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提到今天上午他們在行政吧撂下的那些狠話。 ——“希望你明白,如果在這個時候你選擇一腳把我踹開,改和葉倫聯手,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br> ——“誰沒有一點過去呢?你說,要是這樣葉倫都表示不介意,那我豈不是賺到了一個好男人?而你身為我的同盟,是不是該為我高興呢?!?/br> 他們都知道,那些話只是說出來激對方的。 這一刻,尤瑋選擇站在這里,而不是跑去找葉倫,就已經用行動回答一切。 無論葉倫條件再好,她也不會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將自己的生存榮辱和一個僅僅是好條件的男人綁定在一起,那等于是自殺。 或者說,是她信不過葉倫。 顧丞率先開口,語氣非常平和:“看來剛才那場仗,是你打贏了?!?/br> 話落,他就站起身,順便將秒秒也一起抱起來。 尤瑋目光冰冷,將剛才的戰果告訴他:“我給我和部門爭取了最好的條件,也給了自己一年時間?!?/br> 顧丞安靜的望著她,忽然邁開長腿,越過她走出偏廳。 尤瑋跟了上去,直到他坐在餐桌前,又開始擺弄那個名叫秒秒的傻逼娃娃。 尤瑋也沒客氣,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盯著他。 顧丞一邊看著秒秒的說明書,一邊說:“你既然已經做出選擇,還有什么可說的?!?/br> 尤瑋:“我只有一年的時間,一年后,要么走人,要么往上爬,那二十四個月的薪水對我來說不算什么,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更多?!?/br> 顧丞動作一頓,抬眼看她:“我知道,你一向比別人貪心?!?/br> 顧丞又垂下眼,視線再度落在說明書上,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但我不懂,你專程跑上來表明決心,是為什么?!?/br> 尤瑋直接將那說明書抽走,甩到一邊:“我桌上的企劃案,是你讓人放的對不對?如果不是提起那看到,我不會準備如此充分,贏了這場仗?!?/br> 顧丞用行動告訴她,他依然是她的那根拐杖。 就像四年前一樣。 隔了一秒,尤瑋接著說:“何況你明知道,這種時候我只信任你,我不和你說和誰說?” 話音落地,顧丞的手指輕微的顫動一下。 但他很快自然的收回手臂,環抱在胸前,沉默的望著尤瑋。 半晌,他才低聲問:“為什么你只信任我?!?/br> *** 四年前,秋 黑歷史no.8 …… 那天是進修班的同學聚會,尤瑋有點酒精過敏,喝了兩杯就不行了。 可酒精過敏的事她沒有對任何人說,也不能掃了這些同學的興致,他們將來都會是世界各大酒店的精英和管理層,她必須和這些人搞好關系,誰知道什么時候就能用上呢? 她也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來自己不勝酒力,還用了遮瑕力度很強的粉餅蓋在臉上,除非當場卸妝,否則誰都不會發現那層粉下的皮膚是通紅的。 直到酒過三巡,尤瑋已經到了臨界線,她不得不率先離開聚會,一出門就鉆進一輛黑色的二手轎車。 她癱軟在后座,閉上眼,連招呼都不打。 坐在駕駛座上的顧丞,一言不發,直接把車開走。 那后來的一路上,尤瑋都在睡,但她睡得不踏實,時不時會皺一下眉,或者扒開眼縫看一眼四周。 直到車子開到目的地,尤瑋沒等顧丞叫,就自己爬起來推開車門,跑到最近的樹坑里狂吐。 顧丞沒有上前,就立在車邊抽著煙。 等她緩過勁兒來,又從地上爬起來,翻出包里的鑰匙,走向她租的獨棟宿舍樓。 顧丞安息了煙,跟上來,拿走她的鑰匙,幫她把鑰匙插進門洞里,然后推開門,抓著她的肩膀把她拖進去。 尤瑋癱軟在沙發里,連眼皮都沒掀開,只動了動手指頭,說:“走的時候記得鎖門?!?/br> 顧丞站在黑暗中,看著沙發上那團人影。 隔了幾秒,他忽然說:“以后上車之前先看清楚,別拉門就上?!?/br> 尤瑋悶著臉,回了一句:“我知道那是你的車?!?/br> 顧丞冷笑著:“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尤瑋半晌沒回。 顧丞以為她睡著了,轉身要走。 誰知這時,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回應:“現在,我只信任你?!?/br> 顧丞身體一震,立在原地良久。 …… 這件事,這句話,也許尤瑋早就忘了。 可四年來顧丞一直記著。 他不懂為什么,也不想擅自去讀懂,他要聽尤瑋自己說。 于是,他就這樣問了。 “為什么你只信任我?” 尤瑋一怔,說:“因為,你不會信任任何人,我也不會?!?/br> 這話很明顯和上面的意思自相矛盾。 可顧丞卻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忽然笑了:“所以,你才放心把你的信任交給我,因為我不會再信任其他人,那樣自然就不會向其他人出賣你,是么?” 尤瑋緩緩點頭:“如果我信任了你,而你卻信任一個傻逼,那么那個傻逼隨時都會將你和我出賣給其他人??晌抑?,除了我,你就沒有其他人選。顧丞,像是你我這樣的關系,遠比任何所謂知己、朋友、夫妻都要來的牢靠,除了你,也沒有人能幫我。而且我也知道,這個時候,只有你不會趁機跟我要求交換條件,你以前每次跟我討價還價,那都不是你的本意?!?/br> 尤瑋的聲音并不高,語速也很慢,她直勾勾的盯著顧丞的眸子,一眨不眨。 她是在觀察,是在灌迷湯,也是在說大實話。 她甚至比方副總和婁小軒更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他絕對不會拒絕她。 顧丞聽到這番話,好一會兒沒有言語。 他不是在分辨她話的真假,真真假假有時候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是理解的角度不同,尤瑋的確再找不到其他可以同盟的伙伴了,她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崔圳都不信任。 而他,盼望的也是這件事。 看著她孤立無援,而他才是唯一的幫手。 尤其是這些話聽上去是那樣的動聽,他心里的情緒也被挑動起來。 他吸了口氣,說:“我可以幫你,無論是任何時候。但有一點你說錯了,我跟你討價還價雖然不是每次都出于我的本意,但我絕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我付出了,就要回報,沒有人只問耕耘不問收獲?!?/br> 聽到這里,尤瑋已經松了一口氣,她很快問:“好,那你要什么回報?!?/br> 顧丞看著她,微微笑了:“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了,那就沒意思了。不如就給彼此一年的時間,你花點心思猜猜?” 尤瑋沉默了。 然后,她問:“那我猜到了有獎勵嗎?” 顧丞依然在笑:“有?!?/br> …… 尤瑋放在膝蓋上不自覺捏緊的手,終于放松了。 之前的顧丞,他人雖然回來了,卻一直在給她使絆子,跟她對著干,像是四年前他們剛認識時那樣讓她搞不懂,只能猜,只能針對。 直到這一刻,尤瑋放心了。 眼前這個顧丞,是四年前在美國的那個他,他嘴里或許不會說一句她愛聽的話,不會奉承她,也不會取悅她,甚至還經常諷刺和揶揄。 但他卻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因為他們彼此了解,而且自小都獨慣了,絕不會輕易交托信任給其他人。 只要沒有其他人,那么他們之間的信任關系就是堅不可摧的。 想到這里,尤瑋終于露出一抹微笑。 顧丞看著那抹笑,沒說話。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直到門口響起鈴聲。 緊接著,就是婁小軒的聲音:“顧丞哥,是我?!?/br> 顧丞剛剛站起身,聽到這話,和尤瑋的目光對到一起。 一秒的停頓,尤瑋也站了起來,卻不是向門口走,反而朝臥室的方向去了。 她還邊走邊說:“開門吧,正好聽聽她怎么訴苦?!?/br> 這話落下,那窈窕的背影也消失在起居室的門口,非常的有恃無恐,也是仗著他們的關系。 顧丞一頓,進而輕笑出聲,轉身去開門。 …… 果然,婁小軒是來訴苦的。 她的臉色很差,一進來就往桌前一坐,說:“顧丞哥,我有個事想不通,思來想去只能來問你?!?/br> 顧丞給婁小軒倒了一杯水,也坐下來。 他問:“公事還是私事?” 婁小軒:“公事?!?/br> 顧丞一頓:“如果是公事,問你爸爸,或是崔圳,都比我來問我更有效,我畢竟不是耀威的人?!?/br> 婁小軒喝了口水,說:“你知道的,我這幾年都沒和我爸說過話。至于崔圳,問他也是白問,他對工作本來就沒有什么企圖心?!?/br> 顧丞:“哦,那你想問我什么?” 婁小軒放下水杯,抬起頭盯住他:“我想知道,為什么有的人可以把工作當做自己的生命一樣重視,不惜代價去爭,去搶,甚至不惜和所有人撕破臉,讓所有人跟著一起為難,倒霉!這種人,根本就是害群之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