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遍？”殷旬問道，“怎么重來？”

    “轉世了的容前輩也有個meimei，這個meimei和玄鴻門的掌門私奔了。轉世的容前輩不同意兩個人的婚事，就被玄鴻門的掌門設計陷害，丟去了魔窟?！?/br>
    “煙鏵說的魔窟，是魔界和凡界交叉的那段過渡地帶？”

    那里雖然也算是魔界，但只有低等的魔物在那里生存。而且那些魔物大多十分孱弱。

    可這孱弱是對于天界和魔界的人而言的，對于凡界的那些修士來說，這些魔物嗜血瘋狂，十分難以對付。

    一個修士被丟到了魔窟里，基本就是沒有活路了。

    “是的，所以我這次就是在容前輩被丟進魔窟之后保護她?！?/br>
    不算很難的任務，簡直可以算是輕而易舉。只要讓容想云活著出魔窟，鳴煙鏵的任務就算完成。

    “聽起來不難，”殷旬看向她，“那在容領主被丟進魔窟之前，煙鏵還有什么必須得做的嗎？”

    “沒有?！碧焐弦蝗盏厣弦荒?，鳴煙鏵是在容想云下凡后的三個月才來的。此時的容想云不過九十余歲，剛剛坐上掌門的位置，離被丟進魔窟還有整整一年。鳴煙鏵想了想后搖頭，“隱身站在她旁邊等就好了?！?/br>
    “既然還有那么久的時間，我想去煙鏵送我的城池看看?！币笱當x掇著她丟下公務陪自己玩。

    沒有衛黎在一旁拘著，鳴煙鏵沒有多少反對的心思，立刻就同意了。

    反正還有一整年，去旬城玩個三五天，也不會耽擱。

    兩人一拍即合，二話不說調轉方向朝旬城駛去。

    因為限制，其實殷旬是不許進入凡界的。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下凡。此時的魔君像個小孩子一樣，好奇地打量四周的人群，化成黑色的眼睛里滿是新奇。

    “那就是凡人嗎？”他差點想去戳一戳路過人的臉，總覺得只要自己一碰，那人的血rou就會從脆弱的皮膚里爆開來。那一定手感很好。

    “是的，所以你不要亂碰?！兵Q煙鏵瞥了眼他蠢蠢欲動的手指，“凡人是很脆弱的，一定要小心避開，不要讓他們撞到你?！狈駝t殷旬身上的魔氣就會侵入他們的身體，石藥無醫。

    “好的，我不亂碰?！币笱咽质赵谛渥永?，規規矩矩的很乖巧。但是眼睛還是會時不時瞥一眼他覺得奇怪的凡人。

    “他們是不是在看我？”走到城門口，殷旬有些遲疑地問道。

    在門口排隊等著進城的兩人總是會有人朝他們打量，殷旬摸了摸臉，他并沒有暴露什么魔族的特征呀。

    鳴煙鏵轉身，上上下下看了遍殷旬，很有經驗地安慰他，“沒事，就是你穿的太好了。城郊這塊的都是普通百姓，他們以為你是個有錢人?！?/br>
    “我確實很有錢?！币笱畯濏?，“富可敵國?！?/br>
    那身月牙白的華袍在天界可能普通不出挑，但是放在大多著灰色調的布衣百姓中，就像是一輪皎皎明月，華光萬丈。更別提殷旬頭上的玉簪，一看就不是什么凡物。

    相比之下，同樣一身黑色布衣、頭發用根布條條扎著的鳴煙鏵就不一樣了。在百姓的眼中，儼然是哪家的貴公子帶著家仆護衛出來游玩。黑衣的是護衛。

    這也是鳴煙鏵不娶親的原因，聽說大少君每日用的墨都是墨龍的龍涎，一個月的開銷能把鳴煙鏵在天界積蓄下來的一萬五千年的月俸都花沒了。

    當然她本來也沒留下什么積蓄。從前打仗，遇上缺少軍餉的事情實在不少。別的將領都是咋咋呼呼地跑去庭上鬧事，鳴煙鏵嫌和那些官員扯來扯去費時又麻煩，索性就拿自己的積蓄出了。

    等打完仗之后，上邊能補給她就補，不補就算了。

    秦易文雖然和她算是青梅竹馬長大，但是每次遇到這種事情從來都秉公無情。

    文昭司君拿著滿是虧空的賬本，帶著一群文官來鳴煙鏵門口哭，“煙鏵啊，天界實在是沒錢了。要知道，連我自己都是三個月沒拿到俸祿了?！鼻匾孜囊荒樀目嗖豢把?，“不過你別擔心，雖然這個錢一時半會兒不能到位，但是我已經奏明帝君，給你討了個天大的賞賜?！?/br>
    他說著臉上又露出笑，“帝君圣喻，以后你在內宮行走不必去刀卸甲，可以拿著兵器入內了?！?/br>
    鳴煙鏵疑惑，“可我不去內宮啊?！?/br>
    “誒，”秦易文滿臉不贊同，“這不是你去不去的問題，而是帝君信任你。這可是開天辟地以來頭一遭的殊榮啊。就是你師父鳴領主，都沒有這樣的特權。煙鏵，帝君和天界都十分信賴你啊?！?/br>
    “是啊是啊?！鼻匾孜囊徽f，門外哭窮的百官也跟著奉承，“恭喜煙將軍，賀喜煙將軍啦?！?/br>
    鳴煙鏵只好被推著迷迷糊糊點頭答應了。

    所以哪怕她幾乎沒有自己的花銷，可上萬年下來，也沒有什么積蓄。

    秦易文每次都走得高高興興，贊不絕口?！盁熺f不愧是我天界第一戰神，忠心耿耿不屑名利，我回頭一定要奏明帝君，好好嘉獎你?！?/br>
    鳴煙鏵：“哦……”

    衛黎有時候看不下去，對著秦易文道，“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秦易文微笑，“好，那這位子我讓給你。你請?！?/br>
    不是秦易文真的故意克扣，只是天界處處緊張，每每戰后帝君就不顧眾臣反對，把波及戰亂的地方十年、百年的免稅。百姓是富裕了，可國庫空虛，一旦涉及錢的事情就很難調度。

    不止鳴煙鏵，秦易文對誰都這么個說辭。往往要等上十幾年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完全了清上一場戰事留下的空缺。

    鳴煙鏵每月的月俸最多也就是自己買點丹藥法器什么的，秦易文衛黎等人還得時常宴請官員，一壇好酒就是半個月的月俸。

    大家表明風光，其實私底下想換把兵器都難。

    女戰神的貧窮超乎了殷旬的想象，他趁機再次開口，“煙鏵，你若是來魔界，我每月給你三十兩黃金的月俸，只要你陪我種花就好了?！?/br>
    “我不來魔界也陪著你種花了?！兵Q煙鏵看他，“你要把之前的補給我嗎？”

    “其實我也就是順口一提?！币笱娌桓纳馗目?。

    “不過……”他彎著眸子，牽起女子的手按到自己胸口，“我可以把殷旬送給你?！?/br>
    “我養不起?！兵Q煙鏵誠實道，“衛黎罰了我十年的俸祿，殷旬澆花的靈液太貴了，我付不起?！?/br>
    “沒關系?！币笱罩乜诘氖?，溫柔地纏上她的指尖，“殷旬不會計較這種俗物的。殷旬只想和煙鏵在一起?！?/br>
    “好吧?！兵Q煙鏵點頭，“但是我得回天界，你院子里的植物不是不能經常搬動的么？”

    男子溫柔深情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隨后他接著溫柔淺笑道，“殷旬永遠在院子里等著煙鏵?！?/br>
    “比起我，你還是更在意植物們是嗎？”

    “殷旬沒有這么說哦?！?/br>
    “殷旬，做人要坦誠?！?/br>
    “煙鏵，做人不要把話說死?！?/br>
    “殷旬，我是石頭，不是人?！?/br>
    “真巧，我是魔族?！?/br>
    作者有話要說：  “那等師兄成神了，我就建一個殷旬城，讓所有人都來瞻仰師兄?！?/br>
    ——第四十五章

    謝謝紐枯祿·火鍋的地雷?。?！

    謝謝老爺們的營養液?。?！

    ☆、第一百十五章

    兩人說話之間已是進了城， 熙熙攘攘的灰色人群里， 殷旬那身月白牙耀眼非常。

    鳴煙鏵提議隱身飛到空中看一眼就回去， 殷旬不肯。他低頭蹙眉，語氣落寞， “煙鏵，我上一次來這么熱鬧的地方玩，已經是一萬多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一百年前我們才剛在韶華和魔界西北玩過?！苯裉禅Q煙鏵依舊十分耿直。

    “啊，原來已經一百年了么……”殷旬抬頭，面露苦澀，“這一百年沒有你的日子，我又是孤家寡人，拖著這副殘破的身子獨自面對心懷叵測的魔族。你知道我是多么的度日如年么?！?/br>
    鳴煙鏵：“……”她見殷旬都快哭了， 在他背上順了順，“你不要難過了，我陪你玩就是?！?/br>
    “真的？”男子立刻笑逐顏開， “方才聽他們說今晚會有夜會， 煙鏵陪我去看？”

    鳴煙鏵沉默， 有一種自己上當的錯覺。

    兩人找了間客棧休息——鳴煙鏵休息。她要入定， 殷旬要去下面逛逛。鳴煙鏵施了層結界在他身上，以防他魔力失控暴走，否則這座凡間的城池就立刻灰飛煙滅了。

    “你不要買太多東西回來?！兵Q煙鏵注意到一路走來時， 殷旬對周邊小攤十分好奇，她本來無意干預友人的事情，但還是提醒道， “凡界的東西都不怎么堅固，稍微磕磕碰碰，用不了十年就會壞的?！?/br>
    殷旬聽話地乖巧點頭，“好，我就只是看看，不會多買的?！?/br>
    ……

    鳴煙鏵閉上眼睛入定，她沉下心來的時候是十分專注的，在房間里設下了禁制，除了殷旬沒有人能進來。等她運行好最后一個周期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睜眼后的鳴煙鏵看著殷旬拿著塊布對著自己比劃。

    “煙鏵?！币笱娝犙?，立刻放下手中的綢緞，指了指她身旁，“你喜歡哪塊？”

    鳴煙鏵轉頭，一眼有數十匹布匹堆在她身邊，堆在一起像是一座小山。

    “我挑了好久，把這座城里最好的布料都買來了?！币笱Σ[瞇地開口，“你喜歡哪一塊，我幫你做衣服?！?/br>
    煙鏵翻了翻，莫名道，“不都是白布嗎？”有什么區別。

    她這話出口就想起了從前跟兩朵小花道歉的場景，立刻改口，“我喜歡你身上穿著的那種?！?/br>
    殷旬剛剛沉下來的眼眸就立刻明媚了，他將這些布匹都收進儲物的玉佩里，“凡界沒有，我回去給煙鏵做?！币笱剿赃?，“就按照我的樣式來裁好不好？”

    鳴煙鏵無所謂地點頭，“都行?！?/br>
    雖然她挺喜歡自己現在穿的這套的，既耐臟又利索。但是她無意為了件衣服再和殷旬扯太久，穿就穿著吧。大不了打架之前把那飄飄乎乎的外套脫了。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人便出了客棧，去看所謂的凡界夜會。

    “我不明白?！兵Q煙鏵一邊側肩避開迎面走來的人，一邊道，“明明凡人從前晚上絕不會出來的，為什么現在那么多人?！蹦菚r候的凡人，可是十分害怕夜晚的豺狼鬼魅的，一到晚上就開始往自己的洞洞里縮。

    “大概是因為他們終于認識到，人類早晚都會回歸黑暗吧?！苯值琅赃厭熘陌私菬艋\，晶瑩剔透地十分精致，殷旬看了忍不住感慨，“凡界的這些小玩意比天上地下的都有趣多了?！?/br>
    鳴煙鏵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啊，我們又不需要燈籠?！贝蠹叶寄芤估镆曃?，在墻壁上飄著個火苗裝裝樣子就行了，因此也沒誰專門研究這種小玩意兒。

    一路人擠人，只能看見滿滿的人頭，空氣中滿是凡人的污濁氣息，鳴煙鏵有些難受。她看了眼旁邊的殷旬…

    殷旬呢？

    她立刻放開神識，細細捕捉那人的氣息。終于在一個巷子口找到了。

    鳴煙鏵擠著過去，見殷旬正和一個扛著大棒子的老頭交談，那老頭抗的棒子末端插滿了紅色的小棒子，笑呵呵地從殷旬手里接過一塊碎銀。

    “這是什么？”鳴煙鏵指了指殷旬手上的小紅棒子，她嗅了嗅，聞到一股甜中帶酸的味道。

    “這個叫做糖葫蘆?！币笱捕⒅约菏掷锏纳介?，“聽說不止佳人才子婦孺孩童，就連凡界的帝王都很喜歡?！?/br>
    “這么厲害？”鳴煙鏵震驚，就算是金銀珠寶、功法秘籍都未必能讓人人喜歡。這個亮晶晶的紅棒子居然有這般神奇的力量。

    “煙鏵要嘗嘗嗎？”殷旬把它往前遞了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