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祖母教過你多少遍,你是咱們甄國公府金樽玉貴的小少爺,不是戲臺子上的戲子,下回不許再學了,再有下回,祖母要打你小屁屁啦?!?/br> 石哥兒虎頭虎腦的,壓根聽不懂甄老太太在說什么。旁邊的親戚可都聽明白了,什么“小世孫”,原來是不懂事的小男娃拿自己當戲子,在唱戲給他們看呢。 嘖嘖嘖,真真是……自甘墮落。 也是,母親小門小戶出生,能有什么見識,慣出來的孩子自然也是個蠢的,放著甄國公府金樽玉貴的少爺身份不好好珍惜,竟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當什么戲子,瞧瞧瞧,那走路的姿態,可不就是戲臺上的戲子表演大人物時的樣子么。 眾人紛紛在心底感慨,這娶媳婦啊還是得娶名門貴女,旁的不說,至少不會在這種大場合給家里丟人、蒙羞。 眾人正感慨時,大夫人孟氏笑臉盈盈地跨進門來,還在院子里,她就聽到丫鬟叫的那聲響亮的“小世孫”了,在外頭也沒聽到國公爺和甄老太太發怒的聲音,她滿心以為自己算盤成了。 果然,國公爺和老太太是要臉的,她的石哥兒都公然被叫“小世孫”了,那么多親戚聽到了,他們自然拉不下臉立馬否認。這種事兒,當時沒否認,便能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有了群眾基礎,兩個老家伙日后再想否認,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也是,對于國公爺來說,無論是她的兒子當小世孫,還是四弟妹的兒子當小世孫,將來襲爵的不都是他的親孫子么,壓根沒分別嘛。既然沒分別,自然不會在這樣重大的場合,當場揭穿了。 所以,她可是賭對了。 大夫人孟氏抬頭挺胸,剛生完二胎三個月,還有些豐盈的身子,富態閑閑地走進花廳,滿臉堆笑:“父親、母親,兒媳張羅事情來遲了,還望勿見怪……” 話音未落,石哥兒猛的朝她飛撲過來,大腦袋一臉的不高興:“娘,他們都不叫我小世孫,一點都不好玩,娘,你快讓他們通通都叫我小世孫!” “叫我小世孫!”石哥兒跳著腳喊道。 他打小就知道小世孫是身份的象征,期待眾人一個勁叫他小世孫,期待很久了。好不容易,今兒外祖母和娘親都跟他說,從今日起他就是真正的小世孫了,他可是興奮得了不得,急匆匆跑到花廳來,等著眾人像對待靖王殿下那般,恭敬地叫他“小世孫”呢。 結果…… 從頭到尾,只有他的丫鬟叫了他幾聲,旁的人都默不作聲。 石哥兒不開心了! 扯著母親的袖子,一個勁直叫喚。 大夫人孟氏滿心都是計謀得逞的得意,哪里看得到站在角落的丫鬟一個勁朝她使眼色的樣子,笑著摸了摸兒子的大腦袋,笑得嘴都快合不攏: “好好,小世孫,小世孫,你是咱們甄國公府的小世孫。今兒呀,是你jiejie出嫁的大喜日子,大家都還在祝福你jiejie呢,過陣子,就叫你了?!?/br> 大夫人孟氏滿心以為,過了今日,世子爺和世子夫人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難不成還能再反轉過來,讓甄國公府變成京城的笑話?自然不能啊,像甄國公府這般有地位有權勢的人家,最是要臉面了。 如此,她兒子的小世孫之位是板上釘釘的了,過陣子,等皇帝的冊封下來,眾人自然都會尊稱她兒子一聲“小世孫”。 遲叫上幾日,不是事。 哪曾想,笑容還掛在臉上呢,耳旁就想起甄老太太斥責的聲音:“大兒媳婦,石哥兒不懂事,拿這兒當戲臺子胡鬧,怎的你也一塊唱上戲了?平日里你就是這般慣孩子的?真真是將我孫子都給慣壞了?!?/br> 大夫人孟氏笑臉一僵,什么唱戲?什么意思? 坐在席位上的親戚,紛紛對大夫人孟氏嗤之以鼻,有個這樣的母親,兒子能教導好就怪了。席位上的一些婦人,紛紛交頭接耳:“一味慣孩子,可不是對孩子好,遲早得壞事,瞧大房的石哥兒,都慣成什么樣了,與四房的孩子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大夫人孟氏腦袋空白了一瞬間,才醒悟過來,老太太這是不承認小世孫,說他們母子在唱戲? 他們確實在唱戲,但是戲已唱出來了,大夫人孟氏硬著頭皮也要繼續唱下去。很快又腆著臉撒謊: “母親,我們這不是在唱戲,方才龍郡主親口對我說,挑中咱們石哥兒做小世孫了,還說昨兒夜里有菩薩托夢,說是咱們石哥兒有顆七竅玲瓏心,最是能光宗耀祖,若不是這般,兒媳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胡謅小世孫啊……” 結果,話音未落,身后竟傳來蕭氏的聲音: “大嫂,本郡主何時何地對您說過這番混賬話?” 蕭氏在世子爺甄嶸的攙扶下,面色紅潤地跨進花廳,身后跟著臉色煞白的孟老太太。 大夫人孟氏一驚,沒想到謊話竟被當場揭穿,蕭氏她……她不是皇家郡主么,這樣的身份不是最注重臉面么,甄國公府鬧出這種笑話,對蕭氏有何好處? 反正蕭氏生養不出,過繼誰的兒子不是過繼,何必硬要當場拆穿她的謊言,讓甄國公府陷入被人嘲笑的境地? 大夫人孟氏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難以置信地望向蕭氏。 蕭氏雙手端在腰前,瞥大夫人孟氏一眼。 這個大嫂,剛嫁入甄國公府時,除了愛貪些小便宜外,整個人還算安分。哪知生下兒子有了靠山后,行事越來越偏頗,還幾次三番在她背后說壞話。 真以為肚子中用,連生兩個男娃就能上天了? 也不看看,大爺自個都是立不起來的孬種,給這樣的男人連生兩個男娃,有啥可拽的? 而且,小兒子如何,尚且不知,大兒子石哥兒三歲看長,已經確確實實是養廢了。就這樣的兒子,她蕭氏能看得上? 真當她常年生不出兒子,眼也跟著瞎了? 蕭氏扯出一個笑:“大嫂,就算我真要過繼兒子當世孫,也看不上要規矩沒規矩,要學識沒學識的白丁啊。您好好瞅瞅四弟家的翔哥兒,從小到大規規矩矩討人喜歡不說,人家三歲時唐詩六百首早已倒背如流,還能隨口編一首打油詩,拿起毛筆就能畫出一幅靖王殿下都稱贊不已的小兒畫,您家的石哥兒行嗎?” 石哥兒聽到又是唐詩,又是打油詩,又是畫畫的,還以為要他學習呢,立馬扯著嗓子嗷嗷叫:“我不要學,我不要學!” 生怕有人抓住他,按在書案前學習,忙一把甩開大夫人孟氏,嗷嗷叫地直往門外沖。 小男娃,沖勁大,甩得大夫人孟氏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虧得身后的丫鬟扶了一把才站住了。 大夫人孟氏的臉都是白的。 七歲的翔哥兒聽到大人們又提及過繼的事,忙站出來對蕭氏說出自己考慮良久,下定決心的話: “二伯母,我仔細想過了,我舍不得爹娘,也舍不得meimei,舍不得離開我最親的親人……這個小世孫我是當不了啦,二伯母,您還年輕,我娘說過,萬事皆有可能,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小弟弟就跑到您肚子里來了……” 七歲大的小人兒,一本正經說著這些話,席面上的大人聽了,紛紛在內心贊嘆,這四房的小子,確實不是大房那個小兒能相提并論的,差遠嘍。 眾人再次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