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第14章 “顧罹塵?” 東區要建學堂的事情傳的風風火火的。 華容舟有意造勢,就讓掌柜的將此事宣揚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學堂的位置選在了樂器坊,將樂器坊和旁邊的胭脂鋪子并攏了,現在正拆了重建,地方不算小,等建好了,估計學生的事也解決的差不多了。 茶館樂器坊和胭脂鋪子的事兒好說,掌柜的人還不錯,見華容舟握著地契過來言談舉止很是配合。 但是偏偏胭脂鋪子旁邊那一家賣布匹的,掌柜的連連抱怨旁邊灰塵四起,吵鬧的很,將過來買布匹的客人都趕走了。 等華容舟知道這件事情,布匹老板已經在施工隊前鬧了足足三日。 華容舟特意過去瞧了瞧這灰塵有多大,但布匹鋪子前頭掌柜的心里藏著事兒,故意挑釁找刺兒;這鋪子是她二哥的,她拿地契的時候也沒有怎么注意,只是瞧見這鋪子在東區就順手拿過來了。 現在這鋪子也算是在她手中。 樂器坊的墻被推倒一半,扛著鋤頭的眾人束手無策,旁邊一穿金戴銀的老漢站在隊前,聲嘶力竭,吐沫星子橫飛。 遠遠看過去,這人的氣勢居然能壓倒前頭一群人,那張嘴可謂是分外能說的。 華容舟端端立在一邊,悄悄聽著這人把黑的說成白的。 “你們瞧瞧!你們一連吵了三天,我鋪子里多少生意被你們攪和了,這土石都堆放在我家鋪子前頭了,這讓來買布的客人怎么走?臟了鞋子進了我鋪子又是以后誰來打掃?” 八字胡子一上一下,那雙眼睛透著精明,氣沉丹田,老漢瞧上去短小精悍。 都在這東區住了這么久,誰不知道李云云的道行;布匹鋪子平日里就沒什么客人上門,李云云這話不過就是想從中獲取一些好處。 馮工頭也是老實人,摸摸腦袋指了指這地上的沙石:“李叔,咱們這土石可沒堆到你家鋪子門前,都在這樂器坊門口呢?!?/br> “你說沒堆到我家鋪子門前?就算沒堆到我家鋪子門前,你沒瞧見我家鋪子門口灰撲撲的,這張東西粘上我家的布料,誰還來買?” 李云云后退一步,手指著外面擺放的各色布匹:“你瞧瞧我這上好的亞麻布還有云桑布,幸虧我今日沒將云絲放出來,不然落了這灰可是一大筆瑣損失!” “可這我們也是接了命令,收了錢來造屋子,要趕在工期之前造好,李叔就別為難我們了……”馮工頭只恨沒有動作再快些,趕在三日內就將這屋子給拆了,凌云云這廝一向難纏,扒上誰就和螞蝗一樣吸人血。 “天殺的這誰為難誰??!”李云云一拍大腿,臉上皺起,眼睛也都瞧不見了。 但這樣子頗為喜感,華容舟在一邊失笑,他這樣子到惟妙惟肖,可以穿長袖水舞唱大戲了。 但看工頭一年為難的樣子,華容舟失了幾分笑意:“既然你掌柜的說受了為難,那不若掌柜的就將這布匹鋪子關了,左不過每日掙不得什么歲銀,干開著也是浪費地方不是!” “對對!這布也不知是哪一年的陳年舊布了,上面一股sao味兒,就這樣還賣得比別家鋪行貴上幾歲銀……” 不知人群中是哪位人士高聲來了一句,頗為引客,百姓們都私語竊竊聽不清,但估摸著也都是在說這鋪子宰客,掌柜的心也很黑的很。 “胡說!” 李云云黑了臉,逮不住剛剛是誰說的這話后只能將這矛頭對準華容舟:“我家布匹鋪子怎么就掙不得錢?姑娘家說話要有憑有據,勿要毀了我們鋪子名聲!” 華容舟好似看不見李云云這副嘴臉。 東區鮮少出現這等姿容的女子,在這土石橫飛之處突然出現個出水芙蓉一般的姑娘,眉眼長得極為秀美,雙眼含情,有時更是膚如凝脂,腰肢纖細,光是瞧著便覺得春風吹拂而來,降了這夏日的酷熱。 華容舟說話出口也是帶著女孩子家的嬌氣,但又萬分有底氣:“你店的名聲還需要我來毀?” 馮工頭見著雇主來了立馬過來護著,華容舟歲數看上去不大,人情往來想必也不甚熟練,他生怕她被李云云給坑騙:“小姐勿要和這人多言,他就是想從咱們這兒拿點錢…” 華容舟擺擺手:“無礙!” 李云云只得見著這位姑娘十指纖細宛若蔥根,瑩瑩如玉,但是李云云立刻回神,說話半分不含糊:“姑娘人美心善,何故來此之地為他們說話?” 這會兒天氣熱,華容舟額前的發絲都微微有些浸潤,更是顯得發絲如墨,頭上一對簪子分叉發髻左右,點頭說話接耳邊上好材質的玉墜子輕輕碰到脖頸。 華容舟卻好似不熱一般,手上打著傘踱步走過去,這布匹鋪子面積也不算小,可是打眼望進去里面空蕩萬分,一個客人也沒有。 “李掌柜的這店鋪可不就是沒人賞臉嗎……里頭一個人也沒有?!?/br> 華容舟也不進去,一眼就望到頭的布匹店里面陳列著各色布匹,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兒,但是里頭味道卻不好聞。 華容舟皺皺鼻子,她眉頭輕蹙,裙擺微揚側身看著李云云,說話聲音不大,好似自言自語般故意喃喃出聲:“既然如此,那這店就關了吧,正好改成書鋪……” “姑娘!”李云云當即大呵:“姑娘甫一出現就開口聲稱要關了我這鋪子,那姑娘可知這鋪子主人為何人就敢如此言出無狀?” 馮工頭有幾分擔憂,立刻上前:“李叔做什么這么開口嚇唬人家小姑娘!” 見勸服李云云勸不住,馮工頭只得調轉頭勸勸華容舟:“華姑娘也別和李叔交涉了,咱們這邊小心的拆建便是?!?/br> 華容舟卻一副淡然的模樣,撐著傘在這鋪子前左右走了走,一雙琉璃目細細地打探了一番,忽而皺眉,又忽而嘴角含笑。 傘下美人活生生地出現在這里,漂亮的不像話。 片刻,華容舟這才又瞧瞧這牌匾:“馮叔,你可還認識這制作牌匾的人?” 馮叔打眼看了看熱的躲在陰涼處的李云云,不知華容舟所言何意,但還是恭順地回復道:“我和陳記木坊的店主是老相識了……” 華容舟忽又美目含笑,那眼睫毛像蒲扇似的,細膩卷翹,襯的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好看的很。 她目光掃過李云云,又掃過前頭圍一圈看熱鬧的百姓,華容舟眼尾忽然一顫,仿佛感應到什么一般看向遠處,可什么卻沒看到。 “那當真是好極了,我這愁九思書堂和九容書鋪馬上要用的牌匾無人可做呢,瞌睡來了送枕頭,那就麻煩馮叔和陳記木坊的人打聲招呼,我要訂兩面牌坊……” 人群之中突然傳出一道驚呼聲:“姑娘可就是要蓋學堂的那位?” “當真要蓋?我還以為不過說說而已!” “怎么會是說說而已,我家孩子回來的時候都說了,朱老先生這私塾要不開了,我原本還擔心,但是我家娃又說是朱老先生要去新開的學堂授課!” 華容舟面前忽然圍上許多人,有的還在旁邊支著攤子,立馬也圍過來,言辭激動,甚至好幾個牽著孩子就要給華容舟跪下。 眾口紛紛,七言八語之間,華容舟被圍的水泄不通。 吳玉往前靠了一步,黑衣高個倒也有些威懾,圍過來的百姓們安分一些,但那臉上那激動的模樣是實打實的。 華容舟看著這些為著自己的東區百姓,衣著雖不華貴倒是也算整潔,畢竟是居住在這上京城之中的,可也比真正郊區之外的百姓來的好些。 “要開九思學堂是真的,朱老先生到時候也會來授課,還有其他秀才來做先生,也會過來授課給孩子們啟蒙!” 吳玉盡量想把這些百姓給攔住,華容舟他們站在三級高的臺階上,比這些百姓高出半個頭來,饒是如此也擋不住百姓的熱情。 “大家別著急!”華容舟擔心自己撐起的傘傷到了百姓,華容舟便將這傘收起來,初晨陽光燦爛,落在華容舟臉上。 又是數道驚呼,隱隱約約還混雜著好幾道抽氣聲。 近看來這姑娘長得也確實美了些。 華容舟左手邊的李云云早已氣得不行,在他家布匹鋪子前做宣傳,他頓時舉止失儀,一小孩兒被他嚇到往前磕了一步,然后就是腳磕碰一番,眼看著就要撲倒樓梯了。 華容舟驚呼,忙往前一步上去去扶,卻沒有料到慌忙之中自己踩中裙擺,身子不受控了,硬生生地往下墜去。 “二娃!” “姑娘!” …… 華容舟等著臉上劇痛傳來,但是沒有。 纖細的腰枝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護住了,華容舟撞上一面堅硬的胸膛,那胸膛火熱無比,空氣中影影還散發著古松的香氣,像是皚皚山間白雪落入松針。 華容舟顫巍巍的睜開眼,現在腿腳肚子還是打著顫兒。 一雙手扣著自己的腰,華容舟沒有往下墜去,身后的火熱的來源華容舟瞧不見;入眼只能看見那雙修長有力的手,上面細密的劃痕已經淡了許多。 幾分眼熟。 “顧罹塵?” 像是滿意懷中少女能認出他,顧罹塵心情極好,胸腔微動。 華容舟頭頂傳來一聲低笑。 莫名華容舟臉有些燙。 “謝謝公子!二娃還不和jiejie和這位公子道謝!” 小孩子也被嚇得不行,剛剛被顧罹塵一把撈起來,這會兒都嚇得沒反應了,一回神撲到娘親的懷中大聲哭起來,好不委屈的模樣。 華容舟也有些后怕,從這兒摔下去這張臉恐怕就要毀了。華容舟也看向身邊的顧罹塵,聲音不大,僅二人聽見:“剛剛多謝了……” “無礙?!?/br> 眾目睽睽之下,顧罹塵松開手,手背在身后無人瞧見,他手掌張開又合攏,像是回味什么。 華容舟剛剛真的被嚇到了,所以這會兒看到李云云,心情便是差到了極點,原本打算晚些時候拆了這布匹鋪子,現在恨不得立馬讓馮工頭拆了這處。 吳玉眼疾手快早就押了這李云云,只是她看向顧罹塵的雙眼遮掩著什么,不敢直視。 李云云剛剛腦子一熱想推人上去撞倒華容舟,但沒料到華容舟被人所救,反而是他這不堪模樣被周邊百姓都瞧了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憑什么讓人捉了我?還有沒有法度了!” 華容舟冷笑一聲,手臂微抬,直直地拿著手中的傘戳著李云云:“我沒有法度?我今天就是想拆了,這里也算是合乎法理的!你不是想問我這店是誰的嗎?我怎么不知道?” 李云云氣急敗壞:“你知道還敢如此,不怕我稟告我家主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店不就是平南王府二公子手下的產業嗎!那你可知我是誰,我就是你家主子平南王府二公子的親meimei!” 華容舟從沒有想到她有朝一日還要借著她二哥的名頭飛揚跋扈,但忽然想來她這么做好像也不在少數。 前世她每次做的囂張事情后,都會大言不慚的留下一句我是平南王府的四小姐。 李云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那又如何?我家主子是二公子!” “哦……” 華容舟抬眼看了看這外面的日光,太陽漸漸的往上爬起,越說越熱,她懶得和李云云再多說了:“你口中的主子已經變了,你家二少爺都已經把地契和轉讓文書給了我。所以這店的主子現在是我,地契在我手上,本姑娘現在想拆就拆,誰管得著!” 華容舟身側的顧罹塵本來遠遠的就看著這發生的一切,他緊要關頭飛身而來,護住的華容舟也護住了那個磕向臺階的小兒。 剛剛看著華容舟不穩倒下,顧罹塵心都快被嚇得跳了出來,好在他護住了。 而現在他離華容舟極近,甚至能瞧見華容舟額間冒起的細密汗珠,像是水霧一般。 許是熱的口干舌燥,華容舟頓了頓,左手傘支地,右手扇著風,紅唇微動,帶著淡淡口脂香氣。 顧罹塵暗地里往前一步,隨即華容舟籠在陰影之下。 玄衣白衣交互掩映,顧罹塵瞧著被遮了日光的華容舟炸毛模樣,那一張小嘴兒里一疊兒的詞冒出,張牙舞爪的,像極了兇巴巴地朝生人揮爪子的小奶貓。 她恐怕不知道,她這副模樣有多可愛。 顧罹塵眼底劃過一絲愉悅的流光,連近日來的郁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