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圓緩過神，小跑到爸爸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擔憂地問道：“爸你沒事吧?！?/br>
    “什么事？”

    “高利貸啊，你還上了？”

    “……我真的沒欠高利貸?！?/br>
    “那你躲什么呀！”白圓突然爆發道，“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走就走吧，還把店賣了，你想干嘛，一把年紀了才想起來叛逆期嗎！”

    秦棋挑了挑眉，“我能猜到他消失的原因，燭龍失蹤，你算是看管不力，急得滿世界找人去了吧?！?/br>
    白爸爸目光一寒：“閉嘴?！?/br>
    白圓愣了：“你們認識？”

    “不認識?！眱扇水惪谕?，滿臉嫌棄地看著對方。

    白圓皺眉，又問：“你為什么會從畫里出來?！?/br>
    白爸爸尷尬地笑笑，心虛地扣了扣臉頰。

    秦棋替他接話：“某人曾向人類許諾，遇到大難只要用白澤圖召喚他，他就會裝模作樣地現身做救世主?！?/br>
    “白澤圖？”

    “就是這家伙的人形畫像，不知道的以為是哪路神仙呢?！?/br>
    “……”白圓神情呆滯，動作機械地偏過腦袋，緩慢仰起下巴，木楞地看著說話的秦棋，“??？”

    白澤身份暴露，索性不再遮掩，猛地拽過她的胳膊，將人拉到了自己身邊，瞪著秦棋道：“圓圓我從小就告誡你，不要跟來歷不明、心懷不軌的可疑人士接觸?！?/br>
    “嗯，”今天受到的打擊過多，白圓腦子有點不夠用了，沒經大腦嘴里下意識蹦出一句，“他是我男朋友?！?/br>
    “男朋友？！”

    白澤漆黑如夜幕的漂亮眼睛倏地睜大一倍，優雅消失，雙手激動地捏著白圓的肩膀，使勁晃了晃：“是瑤草還是情蠱，你快說，爸爸馬上找人幫你解毒?！?/br>
    白圓依舊呆呆的，沒回話。

    “你究竟看上這只沒腦子的老虎什么了?！?/br>
    秦棋將人拉回自己懷里，譏諷道：“可能是因為我沒有丟下別人無故失蹤大半年的習慣吧?！?/br>
    “……你閉嘴?！?/br>
    耳畔兩人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白圓過濾掉所有雜亂的聲音，腦子里劃過無數個問題。

    她是誰，她爸是神獸她還是人嗎，或許她根本就不是親生的，為什么一直不告訴她真相，她mama是誰，她爸一直讓她當自己沒有mama，難道她真的沒有mama么，神獸會不會雌雄同體，咦，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叫他mama……

    亂七八糟的問題混作一團，白圓沉默了半天，在男朋友和父親要動手開打之前，她的腦子總算重新搭上了弦，嘴巴微張，問道：“爸，我是誰？”

    白澤一改面對秦棋的嘲諷臉，溫柔地說：“你是我的圓圓啊?！?/br>
    “我是人嗎？”

    “我的孩子當然，額，也可以是人?！?/br>
    秦棋攬著白圓的肩膀，往后退了兩步，不懷好意地挑撥道：“你該不是從哪個人類家里偷了個孩子養吧?！?/br>
    “輪不到你插嘴?！卑诐捎幸饣乇苓@個問題，含糊地說，“你確實不是我生的，但是……”

    山頂忽然沒那么冷了，更冷的是她的心。

    白圓面無表情，眼珠漸漸找不到焦距，一行淚珠無聲無息地沿著腮邊滑落，口中喃喃：“我原來真是撿來的孩子?！?/br>
    秦棋和白澤顧不上吵架，圍著她安慰。

    “這種不負責的父親沒了就沒了，不值得為他傷心?！?/br>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當然是親生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br>
    靜了良久。

    臉上沾著淚水，寒風一吹，臉蛋冷的像結了冰，白圓給凍清醒了，轉過身背對著他們，輕輕擦掉淚水。

    停滯了幾秒，回身皺著眉道：“你還要走嗎？”

    “我，我有要事在身?！卑诐裳鄣装盗税?，又望向秦棋，“圓圓你到底為什么跟窮奇混在了一起?！?/br>
    “你叫我去s市看看的，”白圓還在為他隱瞞自己賭氣，冷著嗓子道，“遇上了，然后就在一起了唄?！?/br>
    “我是想讓你找朔方……罷了，你跟著他不如跟我走，”白澤搖搖頭，溫熱柔軟的指尖觸碰到白圓的手指，繼而牽起了她的手，“他不值得你托付?！?/br>
    秦棋環住白圓的腰向后拉，氣道：“你沒資格說這話?！?/br>
    “等等，輕點扯?！碧旌貎龅?，白圓的身子骨經不起他們折騰，安撫秦棋說，“他是我爸?！?/br>
    白澤稍顯得意地笑：“你往后沒準也得叫我一聲爸?！?/br>
    秦棋張嘴亮牙，兇狠道：“滾，不可能?！?/br>
    “呵，你放心，我不可能給你機會喊我爸的?！?/br>
    白澤拉著白圓的手不放，強硬地要把人拉走，白圓承受著兩人沒完沒了的較勁，崩潰地喊：“都給我放手?！?/br>
    一系列拉扯中，她恍惚看到側邊跪伏的一位上了年紀的天師，面色發白，隱約撐不住身子要往地上倒，她揮開兩人的手，跑去把人扶著坐了起來。

    老天師抖著胳膊腿，坐都坐不穩，連聲說：“多謝天女，多謝天女?！?/br>
    天女？

    白圓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回頭瞪了兩人一眼，白澤這才想起什么，揚手收了周身持續釋放的威壓。

    廣場上的人如釋重負，紛紛癱倒在地，年紀大的還需由徒弟攙扶才能起身，而方鼎前跪拜的天師們噤若寒蟬，仍不敢動彈。

    白澤背對他們，負手而立，略顯淡漠地說：“起身吧，誤會一場?！?/br>
    老天師們頭磕到地上，“我等無知，沖撞了大神的朋友，請您恕罪?！?/br>
    “何罪之有，他本就是兇獸，”白澤瞥了眼秦棋，“只不過目前身戴‘枷鎖’，無法作孽?！?/br>
    “爸，”白圓眨眨眼，輕聲道，“他是你未來女婿?！?/br>
    白澤聽不得這兩個字，腦殼脹得嗡嗡疼，擺手說：“這個以后再提?！?/br>
    秦棋嗆道：“輪不到你插手?！?/br>
    白圓又看看他，說：“那是你未來的老丈人?！?/br>
    腦殼疼的人多了一個。

    窮奇和白澤一個兇獸，一個神獸，天生就是對立兩派，打了上萬年，想化解矛盾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功的。

    白圓勉強消化了今日發生的種種，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獨自一人，安靜地待一會兒。。

    白澤勸不走女兒，最終放棄了帶她走的念頭，臨走前咬牙切齒地警告秦棋，若他敢傷害白圓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

    秦棋不甘示弱：“就屬你傷她最多?！?/br>
    白澤理虧，不與他做口舌之爭，轉而嚴肅地對白圓說：“我對你們倆的關系持保留意見，等我手上的事情解決了，再來處理你們的事?！?/br>
    “哦，”白圓憋著氣，“你還要玩失蹤？”

    “我會定期聯系你，對不起，半年來讓你擔心了?！卑诐蓽厝岬財堖^她的背，抬手輕輕撫齊她耳邊的發絲，動作輕緩，仿佛擁著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

    白圓使勁蹭了蹭他，懂事地說：“事情辦完一定要來找我，給你發短信要回，不準失聯?！?/br>
    “知道了，我保證?！?/br>
    秦棋看著他們親近的樣子異常眼紅，扒開兩人，不耐煩地朝白澤揚了揚手，“要走快走，別礙事?！?/br>
    白澤反復回頭，幾番回望白圓取舍不定，最終仍是離去了。

    白澤圖斂去光輝，跌落方鼎中。

    他一走，秦棋氣鼓鼓地質問白圓：“他不同意的話你怎么辦?！?/br>
    白圓目送爸爸再次離開她，心底有一絲悵然，一時沒注意他的話，敷衍地回答：“哦?！?/br>
    秦棋隱藏極深的那點不安一瞬間放大數倍，暴怒道：“哦？！你他媽就那么聽他的話?！?/br>
    白圓無辜：“啥？”

    “白圓！”

    “在?！?/br>
    “靠，你不準跟他姓?！?/br>
    “……一邊去，現在不流行冠夫姓了?！?/br>
    幾經波折，白圓誤闖進來的這趟行程總算結束了，她不想看什么天師斗法，只想回自己的房間舒舒服服的睡一覺，等明天醒來再慢慢理今天的事。

    這回她要下山，無人再攔。

    后來沒過多久，白圓收到了天師協會寄來的純金掛牌，上面用篆體刻著天師兩個字，但聽說其他人的牌子都是銅制。

    宋橈同時寄來了一堆珍稀補品，說是各門派供奉給天女的，他還在群里好奇地問這是不是白圓的新名號。

    白圓回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臉。

    第68章

    白圓和秦棋離開了雜貨店近三天, 狡后來在雛云山下繞了幾圈, 進山無果，無奈回去等秦棋的消息了。

    他們一進店門, 白圓受到了極其熱烈的歡迎。

    貍花在院子里聞到了她的氣味，迅速沖開后門，四條腿跑得飛快, 直撲到了她身上，白圓險些沒站穩。

    貍花喵喵叫著撒嬌, 乖巧的不行。

    白圓的疲憊被它治愈了些, 忍不住摸了摸它的毛。

    狡以及養傷多日的于光接連走出來迎接她歸來。

    于光看上去面色紅潤, 精神滿目, 不像受過重傷的樣子, 白圓很懷疑他說的休養只是逃避工作的借口。

    他沒多說什么, 只朝白圓笑了笑：“你沒事就好?！?/br>
    白圓說：“讓你們擔心了, 孩子們怎么樣了?！?/br>
    懷里的布偶貓忽地僵硬一瞬，撒嬌的聲音小了些, 白圓以為它還在自責, 撓撓它的脖子，安慰道：“那天不怪你，是我忘了小孩子手上沒輕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