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 殷旬等藥出來的時間里,拉著鳴煙鏵下棋。 女子很誠實地給他預警,“我不太會手談,衛黎他們是不喜歡和我下棋的?!?/br> 幾人打小一起長大,學習的東西也都是互通有無相互分享,但隨著年齡長大,免不了出現些許差異。 就如下棋來說,秦易文獨占鰲頭,南宮逸和衛黎不分上下,鳴煙鏵只能和凌悅玥打個和棋。她的棋藝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無礙?!币笱畬⒀b著白子的棋盒推到她面前,笑道,“我這棋玩法和尋常的不同。以中軸為界,我在哪里下,煙鏵就對應著在哪下?!?/br> “鏡像?”鳴煙鏵換成了自己比較能聽懂的說法。 “可以這么說?!?/br> 煙鏵便將自己的棋盒推過去,她手里的是白子,跟著殷旬下的話應該由殷旬先落子才對。 殷旬彎眸,碧色的眸子里一片溫潤。男子啟唇,發出的聲音又柔又輕,“煙鏵讓讓我,我最近喜歡黑色?!?/br> 既然殷旬這么說,鳴煙鏵就不強求了。顏色而已,反正都是棋子。 她拉回白子棋盒,看著殷旬伸手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自己也以中軸為對稱線跟著下了一顆。 這事不費腦子,兩人你來我往很快殷旬就收了手。鳴煙鏵看著棋盤上兩人下出來的最終圖形,覺得有趣。 “同心結?”她抬頭去看殷旬,見殷旬也脈脈地看著自己。 “這個方法不錯?!兵Q煙鏵點頭,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歸位,“殷旬,我也有想和你下的圖?!?/br> 殷旬一愣,袖中的手緊了緊。 同心結,他的意思已經夠明白了,所以煙鏵這是打算用她的圖來回應自己么……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要知道。 殷旬對這第一次的進攻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想探探鳴煙鏵對自己的態度。 他心緒翻動著,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跟著鳴煙鏵下。 下…… 殷旬瞇眼,只覺得這盤棋有點詭異。剛這么想,緊接著就聽女子一本正經道,“我在東陵宮的藏書閣里見到了這套陣法,四方相對、左右相稱,陰陽契合緊密無縫?!?/br> 她期待地朝殷旬看去,“秦易文他們忙,殷旬你可能教我如何破陣?” 殷旬指尖微顫,看著女子清澈的眼睛,一時分不清這是“我們只能做朋友”的婉拒,還是鳴煙鏵根本沒懂自己的心意。 若是從前的殷旬必然一眼看出來鳴煙鏵壓根就沒懂自己的意思,但是心境不同,此時的殷旬總是把鳴煙鏵的一舉一動想的復雜。 他端起旁邊的茶盞,掩飾性地抿了口茶。不管是什么意思,他現在只能幫她好好想想怎么破陣。 “讓我看看?!币笱┮暳艘蝗ζ灞P,伸手從棋盒里夾了一枚黑子,正準備試著走的時候,院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個院子的結界都碎裂了開來。 鳴煙鏵當即起身,驚蟄已然在手。 她面色肅然,能一擊破了她結界的人,實力必定不可小覷。到底是誰居然找到了這里。 趕至院口的鳴煙鏵抬頭,對上了手握長劍,面沉如水的黑衣男子。 兩人四目相對,相似的面孔上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你果然在這里?!陛p薄漂亮的長劍泛著冷光,男子下巴微收,聲音低沉,“哥哥來帶你回家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又潑你們冷水了,誰說殷旬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最多就是個喜歡,更多還是靠著那個爆表的友情值支撐好感。 謝謝石頭、披著狼皮的喵星人的地雷?。?! 謝謝老爺們的營養液?。?! ☆、第一百零八章 兩人同樣的黑衣黑眸, 長發高束。但到底有些還是不同的。 鳴煙鏵身上只是最普通的黑衣, 放到凡塵界也不會惹眼, 頭發也不過用了更兩指寬的紅色帶子扎起來。 可已貴為天界儲君的衛黎不同。 那身玄色的衣服上印有龍形暗紋,材質取的是千年骨靈絲, 普通刀槍水火皆無法損害。頭頂精致的銀色發冠,正中間鑲著碩大的正紅寶石,是可以擋下神君程度攻擊的法寶。 男子手執長劍,劍尖斜指地面,而女子的刀還未出鞘,沉寂在那桿黑色的刀鞘中。 “你果然在這?!毙l黎眼眸沉沉,聲音發冷,“哥哥來接你回家了?!?/br> 鳴煙鏵:“認清自己的地位, 弟弟?!?/br> 衛黎的表情很可怕,但這么多年了,鳴煙鏵什么可怕的衛黎沒見過。她和衛黎對視的時候沒有絲毫的膽怯。 兩人僵持之際, 院中傳來一聲溫潤清越的男聲, “煙鏵, 有客人嗎?” 握劍的手緊了緊, 衛黎看見轉角處徐徐走來一月牙白袍的男子,面色柔和瞳孔碧色,正是魔君殷旬。 衛黎瞳孔收縮, 讓他震驚的不是殷旬,畢竟來之前他就有了一定的猜測。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知道鳴煙鏵趕著去見的八成就是殷旬。 讓衛黎震驚的是殷旬手里的劍。 劍身輕薄, 呈流暢的銀白色,在劍身中間有一條宛如流動著的碧色,那條碧色照的整把劍都青光瑩瑩,分外漂亮。 “谷…雨?!彼豢芍眯诺乜聪蚺?,“煙鏵,你把谷雨給了一個魔族!” 那可是他們的雙子劍,就算是鳴煙鏵后來棄劍拾刀,也沒有將谷雨丟棄。因為那是兩人得到的第一把神器,是上一任的西領主特地為了兩人打造的一對雙子劍。 這么多年來衛黎不是沒有遇到過更好的寶劍,但他一直用著凝光,就是覺得那是陪伴著他和煙鏵多年的兵器,只要帶著凝光,就好像煙鏵陪在自己身邊。 可如今,所謂的雙子劍的另一半,卻是在一個魔族手里。 這一刻,衛黎覺得自己之前的一切都可笑不堪。 鳴煙鏵之前送出谷雨的時候并沒有想過那么多。在她看來,谷雨是把好劍,不該蒙塵。她自己已經有了驚蟄了,正好可以給沒有武器的殷旬。否則神劍擱置著多浪費。 這時看了衛黎的表情,她才恍然自己無意間可能傷了對方的心了。 “衛黎,你別生氣?!钡撬投妓土?,她總不好再拿回來?!耙话褎Χ??!?/br> “一把劍而已?!毙l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忽的眼神銳利,提劍直朝鳴煙鏵身后的男子沖過去,出手迅速動作急驟,讓人來不及做出反應。 “鏘——” 火星迸發,銀白的劍刃和漆黑的刀鞘相撞,衛黎咬牙,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鳴煙鏵,你非要我稟報帝君,治你勾結魔族的罪名么!” “我沒有勾結魔族?!睙熺f認真道,“衛黎,殷旬他沒有你想的那么壞。而且他答應了我了,以后都會做個好人?!?/br> “我答應了嗎?”后邊的殷旬無辜眨眼,他可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 氣氛一僵,擋著長劍的鳴煙鏵轉頭,面無表情地盯著殷旬,“說你答應了?!?/br> “好的,我答應了,我會做個好人?!币笱畯纳迫缌?。 鳴煙鏵扭頭,對著衛黎道,“看,他說他會做個好人?!?/br> 衛黎:“……”一腔怒氣居然被撲面而來的傻氣給措不及防地沖散了。 他深吸一口氣,收劍退后兩步,努力把自己的思維從紛繁冗雜的朝堂拉倒鳴煙鏵的水平。 可能在他眼里十分重要的劍,在鳴煙鏵眼里并沒有那么多彎彎道道。這并不是對方是殷旬的原因,如果是凌悅玥來問煙鏵討,她也會贈出去。 “凝光暫且不提,”衛黎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煙鏵,和我回家。這里不是神族該待的地方?!?/br> 鳴煙鏵看了眼身后的殷旬,隨后對著衛黎搖頭,“衛黎,沒有什么地方是神族不該待的。三界皆是皇天后土、都是一樣的山川河流,天界沒有什么好比其他兩界優越的,神族也不是脆弱到只能溫養的東西?!?/br> “我沒有貶低另外兩界的意思?!毙l黎透過女孩,直直地看向她身后的男人。鳴煙鏵沒有看到的是,此時的殷旬笑則笑矣,對上衛黎的眼神卻空洞著沒有任何溫度。 “只是煙鏵,從你認識這個魔族開始,你得到了什么?師父將你關進冰池整整百年,就是為了讓你戒去浮躁??赡銊倓偝鰜砭陀峙軄碚宜?。你不聽我的話,難道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么?” “師父確實讓我不要浮躁?!兵Q煙鏵點頭,朝衛黎走近了兩步,“可是師父也教過我要知恩圖報?!?/br> 衛黎怒不可遏,長劍直指殷旬,“這個魔族對你有什么恩!他給你的只有一次次的受罰!” “不,衛黎?!兵Q煙鏵抬頭,認真開口,“在冰池的那段時間里,我靈力耗盡,一度覺得會死在里面。但是我沒有?!?/br> “這不是因為我多么厲害,而是殷旬冒著被師父發現的危險偷偷趕來救我?!?/br> “如果不是殷旬,可能我現在已經死了?!?/br> 衛黎一愣,他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只聽女子又道,“現在殷旬有難,整個天界魔界都對他虎視眈眈。不說我從前就答應他會護著他,就算是看在這救命之恩的份上,我也沒道理棄之不顧?!?/br> 那雙黑曜石似的眼眸直撞入衛黎心里,“衛黎,我們是最親密的人,還是石頭的時候就只有你陪著我。后來一起拜入師父座下,是你一直提醒我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每次做事,要罰一起罰,要賞一起賞。你是我認定追隨的主帥,是能感知我一切的雙生,一把劍而已,代表不了什么?!?/br> 她拉起衛黎的手貼上自己的心口,“你知道我不會背叛你,你也知道我沒有背著你做什么喪盡天良的壞事?!?/br> “只是衛黎,殷旬現在有難,他同樣是我重視的友人。這個時候若我棄他而走,便是不忠不義?!?/br> “如果今天煙鏵和你走了,那她不是鳴煙鏵,只是一條單純服從你的狗?!?/br> “你……”衛黎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女子卻不依不饒,清冷的臉上自帶威風傲氣,“你確實是天界儲君,可我是帝君親封的弒魔將軍。按照條規,沒有帝君圣旨你無權對我直接下達命令。所以就算你搬出儲君的身份來我也不會聽你的?!?/br> “最重要的是?!彼踔凶拥念^,近一步拉近距離,“這一千年我才是jiejie?!?/br> 衛黎沉默下來,他收了劍,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抵著女子的額頭緩緩開口,“最后一次煙鏵。確保他安全后,你要立刻回來?!?/br> 鳴煙鏵頷首,見衛黎不生氣了便干脆地朝他擺手,“再會?!?/br> “……我還沒說要走?!?/br> “哦?!庇谑菬熺f拿一副“你不走還要干什么啊”的眼神去看他。 衛黎抿了抿唇,又瞥了眼殷旬,殷旬沖他笑著擺手,“再會?!?/br> 衛黎:“……” 這下衛黎是真的想砍人了。他嘆了口氣,不再多話,轉身離去。 師父沒有阻撓他來找煙鏵,恐怕也是算到了這個結果吧。 只是衛黎不懂,殷旬潛入冰池必定沒有逃過鳴阡鶴的法眼,如今煙鏵又一次去魔界找殷旬,師父也沒有絲毫的阻攔。 這些細小的舉動都讓衛黎隱隱有一種荒謬的錯覺——師父似乎有意在偏袒這個魔族。 明明師父最討厭魔族了,為何會對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魔族幾番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