的小邱山,枝干肆虐的古松,還有一塊看不清字跡的石碑。 有時候他白日臥居的時候腦子里還會出現莫名其妙的場景,而那些都是這輩子決計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最為讓他惶恐的便是容舟面目難辨,刀痕累累的撞死在祠堂之中。 瘦削,黯淡,容舟整個人在冰冷的祠堂了無聲息。 第一次遇見這場景的時候他還心生惶恐,當即就沖進了祠堂去瞧個清楚,看到祠堂之中干干凈凈,他還是不放心。 那些場景萬分真實,真實到他似乎真的這般看著容舟的尸身在祠堂一般。 后來他腦中還會呈現其他的場景,不是關于容舟的,就是關乎璇清的,有時他還能看到大哥在漫山遍野的紅楓之中抱頭痛哭。 華容瑯搖搖頭,想將這些虛妄的場景都給搖晃出去。 再是提筆寫字,腦子里細細回憶華璇清昨日所言,還有華容舟面露嘲諷的提及《岐齋詩注》,一樁樁一項項都不對勁。 璇清那日對著容舟的態度,居然同那些妄念漸漸重合。 華容瑯瞬間忘了字,素白的紙面上頭九思二字將將完成了一半,“思”字的“田”瀟灑如游龍,“田”下一“心”卻被大滴的濃墨遮住。 喟嘆許久,心間又是陣痛,自打那次在雅戎小居吐了血以后華容瑯就身子孱弱下去。 王大夫診斷是心緒不寧,積繁陳舊,身子骨在秋風掃落葉之際也敗落下去。 華容瑯看著“九思”二字破落紙間又是躁意四起,他晚間不是不想在華容舟宅子里陪著華容舟用晚膳,只是華容舟當時退半步的動作著實刺眼。 每每和他相處,華容舟便是如此后退一步,整個身子都是繃緊的,難得一見的放松也不是在他面前。 張牙舞爪的……言言 后退半步…… 明明都搬離了平南王府,還把他的學堂取名為九思學堂,更把內間布置的如同他書齋一般。 華容舟這點心思圈圈點點,華容瑯忽視不了,更是刺激的他心潮起伏。 他從華容舟眼里能看見不耐,厭惡,甚至是恐懼,但即便這樣華容舟身上也有她昔日對他真心相待的蹤跡。 他一直仰仗著容舟不會離他而去,就縱情揮霍著這份親情,而如今容舟已經不愿意給他好臉色看,他卻是有些后悔了…… 因果報應!全都是因果報應??! 緊握狼毫的修長指節此刻泛白,華容瑯捂著胸口泛起麻意,筋脈都好似突突的跳動不息,突然一股血從喉嚨間涌出。 華容瑯修長的身軀受不住力一般側倒在桌上,受了胳膊沖撞的精品硯臺砰然落地。 作者有話要說: 二哥吐血,吐著吐著有奇跡發生 (后面部分可能是舟舟事業線,大家不愿意看的話可以停一停) 第34章 蘇遠章 華容瑯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天昏地暗, 耳邊腳步聲混雜著衣料摩擦的聲音傳來, 更為沉重的是他憨憨的呼吸聲。 悠長沉頓,好似一口氣都呼不上了一般。 “二弟!” 華容瑨剛毅的臉半面掩映在燭火中,半面透亮半面陰婺。 但華容瑨此刻嘴角緊閉, 面容似冰般冷酷, 還帶著微微的擔憂:“最近怎么了, 身子骨這么弱!” 接二連三的這般吐血, 華容瑨不放心, 強硬著帶了孫曲安前來給他瞧瞧, 好在并無大礙,華容瑨這才看著昏迷的華容瑯松了一口氣。 華容舟搬離平南王府, 華璇清出嫁太子府, 昔日熱熱鬧鬧的平南王府,最終就只剩他們兄弟二人。 縱使現如今華容瑨的心思再怎么冷酷, 他也不忍心二弟發生什么意外。 華容瑯唇瓣干裂, 臉色也不如同以往一般面色如玉似的溫潤, 現在更是蒼白,而那一雙好看的眉眼也是掩蓋去了幾分光輝。 王生趕忙遞了水, 華容瑨瞧他喝了水,郁氣散去幾分:“你昨日如何, 怎么又吐了血?!?/br> 華容瑯清茶潤唇,略帶嘶啞的聲音傳來:“昨日未做什么,不過是描字讀書罷了……” 話沒說完,華容瑯胸膛又是低鳴的咳嗽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