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開了腔,東太后就收不住,看著眼前自小養在她身邊的戚淵,“皇上你從小就是寡言的性子,哀家知道你是事事心中清楚但不愿說出來,你切莫在這件事上犯渾了?!?/br> “母后說的犯渾指的是什么?” 樂岫剛找回來的時候,朝中議論紛紛,不乏有人說樂岫是圣慈太后給他養的童養媳,那時東太后對樂岫的存在并不在意,現在倒是變了。 戚淵光裝糊涂,東太后盯著他看了半晌:“那日大佛寺陛下夜訪就是冒失,瑤公主從小生在鄉村,又是圣慈太后養大,哀家不相信皇上忘了,圣慈太后曾經是如何對待皇上,又如何逃出宮中?!?/br> 當初戚淵要追封生母的時候,東太后就強烈反對。那女人算是什么東西跟她平起平坐,但任她怎么說,戚淵都沒改追封。 如今再提,東太后仍然心中憤然。 “莫不是皇上覺得養恩比不上生恩?哀家說這些話都是為了皇上,為了大萬,瑤公主配不上陛下,由媛貴人教養,她的想法一定與媛貴人無異,皇上不要一時被花迷了眼,再讓皇家鬧出當初的丑事?!?/br> 圣慈太后在東太后眼里一直是當初的媛貴人。 東太后說完等著戚淵反應,但見他依然神色淡淡,深邃的眼雖然看著她,但又像沒把她看在眼里。 “皇上!” “母后的話,朕會仔細思索?!?/br> 戚淵看向一旁的嚴忠,“替朕送母后回慈寧宮?!?/br> “喏?!?/br> 嚴忠弓腰,請東太后離殿。 “哀家再提一句,有前車之鑒,皇上不可動心,免得引來無盡麻煩?!?/br> 東太后肅面重重地又提醒了一句,只是她沒想過有些人就喜歡嘗旁人都說不好的美食,喜眾人不讓他做的事。 再者不可動心,要是已經動心了又該如何辦? 總不能把心剜掉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 十更結束=w= 要留言喲~ 第33章 嚴忠離開瑤華宮沒多久, 又來了瑤華宮一趟,要了瑤華宮損壞物品的單子,而沒過多久就聽著他拿著單子去了惜花宮。 “父皇真好?!?/br> 樂岫正吃葡萄呢, 甜滋滋的葡萄剝了皮,一口一個。 “御膳房送的葡萄還有多少, 拿過來本宮洗凈了,等會嚴公公來了, 帶去孝敬父皇?!?/br> 后宮鬧騰的那么厲害, 她再去戚淵那里太過,只有托嚴忠送上她的孝敬。 嚴忠在惜花宮耽擱了不少時辰,主要是戚淵吩咐讓嫻妃雙倍賠償在瑤華宮砸壞的東西。 能被樂岫擺在瑤華宮大廳的東西當然都不可能是俗物, 嫻妃雖然是個不差銀子的主, 但也只是個小富。嚴忠每件物品都算的分毫不差, 嚴格的按著兩倍來賠。 嫻妃聽到嚴忠說那幾株牡丹花也要從惜花宮拿了珍品去賠, 氣的喘不過氣。 “嚴公公何必那么咄咄逼人, 那花本宮是踩了還是捏了,不過是幾多花讓本宮一不小心絆倒在了地上?!?/br> 嫻妃藥膏敷著臉,略青的藥膏,發紅的眼眸把她的臉襯的凄慘無比。 嚴忠想過嫻妃會有那么一天, 倒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那么早。不是受其他嬪妃的排擠,而是被樂岫一人就給收拾了。 “奴才也是按著陛下吩咐做事,這賠償是陛下下的圣諭,奴才做不了主啊?!?/br> “陛下怎么會如此對本宮?!?/br> 嫻妃唇色發白,早知道知道戚淵登基她就一頭撞死, 也就不用受這樣的侮辱。 “嫻妃娘娘,這賠償不是無故,若是娘娘不砸,又怎么會要賠?!?/br> 嚴忠說完,看著嫻妃的神情就知道她沒聽進去。對于這種從小沒吃過癟的貴女,恐怕往常就是欺負了人,也是看那人畏懼她的家世不敢氣惱,甚之夸她真性情,更用勁的討好她。久而久之,就覺得除了自己別人都沒脾氣,也覺得自己做錯的事都不是錯事,別人都該體諒。 這種人臨到失去了優勢,才能明白什么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從嫻妃這里拿了東西,嚴忠一樣樣的搬回了瑤華宮。 樂岫備了茶水點心讓他休息,直接讓身旁的幾個大宮女去清單子。 “殿下客氣了?!?/br> “嚴公公才客氣了,每次嚴公公來都不是空著手?!?/br> 樂岫笑臉盈盈,接過嚴忠遞過來的紅木盒子微愣,打開之后臉上的笑意更甚。 嚴忠見狀,都有些記不清樂岫原本的樣子,現在的樂岫處事周到,知道進退,更重要的陛下對她不同的態度。 盒子里沒放什么貴重的東西,只有一套藍碎花的衣裙,還有幾根素銀簪。 回想他回報陛下,說樂岫看碎掉的東西快哭出來的樣子,陛下發笑的神情,嚴忠道:“殿下幸好沒有落淚?!?/br> “嚴公公何出此言?” “奴才與陛下回報說殿下看碎瓷器差點落淚,陛下言‘她哪有那么多淚水’,然后就吩咐奴才把這盒子送來,說讓看看殿下是哭還是笑?!?/br> 樂岫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戚淵的意思。 要是她是怕他把她嫁給傻子,看到這身衣服她自然想到戚淵要把她趕出宮,自然就會哭;要是她根本不擔心這事,看到衣服只會想到戚淵要帶她出門玩,就會笑。 樂岫表情糾結,她現在哭還來得及嗎? 她實在不知道戚淵這個試探是想看她哭還是看她笑,看樣子她真把舔干爹想的太簡單,以為須拍馬就吃香喝辣,現在看來還得修心理學,琢磨對方的心思,達到對方的預想期望。 等著嚴忠帶著她的孝敬回了戚淵身邊,樂岫沒再從那邊聽到什么風聲,猜想自己的反應應該戚淵是滿意的,才放下了心。 惜花宮被禁軍守著,整個后宮都比平時靜了許多。教樂岫的老先生見著了樂岫的書房擺著塤,不知道哪來的浪漫想法,開始教樂岫吹塤。 塤的調子古拙蒼茫,樂岫聽著倒是喜歡,只是塤到了她嘴邊,就成了不成調的哼哼。 老先生也不嫌棄,每日鼓勵她吹奏,與她講魏晉時候的文人風韻。 被鼓勵著,樂岫連午覺都睡得少了,連著幾日都沉浸吹塤,導致戚淵見著她的時候覺得她的嘴大了一圈。 “嘴怎么了?” 戚淵平日里不在乎這些小細節,偶爾見著身邊的人躲躲藏藏,不明其意,后來是嚴忠也有那么一次,他才知道他們是臉上長了痘,覺得容貌不雅,所以才躲躲藏藏。 但在他眼里根本看不出長了幾顆痘的臉與他們平時的臉有什么不同。 嚴忠后頭也察覺了,知道掩面反而讓戚淵看著多余,吩咐宮人該怎樣就這樣。 但今天戚淵看著樂岫白皙的臉頰,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她腫起來的唇,就像是嫣紅的口脂抹出了邊界,暈在了唇角。 不過卻不丑,嘟起的唇像連遮蔽的嫩葉都沒了,只剩了盛開著等著人采擷的花。 “最近在學吹塤,覺得曲調有意思,兒臣就學的勤了點?!?/br> 樂岫摸了摸嘴巴,“出來的時候兒臣用冰敷了一會,還腫嗎?” “腫?!逼轀Y簡單回了她一個字。 “那怎么辦?” 樂岫眼睛眨動,求救地看著戚淵。 “還能如何,朕勉強看著?!?/br> “父皇能勉強看著就可以了?!睒丰稕]覺得這話有什么別的意味,拍著胸口放心地一笑。 她身上今天穿著的是戚淵送到瑤華宮的衣裳,頭上梳了一個簡單的單螺髻,簪了只小只帶了鈴鐺的銀簪。這馬車行駛的不夠穩,銀鈴蕩出一聲聲清脆的響。 “父皇,我們這次坐馬車還是去村里?” 她本來以為還是牛車,沒想到換了待遇,不止是平頭小馬車,還有一個車夫為他們架馬。 “等等你就知道了?!?/br> 這個等等,等到了樂岫看到周邊景色越來越熟悉,原主的記憶不停翻滾,樂岫哭喪著臉看戚淵。 “父皇……” 誰能想到戚淵會把她帶到原主跟圣慈太后之前生活的地方。 快兩個時辰的路,樂岫顛簸的人都快上散架了,一下馬車還要面對這樣局面。 “站著做什么” 戚淵走了幾步回頭看見樂岫還在原地,眉毛微挑,“帶路?!?/br> 樂岫不怎么想帶路,有原主的記憶,她能分辨哪條路是到那,戚淵這明顯不是讓她帶他去看圣慈太后之前住的地方,而是要去她書房提過的那家圣慈太后為她相中的人。 磨蹭半晌,在戚淵的目光下樂岫還是邁開了步子。 游云仿佛嵌在了光里,金烏給云渡上了一層層的金邊,投下了一個個圓形的光圈照耀遠處的青山。 站在田埂上,樂岫指著天:“父皇,你看風景真好?!?/br> 戚淵睇了她眼:“再好看也看不了一天,就是看得了一天,還有明天?!?/br> 他想讓她做的事情,她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樂岫又想蹲下了。不過想到這次她鐵定哭不出來,只能擠出欲哭無淚的表情,所以只有站直忍住。 大約是因為樂岫抵觸前進的想法太強烈,沒走到一半,不用他們再走,因為路上就碰到了那家的老二。 幾顆野橘子樹,宋祥伸著桿子打頂尖上沒被摘走的橘子。 看著側臉,樂岫一時沒想起來,聽到他遲鈍說話的聲音,才反應過來是他。宋祥生的白,若不是腦子有些傻,在村里小姑娘爭著嫁。 “你小心些,莫戳到了眼睛?!?/br> 宋祥不止一人,身邊還有個眼生的婦人,原主記憶里在宋家沒見過這人。 “慧娘你別怕……” 宋祥說話也不是結巴,只是有種特殊的停頓感,讓人聽著就能感覺到他的思維比常人遲鈍。 叫慧娘的婦人,臉上笑的燦爛,一字一句聽完宋祥的話,“我不怕,但我擔心你?!?/br> 宋祥放下了竹竿,停下來跟慧娘一起笑,笑夠了才又伸著竹竿打橘子。 戚淵扯住了樂岫的衣裳沒讓她往前進。樂岫看著眼前這對,想著上天對她還挺好,她擔心著被戚淵嫁給宋祥,但人家宋祥已經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