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顧丞:“你可以公開我和婁副總養父子的關系,告訴大家,我和你有私情,那天是我帶你去見家長。這個人沒有把我也拍進照片,我想并不是沒有看到我,而是知道一旦把我拍進去,目標就會變成兩個,攻擊力也會分散,對你造成的傷害會減半。只要公開你、我和婁副總的私人關系,那么那些人就無法將婁副總的事栽贓給你,婁副總病發只是意外?!?/br> 尤瑋接著說:“是啊,這樣就可以引開大家的注意視線,讓他們轉而關注你和我的八卦新聞,到底持續了多久的地下情,對么?” 顧丞反問:“除此以外你有更好的自救辦法么?這件事拖不得?!?/br> 尤瑋依然在猶豫:“如果我這么做了,你會怎么樣?” 顧丞道:“行政部主管和負責檢查的團隊領導,是不應該產生任何情感糾葛的,因為這兩者有利益沖突。一旦這兩者成了利益共同體,那么勢必要有一個人離開?!?/br> 尤瑋冷笑著:“我公開,你離開,是么?你不是耀威的人,你走了耀威沒損失,所以耀威會因為你的走而放過我?!?/br> 顧丞不說話了。 尤瑋:“可是說到底,橫豎都是我吃虧。你走了,婁副總也昏迷不醒,三個人少了兩個,這會比我現在的處境好多少,我不同意?!?/br> 尤瑋話落,轉身就要走。 下一秒,她的手臂卻被顧丞拉住了。 尤瑋回過頭,對上顧丞的目光。 他的眼神十分深沉,聲音很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保全自己,再計較以后。就算我帶團隊離開,這對我也沒有損失,我不受耀威的控制,出了耀威的大門,我和我的團隊也不會散??赡悴灰粯?,你要是被問責,就只能引咎辭職,到時候就回不了頭了。兩權相害取其輕,這個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br> 尤瑋安靜了兩秒,讓自己再度冷靜下來。 顧丞說的固然有他的道理,但眼下是不是非得這樣不可呢? 的確,她一旦引咎辭職就無法回頭,可是顧丞帶團隊離開,不也一樣無法回頭么,酒店醫生團隊離開耀威,少了負責監督檢查的人,那背后的利益謀劃者豈不是更肆無忌憚? 無論怎么選,無論選擇犧牲誰,都注定了要輸這一局,此局恐怕很難扭轉。 可是怎么輸,輸多少,還能不能緩過來,這些事卻是可以把控的。 思及此,尤瑋說:“我可以甩鍋給你,也可以引咎辭職,我可以離開這里的所有糾紛,讓那些人稱心如意,只要過一段時間,這些傷痛都會淡忘??墒且院竽??這個污點會一直跟著我,無論我去任何一家酒店,別人都會問我怎么解釋婁副總這件事,哪怕我全身都長滿了嘴,我也說不清楚。所謂‘證有不證無’,我無法證明這件事我沒做過。反過來,我不做這行,我和你一樣去做酒店醫生,那樣情況只會更糟,一個有職業污點的人憑什么去給別人的職業挑錯?反過來,我甩鍋給你,你走了,婁副總也不知道會怎么樣,我會腹背受敵,送死只是早晚的事。這個幕后主使者無論是誰,他的目的都是要逼我走投無路,逼我‘自殺’。我可以認輸,輸給我技不如人,可我不能當自己的劊子手?!?/br> 聽到這話,顧丞似是發出一聲嘆息。 尤瑋看著他,又道:“所以顧丞,我不會因為自保而拿你擋槍,我需要你,你不能走?!?/br> 第51章 chapter 51 尤瑋即刻返回酒店。 顧丞說要開車送她, 她沒答應,還沒搞清楚狀況和形勢之前, 她不能和任何人一起出現。 現在的她就是一枚定|時|炸|彈。 尤瑋不讓送,顧丞也沒堅持,他知道她的固執。 等尤瑋上了出租車, 顧丞把電話打了過來, 在電話里囑咐了幾點。 尤瑋安靜的聽著顧丞的分析,跟著他的思路走。 現在出事的人是她, 她是當局者迷, 就算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 在乍一聽到出事的時候, 她依然難掩情緒的起伏, 瞬間只覺得手腳冰涼,腦子嗡的一聲,好像有根線應聲斷了。 要是她再年輕幾歲, 恐怕會當場氣得跳腳,會炸毛,會立刻找人說理。 但話說回來, 她要真是那樣一個處理方式, 也坐不到今天的位子, 一個沖動行事的小角色, 是沒有人會如此興師動眾的害她的。 這個時候, 婁副總躺在醫院里, 尤瑋身邊只有顧丞一個人, 不僅智商在線,而且會為她的切身利益考慮,會幫她審視形勢。 最主要的是,顧丞是旁觀者,他是最冷靜,也看事情最清楚的。 所以顧丞的分析,對她很重要。 顧丞說:“這件事來勢洶洶,對方勢在必得,卻也因為這樣被逼的招數暴露了動機?!?/br> 凡事都要講動機,顧丞是想從動機順藤摸瓜。 尤瑋問:“什么動機?” 顧丞:“拋開一切外界因素,不去想改革,不去想內幕,不去猜害你的人是誰,咱們就假設他是個路人甲,那么如果他的職位比你低,要害你犯不著對婁副總下手,這可是刑事罪,所以這個人多半是來自高層?!?/br> 尤瑋:“就算是高層,這件事也非同小可,那可是一條人命?!?/br> 顧丞:“所以我才會說,對方暴露了動機——這件事一旦成功,背后的人所獲得的實際利益,必然要比一條人命要大,最起碼對方是這么衡量的,這才值得他動手?!?/br> 比一條人命大? 尤瑋開始計較了。 顧丞補充道:“當然,這不只是一條人命,還是一個高層的位子。先想清楚這一點,再把改革的事放進來。婁副總的位子不僅關系改革,而且他牽動著好幾派人馬的利益關系?!?/br> 是的,的確如此。 尤瑋開始細數:“婁副總和方副總不合?!?/br> 顧丞接著道:“婁副總是秦總的支持者,也是我的養父,更是你的直屬領導?!?/br> 尤瑋接著說:“張立民張總一直負責財政,前幾年婁副總曾多次提出集團的財政有問題,只是一直沒有找到真憑實據?!?/br> 顧丞:“其實有證據,但是不夠說服力,如果不能一擊擊倒敵人,那些證據就不能隨意使用,用一次少一次?!?/br> 尤瑋問:“你所謂的證據,包括上次給我看過的酒店改革財政報表?” 顧丞答:“一份報表不足以說明什么,張立民可以有很多解釋?!?/br> 確實,除非真的抓到張立民把集團的錢挪用,并且洗到自己的私人賬戶上,否則就是白搭。 尤瑋轉而問:“你剛才說對方暴露了動機,指的就是這個?” 顧丞道:“顯然,這背后牽扯的利益遠比我最初想象的還要巨大,否則對方不會下這樣的狠手,一來是逼急了,二來也是因為婁副總的存在,將會令他們既定的利益打水漂?!?/br> 這就是所謂的比一條人命還要大的利益。 那么是多大呢,一億元,十億元,還是更多? 尤瑋問:“你覺得就動機而言,張立民的幾率更大?” 顧丞:“這只是一條思路,也可能是別人?!?/br> 顧丞接著說:“先不去想這些人為什么針對你,再反問自己一句,你只是一個行政部的主管,這些人犯的著設這么大的局來動你的位子么?我猜,他們真正想動的根本就是婁副總,而把這個鍋栽在你身上,只是一石二鳥,只要行政部這條線瓦解了,沒有人再跳出來礙事,他們接下來要做事才方便?!?/br> 尤瑋安靜了幾秒,這才應道:“你說的有道理,要抹黑我,只要幾條緋聞就可以了,或者找幾個客人故意來鬧事,連續鬧上一個月,我這個主管就會因為‘無能’而被問責??墒潜澈蟮娜藚s搞這么大的動靜出來,一是根本不打算給我和婁副總留活路,二是因為巨額利益驅使?!?/br> 顧丞:“自然,還有第二種可能?!?/br> 尤瑋一怔:“什么第二種?” 顧丞卻停頓了一秒,說:“沒什么,我只是突然有個想法,還未經證實?!?/br> 尤瑋皺皺眉,剛想追問。 顧丞突然有個假設,這件事令她直覺認為很重要。 只是尤瑋還來不及問,顧丞很快又道:“我的車就跟著你坐的出租車,我會和你前后腳到酒店?!?/br> 尤瑋拿著手機一回身,果然透過后車窗看到顧丞的車。 她下意識說:“不用了,我就是為了不牽扯別人,才刻意沒坐你的車?!?/br> 顧丞卻淡淡道:“我不是別人?!?/br> 尤瑋一怔,很快改口:“好吧,你不是,正是因為你不是,才不想連累你。咱們不能全軍覆沒啊?!?/br> 顧丞笑了:“呵,我不和你回酒店,難道在外面閑逛么?我身為負責檢查酒店問題的領導,有責任出面,所以待會兒我會和你一起去見秦總。這是絕對正常的流程?!?/br> 尤瑋進而想到:“秦總那里,恐怕方副總早就恭候多時了?!?/br> 顧丞:“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場好戲。這么好的機會,要是他都不能把你拉下馬,該怎么在張立民那里交代呢?” 尤瑋問道:“你的意思是,張立民已經開始對方副總不滿了?” 顧丞:“只是以己度人罷了。換做我是張立民,我讓屬下去辦事,他幾次三番的都沒辦好,還給我捅出不少麻煩,我養這樣一條狗有何用?” 是啊,方副總連日來招數頻頻,卻沒有一件事做成功的,正是因為如此,張立民才會突然出馬。 上次在秦輝的辦公室里,方副總明顯是有點激動,一反他往日笑呵呵的嘴臉,而那逼迫方副總的壓力就是來自張立民。 所謂狐假虎威,狐貍仗著老虎當靠山,卻也要小心老虎反咬一口,把狐貍當晚餐。 …… 想到這里,尤瑋再一抬眼,酒店已經近在咫尺。 尤瑋看著窗外道:“我快到了,你還有什么要囑咐我的?” 顧丞安靜兩秒,才嘆道:“如果我讓你冷靜,不要動氣,心平氣和的去和那幾個人周旋,你恐怕也做不到吧?” 酒店大門外,陳笑正在那里焦灼的徘徊著。 尤瑋冷笑一聲,說:“如果今天這些人一定要我滾蛋,那么這會是我最后一次反咬一口的機會。心平氣和?呵,我只會用我最后的力量,咬的更狠。我可以‘死’,但他們也得‘殘’?!?/br> 話落,出租車停在酒店大門口,那司機回頭看了尤瑋一眼,眼神害怕極了。 尤瑋冷著臉,從手機上把車費付了,推門下車。 陳笑立刻迎了上來:“學姐!” 尤瑋越過陳笑,徑自往里走。 與此同時,顧丞的車也在門口停下。 尤瑋目視前方,陳笑就追在旁邊。 尤瑋看都沒看陳笑,只是說:“這種時候,你還跟在我身邊,不怕連坐?” 陳笑:“怕什么,你走了,他們也會收拾我,我跟或不跟都是一樣的,跟著你,就是我的態度!” 尤瑋腳下沒停,臉上卻松動一分:“好,你這么有精神,記得過后幫我‘收尸’?!?/br> …… 顧丞也已經踏入酒店大門,蘇一淳分秒不差的迎上去,開始小聲匯報情況。 顧丞安靜的聽著,邁開長腿往電梯間走,同時望著走在前面那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女人。 四周傳來竊竊私語聲,所有員工都在指指點點和議論,這四個人卻充耳不聞。 當一個壞消息出來時,人們下意識地會傾向于相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空xue來風未必無因,何況尤瑋的確去見過婁副總,照片也不是合成的。 婁副總躺在醫院,不知道還醒不醒的過來,先不說別的部門如何看這件事,行政部里已經分成了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