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昨天的情況,陳癩子心里也有數。村民們明顯偏向他,只是礙于顧淮寧和舒顏的武力值不敢直接撕破臉。他要是藏在村里,就算張大河這個大隊長要抓他,其他人也未必會盡心盡力地去找人,甚至還會偷偷幫他一把。 只要避過了這個風頭,等到顧淮寧這個解放軍走了再出來,就算舒顏看到他了又怎么樣呢?都過了那么久了,舒顏想告他耍流氓,也要有人作證啊。 這可比大晚上跑夜路舒服多了。 舒顏瞬間明白了顧淮寧的意思,連忙問張大河:“隊長,村里有什么偏僻能藏人的地方嗎?” 張大河迅速從腦子里過了一遍:“后山!那里有不少山洞。山里有不少野獸,他肯定不敢往里走太遠,估摸就躲在山洞了!” 話還沒說完,顧淮寧轉身就往后山走。 舒顏一言不發,立即跟上。 張大河和張紅梅父女兩對視一眼,同樣沉著臉跟了上去。臨走時,張大河還順手拿了根大棒子,已經在心里盤算著到底該打斷陳癩子哪條腿了。 顧淮寧人高腿長,一步能頂舒顏兩步,舒顏跟得很是費力,呼吸粗重了幾分。咬牙加快了步子后,前面的顧淮寧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地面。 舒顏連忙上前,仔細一瞧,才發現地上印了個幾乎看不見的鞋印。顧淮寧則低聲說了一句:“是那個幫陳癩子逃跑的人?!?/br> 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個只有半截的腳印,顧淮寧肯定地說道:“這是陳癩子的腳印?!?/br> 舒顏好奇地看著這兩個腳印,完全不明白顧淮寧是怎么判斷出它們就是陳癩子兩人留下來的。 顧淮寧見舒顏滿臉疑惑地告訴自己,指了指左邊略微明顯的那個腳印,溫聲解釋道:“你看這腳印,左下角的印記稍微重一點,有點缺口。說明這只鞋的左后跟磨損得厲害些,這一點,和張隊長家留下的那個腳印一模一樣?!?/br> 又伸手指向右邊那個只有半截的腳印,接著說道:“這個腳印應該是陳癩子的,他昨天被我揍了一頓,膝蓋被我踹了好幾回,又在院子里綁了好幾個小時,走路肯定不順當。估計是被同伙攙著走,腳后跟都沒落地?!?/br> 舒顏頓時在心里寫了個大大的服字,驚嘆于顧淮寧敏銳的觀察力。你走得跟飛似的,竟然還能留意到地面上幾乎看不清的腳印,這眼神厲害的,您是屬老鷹的? 舒顏一時沒忍住,問了聲:“你是偵察兵嗎?” 顧淮寧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想到她對部隊的兵種也有幾分了解。心下卻忍不住漫上絲絲縷縷的喜意,仿佛兩個人的距離又拉進了一點。 跟著趕過來的張紅梅也聽了一耳朵,她也不懂什么偵察兵假察兵的,開口直擊重點:“這不是去后山的方向啊,怎么辦?到底該走哪邊?” 舒顏立即回神看向顧淮寧,等著他做決定。 顧淮寧猛地起身,果斷道:“往腳印方向走?!?/br> 舒顏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顧淮寧身后,滿臉都是信任。 顧淮寧眼神柔和了一瞬,想到不知所蹤的陳癩子,又浮上了一層寒冰。不把陳癩子這個禍害給揪出來,自己怎么敢放心離開? 一路上,顧淮寧還發現了幾個腳印。幾人一直順著腳印的方向走,最終竟然來到了村口。 村口的人家可不少,腳印也凌亂不堪,無法辨認。舒顏不由看向顧淮寧,想看看他接下來要怎么找人。 張大河已經自告奮勇道:“剩下來的就交給我,我這個大隊長還是有幾分威信的,去他們屋里找一找應該不會有人說什么?!?/br> 顧淮寧卻搖頭道:“不必。這幾家,哪一家跟你們家的關系最好,經常去你家串門子?” 張大河還沒說話,張紅梅就皺了眉:“鄉里鄉親的,誰家沒去過。真說哪一家特別親熱,一下子也說不上來呀!” 顧淮寧瞟了她一眼,冷聲道:“誰對大隊長的性格更了解,知道大隊長一旦綁了人就會塞進左邊院子的雜屋?” 張大河想了想,臉色有一瞬間的復雜,沉聲問張紅梅道:“紅梅,你還記得你們一幫人小時候搗亂惹事,我是怎么罰你們的?” “把我們關進雜屋反省??!”張紅梅不假思索地回道,順嘴又提了一句,“那時候,春妮就只會哭,大川和二牛一邊罵春妮沒出息一邊想辦法開窗戶……” 說到這里,張紅梅也突然沉默了,定定地望著右邊的一戶人家,面色極為復雜。 舒顏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心下也是一嘆。倒是沒想到,這竟然是他們這幫人中最老實的二牛家。 顧淮寧卻沒有他們這么多的心思,抬腳就往二牛家走去。 開門的是大著肚子的許芳芳,見了舒顏,許芳芳略微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怎么,你還會想著來看我?” 再一看舒顏身后的張大河幾人,許芳芳再傻都反應過來了:“你們這是干嘛呢?上門找麻煩的?” 舒顏微微嘆了口氣:“陳癩子跑了?!?/br> 許芳芳回了她一個白眼,沒好氣地開口道:“我當然知道他跑了,大隊長不是讓人找去了嗎?二牛那個憨貨現在還沒回呢!” 說完,許芳芳又皺了皺眉,驚訝道:“你們不會覺得是二牛干的?他那老實巴交的性子,能干出這事兒?” 舒顏伸手往地上指了指,輕聲道:“我們是順著他們的腳印找來的?!?/br> 許芳芳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立即捂住了肚子,正想尖叫,卻被舒顏捂住了嘴巴。 “小聲點,別打草驚蛇!” 許芳芳眼中滿是怒火,顧不上自己的肚子轉身抄了個掃帚便氣勢洶洶地往里走,那架勢,舒顏都忍不住懷疑,要是二牛在這里,許芳芳能揮著掃帚打他個腦袋開花。 然而一想到許芳芳現在還大著肚子,舒顏也急了,你搗什么亂,磕著絆著了我上哪兒找個孩子賠給你? 顧淮寧見狀,大步踏進二牛家的院子。二牛媽恰巧從屋里出來,愣了會兒才問道:“解放軍同志,你怎么來了?” 話音剛落,墻角頓時飛快地閃過一個人影,靈敏地翻過矮墻,一陣風似的沒影了。 顧淮寧反應極快,雙手一撐翻過圍墻登時也沒了蹤影。 剩下舒顏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該往哪兒走。 唯有二牛媽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道:“這是咋了?” 舒顏還沒開口,許芳芳就爆發了:“怎么了?問你那個好兒子去!什么垃圾都敢往屋里撿,還想不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婆媳大戰登時爆發,舒顏幾人見狀,連忙逃命似的出了門。 互相看了一眼,張大河拉著路過的人問了問,順著他們的話去找顧淮寧。 結果竟然到了知青點。 舒顏看清了眼前的場景后,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陳癩子被顧淮寧壓著,狼狽地跪倒在地,陳平一臉驚怒交加,臉色蒼白如紙,看上去宛如一尊雕像。 不遠處,張春妮躺在地上,臉色極為痛苦,身下一片血紅,鮮血淌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到,第二更在七點 很快就能解決這堆破事兒回城啦~ 第33章 首都見 看著那一地的血紅, 舒顏的腦子空白了一瞬, 回過神來立即沖著陳平喊道:“還愣著干嘛, 送醫院??!” 陳平猛地一激靈,慌亂地看著舒顏, 又看了看地上已經快要失去意識的張春妮, 驚慌地點頭道:“好!我……我去拿錢!” 一轉身, 陳平的腿便是一軟,噗通一聲摔了個屁股蹲,又立即爬了起來,同手同腳地三跑進屋,胡亂裹了幾件衣服就白著臉跑了出來,眼神幾乎不敢看地上的張春妮, 慌亂地問舒顏:“怎么辦?” 舒顏心里大罵一聲廢物,忍不住吼了一聲:“還能怎么辦?快點抱著她去大根叔那兒, 上醫院??!” 陳平胡亂地點頭, 走了幾步又遲疑道:“我……我抱不動她??!” “廢物!”張紅梅破口大罵,差點想撲上去揍死陳平得了??粗鴱埓耗葸@副慘樣,張紅梅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好歹認識了那么多年,總不能真看著她沒命。 這么想著,張紅梅也顧不上辱罵陳平這個廢物點心,回頭對舒顏道:“咱們兩試試能不能將她抬起來?!?/br> 舒顏連忙點頭,外面已經傳來了張大河的聲音:“我把大根叔的牛車趕來了,快把春妮抱上來!” 就算情況緊急, 舒顏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一聲陳平??纯慈思覐埓蠛?,這才叫能扛事的頂梁柱,陳平這樣的,說他是廢物,廢物都覺得委屈! 一個大老爺們在妻子出事后想不出任何救命的辦法,嫁給這樣的人,那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不過看著躺在地上的張春妮,舒顏的心情又復雜了不少。這也不是什么好人,陳癩子跑那么遠都要對她出手,肯定另有隱情。她和陳平這婚結的,還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倒霉。 張紅梅似乎也想到了這一茬,攔著舒顏沒讓她幫忙,轉頭沖著還在發呆的陳平大吼:“你是死人嗎?還不快過來幫忙?抱不動,抬總抬得動?這到底是誰媳婦?” 陳平這才走了過來,微閉著眼睛不敢看地上的鮮血,咬著牙伸手,從腋下穿過抱緊了張春妮。 張紅梅則抬著張春妮的雙腿,兩人合力,將張春妮抬上了牛車。 舒顏回頭看了看顧淮寧,見他手里壓著的陳癩子,心里也是一肚子火。這就是個禍頭子,回大河村才幾天,鬧出多少事來了? 楊翠花也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看著張春妮人事不省的樣子,楊翠花頓時就炸了,指著舒顏罵道:“你怎么回事?我們春妮又哪里招惹你了?這孩子要是沒了,我看你拿什么賠!” 舒顏一肚子悶氣沒地兒撒,又被楊翠花指著鼻子潑了盆臟水,頓時也惱了,冷聲懟了回去:“說話前先打聽打聽,你女兒出事,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罪魁禍首在那兒呢!” 楊翠花順著舒顏指的方向一看,心中怒火更甚,上前啪啪給了陳癩子兩個耳光,氣勢洶洶地罵道:“好你個陳癩子,以前欺負我們春妮還沒欺負夠嗎?你這樣的爛人,就該槍.斃!我不管,既然是你害的,春妮的手術費就該你給!快拿來!” 舒顏真是想不明白世上怎么會有楊翠花這樣的母親。自己的女兒生死未卜,她惦記著的竟然是趁著機會多撈一筆錢? 果然是什么人都能當父母,怪不得能養出張春妮這樣面憨心jian的白眼狼。 陳癩子卻呸了一聲,冷笑道:“讓我出錢?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張春妮這女表子死了更好,我落到今天這個下場,都是她害的!” 說完,陳癩子又嘿嘿地看向舒顏,不屑道:“也就是你爛好心,知道是誰讓我去占你便宜的嗎?就是你面前躺著的這個老實人張春妮??!” “你胡說八道什么?”楊翠花驚怒交加,毫不猶豫地否認道,“不可能,春妮跟舒顏無冤無仇的,哪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你這個王八蛋,別以為春妮現在開不了口就能胡說八道,再敢亂說,我撕爛你的嘴!” 陳癩子冷笑,挑釁道:“你來撕啊,我就坐在這里讓你撕,你敢嗎?潑婦養了個毒婦,你們可真是親母女??!” 又陰森道:“當年我也就是嘴上花花占她點便宜,她倒好,直接害得我改造去了?,F在我家破人亡,說不定也要吃槍子了,我怕什么?張春妮死了更好,這是她欠我的!” 楊翠花眼神閃爍,將信將疑地看著牛車上的張春妮,心里暗罵一聲沒用的死丫頭,卻在其他趕來圍觀幫忙的村民們怪異的眼神中落荒而逃,口中還是不饒人,辯解道:“呸!誰不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沒準這就是你想推卸責任才污蔑春妮的!” 陳癩子只是冷笑,宛若毒蛇一般陰冷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張春妮,看得舒顏都有些發怵,絲毫不懷疑要是陳癩子能動,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弄死張春妮。 這樣強烈的恨意,舒顏倒是相信陳癩子說的話是真的了。正在趕車的張大河同樣一臉復雜,沉默了良久,半晌才嘆道:“真是沒想到,春妮竟然是這樣的人?!?/br> 陳癩子卻看向舒顏,惡意地挑撥道:“她這么對你,你竟然還想著救她的命?打個商量,你們走慢點唄,先耗死她,我再去吃顆槍子,好歹路上也有個熟人,不虧。你也少了個敵人,怎么樣?” 沒等舒顏開口,陳癩子又轉頭看向陳平,笑著忽悠道:“我可看出來了,你對這女表子也沒什么感情?萬一哪天能回城了,你真樂意帶著這么個農村妞回去見父母?” 陳平眼色微動,臉上立即挨了張紅梅一巴掌。 張紅梅眼中一片幽暗,看著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怨毒地看著陳平,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再敢動殺妻的念頭,當心自己沒命回城!” 舒顏見勢不對,連忙拉了拉張紅梅的衣袖,冷冷地看了陳癩子一眼,漠然道:“她要害我,最終自作自受害了自己?,F世報已經來了,我要她的命干嘛?另外,強調一點,我上車,不是為了送她去醫院救她的命,而是要把你送進大牢的!” 陳癩子頓時悶頭不吭聲,只是陰毒的眼神一直沒從張春妮身上移開,口中喃喃道:“去死去死……” 張紅梅聽得心煩,反手拍了陳癩子一巴掌,怒道:“閉嘴!” 陳癩子直接當她不存在,繼續開口詛咒張春妮。 舒顏聽著也覺得瘆得慌,忍不住皺了皺眉。一直看著舒顏的顧淮寧見狀,默不作聲地將右手放在了陳癩子的脖子上。意思很明確:再多嘴,掐死你! 陳癩子悻悻地閉了嘴,偏頭看路邊的風景,又忍不住和顧淮寧打商量:“解放軍同志,您看,我這也沒鬧出太大的事,您就行行好,把我放了行不行?” 顧淮寧完全把他當空氣,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