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這兩人剛剛開始交往,尤瑋容不得,不如就趁著兩人感情薄弱先下手,這個時候最容易了。 可惜,這天無論婁小軒和崔圳去哪里,哪里都會看到顧丞。 尤瑋和顧丞跟前跟后,儼然成了旁觀者們眼里的第二對情侶,還是正在吵架中的情侶。 尤瑋忙了一天,幾次下手都被顧丞擋開,她怒急攻心,也不敢發火兒,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就撲到顧丞懷里。 婁小軒和崔圳一起看呆了。 顧丞也是一怔。 尤瑋心里卻在想,崔圳會吃醋吧,婁小軒會憤怒吧? 誰知,等尤瑋剛抬起頭,婁小軒已經把崔圳拉走了,還說什么不能站在這里礙事。 尤瑋要追上去。 顧丞卻一把拉住她。 兩人四目相交,彼此估量,彼此較勁兒。 尤瑋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有沒有看到崔圳剛才的表情,他生氣了么?” 該死的,她沒看到! 顧丞目光冰冷,只有一句話:“我看你病得不輕?!?/br> 尤瑋臉色一變,譏諷道:“是啊,只要樓小軒消失,我的病就好了?!?/br> 顧丞放開手,退開一步:“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你怎么不直接對崔圳說?” 尤瑋越過他就走:“關你屁事?!?/br> 顧丞仗著腿長,沒費什么力就和她走成并排,就算尤瑋緊趕慢趕,都甩不掉,簡直陰魂不散。 直到兩人追上婁小軒和崔圳。 尤瑋第一句話就是:“我剛才不小心摔倒了,你們別誤會啊?!?/br> 說話間,她緊緊盯著崔圳的神情。 結果,什么都沒看出來,他的眼睛里只有關心,沒有嫉妒。 婁小軒這時卻明知故問:“啊,真是這樣嗎,尤瑋,你的腳沒事吧,有沒有崴到?” 尤瑋沒吭聲,她已經被崔圳的反應打擊到了,心里的小火山也漸漸休眠。 只是下一秒,她耳邊就響起一道討人厭的聲音:“哦,她是不小心摔了,大概是因為骨質疏松,以及缺鈣?!?/br> 那座火山又騰的一下沸騰了! 去特么的! 尤瑋:靠。 …… 想到這里,尤瑋一下子醒過神,眼前也逐漸恢復清明。 四年來的訓練有素,已經讓她學會了何謂裝洋蒜,哪怕心里天翻地覆,臉上也能迅速沉面癱。 她的神情漸漸淡了,轉而直視顧丞。 眼前的男人看在她眼里,無疑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最佳代言,他也正瞅著她,還將她的手機遞到跟前。 那是一副純粹欣賞好戲的樣子。 尤瑋在心里暗罵了一聲,接過手機。 下一秒,她就露出微笑,同時伸出右手:“brian koo先生,你好,很榮幸認識你。我姓尤,尤瑋,你們接下來在酒店的所有行程,都由我來負責?!?/br> 一切都滴水不漏,嚴絲合縫,任誰都挑不出一點毛病。 雖然她此刻仍是心如擂鼓,但那又怎么樣,她一定會把這個洋蒜裝到底。 “你好,尤經理?!鳖欂┚徛_口,聲音低沉。 一手和她輕輕一握。 他的手溫熱,她的手冰涼。 兩人又同時錯開,誰也沒有動聲色。 尤瑋笑問:“車子我已經安排好了,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 顧丞從善如流:“好,請帶路?!?/br> 外人眼里,這些都再正常不過,但是只有兩個當事人讀得出來,來自對方身上那特有的惡感。 那嫌棄,只能意會,無法言明。 …… 尤瑋率先往大門口走,她的腦海中已經記下了兩輛商務車停的出口號碼和車牌號。 一行人跟在尤瑋身后,踏出自動門,迎上冬末的冷風,很快就找到兩輛車。 尤瑋和司機打了招呼,確定身份,便拉開車門。 除了顧丞和蘇一淳,其余三個男人率先登上第一輛車。 尤瑋一怔,轉頭就看到顧丞已走向第二輛。 尤瑋立刻跟上,蘇一淳卻已經快她一步拉開車門。 顧丞徑自坐了進去,姿態閑適,淡漠的眼神卻慢悠悠瞟向這時來到門口的尤瑋。 尤瑋對上那目光:“很抱歉,我不知道顧先生乘車的習慣?!?/br> 兩人一個冷,一個淡,只有臉上商務式的虛假。 等蘇一淳也上了車,尤瑋跟上坐到最外面的位子,關上車門,對司機說:“可以走了,師傅?!?/br> 停了幾秒,尤瑋又假笑著對顧丞說:“為了方便顧先生了解我們酒店的運轉,需不需要我現在先和你講解一下?” 顧丞抬起眼皮,仿佛彎了一下:“耀威酒店的一切事務,我的團隊已經了如指掌?;蛘?,尤經理能說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 如此的單刀直入。 尤瑋一頓,面上雖然在笑,心里卻在重復著,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不知道顧先生所謂的‘我們不知道的事’,具體指的是哪方面呢?” 顧丞沒說話。 蘇一淳代為回答:“尤經理,我們這次的來意你應該很清楚,一是要幫貴酒店檢查內部問題,二是幫忙制定改革計劃,并且實施。換句話說,我們最想了解的就是目前都存在什么弊端,需要針對什么問題。如果你有好的建議,可以隨時提出來?!?/br> 換句話說,是讓尤瑋先主動坦白,為求自保,可以順便出賣一下別人。 尤瑋“哦”了一聲,開始打太極:“不好意思蘇小姐,我其實不太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本人人微言輕,只是負責酒店前線的工作,不太了解高管們的想法,自然也不敢提所謂好的建議。至于弊端,我就更沒有話語權了?!?/br> 尤瑋幾句話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蘇一淳動了動嘴唇,剛要把話再說的明白點。 誰知這時,顧丞就開口了,那嗓音低沉悅耳:“尤經理是在裝傻,還是真的沒聽懂?” 尤瑋看向顧丞。 四目相交,刀光相會。 但那風起云涌不過是瞬息之間,很快就被掩飾掉了。 尤瑋眨了下眼:“哦,如果我是真傻呢?” 蘇一淳愣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說話的經理。 顧丞卻是勾起唇角:“真傻的人怎么做的上行政部主管的位子?尤經理是否在告訴我,接下來的裁員要從你下手?!?/br> …… 呵呵,果然是來裁員的。 所有人都知道,酒店最容易被裁員的地方就是行政部,因為大部分一線員工都屬于這個部門,拿這些蝦兵蟹將開刀也是管理層門一貫的作風。 站在情面上,尤瑋知道自己應該巴結奉承這個團隊,把人家哄高興了,下手時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她想不到,來者不善的會是顧丞。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將不再是公對公的戰爭,而是新仇舊怨一起清算。 公私不分,夾帶私怨原本就是顧丞的本性。 這個節骨眼,她要是退讓了,以后豈不是要節節敗退? 不能退,又不能針對,那么就只能周旋。 思及此,尤瑋吸了口氣,這樣說道:“顧先生,恕我直言,這世界上的任何酒店都有它自身的問題,所謂人無完人,只要是人在經營,就會有弊端??墒窃捳f回來,如果因為一點弊端就抓著不放,非要將里面的毒瘤清除干凈才肯罷休,恐怕換回來的也未必是健康,而是支離破碎的空殼。顧先生不妨換一套思路想想,不要把‘裁員’作為大目標,而是在最大限度的保留現狀的基礎上進行改革,這樣豈不是更能發揮‘酒店醫生’的威力,也更能讓人信服?” 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也是在情在理。 可是顧丞聽到這話,神情卻越發犀利:“說穿了,尤經理是在拖延時間。我是無所謂,今天提早來是為了突擊檢查,明天才是正式開工?,F在我愿意把丑話說在前面,也是讓你放棄垂死掙扎,只要工作上沒有紕漏可糾,就不用心虛?!?/br> 兩人這一來一往的,直接把蘇一淳看愣住了。 她跟著顧丞的團隊四年,知道他的話一向不多,就算說也只是簡明扼要,很少像今天這樣存心和一個人杠上。 尤瑋也是讓人吃驚,都到了這一刻了,尤瑋難道不該趁機拍馬屁么,或者趕緊把她的對手供出來,忽悠他們將其鏟除,也好方便他們梳理內部的人際關系。 這樣的套路,才是他們以前遇到的那些酒店管理層最著急干的事啊。 結果,這兩人直接開戰了。 蘇一淳以手掩嘴,輕咳一聲,打了個圓場。 與此同時,尤瑋的手機上也進來一條微信。 她快速掃了一眼,是陳笑發來的:“學姐,陳經理發現你不在酒店,又要趁機刁難你,非說你無故曠工。我和他解釋了你今天休假,他非說你已經銷假上班了,你就是曠工!” 尤瑋原本不想理會,陳經理就是個跳梁小丑,翻不出花兒。 可那一瞬間,她的腦海里卻閃入一個念頭。 尤瑋不動聲色的將手機遞到嘴邊,當著顧丞和蘇一淳的面,說了這樣一句:“轉告陳經理,再有半小時我就到酒店了,大門口見?!?/br> 放下手機的同時,尤瑋也皺起眉,一手按向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