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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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偃嘆道:“怎么能將未來,寄予在虛無縹緲的猜測之上?” “你先前所說的那些,又何嘗不是猜測?”盧氏莞爾,輕輕道:“世間總有人運道差,但也有人運道好,你若不試一試,怎么知道那樣的幸運,便不會落到枝枝身上?” 謝偃有些意動,然而理智猶存,搖頭苦笑道:“荒唐?!?/br> “荒唐與否,不是你我說了算的,而要看陛下怎么做,難道你還能幾日之內另選女婿,將枝枝嫁給別人?” 盧氏笑道:“陛下若是有心,必會使枝枝無后顧之憂?!?/br> “男人,哼?!敝x偃聞言冷笑:“只看周幽王便知道,一旦被女色沖昏了頭腦,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br> 盧氏只是笑,卻沒再說話。 “我也是見到陛下贈與枝枝的玉佩,方才得知此事,”謝偃忽的嘆一口氣,望向妻子,低聲道:“那曾是太宗文皇帝的愛物,乃高祖所遺,被他賜予先帝,后來,先帝又賜給了今上,我曾在先帝身邊做過郎官,故而識得?!?/br> 謝偃忽然有些感慨,嘆道:“我猜,陛下是真心的?!?/br> 第15章 壽宴 謝偃被盧氏開解幾句,勉強安心幾分,相攜安置,一夜無話。 謝家規矩很嚴,何時晨起,何時歇息皆有定律,這日清早,謝允將將起身,便有侍從來請,說是老爺與夫人有話同他講。 “是出了什么事嗎?”淑嘉縣主遞了一盞溫水過去,叫他潤潤喉嚨,:“昨夜阿爹的神情,似乎不太對?!?/br> “我也不知道?!敝x允亦是不解。 淑嘉縣主有孕四月,肚子已經隱約有些凸起,謝允扶她到塌上坐了,低聲道:“你再歇一會兒,別累著自己?!?/br> 淑嘉縣主向他一笑,溫柔道:“好?!?/br> 謝允走了,淑嘉縣主便在塌上躺下,卻沒有多少睡意,她的乳母秋娘自門外入內,見她醒著,低聲道:“縣主,再有七日,便是漢王的七十壽辰,您可要去嗎?” 漢王已經是古稀之年,當然不可能是今上的兄弟,事實上,即便是先帝,也要喚他一聲皇叔。 他是高祖的幼子,太宗文皇帝的幼弟。 昔年鄭后稱帝,踐踏皇祚,漢王心中憤恨可想而知,日夜咒罵不休,鄭后頗為懷恨,口稱匹夫,勢要殺之,然而漢王身份畢竟不同尋常,輩分比先帝還高,牽一發而動全身,鄭后不得不忍下,好吃好喝的供著。 等到今上繼位,對這位年高德劭的叔祖十分敬重,漢王府的門檻,自然也水漲船高了。 “去吧,”淑嘉縣主略加思忖,道:“我小的時候,阿娘曾帶我拜會過漢王,他待我挺好的?!?/br> 秋娘應一聲“是”,又道:“昨日御醫來給縣主診脈,縣主又請他去給柳氏瞧瞧,后來您同郎君一道去用膳,我便沒來得及同您講?!?/br> 謝家每逢初一十五行家宴,然而侍妾是沒有資格出席的,謝偃的侍妾如此,更不必說謝允的侍妾了。 淑嘉縣主對此不太感興趣,掩口打個哈欠,道:“如何?” 秋娘道:“懷像倒是還好?!?/br> 淑嘉縣主道:“那就叫人好好照看著吧?!?/br> “柳氏月份與縣主相仿,產期怕也與縣主相鄰,”秋娘眉心含愁,隱約有些不悅:“倘若縣主生女,她卻舉一男……” “我腹中生出來的,即便是女郎,也是謝家這輩頭一位,柳氏不過婢妾,就算生十個兒子下來,又能如何?” 淑嘉縣主輕撫肚腹,恬靜神情中是母親特有的溫柔:“那也是郎君的孩子,阿瀾我都不曾動,更何況是婢妾之子?!?/br> “是?!鼻锬飸艘宦?,忽然頓了頓,神情有些微妙:“還有就是,隋家人回京了?!?/br> 這個隋家,自然是指謝允先前妻室出身的隋家。 “隋閔能力是有的,不然也做不了封疆大吏,”淑嘉縣主并不覺得奇怪,低頭撫了撫腕上玉鐲,道:“門下省侍中李營年邁,即將致仕,隋閔既回來,想會填他的缺。不必理會?!?/br> 秋娘見她不欲再提,便順勢轉口:“漢王生辰,夫人與二夫人勢必是要去的,大娘與三娘也會隨同,縣主暫且歇著,奴婢差人去問她們當日衣衫釵環?!?/br> “也去問問二娘吧,”淑嘉縣主坐起身來,神情有些譏誚:“她年歲到了,心里怕也急得很,有這等機會,怎么會不去?” 秋娘心領神會,又道:“三娘只比她小幾個月……” “三娘倒很有膽氣,”淑嘉縣主執起手側金柄玉扇,隨意打了幾下,輕笑道:“她雖不曾直言,話也含糊,但我猜測,那人必然有難以出口之處。年少時遇見心儀之人,大概會將滿腔孤勇都拼上……” …… 謝允到了盧氏院中,剛進內室,迎面便砸來一只茶盞,他暗吃一驚,慌忙躲開,卻聽謝偃厲聲喝道:“跪下!” “是?!敝x允并不遲疑,屈膝跪地。 “你真是翅膀長硬了,”謝偃冷冷道:“這么大的事情你都敢做主瞞下來,若非我偶然發現,你還打算瞞到什么時候?” 謝允心中困惑,不解道:“阿爹,你說的是什么事?” “你還在裝!”謝偃心中怒氣更盛,轉身取了什么。 謝允定睛一看,居然是行家法的鞭子,下意識轉目去看盧氏,等母親出面去攔,卻見盧氏端坐如山,一動不動,瞥他一眼,別過頭去了。 畢竟這事太大,兒子始終瞞著家人,也太不像話,她是傾向于叫他受些教訓的。 謝偃結結實實的抽了謝允三鞭,見他咬牙忍了,這才道:“阿允,你可知錯?” 謝允脊背作痛,卻跪的挺直,聞言道:“兒子知錯?!?/br> “好?!敝x偃點頭,又道:“你錯在哪里?” “……”謝允頭大如斗:“錯在,錯在……” “你這混賬!”謝偃氣急而笑,又是一鞭子甩過去。 他壓低聲音,一字字如同自牙根處擠出:“枝枝同陛下相識定情,這是多么駭人的事情,你明明知曉,卻瞞得嚴嚴實實……” 謝偃越說越氣,又是一鞭子落下,謝允心中驚訝如波濤翻滾,慌忙避開,道:“阿爹,你不也知道嗎?!” 謝偃見他敢躲,原還驚怒,聽他如此問,卻怔住了:“你說什么?” “你跟阿娘,不是都知道這事嗎?”背著如山大鍋的謝允如此道。 …… “你這孩子也真是,”謝偃吩咐人取了傷藥來,親自為兒子涂抹:“既然委屈,怎么不早說呢?!?/br> 謝允委屈道:“阿爹根本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br> “好了,待會兒再叫侍從給他上藥?!北R氏搖頭失笑,催促道:“老爺先去用早飯,進宮理事去吧,至于阿允,他身上有傷,告假便是?!敝x允也出聲附和。 “也好?!敝x偃身居要職,不似兒子自在,見他背上傷痕沁血,歉疚道:“阿爹方才氣昏了頭,你別放在心上?!?/br> “父子哪有隔夜仇,”謝允笑道:“阿爹快去吧?!?/br> 謝偃離去之后,謝允方才喚人入內涂抹傷藥,盧氏卻催促他回自己院子去:“阿瀾一會兒要來,可受不了這些藥氣,總共也沒幾步路,你回去再叫人擦便是?!?/br> “阿瀾過來,還要有一會兒呢,”謝允估摸著時辰,吩咐侍從動作快些,又同盧氏解釋:“縣主有孕,時常惡心反胃,只是不欲家人擔心,故而不提,我怕她受不了這氣味?!?/br> “你倒是會體貼人?!北R氏笑意微頓,隱約之間有些譏誚:“都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虧得我還沒死,不然阿瀾到你那兒去過活,誰知過得是什么日子?!?/br> 謝允目光感傷,嘆道:“阿娘?!?/br> 盧氏話說出口,也覺有些后悔。 當年隋氏與謝允和離,淑嘉縣主進門,她便接了長孫謝瀾來養,都說隔輩兒親,她是真心愛護,也著實心疼那孩子。 可平心而論,謝允對他的看重,其實也不比自己少,而當年之事,苦的是隋氏,是謝瀾,也是謝允。 淑嘉縣主溫良賢淑,待謝瀾也不壞,只是因為中間橫亙著隋氏一條人命,盧氏見了她,總覺得隔著一層,親近不起來。 話趕話的到了這兒,盧氏也有些感懷:“你應也知道,隋家人回京了,我們身份尷尬,不好登門,他們也一樣,七日后便是漢王生辰,我便帶阿瀾前去,叫他們見一見才好……” 長子體內流有一半的隋家血脈,骨rou至親,難以阻隔,謝允自無不應:“都依阿娘便是?!?/br> …… 太極殿。 “陛下,”衡嘉悄聲進了內殿,躬身道:“漢王壽辰那日,您可要親自前往恭賀?” “自然要去?!鳖櫨瓣柺殖忠槐酒遄V,正依書落子,聞言頭也沒抬。 衡嘉恭聲應了,正待前去安排,卻忽然被叫住了。 “——枝枝,”顧景陽抬眼道:“枝枝會不會去?”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說起她名字時,他聲音都分外溫柔了些。 “謝家亦是高門,又與臨安長公主有親,想來也會收到帖子。至于女郎會不會去……” 衡嘉仔細忖度一會兒,道:“便要看她想不想湊這個熱鬧了?!?/br> 至于謝華瑯愛不愛湊熱鬧,這還用說嗎? 顧景陽將那本棋譜扔下,人卻望著殿中那樹連枝燈出神,窗外夜色寂寥,愈見昏昏,許是那燈盞光線太亮,叫他目光也有些幽深起來。 “怎么辦呢,”半晌過后,他才道:“朕的身份,該怎么同枝枝講?” 衡嘉又沒經過男女情愛,如何能知曉該怎么做,靜默許久,終于試探著道:“相交以誠,陛下不妨直言?!?/br> “最開始的時候,是覺得不必同她提及這些,也不曾講,但越到最后,反而越是不敢開口,”顧景陽神情恬淡,唯有目光中波瀾暗生:“朕瞞了枝枝這么久,她若知道,必然是要生氣的?!?/br> 衡嘉勸道:“陛下并非有意欺瞞,女郎不會為此不悅的?!?/br> 顧景陽聽他說的十分輕巧,微露哂意,瞥他一眼,淡淡道:“那便直言吧。若是枝枝生氣,朕便將你點天燈?!?/br> 衡嘉額頭生汗,求生欲暴漲,慌忙道:“奴婢覺得直言甚是不妥,陛下還是再思量一二吧?!?/br> “還是再等等吧,叔祖壽宴前夜前去探望便是,等到壽宴當日,人多眼雜,一個湊巧,便會撞見枝枝,朕便不去了?!?/br> 顧景陽手指摩挲著劍柄上那枚玉墜,思前想后,忍俊不禁,感慨道:“從沒想過,朕居然也有這樣畏首畏尾的時候?!?/br>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彼吐暤溃骸罢\不我欺?!?/br> …… 江王府。 “父王!”顧明修好奇道:“都說皇曾叔祖精于養生之道,方才得以長壽,是真的嗎?” 江王煩不勝煩:“我怎么知道?” “可我上個月前去拜訪,見他飲酒食rou之余,還能拍案罵人,”顧明修道:“不像是會修身養性的人?!?/br> “叔祖他不止能罵人,去歲還納了兩個妾,”江王沒好氣道:“等今年秋天,還能給你添個叔祖?!?/br> 兒子有自己的路要走,一心要隨同陛下出家,江王能勸的都勸了,也就不再過問,今日見他褪去道衣,紅袍玉帶,面目英秀,頗有些鮮衣怒馬的少年風流,倒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