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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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偃有些醉了,口齒不清道:“去,去夫人那兒?!?/br> 盧氏知曉丈夫未歸,這夜便歇的晚些,謝偃推門入內時,她正對燈臨摹字帖,聽到外邊動靜,便站起身來,吩咐人送熱水巾櫛來侍奉洗漱,又上前去扶著丈夫落座。 謝偃擺擺手,打發其余人退下,這才醉醺醺道:“夫人,我們來說會兒說話?!?/br> 周遭仆從見他面有醉意,不免有些遲疑,只拿目光去看盧氏,等候她差遣。 “都退下吧,”盧氏吩咐一句,又想起另一處,便道:“不是叫煮了醒酒湯嗎?稍后送過來一碗?!?/br> 仆從們躬身退下,內室之中,便只留了他們夫妻二人,盧氏擰了巾帕,動作輕柔的為丈夫拭面。 謝偃卻捉住她手腕,長嘆口氣,旋即又埋臉在她掌心,不做聲了。 盧氏有些好笑,關切道:“老爺,你怎么了?” 謝偃悶了半晌,才勉強抬起頭來,饒是醉中,仍有些期期艾艾:“夫人,我、我有句話想問你?!?/br> 盧氏道:“什么?” 謝偃躊躇一會兒,方才難為情的道:“你還想著他嗎?” 盧氏在他身邊落座,道:“誰?” 謝偃低下頭,神情中有些不自在:“就是你少年時,曾經傾心過的那個人?!?/br> 盧氏淡淡一笑,道:“老爺覺得呢?” 謝偃忽然不高興起來,看她一眼,又別開頭:“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問你的?!?/br> 盧氏卻不曾明言,只道:“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還說它做什么?!?/br> 謝偃轉過頭去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頓了頓,又道:“我有沒有同你說過,我專程去查過那幾年的科舉卷宗?” 盧氏忍俊不禁:“老爺不是說,是湊巧見到的嗎?” “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得有多巧,才能叫我見到?”謝偃氣道:“我特意叫敬道幫我留意的?!?/br> 盧氏搖頭失笑,卻沒再言語。 她不說話,謝偃也不介意,又是一陣靜默,才有些別扭的道:“我看過那幾年的進士答卷,也沒見有什么格外出色的?!?/br> 盧氏溫婉而笑,又道:“然后呢?” 謝偃從懷中取出一份什么,遞給她瞧:“這是我當年科舉時的答卷,你拿去看看?!?/br> “愣著做什么,”他催促道:“快拿著?!?/br> 盧氏伸手接了,卻急著沒展開瞧,正逢外邊有人送了醒酒湯來,便暫且擱在案上,起身去接,剛準備遞給謝偃,卻見他已經站起身,拿起案上那份答卷,塞進暖爐里邊兒去了。 盧氏見狀,不禁輕嘆:“老爺,你這是做什么?” “反正你也不想看,”謝偃賭氣道:“索性燒了了事?!?/br> 盧氏不慣他這些毛病,當即便點頭道:“燒得好?!?/br> 謝偃:“……” 他定定看著她,神情有些郁卒,盧氏也不退避,同樣回望過去。 如此過了半晌,還是謝偃先退縮了,靴子都沒脫,便往塌上一躺,氣悶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你同枝枝說,我都聽到了。你居然連和離都想好了,多年夫妻,說分開就分開,最毒婦人心……” 盧氏又好笑又好氣,端著醒酒湯,到床榻前去坐下,道:“你起來?!?/br> 謝偃越想越傷心,也不看她,翻個身背對她,假裝自己睡了。 盧氏伸手推推他,道:“起來,喝了醒酒湯再睡,否則明日起身,是要頭疼的?!?/br> 這句話謝偃聽到了,坐起身來,自她手中接過那碗醒酒湯一飲而盡,便想重新躺回去。 床榻一側設有小機,他喝醒酒湯的時候,盧氏為自己斟了杯茶,低頭用了一口,見他又要躺下,便將手一揚,剩下那半盞茶盡數灑到了床褥上。 謝偃不悅道:“夫人,你這是做什么?我都沒法兒睡了?!?/br> 盧氏神情淡了,隱約有些肅凝,一指床榻前那空地,道:“你,過去站好?!?/br> “過去站好?”謝偃似乎覺得滑稽:“夫人,你在開玩笑嗎?” 盧氏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老爺覺得呢?” “……”謝偃冷哼道:“站好就站好,你以為我怕你嗎?” 第81章 使壞 謝家長房的幾位郎君,生的都像父親, 俊采神飛, 端方如玉, 有那樣出眾的兒子,謝偃生的當然也不丑。 他現下年過四旬, 卻并不顯得蒼老憔悴,反倒更添幾分儒雅沉穩, 歲月所賦予的特有魅力,也更見醇厚。 盧氏靜靜打量丈夫一會兒, 忽然嘆了一聲,語氣柔和道:“老爺既然為當初那些事情牽腸掛肚,今夜既有空暇, 我們便說道說道?!?/br> “我記掛的不只是當年那些事,還有現在那些, ”謝偃醉后分外較真, 特意補充道:“那天你同枝枝閑聊,說大不了就同我和離, 那些話我也記著呢?!?/br> 盧氏聽得好笑,笑完又有些感懷,徐徐道:“這些也就罷了,可那些舊事都已經過了, 你何必緊攥著不放?” “……”謝偃將到嘴邊的那句話咽下去, 嘴硬道:“我好奇?!?/br> 盧氏淡淡看他一看, 道:“該說的我都同你說過了, 你還想知道什么?” 謝偃有些不自在的咳了聲,舊話重提道:“夫人,這么多年了,你還想著他嗎?” “我不是妒忌,也不是吃醋,就是有點,有點,”他詞窮了會兒,方才道:“就是有點好奇?!?/br> 盧氏坦然道:“想過?!?/br> 謝偃的臉不覺綠了三分:“想過嗎?” “門第所限,他無法娶我,我也無法拋下盧家,做他的妻子,后來,我們也就斷了聯系。都說是發乎情,止乎禮,但人的心,總是沒有辦法被束縛住的?!?/br> 盧氏既然打算將話說開,就不會再有所保留,似乎是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她的神情也柔和起來,溫婉一笑后,坦然自若道:“我沒有做過對不起謝家的事情,更不會做對不起盧家的事情,也自問對得起你,但后來,過了很多年之后,再回頭去想,我對的起那么多人,唯一辜負的人,其實是我自己?!?/br> “后來枝枝說,她有了喜歡的人,那個人也同樣喜歡她,我聽后歡喜極了,甚至在心里想,我沒有得到的東西,讓我的女兒得到了,其實也是一種圓滿?!?/br> 謝偃靜靜聽他說完,原先的理直氣壯,忽然間變成另一種近乎忐忑的愧疚,伸臂去握住她的手:“夫人,對不住?!?/br> 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說了,盧氏聽罷,也只是笑道:“老爺的臉,變得可真快?!?/br> 謝偃也笑了一下,只是較之妻子,他臉上的感觸與惆悵更多幾分:“我太想當然了,阿湘。我這一生,雖然也有過坎坷,但真正失意的時候,卻很少。這世道對男人,遠比對女人善良的多。 我從沒有像你這樣,對真正心愛的人或物失之交臂,所以也很難體諒,你嫁給我時心中的悵惘。對不起?!?/br> 盧氏聽他說的情真意切,目光也漸漸柔和起來,不知想到何處,忽然又笑了。 “不怪你,”她道:“我與他原本就是不可能的,即便沒有你娶我,也會有別人?!?/br> “夫妻多年,你沒有什么對不住我的地方,我雖與心儀之人失之交臂,但做你的妻子,也是另一種福氣?!?/br> 謝偃聽罷,卻未露出釋然之色,反而有些窘迫,頓了頓,才說道:“我從前有諸多姬妾,夫人是不是很生氣?” 盧氏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倒是一怔,又搖頭道:“這世間的男人,有幾個真正潔身自好的?我父親身邊,也有諸多姬妾,舅父叔父等人也是如此,我說一點都不在意,那是假的,但要說為此生氣,卻也不至于?!?/br> 謝偃聽她說得誠懇,微微一笑,又道:“假如叫你選,你情愿我有,還是沒有呢?” 盧氏自若道:“當然是沒有更好。人都有私心,有私心的人一旦多了,那就麻煩,于我而言,那樣的女人越少越好?!?/br> 謝偃目光忽然生出幾分感傷來,交握住的手微微用力,道:“夫人,從前你怎么不說呢?” 盧氏有些詫異:“說什么?” “說你不喜歡我有別人,”謝偃道:“如果你肯說,也許……” “也許什么?”盧氏輕笑道:“難道你會因此送走她們嗎?” 謝偃語氣溫和,反問道:“你都沒有試過,怎么就知道我不會?” 盧氏怔住了。 半晌之后,她才輕輕道:“或許是因為,我也有怯懦之處吧?!?/br> “有時候,如果不說出來,還可以裝糊涂,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若是說出口,便沒有辦法挽回了?!?/br> “人是會權衡利弊的,我也一樣,”盧氏輕嘆口氣,神情之中有些淡淡的感懷:“如果我說了,你又答允,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我說了,你若覺得那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豈非自取其辱?” “對于朝不保夕的人而言,顏面是世間最不要緊的東西,但于你我而言,那卻是世間第一等要緊的東西。謝家門風清正,我若不說,也沒有姬妾能逾越,不過是添些不甚要緊的煩心人,但若是說了,興許就會一敗涂地?!?/br> “我嫁進謝家時,也還很年輕,著實不敢去賭,”回想往昔,她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搖頭道:“等年歲漸長,又有了那幾個孩子,那些小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br> “夫人年少時,芳名動京師,能娶到你,也是我的福氣,”謝偃同樣有些感懷,低聲道:“從前你什么都不說,我也蠢,以為你是不在意那些的……” “你也不必覺得愧疚,歸根結底,你并不欠我什么?!?/br> 盧氏笑道:“妻子的體面,主母的尊榮,哪一樣你都沒虧待我,咱們扯平了?!?/br> “是我太貪心了,”謝偃道:“驀然回首之后,發現自己想要的,其實還有很多……” “阿湘,”他有些窘迫,躊躇一會兒,才低聲道:“我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有點晚了?” 盧氏道:“你是聰明人,其實都明白的?!?/br> 謝偃目光微黯,垂首不語。 盧氏似乎沒瞧見這一幕,神情恬靜如常,只徐徐道:“我倒有另一件事,想要問問老爺?!?/br> 謝偃勉強打起精神來,道:“什么事?” 盧氏道:“你是不是有意裝醉,回來糊弄我的?” “……”謝偃也不在乎床榻還濕著了,歪倒在上邊,哈欠連天道:“我困了,要睡了?!?/br> 盧氏氣笑了,推他一下,道:“你起來?!?/br> 謝偃置若罔聞。 “我不問就是了,”盧氏忍俊不禁,溫言道:“床褥都濕了,睡在上邊會難受的?!?/br> 謝偃沒有反應,她也不介意,出聲傳人入內,叫去取套新的來,女婢見床榻上還有濕茶葉在,神情有些訝異。 盧氏道:“老爺喝多了,不仔細將茶水撒在上邊了?!?/br> 謝偃早就坐起來了,這會兒卻沒吭聲,等女婢將床褥鋪好,倒頭便睡了,盧氏見狀,也沒再說別的,為他蓋上被子,自去洗漱了。 …… 父母院中發生的事情,謝華瑯自然不知,第二日去見母親時,也只是聽說父親昨夜喝醉了,今日起的格外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