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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他們都說朕是暴君在線閱讀 - 第39節

第39節

    “聽聞當年在西北軍中,陶將軍是游將軍您的下屬,二人感情深厚,陶將軍身為一軍之將,戰死疆場也算是死得其所,游將軍還是不要太過哀傷,”郭準垂下眼,“陶將軍以身殉國雖然可惜,但也算是全了忠義壯烈之名,下官正打算上書陛下,為陶將軍求一個封謚?!?/br>
    游彥抬起一手撐著自己的下頜,聞言發出一聲輕笑:“死得其所?郭大人此言倒像是說陶姜他該死了?”

    “下官從無此意,”郭準道,“游將軍何至于言如此?”

    游彥擺了擺手,打斷了他:“那好,郭大人,我告訴你我何至于言如此,因為在我眼里,沒有任何一種死亡能得其所,死得其所這話,只是對于不幸喪生的人的一種稱贊與安撫,但沒有人就該死,不管他死的如何的英勇如何有意義,如果有的選擇的話,他都更想好好的活在這世上。為將者置生死與度外卻不代表他們就應該死在疆場之上,陶姜不該,這西南的數萬將士也不該?!?/br>
    游彥說著話,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淡去,不知想起了什么,讓他眼底閃著一點光,“他們遠離故土,跑到這千里之外的西南來,不是因為他們不怕死,也不是為了到最后換來你這么一句云淡風輕的死得其所,忠義壯烈,更不是為了那個死不帶走的封謚,而是因為他們清楚自己的職責跟本分,清楚在他們身后有家國需要護衛?!?/br>
    郭準聞言,突然起身,朝著游彥躬身作了一揖:“游將軍此言發人深省,下官受教了?!?/br>
    “郭大人是該受教,”游彥輕哼了一聲,“話已經說到了如此地步,我也懶得兜圈子了。我剛剛說了,我這人最怕麻煩,即使這樣,也要來這兒西南,是因為陛下關心西南的局勢。從年關前樊國攻打我零陵城到現在已經有快一年的時間,我南魏不管是從兵力上還是物資上都占據著優勢,卻幾次三番的陷入被動,這一次,甚至讓行軍總管身死疆場,所以我才要來瞧瞧,這西南究竟有什么貓膩兒。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游彥緩緩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郭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郭將軍剛剛也說了,我與陶姜有著袍澤之誼,他不幸慘死,至死不能瞑目,所以幾次三番托夢于我,讓我前來這西南,替他討個說法,故人之托,我又怎能不應?”

    “下官身為益州總管,總理西南事宜,卻讓西南落入此境地,連累陶將軍至死不能看見戰事平息而不得瞑目,實在是愧對陛下器重?!惫鶞蚀故椎?。

    游彥笑了起來:“話也不至于此,陛下也未必有多器重郭大人,不然何至于讓我過來收拾殘局?”他將手負在身后,下頜微抬,面上帶著隱約的笑意,卻不自覺地就帶了幾分讓人畏懼的氣勢,自他進入這廳中開始,除了郭準,廳內的其他人再也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音,有幾個參軍,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

    游彥歪了歪頭,目光在廳內環視了一圈,在某個角落停留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原來這里還有個熟人,鄔侍衛,別來無恙?!?/br>
    鄔晟向前走了幾步,朝著游彥施了一禮:“見過游將軍?!?/br>
    “鄔侍衛的傷倒是養的挺好,絲毫看不出來曾經重傷過的樣子,想來都城中有些人知道了也會安心,”游彥話鋒一轉,“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鄔侍衛現在應當還是戴罪之身,陛下仁德,命你暫留零陵城養傷,待戰事終了回到都城再行論罪?!?/br>
    鄔晟下意識地低下頭,倒是郭準開了口:“現在是戰時,軍中正是用人之際,尤其縈都城一敗,我軍折損了不少猛將,鄔將軍傷愈之后主動請求一個機會戴罪立功,所以下官就將他暫留身邊,以觀后效。因為這西南事務繁多,下官一時疏忽,忘了稟明圣上,下次上書會親自向圣上請罪?!?/br>
    游彥笑了一下,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鄔晟的肩:“我只是隨口問問,二位何必如此緊張?!彼栈厥?,重新負在身后,不再看鄔晟,而是轉向了郭準,“話也說了不少,回到我的來意上,我既然是為了陶姜而來,卻不知道他現在,正在何處?”

    郭準朝著鄔晟揮了揮手,讓他退下,而后朝著游彥道:“下官命人收斂了陶將軍的尸首,以厚棺斂之,停于后堂,只等戰事結束,扶柩歸于都城?!?/br>
    游彥輕輕閉了閉眼:“勞煩郭大人帶我去看看?!?/br>
    郭準微傾身,朝著游彥做了個手勢:“游將軍這邊請?!?/br>
    不管郭準出于何種心里,他對死后的陶姜表現的極盡尊重,將太守府后堂空置出來停放陶姜的棺槨,布置靈堂,供奉靈位。

    游彥緩緩地走進靈堂之中,一眼就看見了高高供奉的陶姜的靈位,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會,才慢慢地收回了視線,看向一步之外那個上等楠木所制的棺槨。

    陶姜就躺在里面。

    游彥微垂下眼簾,伸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冰涼的棺木:“方才,我一直沒有問出口,陶姜他究竟因何而死?”他回轉過身體,一雙眼如炬一般鎖在郭準的臉上,“現在正好,當著他的面,郭大人好好的給我講講,縈都城因何戰敗,陶姜他又如何而死?”

    郭準愣了一下,還是回道:“下官在給陛下的奏報中已經寫的很清楚了。當日我軍圍困縈都城數日,正待一舉進攻之時,樊國國主設下誘餌,讓一輛馬車從城中逃了出來,陶將軍認定了馬車上是那樊國國主及其家眷,親率百人前去追趕,不幸落入敵人圈套,寡不敵眾,力竭身死?!?/br>
    游彥輕輕地點了點頭:“郭大人說的還真的是跟給陛下的奏報上一模一樣,沒有半點的出入?!庇螐┗厥?,用指節輕輕地叩了叩棺木,在空蕩蕩的靈堂之中這聲音顯得格外的明顯,他垂下頭,盯著那棺木上的花紋看了一會,“只是不知道陶姜他對郭大人這說辭是否滿意?!?/br>
    郭準微怔,有些茫然地看著游彥:“游將軍此言何意?”

    “我剛剛就說了,我與陶姜有袍澤之誼,他不幸身死,我卻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到,我千里而來,他已經被收到這里面,我總是覺得心里不怎么好過,”游彥看著郭準,緩緩道,“所以總想著,還是親眼見上一面,我才能安心?!?/br>
    郭準滿臉的難以置信:“游將軍您不是要……你這是冒犯故人,實在是,實在是不合禮法,陶將軍若是泉下有知……”

    “放心吧,這兒沒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若是泉下有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會在意。至于郭大人剛剛說的不合禮法,郭大人不在京中怕是沒聽說,我游彥,素來離經叛道?!闭f完,他朝著門外招了招手,“來人,開棺?!?/br>
    “游將軍斷不可如此!”郭準慌忙道。

    “怎么?”游彥疑惑,“我都說了,就算陶姜泉下有知,也不會怪我,更不會怪郭大人你,你還怕什么?”

    “下官,下官不是怕,只是,只是因為陶將軍死狀凄慘,加之又已入殮,怕嚇到了游將軍?!?/br>
    “死狀凄慘?那我更該看看了,”游彥道,“只有親眼看見,我才能徹底的死心,也更能有動力,去查明他的死因?!彼D過頭,看著侯在門外的暗衛,“開棺?!?/br>
    第85章

    游彥似乎永遠不知道什么叫驚世駭俗, 在他眼里也從來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他素來不在意生死之事, 不畏鬼神, 更不會像旁人那般對亡者充滿敬畏。

    更別提那棺槨里躺著的,是曾經用身家性命來保護他的陶姜。如若人死之后真的能化成厲鬼,游彥確信, 陶姜也不會傷他分毫。

    游彥的手下素來令行禁止,他這方下令,那邊暗衛便帶著幾個人對那棺槨動了手。游彥背負著雙手, 目光一直盯著被供奉于高位上的靈位, 許久,他收回目光, 看了一眼身旁面色發白的郭準,勾了勾唇:“郭大人這臉色怎么這么差?”

    郭準朝著游彥拱了拱手:“游將軍見諒, 實在是下官膽子小,這已經入了殮的……這實在是, 實在是,唉,這種做法下官實在是聞所未聞?!?/br>
    “凡事總有個特殊, 說實話這開棺驗尸我其實也是第一次做, ”游彥不動聲色,面上還帶著一點笑意,湊近了郭準,輕聲道,“郭大人久在這西南, 經歷了這么多的戰事,什么場面沒見過,又怎么可能膽子???更何況,陶姜他又不是外人,你們好歹共事一場,他也不是你害死的,郭大人又在怕些什么?”

    郭準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地朝著那棺槨看了一眼,之后就錯開了視線。游彥看了他一眼,偏過頭,又重新看向了那個靈位。

    就這么說話間的功夫,游彥帶來的人已經手腳麻利地打開了棺蓋,為首的暗衛走到游彥面前,低聲道:“將軍,打開了?!?/br>
    游彥的視線慢慢地收了回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彼D頭看了郭準一眼,“郭大人,要一起瞧瞧嗎?”

    郭準扭過頭,擺了擺手:“不了,下官還是不敢冒犯亡者?!?/br>
    游彥看著郭準,輕笑一聲,轉身走到那棺槨跟前。守在棺槨旁的暗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將軍,您……”

    游彥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無妨?!?/br>
    從陶姜戰死,到游彥快馬加鞭的趕來,路上來回折騰,也有了十余日的時間,盡管為了入殮,對尸首都會做一定的處理,這些日子過去也還是會發生變化??墒?,哪怕變得再讓人目不忍視,游彥還是能夠一眼認出陶姜的臉。

    其實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知道陶姜已經死了,也知道雖然他的死因有蹊蹺,但這個棺槨里躺著的人卻一定會是陶姜,郭準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便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再作假。況且,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怠慢陶姜的尸身。

    這一切游彥都心知肚明,卻還是讓人拆開了棺槨,就好像這樣,他才能夠斷絕心底那最后一點奢望。

    游彥一只手扶在棺木上,另一只手負在身后,卻止不住的顫抖,他盯著陶姜那張已經青紫的臉,還有那雙至入殮都沒能合上的雙眼,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緩緩道:“我來接你回都城,不過,你要等我先把這里的事情料理完?!?/br>
    他慢慢回轉過身,看著已經站到門口的郭準:“方才我與你說,我從都城不遠千里而來,一是為了替圣上收拾殘局,二就是為了陶姜,現在陶姜我見到了,話也說的差不多了,也該為圣上做點事情了?!痹捖?,他朝著暗衛抬了抬下頜,“把人帶上來吧?!?/br>
    郭準不解,下意識地回頭往門外去瞧,看見方才已經退下的鄔晟被人五花大綁帶進了靈堂,不由一怔:“游將軍這是何意?鄔晟雖然戴罪,但好歹其先前也曾立下戰功,陛下尚且留他一命,等戰事終了再行清算,難道游將軍才到西南,就要對我的人動手了?”

    “你的人?”游彥嘴角揚了起來,“郭大人若是承認了,也省的我麻煩?!?/br>
    “游將軍,話還是說清楚一些,我知道你在都城是貴人,自你到了西南也尊你敬你,但你在話語里卻幾番針對,我知道你我尊卑有別,所以一忍再忍,到了現在,你難道打算就憑著這些含糊的話,給我扣上個莫須有的罪名嗎?”郭準漲紅了臉,瞪著游彥,“游將軍切莫欺人太甚!”

    “郭大人性子也太急了些,本將還沒給你定罪,怎么就急著辯解起來?放心,會有你的,不過,我還是要先跟鄔侍衛聊聊,”游彥走到郭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大人不如先耐心瞧著?!?/br>
    說完,他走到了鄔晟面前,低下頭看著他:“鄔侍衛,這么快又見面了?!?/br>
    鄔晟被兩個暗衛按倒在地,勉強抬起頭看著游彥:“游將軍,我知因我當日冒失鑄下大錯,才至當日大好戰局一步一步至此,我罪無可赦,卻也是無心之失,你可以殺我,卻不能如此羞辱我?!?/br>
    “我羞辱你?”游彥輕哼一聲,面上居然露出點笑意,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鄔晟的衣襟,手背青筋暴起,竟將他整個人向前拖了幾步,一直拽到棺槨跟前,按著他的頭向里看去,“你們把我想的太清閑了,我叫你來,是因為陶姜他昨日跟我托了夢,說他想要見見你?!?/br>
    他按著鄔晟的頭,幾乎將他整張臉都貼到陶姜的尸首上:“他大概是想問問你,你從背后將那一劍刺向他的時候,是不是還記得是他將你從零陵城帶到戰場上,想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鄔晟倉皇間對上了陶姜圓睜的眼睛,整個人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陶姜他因為輕敵死于戰場之上,怎么就成了我殺的?”

    游彥放開手,由著他癱倒在地,他站在棺木旁,居高臨下地看著鄔晟:“用不用我解開他身上的衣物,讓你親眼看看他背后的那個直接刺入心口的劍傷?”

    “我,我又不認識陶姜,與他雖然都是都城而來,卻并無交情,他,他好端端地又憑什么幫我,我又怎么可能近的了他的身?”鄔晟雖然整個人都瑟縮成一團,還是不忘了反駁游彥,“就算他背后有傷,跟我又有什么關系,戰場上刀劍無眼,怎么就是我刺的?”

    “你與陶姜并無交情,可是有人有。陶姜出身于韓王府,而韓王自少年時,便與樂昌公主兄妹情深,陶姜作為曾經的韓王近衛,也總受過公主照拂。這樣的舊交,他出征之前,若是公主相托,求他幫忙照料自己的心上人,他自然不會拒絕?!庇螐┑?,“況且,你的罪責,本就是可大可小,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陶姜出身行伍,也更能理解你的冒失,畢竟你也算得上是一個英勇善戰之人,陶姜當然愿意給你個機會?!?/br>
    游彥話說完,扭頭朝著棺槨里的陶姜看了一眼,微微閉了閉眼:“說到底也還是他識人不清?!彼犻_眼,開口,“還要辯解什么,一次性說完,我好叫個人來跟你敘敘舊?!?/br>
    鄔晟啞聲道:“什么人?”

    “一個你以為,已經死了的人?!庇螐┱f完,暗衛已經帶了一個衣著破爛狼狽不堪的人進到靈堂之中,那人腳步踉蹌,若沒有身旁暗衛的攙扶隨時都可能摔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棺槨跟前,跪下身,朝著那棺槨緩緩地叩了三個頭。

    游彥沒有說話,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人叩完了頭,又重新站了起來,朝著游彥拱手:“將軍?!?/br>
    “嗯,”游彥點頭,朝著鄔晟道,“鄔侍衛可還記得這人?”話說完,他突然轉向門口,“說起來,就算鄔侍衛不記得,郭大人也該記得?!?/br>
    “如若兩位不記得,那我幫二位回憶一下?!庇螐┩χ绷搜?,一字一頓道,“郭大人的奏報也并非完全是假的,卻也沒幾句是真的。當日縈都城一戰,陶姜下令攻城,攻勢兇猛,敵軍被迫出城迎戰,混亂之中,樊國國主率一支小隊從城中逃出,當時戰場之上一片混亂,陶姜來不及布置,便親率了百余人前去追趕,其中,就有你?!?/br>
    游彥蹲下身,看著鄔晟:“陶姜那時候大概還以為,若是生擒樊國國主之時你參與了,等回到都城就可以稟明圣上,免去你的罪責。卻沒想到,被一把利劍從背后刺進心口。本在逃難的樊國人趁機反撲,陶姜等人腹背受敵,盡悉戰死,只有這一個,一開始便被陶姜打發回去召集援軍而幸免于難,卻沒想到,等他在混亂的戰局中找到郭大人的時候,還沒等開口,郭大人便送了他當胸一劍?!?/br>
    游彥直起身,下頜微抬,目光冷峻:“幸而他要比陶姜命大的多,也或者是郭大人這些年在西南養尊處優,疏于武藝,才讓他撿了條命。等他從尸山血海之中爬出來才知道,我軍在縈都城落敗,而沒有等到援軍的他的同袍,他的將軍,不幸身死,我軍退守交州城,而差點殺了他的郭大人,接管了兵權?!?/br>
    第86章

    “二位都如此沉默, 顯然是對我的話并沒有什么異議, 不過我倒是有些疑惑希望二位來替我解答一下, ”游彥道,“鄔侍衛當日那一劍,究竟是臨時起意, 還是早有預謀?樊國國主率人出逃是走投無路,還是事先設下的圈套?”

    游彥瞥了地上的鄔晟一眼,轉過身, 一步一步地走到郭準面前:“還有郭大人你, 究竟只是為了除掉陶姜,奪取西南大權, 還是從一開始你就是樊國埋在西南的一根釘子?”

    郭準微微瞇了瞇眼,向后退了兩步, 伸手指著游彥:“就算一切如你所說,又能如何?我知道你游彥在都城之中權勢滔天, 連圣上都避你三分,但這里畢竟是西南。我能害一個陶姜,又何懼你一個游彥?”

    “我還以為郭大人還要負隅頑抗一會, 這樣也好, 省的我浪費時間在這口舌之爭上?!庇螐﹤冗^頭,目光盯著郭準背負在身后的手臂,和他依舊試圖退到門外的動作,輕輕笑了笑,“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這里確實是西南,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也不管你的立場究竟如何,西南的這數萬大軍,終究是我南魏的。還是你已經狂妄到,只因為掌管了幾天兵權,就自以為自己這西南之主,西南這數萬將士就會隨你一起,通敵叛國?”

    “通敵叛國的又怎么會是我,游將軍?”郭準已經站到了門外,他看著游彥突然大笑起來,“難道不是你到西南的第一日就對我與鄔侍衛發難,妄圖鏟除異己,掌管西南大權,以便與外敵勾結?這太守府里的人可是都能作證?!?/br>
    說完,他從懷里摸出了一樣東西,用力扔到了門外,陶器落在青石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的突然,游彥卻面色如常,甚至還保持著一丁點的笑意:“郭大人倒是很喜歡效仿古人,居然想出這么個摔杯為號的辦法?!彼麄冗^耳,做出傾聽的樣子,“只不過可惜,似乎沒什么人來配合你?!彼Я颂骂M,輕輕地拍了拍手,不知從哪里出來兩個暗衛,不由分說就將郭準按倒在地。

    游彥向前走了幾步,傾身湊到郭準面前:“你不會以為,在陶姜橫死之后,我對你還毫無防備?你將都城來的兵士派至外城,留西南軍守在內城,安排自己的親兵守護太守府,以為這樣就可以萬無一失。西南軍對你確實忠誠,畢竟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總管這副皮囊下面藏著什么樣的禍心。但,他們顯然更信這個?!?/br>
    他從懷里摸出一塊熟悉的令牌,送到郭準眼前:“圣上賜我兵符,統管全國軍權,別說是西南軍,縱觀南魏上下,除了你這種包藏禍心之人,又有哪個兵士會不聽命于它?”

    游彥說著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兵符,手指并攏,慢慢握緊成拳,慢慢地站起身來:“你貪圖權勢,自陶姜到了西南之后,你在各種瑣碎事件上處處與他針鋒相對,如果只是這些,我都可以不與你計較,陶姜是來西南打仗的,只要你能協助他,將這戰事終了,徹底剿滅樊國人,后期論功行賞自然少不了你,但是你卻為了一己私利,置西南的百姓,國家的安危于不顧,勾結異族,構陷忠良,罪無可恕?!?/br>
    游彥擺了擺手,朝著暗衛吩咐道:“將他押下去,一日的時間,問出他與樊國人之間是如何勾結的?!痹捖?,他淡淡地瞥了郭準一眼,“如若問不出什么要緊的東西,他這條命也就沒什么用了,就直接拿去給陶姜陪葬吧?!?/br>
    郭準被從地上拉了起來,他用力地掙扎了幾下,差點就沖到游彥面前:“你以為就算解決了我,要了我的命,就能解決西南的紛亂?我在九泉之下,會等著看你的下場?!?/br>
    “多謝記掛?!庇螐┍侈D過身,聽著身后的聲音漸漸地走遠,才終于閉了閉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將軍,那這個人如何處置?”暗衛低聲問道。

    他話音剛落,那個渾身狼狽的陶姜的舊部下已經拔下腰上的長劍:“讓屬下親手殺了他,給陶將軍祭靈!”

    “他暫時還不能死,我留著他還有用處?!庇螐┥斐鍪?,將長劍從他手中抽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找個大夫好生看看傷,我會給你們陶將軍一個交待?!?/br>
    那人雙眼通紅,朝著游彥深深地作了一揖,在暗衛的攙扶下緩緩地退了下去。游彥盯著他的背影慢慢地走遠,側過頭看了一眼幾步開外還敞著蓋的棺槨,突然回手,將手中的長劍橫轉,直刺向癱在地上的鄔晟,正在一旁的暗衛猶豫要不要阻攔的時候,劍尖在鄔晟胸前堪堪停了下來。

    游彥手腕一轉,收了長劍,一腳踢到鄔晟前胸,將他踹翻在地,用腳尖踩在他胸前,傾身看著渾身都在劇烈顫抖的鄔晟:“剛剛那一刻,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要殺了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跟陶姜用同樣的死法,因為你不配?!?/br>
    游彥向后退了一步,收了腳:“把人帶下去吧?!?/br>
    “我還有話要說!”鄔晟被暗衛從地上整個拉了起來,他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拼命掙扎著開口。

    游彥微微閉了閉眼:“說吧?!?/br>
    暗衛放開手,讓鄔晟平復了自己的呼吸,經過剛剛這一番折騰,他整個人已經十分的狼狽,但還是努力地站直了身體,看著游彥:“我想,我想先問一下,公主她可還安好?”

    游彥以為他會辯解,又或者說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話,卻沒想到他開口先問的居然是樂昌公主,一時之間讓他覺得思緒格外的復雜,最終只是發出一聲輕哼:“你做下這諸多惡事的時候,可曾想過她是否會安好?”

    鄔晟偏過頭,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緩緩道:“當日我來這西南之前從未料想過,我居然會落入這般境地,更沒想到,我會做下這種事情?!彼L嘆一聲,“不管你信與不信,當日我到這西南來的時候,一心只想上陣殺敵,建功立業,然后回去求娶公主。游將軍你生來便是世家公子,自然不會懂像我這種人的無奈。我每日守護宮禁,時時刻刻看著她,卻因為身份懸殊,不敢有絲毫的表露。卻沒料到,有朝一日居然會有這樣的機會擺在我面前,我豁上性命也愿意試一試。

    只是世事難料,天總不遂人愿,或許我這種人,就注定不配娶公主。那日零陵城一戰,我一心殺敵立功,卻沒想到……雖然最后勉強撿回了一條命,卻知道,我罪責深重,就算最后圣上開恩,饒了我的性命,我與公主的婚事卻是再也不可能實現了?!?/br>
    “之后呢,”游彥聲音平淡,聽不出一絲情緒,藏在袍袖之中的手指卻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袖,“你與樊國人是如何聯絡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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