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呵,”蕭氏簡直氣笑了,猛的轉過頭來瞪向男人,“打著侄女的幌子,干著齷齪的事?” “你打量著偷偷摸摸去小跨院,你倆發生的好事,我就不知道了?怎樣,小姑娘的手又細又嫩又白吧?比我這快三十歲的黃臉婆可嫩多了!”蕭氏越說越氣,站起身來瞪向男人。 “幺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當時……”甄嶸嘴笨,比不得媳婦能說,急得直撓耳朵,“我,我……” 我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若方才四弟沒跟他說那一堆話,他此刻必定能好好解釋的,他只是將方小蝶當侄女,甚至是閨女般疼著,可經過四弟一提醒,那些照顧方小蝶的動作,尤其是摸著手抹藥的動作,他自個都開始介意起來,渾身不得勁兒…… 如何還能解釋? 他自然是說不出口的。 蕭氏哼了一聲:“甄嶸,咱倆夫妻數十載,你要是厭煩了我這張臉,喜歡方小蝶那種嫩姑娘,你就早說,咱倆好聚好散!” 她是皇家女,又是當今圣上最疼愛的meimei,便是帶兩個娃改嫁,也是百家求的,誰稀罕誰呢。 一聽媳婦想和離,甄嶸頭都大了,他知道媳婦這次是真的生大氣了???,可他心底真的很委屈,他做那些事情,那些動作時,心里是真的將方小蝶當做閨女似的疼愛的,跟小寶鈴似的…… “咱們走!”懶得看男人頹喪的臉,蕭氏站起身就走。 身后的紫夏和紫秋,忙拎起包袱跟在身后。 蕭氏目不斜視地走過甄嶸,眼底跟沒這個男人似的。 甄嶸急得扭身就抱住媳婦:“幺幺,你別這樣?!?/br> “松開你的爪子,”蕭氏連掙扎都不掙扎,僵直著身子站在那兒,“臟!” 她有潔癖,旁的女人碰過的東西,她向來嫌棄。 東西如此,人,亦如此。 甄嶸渾身僵硬。 “拿開!”蕭氏嫌棄地低吼。突然,身后有什么東西擦過她背,向地心滑去,扭頭一看…… 竟是甄嶸雙膝跪在地上。 蕭氏震住。 兩人夫妻數十載,蕭氏自然知道甄嶸身為武將,雙膝從不跪地,“寧愿站著死,也不跪地求人”是他的信仰??山袢?,他跪了,他向她一個女子跪了。 甄嶸雙手緊緊箍住媳婦的腰,雙腿跪在冰涼的地上,一向粗獷剛硬的聲音帶著幾絲哽咽:“求你,給我機會解釋……我的心,不是你想的那樣……求你……” 自從十三年前的獵場上,看見十五歲的她,身著火紅的騎馬裝奔馳在碧綠的草地上,只一眼,就俘獲了他的心。那會子的她,是先帝親封的龍郡主,父王又是先帝最看重的胞弟,傲氣得很,揮著赤金馬鞭,到處挑戰騎馬高手。 那會子的他,只是甄國公府不得承襲爵位的嫡次子,她看他時,從沒正眼瞧過。 倔強地追了整整兩年,才追到手。 天知道,他追得有多辛苦。 “求你,給我機會解釋?!碑斈曜啡说木髲妱庞謥砹?,甄嶸死死摟住媳婦,任憑她怎么嫌棄都不松手。腦子里飛快想著,該如何最快解釋清楚自己的心,必須要使媳婦消氣。 “好,看在你是寶鳳、寶鈴爹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機會?!笔捠弦话炎履腥说拇笫?,大踏步重新坐回榻上。 紫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世子爺,忙帶領紫秋等一眾丫鬟退下,關上房門。 世子爺甄嶸轉過身來,面朝媳婦跪著:“媳婦,如果去年我死在戰場上了,你和寶鳳、寶鈴,寡兒寡母三個……”甄嶸停頓一下,重新措辭,“我死了,咱們這個家就散了,幺幺你沒了夫君,寶鳳、寶鈴倆個娃沒了爹爹?!?/br> 蕭氏瞥了眼甄嶸,不知他想說什么。 “如果我去年死了,幺幺你便再不是甄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寶鳳、寶鈴也再不是甄國公府世子爺的女兒。世子爺會是我大哥,大嫂秦氏會是世子夫人,府里最尊貴的小娃成了甄寶鐺和甄寶琴,咱們的寶鳳、寶鈴只能住到偏房去?!?/br> “死過夫君的寡婦,日子能有多好?沒有親爹疼愛的娃,日子能有多快樂?”甄嶸在戰場上,無數次想到那樣的場景,為了避免妻兒那樣的命運,他每次快死在戰場上,都要拼了命地撐下來。 “現在咱們一家四口還能好好的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是因為方龍選擇替我死了。他死了,他們家過的什么日子,幺幺,你也看見了。他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日也哭,夜也哭,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便哭瞎了眼,死活不肯再吃飯,追著兒子去了?!?/br> 說著,說著,甄嶸流淚了。 “他妻子,當年與方龍感情特別好,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相與為伴三十年……可方龍死后,她生無可戀,終日憂思成疾,沒熬過多久,也去了?!?/br> “他們方家,因為我的原因,才家破人亡的。幺幺,你懂么?”甄嶸拍著自己胸口,雙目通紅望著媳婦,“我這里疼,每想一次,疼一次。他們家破人亡,都是我害的,你懂么?” 蕭氏咬著唇,臉色稍稍緩和了。 甄嶸跪在地上,膝行過去,想拉媳婦的手,又怕她生氣,最后扯住她衣袖:“他們方家,四代單傳,方小蝶是家破人亡后的唯一血脈,我有義務照看好她,否則,方龍在天之靈該多寒心?” 蕭氏嘆了口氣,側著身子,仍不看他。 甄嶸扯了扯媳婦衣袖。 蕭氏是知道方龍的,當年有過一面之緣,她初懷寶鳳時去過西北軍營探親,當時就是方龍將軍去鎮上接的她。是個麥色皮膚,但心地善良的漢子,見到路上有人打劫乞丐,都會見義勇為的那種,蕭氏對方龍將軍是敬佩的。 那樣好的男人,本來上有老,下有小,有個幸福的家庭,如今……確實家破人亡。追根究底,他們的不幸,確實與自家脫不了干系。 蕭氏轉過身來,面對紅了眼眶的甄嶸,盡量心平氣和道:“你的苦衷,我懂???,方小蝶,不行?!?/br> “幺幺,我當時真的只是將她視作閨女,看作我的孩子?!闭鐜V實話實說,“你若不信,我發毒誓,今日所言有半句不實,就讓我……就讓我死在戰場上,被敵軍砍下頭顱當尿壺?!?/br> 對久經沙場的大將來說,被敵軍侮辱,算是很毒的誓言。 “你可知道,方小蝶并不將你當做父輩,她當你是……”說到這里,蕭氏很難啟齒,“當你是,可以娶她的男人?!?/br> 甄嶸睜大了眼。 正文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