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鐘若冰回了孤月山莊,宋玉缺交代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死乞白賴地跟著,非得要一起回來,找孤月無痕談自己沒談完的人生。 他發誓,就沖著欣悅雁對自己這敵意,他要是不把孤月無痕拐成自己這樣的不婚主義者,他宋玉缺把名字倒著寫! 鐘若冰去了西苑,他直接便往東苑而去。 接著就看見了一臉郁色的程楚,站在孤月無痕的房間門口。他對著程楚招招手,程楚馬上過去:“宋公子,您不是被尊主扔出去了嗎?” “別提這件事!你告訴我,欣悅雁突然回來是為了什么?”宋玉缺一臉憤懣。 程楚立即將所有的事情,都對著宋玉缺說了一遍…… 宋玉缺點頭,邪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陰險的笑。 “你先給我安排個房間……” “好!” …… 是夜。 夜魅離開了自己的屋子,往門外不遠處的竹林走,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欣悅雁回去之后,就沒有來找她,也沒聽說孤月無痕要見她。 她來到孤月山莊,已經花費了四天的功夫,回去的路程也是四天。今日在這里耽擱了一天,要是明日還見不到孤月無痕,事情會很麻煩。 心煩之間,她站在竹林旁,仰頭看向天上的明月。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陣凌厲的罡風,就對著她的方位襲來。夜魅眼神一凜,飛快向左移動,避開了這一擊。 而那人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往左邊躲,又是一道掌風,往她眼下所在之地襲來。 夜魅眼神一冷,腰間折扇猛然抽出,折扇在半空中花一樣的展開,以她的手為軸心旋轉,將掌風的力道借力化開,方得無恙。 她眸色冰涼,看向面前之人,卻是愣了一下。 來人身如修竹,一襲白色的錦袍上,繡著藍色與墨色交織的花卉,頭頂上是白色的玉冠,兩鬢兩縷如線的長發垂落,襯得他更為出塵。 而這樣一身原本該看起來花哨的衣服,卻因為顏色的合宜搭配,不僅沒顯出半分花哨,反而彰顯主人的品味高雅。 月色之下。 他就像月光凝聚的月華,高雅,淡漠,也是極致的冰寒。 只不過…… 他的臉,被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遮著,所以看不見容貌。但即便如此,夜魅也能推斷,這絕對是個絕世的美男子!相由心生,有這樣氣度的人,容貌很難平凡。 她開口詢問:“不知閣下是?” 那人沒答話,走到她身側,站定。 淡漠的眼神,掃向天上明月,語氣冷漠如冰山上的雪:“姑娘認為,孤月山莊的景致如何?” 看他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夜魅身上的敵意也褪去幾分。 但到底還是防備著身側的男人,免得他再次出手。也冷聲回話:“不論從布置,還是從花草樹木來看,都足見孤月山莊的主人,品味高雅!” “哦?”男人偏頭看了她一眼,倒是一副愿聞其詳的模樣。 夜魅很快地道:“說一個最簡單的細節?;▓@之中,尋常的建筑,總會放一座假山,讓景色更像山間的自然景觀。而孤月山莊,卻選擇種下竹子,使人立身竹林,仰頭便能看見天空之月,這便是地道的自然景觀。像自然景觀,和本身就是自然景觀,當然已是天壤之別!” 說到這里,夜魅又補充道:“更別提,這莊內花草樹木的擺設,就是給我十年時間培養品味,我也擺不出這樣的景象!” 這倒是一句實話。 她懂得欣賞,但并不代表她的藝術細胞也足夠,很會進行園藝設計。相反她天生就缺乏藝術細胞,所以的確是再給她十年,她也研究不出來。 男人似對她的評價很滿意。 微微抬手。 不一會兒,就有幾名下人,端著托盤過來了。 他伸出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石桌,示意夜魅過去坐。 夜魅也沒推脫,直接就走到石桌邊上坐下,下人們將托盤中的酒和琉璃盞,都盡數放下。 桌案上擺放了三個酒壺。 一名下人伺候著,拿起其中一個酒壺,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 男人舉杯便飲,夜魅也舉杯就飲。 一杯酒下肚,男人淡薄的眸色,掃向夜魅,淡漠問詢:“姑娘認為這酒如何?” “香能飄三里,至少塵封了二十年?!币棍葘?,還是很懂的。 男人掃了邊上的侍從一眼。 侍從拿起另外一個酒壺,再次給他們一人斟酒一杯。這次,夜魅直接就拿起酒杯一口飲下,忽地,她眼前一亮。 不等面前的男人開口,她就率先道:“這酒我知道!這酒,這么喝是不對的!” “哦?”男人平靜無波的眼神,浮現出幾分興致來。 ☆、217 不知夜魅是否值得孤月莊主交朋友? 夜魅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并且清楚自己對這酒的熟悉,引起對面男人的注意了。 這就意味著…… 她求藥更有希望了。 而且,她賭這男人,對這酒絕對沒自己了解,甚至這個時代,就算是制造這酒的人,也未必比自己了解。 看他眼神掃視著自己,夜魅飛快地開口:“這酒不是中原的酒!” 她這話一出,男人看她的眸色,更是一凜。 而夜魅很快地道:“我猜,它應該叫白葡萄酒。產地么,要么是西域,要么是海外。這酒就這么喝,可就浪費了。公子不妨先遣人拿來幾桶冰塊,將酒放在其中冰鎮一個時辰,再試試!” 男人偏頭,掃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侍從。 侍從立即會意,趕緊去拿冰塊。 而男人淡漠的聲音,也緩緩響起:“不知冰鎮之后,是否真能不同。就請姑娘陪我,等一個時辰了?!?/br> “無妨!”夜魅很快地應下。 旋即。 夜魅偏過頭,看向天空中的月色,月光很美,只是似還不如自己身邊這個占盡月輝之華的男人氣度迷人。 不過。 說起來來到這里這么多時日,今日倒是她第一次,能夠這樣放松的坐下來,喝幾杯酒,欣賞一下月色。 她看向月色的側顏,冷艷而動人。 神情之中帶著如釋重負般的神往,令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竟有了片刻失神。 這樣難得輕松的神情,所以……她一直活得很辛苦嗎? 以至于這樣片刻的輕松,她臉上都能有這樣神往的表情,尤其她甚至還不知道,他是敵是友,是不是會再次對她出手。當然…… 或許,她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下人拿來了冰塊,小心地將夜魅口中的白葡萄酒,冰鎮在其中。 夜魅回頭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忽然笑道:“這一個時辰,公子就打算,直接坐著過去嗎?” “或許姑娘懂樂器?”男人掃了她一眼。 夜魅愣了愣,揚了揚眉:“還真的懂一點,懂簫,公子呢?” “亦然!” 男人一聲落下,眼神又是一掃。 很快地,下人拿來一只血玉打造的簫,遞給了夜魅。碧玉打造的簫,放在男人面前。 他拿起碧玉簫,也未曾跟夜魅打招呼,直接便吹奏起來。 簫聲嗚咽卻也悠然。 令人聽著,便有一種超脫世外的輕松,但,他的簫聲之美,卻不是尋常人能企及的,夜魅聽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終于找到一個自己可以合奏的契機。 在他一個音節變調的時候,她忽然也吹奏起來。 兩道簫聲,一同奏起,雖有細微差距,但并非云泥之別。若非是極為懂簫的高手,根本聽不出差距來。 男人的眸中,掠過一絲異樣。 一曲作罷。 夜魅坦然承認自己的不足:“與公子相比,我今天算獻丑了!” 她只覺得這個男人,要是放在現代,一定是知名的頂尖藝術家。 她的簫聲,從前已經是令無數高人贊嘆,但比起他來,還是差了一點點。 他倒并不以為意,反而看夜魅的眼神,晶亮了幾分:“姑娘不必過謙,世上能與在下合奏的,姑娘是第一人?!?/br> 他起調也好,譜曲也罷,任何人在過程中,忽然吹奏起來與他應和,也會立即顯得對方難以融合,并顯出天囊之別。但是她……竟然可以融合,雖然還是遜色于他,已經足夠令人驚嘆。 “這倒是!”夜魅點點頭,“不得不說,雖然比起你差了一點,但這世上能比過我的,絕對不多!” 她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男人卻忽然問了一句:“吹奏不及在下,姑娘不覺得難以接受么?” 他聲線依舊淡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夜魅滿不在乎的一笑,盯著面前的男人,冷聲開口道:“術業有專攻,公子是天生的藝術家,論起品味,才華,恐怕無人比得過你。而我,原本就不是高雅的人,我擅長的更非此道,既然如此,有什么難以接受的?” 她是殺手。 她最擅長的事情,是如何不動聲色的殺人。論起殺人的本事,恐怕九魂都未必是她的對手。 何必用自己的短板,去比別人的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