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宋暄和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垂下的玉佩上, 視線在“蕭”字上打轉,聽到蕭淵穆的話時懵了一瞬,隨即瞳仁微顫, 毫不猶豫就要將玉佩取下來。 蕭淵穆不說, 但是他卻知道, 這塊玉佩對于蕭家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在書里,蕭淵穆沒有將這枚玉佩送給任何一人, 就算以后這枚玉佩會給別人, 也應該是書里七個男人之一, 但絕不能是給他。 “你解下來,我們把剛剛沒做完的事情做完?!笔挏Y穆語氣淡淡, 漆黑深幽的眸子卻隱見幽光, 似乎十分期待他解下玉佩的那一瞬,他提醒道:“機票可以改簽?!?/br> 宋暄和解開玉佩的動作一頓,毫不違和的將解玉佩的動作改為拿起玉佩認真打量,看到上面的“蕭”字時,狀似不經意道:“這枚玉佩價值不菲, 而且還刻著你的姓氏,應該對你很重要而且對你有不用的意義吧?!?/br> 在書里,蕭家能夠那么快速地承認并且確定蕭淵穆并且宣布他的身份的原因,就是這一枚蕭家人出生之前就會準備好的玉佩,如果蕭淵穆不將這枚玉佩帶在身上,到時候與蕭家相認的難度絕對會大大增加。 “重要?!笔挏Y穆抬手,袖扣在宋暄和眼前晃過,道:“意義和你的袖扣一樣?!?/br> 宋暄和皺眉:“什么意思?” 蕭淵穆:“代替戒指的存在?!?/br> 宋暄和抬手解玉佩,蕭淵穆低笑一聲,上前一步將他圈在懷里,下巴抵著他的肩膀,“讓我抱一下?!?/br> 兩分鐘后,等門鈴響起他才松開他,清冽的聲音有一絲?。骸拔易吡??!?/br> 楊杰進來看到宋暄和時一怔,對他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然后接過了蕭淵穆手里那個看起來就很輕便的行李箱,自覺地等在了門外。 蕭淵穆吻了吻他的嘴角:“等我?!?/br> 宋暄和目送他們一起進了電梯,然后站在陽臺上,注視著樓底車輛的拉長的燈光,緩緩駛出他的視線,然后轉身準備離開。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宋暄和手機上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昨天是蕭哥生日,他似乎很高興,我以為你根本不在乎他更不會為他準備禮物,現在看來是我誤會了,之前一直對你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還有,謝謝你。 宋暄和一怔,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01:02,1月17日。 原來,蕭淵穆是一月十六日生日。 宋暄和的視線從手機移到了手腕系著的玉佩上,然后再次移到因為沒有袖扣而暫時散開的袖口,楊杰嘴里的禮物,大概就是那對被蕭淵穆拿走的袖扣吧。 說不清什么感受,宋暄和意味不明的嘖了一聲,低低道:“這算什么?!?/br> 他沒有拿蕭淵穆公寓的鑰匙,只是直到回到自己的公寓,也沒有將手腕上的玉佩取下來。 * 時間轉眼就逝,薄雪沒融,鵝毛大小的雪花就已經輕飄飄地在空中飛舞。 咖啡廳里放著輕緩的鋼琴曲,透過高層的落地窗,即使看不清人群的模樣,也能從因為假日而擁堵的人群感受到即將過年的喜氣。 宋暄和百無聊賴地翻著手邊的財經雜志,一頁又一頁,視線卻不曾停留一秒,目光游移著像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 服務生壓低的問好聲在安靜地咖啡廳也十分輕微,然而宋暄和卻循聲抬頭,看向走來的人,嘴角輕勾:“周楠說你這段時間不對勁,一定讓我約你出來開導一下,看來他似乎沒有小題大做?!?/br> 蕭聲林臉上淺淡的笑意深了些,溫聲道:“其實是他太過緊張了,只不過是家里一點小事,沒想到今天小年夜都把你叫了出來?!?/br> “小年而已?!彼侮押涂吭谝伪成?,視線掃了一圈蕭聲林,臉上笑意淡了些:“你家里的事情很嚴重?” 蕭聲林一怔,然后搖頭淺笑道:“真的沒有什么,我能解決,你們是我的朋友,如果需要幫我我會提起?!?/br> “之前可沒見你有過黑眼圈?!彼侮押桶櫭?,“你這最少得熬半個月才能有吧,之前蕭淵穆也熬了這么久都沒有黑眼圈,只不過是瘦了點而已?!?/br> “第一次聽你主動提起蕭淵穆?!笔捖暳中α诵?,然后又有些擔憂地看向宋暄和道:“聽說他去米國工作了,你們……” “嗯,半個月前去的?!彼侮押皖h首,漫不經心道:“第二天宋國超就知道了,他差點在公司拉個橫幅以示高興,不過等他緩過神來又不太高興了,怕我沒了牽著我心神的男朋友突然決定把重心放在工作上,所以前幾天我就偶遇了一個小男模,兩句話都沒說過就直接有了我的號碼?!?/br> 蕭聲林皺眉,嘴巴張了張到底不好說朋友長輩的事情,轉了話題:“風桐早上聯系我了,他說他的郵件你沒有回復,讓我提醒你看看郵件?!?/br> 宋暄和挑眉,道:“我回去就看,聽說他打算成立獨立工作室?” “對?!笔捖暳值溃骸八@次回去是為了準備自己的工作室,他將成立自己的原創品牌,希望找你一起合作?!?/br> 宋暄和笑了笑,道:“他開工作室應該有許多人愿意去他旗下吧,我從沒拿出過任何設計成品,他能想到我,我很高興?!?/br> 聽出宋暄和隱藏的拒絕意思,蕭聲林微笑著道:“這件事需要你和風桐面談,他一直十分欣賞你甚至認為你的天賦比他更好,你這樣說就是妄自菲薄了?!?/br> 宋暄和點了下頭,絲毫不謙虛地勾起唇:“我當然不錯,只是我暫時沒有進入別人工作室的意思,不過這件事我會親自回復他,謝謝你?!?/br> 蕭聲林喝了口熱可可:“我們是朋友,不需要道謝?!?/br> 宋暄和坐直身子,視線落在他的馬克杯上:“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喝這么甜的東西?!?/br> “天氣冷就想喝點甜的?!?/br> 宋暄和彎了下眼,想到蕭聲林出車禍的時間將近心里有一絲沉重,臉上卻看不出情緒:“周楠說你家里沒人,他在家里過了除夕就去你家住幾天,加上我怎么樣?” “我當然不介意,只是你家里……” “我和宋國超兩看兩相厭,我不帶在家里才能讓他過個好年?!彼侮押椭浪f什么,笑道:“你不介意就行?!?/br> 蕭聲林:“那我回去讓人多收拾一個房間出來?!?/br> 窗外飄雪漸漸停下,一片銀裝素裹格外干凈,宋暄和看向窗外,似是感嘆:“沒想到一年過得這么快?!?/br> “時間總是很快的?!笔捖暳执瓜卵蹨\笑道:“不過今年發生的事情似乎比往年都多?!?/br> “對啊?!彼侮押褪栈匾暰€,想到前幾天的呂超的葬禮,淡淡道:“有人歡喜有人愁?!?/br> 蕭聲林也想到這件事,淡淡道:“呂家明完全將呂越摘了出來,不過這件事似乎還沒有完,聽說當初與呂超一起飆車的人,有人收了呂越的賄賂灌了呂超酒,但是這件事暫時沒有查出來,不知道呂家會怎么處理?!?/br> “能夠怎么處理?!彼侮押袜托σ宦?,聲音里沒有多余的情緒:“呂家就兩個男丁,死了一個剩下一個,就算知道死的那個是剩下那個害的,也不能直接絕后吧,而且呂越和他媽都夠狠,估計呂家主母過段時間也會換人了?!?/br> 蕭聲林頷首,然后彎唇道:“不過這不關我們的事情,周楠說初八那天一起去白山滑雪,順便在他的山莊住幾天,你初八是不是要開始工作了,如果不是的話可以與我們一起去玩?!?/br> “確實不關我們的事?!彼侮押忘c點頭,接下蕭聲林的下一個話題:“宋氏確實是初八開始上班,但是我這也不關我的事,到時候我和你們一起?!?/br> “還有一件事?!笔捖暳帜樕闲σ獾讼聛?,道:“去白山的時候冉冉會過來和我們一起,不過她應該不會與我們同住,所以只是提前與你說一聲?!?/br> 宋暄和驚訝道:“初八?” 蕭聲林頷首:“嗯?!?/br> “我記得初十就是蕭柏琮的成人宴——”宋暄和驀地皺眉:“蕭伯父不過去?之前不是說蕭家的人都要參加嗎?” “蕭伯父被停職了?!边^段時間所有人都會聽到風聲,所以蕭聲林也不隱瞞,直接道:“所以伯父可能來華國休息一段時間,恰好冉冉放假,所以她可能與我們一起?!?/br> 宋暄和眼里劃過一絲了然,看來蕭聲林這段時間的忙碌與心情低落與這件事有關,只是……蕭聲林車禍去世的時間也是這段時間,那么他發生車禍到底是意外,還是與這件事相關的人為。 見宋暄和若有所思,蕭聲林問道:“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彼侮押凸创?,狀似不經意道:“就是突然又想起了呂家的事情,年底將近,事情也多了起來,呂家那種小家族都勾心斗角到弄出人命,蕭伯父暫時被停職也就不奇怪了,只是能將這件事運作起來的人應該還有后手,既然如此,蕭伯父休息一段時間也是好的?!?/br> 蕭聲林愣了一瞬,眼里迅速劃過一絲什么。 第80章 八十個大佬 宋暄和本想除夕一過就去蕭聲林家, 然而事不遂人愿。 ——初一早上身上傷還沒好全的宋家寶就跟著父母來了宋家拜年,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起了之前蕭淵穆打他的事情,然后宋暄和當著所有人的面揍了他一頓,出門的時間就這么拖延了下來。 當時恰好拜完年, 宋家寶的父母正拉著宋國超與李念安套近乎,宋喧霖在接拜年電話, 宋暄和坐在宋老爺子邊上, 因為起的晚沒趕上早飯,正在吃特意給他準備的點心。 欺負本來還不錯,宋家寶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拖著打了石膏的手臂看向宋暄和, 聲音輕且慢, 透著無限的委屈與自責:“暄和,真是對不起, 我一直想要和你當面說聲抱歉, 之前我說話不太注意, 得罪了蕭先生,雖然我也因此得到了教訓受了些輕傷, 但還是問心有愧, 特別是聽到你與蕭先生分手時,我心里的內疚無以復加,想要立刻找你道歉,只是因為醫生強制我臥床休息,這才拖到了現在, 你不會怪哥哥吧?!?/br> “這件事怎么能怪你?!彼侮押蛣偝粤丝谘瑀ou三明治,還沒咽下去,宋國超就接上了宋家寶的話道:“本來我們家就不可能同意蕭淵穆那種男人進門,是你弟弟執迷不悟喜歡上了他,現在分手了反而是好事,再說蕭淵穆明明知道你是宋暄和的堂哥還手下不留情就知道他不但人品敗壞,而且根本沒把我們宋家放在眼里,你挨了打,宋暄和向你道歉才對,哪里有受害者向加害者道歉的道理,正好說到這里,伯伯在這做主,讓你弟弟當著所有人的面向你道歉?!?/br> “不不不,伯伯,是我的錯,怎么能讓暄和向我道歉?!彼渭覍氁荒樆炭?,看向宋暄和的眼里壓著憤恨與得意,他用余光瞥了眼一直沒說話的宋老爺子,眸光閃了閃,低聲道:“暄和,對不……” “你向他道歉做什么!”宋國超打斷道:“他就是被家里寵壞了,才會這么大都不懂做錯事要道歉的道理,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他好好學學尊敬兄長長輩,知錯就改才好?!?/br> “可是……”宋家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暄和,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十分害怕他。 “ 不要可是,伯伯給你做主,快給你哥哥道歉?!焙竺婺蔷湓捠菍λ侮押驼f的。 宋暄和眼都沒有抬一下,安靜優雅地吃著點心,阿姨遞毛巾時他還微笑著道謝,似乎宋國超與宋家寶剛剛那一唱一和與他沒有絲毫關系。 “還不道歉!”宋國超敲了敲桌子,厲聲道。 宋暄和眼皮都不抬一下,直到將最后一口酥片,才不緊不慢地放下黃油刀,然后動作優雅地擦干凈嘴角,才微笑著開口道:“既然家寶堂哥誠心誠意道歉,那我就接受了,畢竟大年初一你都追到了家里,我也不好再計較著去年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以后在外面可不要再這樣亂說話了,我們宋家雖然家大,但是樹大也招風,指不定哪天人家不看我們家的顏面讓你后悔莫及——” “你這是在說什么!”宋國超打斷了宋暄和的話,余光小心地瞥了眼宋老爺子的臉色,見他似乎沒動怒才松了口氣,然后表情一沉道:“我是要你給你堂哥道歉,不是你堂哥給你道歉!” “父親?!彼侮押吞ы聪蛩螄?,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雙眸平靜冷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件事是蕭淵穆與堂哥之間的事情,若硬要牽扯到第三人,也只是牽扯到我而已,我和蕭淵穆包括堂哥三個當事人都覺得是這件事是堂哥的問題,既然三個當事人的想法都一致,我不太懂,您為什么一定要我認錯?!?/br> 宋暄和臉上的疑惑恰到好處,下垂的眼尾透著無辜,還隱隱有些失落,仿佛真的十分不解宋國超為什么一定要參與到這件事情里來還要他道歉,并且為他的不分青紅皂白而難過。 這話說完,宋家寶以及他一直不出聲的父母都臉色微變,宋老爺子沒什么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不虞。 “你做錯了事情自然就要道歉,就算是你們分手了,蕭淵穆與家寶之間的矛盾也是因你而起?!彼螄匀恢浪卫蠣斪舆@一絲不虞是針對誰的,畢竟老頭子心都偏得沒邊了,可他還是繼續道:“你堂哥為什么要對你道歉你心知肚明,你不能仗著自己是宋氏的繼承人就這樣對待你的親人,再說,如果你對從小與你一起長大的堂哥都是如此,以后又怎么能好好對待公司與你一起共事的人,你還能管理好公司嗎?” 后面這半段才是宋國超真正的目的,這句話他本來打算留到最后說,最好說完就結束這件事,給老爺子留一個思考的空間,給他埋下一根刺,然而沒想到宋暄和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再由著他辯解下去估計到時候真的會把這件事與他撇的一干二凈,所以他只能馬上將真正目的拋出來。 “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打算繼承公司,這件事……” “好了!” 一直沒出聲的宋嚴松沉著臉打斷了宋暄和的話,他帶著寒光的視線掃過宋國超,聲音平穩卻透著不虞:“宋家寶與暄和前男友發生的事情本就是小輩之間的摩擦,不管誰是誰非,如何解決都是他們的事情,你作為長輩插手像什么話?!?/br> 宋國超與宋家寶一家人同時變了臉色,宋家寶的父親連忙打圓場笑呵呵道:“是呀,就是小孩子玩鬧,男孩子嘛,總是要受點傷的,今天家寶過來就是來道歉的,來,家寶,快給你弟弟道歉?!?/br> 宋家寶看了眼他父親,他父親卻一直小心觀察著宋老爺子的神色,見宋老爺子沉著臉不開口,他咬了下牙,轉臉對宋家寶一邊使眼色一邊喝道:“還不道歉!” 宋老爺子一句話,局勢瞬間調轉。 其中最尷尬的不是要道歉的宋家寶,反而是最初壓著宋暄和道歉的宋國超,如果這時候宋家寶真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宋暄和道歉了,無異于狠狠打了他的臉。 “爸說的沒錯,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決?!彼螄ばou不笑地看了眼宋暄和,道:“剛剛暄和都說不用道歉了,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大年初一計較前一年的事情確實不太吉利?!?/br> “父親說的是?!彼侮押忘c頭:“大年初一這天確實不該計較前一年的事情,而且剛剛堂哥已經給我道歉,我也接受了,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br> 宋國超聽到宋暄和第一句話時還有些詫異,聽到第二句臉上的笑意就冷了下來,他就是不希望坐實了宋家寶道歉這件事,宋暄和這個混賬東西卻和他對著干,照這樣下去,日后宋暄和如果真的繼承了公司,那他在這個家里就要一輩子都夾著尾巴做人了。 不論想什么辦法,宋暄和絕對不能繼承宋家。宋國超眼里寒光劃過,別過臉第一次沒有接著宋暄和的話發火。 沒人注意到宋國超臉上一閃而過的兇光,宋家寶正被他的父親壓著道歉,想來二十好幾的人了,面子上抹不開,雖然一開始就說他是來道歉的,這時候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 宋暄和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宋家寶擠著牙齒,視線從他父母的臉上移到宋嚴松威嚴的表情,再看到宋暄和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樣,后槽牙磨得咯咯響,直到宋嚴松的視線移過來時,他開了口:“這件事確實是誤會,我也確實應該道歉,不過我還有些事想和暄和說,我們去花園說吧?!?/br> 宋暄和不知道宋家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見他強忍著屈辱的表情之后好心情地挑了下眉,看了眼手表道:“表哥想換地方當然可以,不過我還約了人,我們快一點吧?!?/br> 宋家寶與宋暄和走到了外面的小花園,已經連續下了幾天大學,此時的花園里除了二十多米開外的溫室外也沒什么可看,雪花夾著風鉆進衣領,逼得剛踏出去的人馬上就想縮腿。 宋暄和直接站在了落地窗邊,抱胸看他:“就在這里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