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心里很難受，卻還是冷聲呵斥：“北辰邪焱，你別逼我！”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早就料到了她會有這樣的反應，語氣中卻透出幾分寵溺來：“我不會逼你的，以后，你需要用到我的時候，就盡管用。不想看到我的時候，就讓我滾。我不會忤逆你的意思，也不會讓你不開心。你就讓我這樣跟著你，好不好？”

    夜魅埋首在他懷中，眼眶染了淚，卻不敢吭聲，怕自己出言便是哽咽。

    沒聽見她回話，他頓了頓，眼眶竟也紅了，緩聲道：“夜魅，我知道自己這樣很沒出息，我也知道我這樣你瞧不起我，其實……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墒?，我能怎么辦呢？忘了你，我做不到。殺了你，我也做不到。夜魅，你相信嗎，北辰邪焱，竟也是這么無能的一個人?！?/br>
    他生平最瞧不上的，便是無能之人。

    可面對她，他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是無能之人，對她的冷漠無情，他完全無能為力。

    夜魅閉上眼，壓抑著情緒：“北辰邪焱，你何苦呢？”

    ☆、307 愛情，真要讓人卑微至此嗎？

    何苦呢？

    他也不知道，可放不下，他又能如何？

    夜魅啞著聲音，低聲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希望你不要再糾纏了，我不想讓他不開心！”

    她這話一出，他便一震。

    幾乎是不敢置信地低頭看了她一眼，而夜魅也很快地伸出手，將他推開。

    她面色冰寒，盯著他道：“北辰邪焱，你應該明白，愛情除了糾纏，還有成全，我希望你成全我，不要對他不利，不然也許我也只有一死了！”

    他魔邪的眸子，凝鎖著她，看著她臉上認真的神情，似說的話都是真的，他袖袍下的手，緊緊握了握。

    他強扯起笑容，緩緩地道：“沒關系，我會注意的！不會……不會讓他誤會！”

    原來，她真的喜歡上別人了？

    “你……”夜魅頓時失語，她真的不希望這么折磨他，她也真的心疼他這樣，她冷聲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為了利用你，才假裝自己喜歡你?，F在我真正喜歡的人出現了，就要把你甩到一邊了。我這樣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這樣的？”

    她真是不懂，他為何一定這樣執著。

    話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并頭也不回地警告道：“不要再拉拉扯扯了，你自己也說了，你不會讓他誤會的！”

    說完，夜魅大步離開了。

    而北辰邪焱也真的沒有動作，目送著她離開。良久，他苦笑了一聲，低低嘆了一聲：“愛情，真要讓人卑微至此嗎？”

    ……

    夜魅說出那些話，心里也半點都不好受，卻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想辦法，讓北辰邪焱放手。

    他這么愛她，如果她不能早點讓他放手，只會讓他越陷越深。

    ……

    赫連皓月，收到北辰邪焱的提醒，頓時愣了一下。

    北辰奕讓他小心一點？

    要如何小心，鳩摩訶會怎樣下手？赫連皓月想了想，無所謂地搖了搖頭，不管怎么樣，就憑借自己當連命都不要的護主，相信大漠王是不會因為鳩摩訶的挑撥，就對自己生出懷疑的。

    這么一想，赫連皓月便完全沒將這件事情往心里去。

    正準備回自己的營帳，遠遠地，卻看見一名女子，在不遠處哭泣。他皺了皺眉，走了過去，一看那正是陸綰綰。

    有關于陸綰綰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這瞬間便不想跟對方說話，只打算馬上離開。

    卻沒想到，陸綰綰在看見他之后，哭著開口道：“赫連將軍！”

    赫連皓月腳步一僵，也不好裝作沒聽見，只能停了下來，看向陸綰綰，問了一句：“夫人有何事嗎？”

    陸綰綰盯著赫連皓月，瞬間便是淚如雨下，開口道：“赫連將軍，我聽我們家將軍說，他生前與你，是非常好的朋友？”

    “這……是??！”赫連皓月說著，也嘆了一口氣，他跟耶律善兩家是世交，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就連人生中的第一場仗，都是兩個人一起去打的，只是后來自己為了護駕，胳膊多年不能使用。

    所以率先退出了戰場，只能看著好兄弟在戰場上馳騁。

    只是沒想到，耶律善竟然死在了北辰邪焱手里！盡管戰場之上，生死有命，但此事，赫連皓月還是傷心了許久。

    陸綰綰看著赫連皓月面露動容之色，便哭著道：“那赫連將軍，看在耶律將軍的份上，您一定要收留我們母子??！”

    說著，陸綰綰更是哭得面無人色。

    赫連皓月卻是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嫂夫人為何需要我收留？”

    他當然知道，之前大汗有意寵幸這個女人，但是因為上一次的戰敗，大汗現在根本就不想看見她，但是即便得不到大汗的寵愛，耶律善生前也留下不少身家，陸綰綰怎么會需要自己收留呢？

    陸綰綰立即哭著道：“因為我是一個中原人，也只是一個妾室。在王城，我就一直不受待見，虧得有將軍保護，我才會活到如今。如今將軍不在了，我若是自己回到王城，必死無疑！而且將軍的原配夫人善妒，一直對我恨之入骨，等我回去，看見我兒子，怕更是要我和兒子的命！”

    說著，陸綰綰更是抹了一把眼淚：“既然話都說到這里了，我也沒什么好瞞著將軍的了，相信將軍知道，我之前有意服侍大汗，其實也不過就是為了讓我兒子活下去。我一個女人在大漠孤苦無依，若是沒有一個靠山，那是必死無疑??！”

    說著，她似乎更傷心了：“我們中原的女子，跟大漠是不一樣的，中原的女子就算丈夫去世，也不應該二嫁的。我原本想委身大汗，也不過是為我兒子求一條生路，不知我這一片愛子之心，將軍可能理解？”

    “自然是能的！”赫連皓月看著她這般，也心生感動。

    甚至還想起了自己的往事，自己的父親早年征戰沙場而亡，是母親將自己養大的，在偌大的赫連家族，他們母子也沒少遭受屈辱，好在他這些年出息了，才算是解決了窘境。

    他母親也是大漠人，在家族都尚且如此，何況陸綰綰只是一個中原人？

    這般想著，他對陸綰綰生出了不少同情。

    陸綰綰又哭著到：“妾身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回到娘家，可我前幾日找人回中原打聽，才知道家兄和家嫂也因為我那侄兒的事情，被關了起來，還每日讀寫三字經，自身也是難保，更別說幫妾身了。妾身命薄，只要將軍愿意收留妾身和兒子，妾身愿意為將軍做牛做馬，侍奉將軍……”

    “不！這不行，嫂夫人是耶律兄生前心愛的女人，你的兒子也是我的侄兒，我怎么能讓你侍奉我！”赫連皓月說著，便開口道，“要不然這樣吧，我且先讓人安排你住下來，你和侄兒，就像是客人一樣在我這里住下便是，也權當是我為耶律兄做點事！”

    陸綰綰也是愣了一下，沒想到赫連皓月竟然是個君子，不貪圖自己什么，愿意做這好事。

    她趕緊點頭，卻掩下了眸中狠辣：“多謝赫連將軍！”

    ☆、308 去見孤月無痕

    她已然明白，赫連皓月是個好人，但是即便是個好人，她也不能因此而心軟，畢竟她走到這一步，都是夜魅害的。

    若不是因為夜魅，她兄嫂和侄兒，斷然不會出事，她不會這樣走投無路。

    若不是因為夜魅，她如今至少也是大漠王的侍妾，不會有人敢欺辱她，更不會有性命之憂。

    甚至，她還聽說，當日北辰邪焱就是為了來大漠接應夜魅，才會親自動手殺了耶律善。

    這些事情，一件一件，都是因為夜魅而起。所以，只要有報復夜魅的機會，她在所不惜。也只能……

    對不起赫連皓月了。

    赫連皓月還全然不知道，陸綰綰已經想了這些，他將陸綰綰扶起來，開口道：“嫂夫人，你先別哭了，回去收拾一下，帶著侄兒來找我吧！”

    “好！”陸綰綰已經應了一聲，千恩萬謝的去了。

    赫連皓月看了一眼陸綰綰的背影，搖了搖頭，雖然是個沒什么能耐的女人，但也是苦命。

    ……

    鳩摩訶的營帳。

    很快便有人，將這件事情稟報給了鳩摩訶，下人開口道：“將軍，一切順利，赫連皓月已經答應收留陸綰綰！”

    “嗯，很好！”鳩摩訶點了點頭，又問，“模仿赫連皓月筆跡的人的，找到了嗎？”

    “已經找好了！”下人也很快應下。

    不過，他頓了頓，看了鳩摩訶一眼：“只是，將軍，您跟夜魅是合作關系。您卻許諾陸綰綰，事成之后，一定會替她殺了夜魅給她報仇。您這……”

    鳩摩訶冷笑了一聲，嗤道：“這世上最廉價的人，就是缺乏自知之明的人。陸綰綰是什么份量？她卻指望我為了她去殺夜魅？”

    下人頓時明白了，原來不過是騙陸綰綰的。

    鳩摩訶看著他，開口道：“我今日再告訴你一個道理，缺乏自知之明的人，也是最好利用的人，既然廉價，那么用過扔掉就是了！”

    他是一個政客，不是一個正人君子，與陸綰綰之間的合作，原本就不是公平的交易，陸綰綰辦這么小的一件事情，卻要夜魅的命？

    這樣不公平的交易，他答應了，當然是為了先利用她，日后再反悔不遲。

    “是，屬下受教！”

    ……

    夜魅回到自己的房間，便正看見欣悅雁，在自己的房間門口，鬼鬼祟祟的樣子，在看見夜魅之后，她頓時眼前一亮。

    她正準備說什么，卻看見夜魅一臉低落，似乎心情不好，她便先把自己的話藏住了。

    上前問了夜魅一句：“夜魅，你怎么了？”

    夜魅回過神，看向欣悅雁，輕輕嘆了一口氣，問了她一句：“欣悅雁，如果你喜歡上一個人，怎么樣，你才肯放棄對方？”

    欣悅雁不明白夜魅為什么這么問，思考了幾秒鐘之后，她開口道：“那應該是我知道，他有喜歡的人吧?！?/br>
    “如果你已經知道他有了喜歡的人，卻還是因為愛，不愿意放手呢？”夜魅又追問了一句。

    北辰邪焱如今，就是這樣。

    她已經說出自己有了喜歡的人這樣的鬼話，就是為了讓北辰邪焱能夠放手，可是沒想到，他依舊不愿意放棄。那么，她還要怎么做，才能讓他死心？

    欣悅雁愣了一下：“這……那應該是愛的很深，才會在知道對方身邊有別人，也不愿意放棄了?！?/br>
    她這無心的一句感嘆，讓夜魅一僵，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欣悅雁想了想，最終開口道：“如果這樣都不舍得放棄的話，那應該是要看見，他跟他喜歡的人在一起，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時候，才會選擇死心吧！”

    她覺得如果是她的話，定然是這樣的。

    甚至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也許她會選擇遠走，再也不出現，眼不見心不煩，希望時間長了，能慢慢忘記他。

    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嗎？

    夜魅怔了怔，思索了片刻之后，回過神，看了一眼欣悅雁：“對了，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哦！”欣悅雁這才想起來，自己來找夜魅，是有事情的。她開口道：“我是想找你一起去看看無痕，他剛剛來邊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我想去看看他，也看看你有沒有空一起去！”

    欣悅雁說著，小心翼翼地看著夜魅。

    其實以無痕的本事，不管去哪里，都輪不上自己擔心，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人生地不熟，需要自己去瞅瞅。其實說到底，無非就是想找個理由，拖著夜魅去見無痕罷了。

    所以，如果夜魅不去，她就回去睡大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