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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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世子佩瑜玉而綦織綬,士佩瓀玟而缊組綬。 謝華瑯之父謝偃官至中書令,位同宰輔,金章紫綬,按制佩山玄玉,叔父謝令官至國子監祭酒,銀印青綬,按制佩水蒼玉。 以玉比德,時下上至公卿,下至黎庶,但凡力有所逮,少有不佩玉的,便是謝華瑯,也有幾盒子玉佩吊墜在,用以壓衣,或搭配裙裝。 “都是外物,”顧景陽淡淡道:“有或者沒有,都不要緊?!?/br> “怎么會不要緊?”謝華瑯解下腰間玉佩,系在劍首,輕聲道:“人終究是跳不出世人圈子的,那有些規矩,還是得守?!?/br> 顧景陽微露笑意:“倒也有些歪理?!?/br> “想夸贊我便直言夸贊,偏要說是歪理,”謝華瑯將那柄劍放回原處,又到他身側坐下:“你怎么這樣嘴硬?” 顧景陽垂下眼睫,為她續杯,道:“喝茶?!?/br> 謝華瑯忍俊不禁,端起飲了一口便擱下,手托著腮,雙目盯著他看。 顧景陽被她看的不自在,抬眼回望道:“你看什么?” 謝華瑯笑道:“看道長你呀?!?/br> 顧景陽別開視線,道:“看我做什么?!?/br> 謝華瑯莞爾道:“看道長是怎么假正經的?!?/br> 顧景陽道:“你好好說話?!?/br>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還不行嘛,”謝華瑯能屈能伸,順勢轉了話頭,笑問道:“道長,你貴庚多少了?” 她正值碧玉年華,青春妙齡,窗外的陽光隱約透入,面頰光潔如玉,半分瑕疵也沒有。 顧景陽靜靜看她半晌,心中感懷,忽然生出幾分傷惘來。 “枝枝?!?/br> 輕輕喚了她一聲,他手掌前伸,握住了她的手:“我今年三十有六了。而你,還正年少?!?/br> 他的掌心溫熱,倒同他清冷疏離的外表截然不同。 謝華瑯微微笑了,回握住他手掌,引著去撫摸自己面頰,溫聲道:“正好比我大二十歲?!?/br> “枝枝。倘若,倘若……” 顧景陽生性堅韌,處事果決,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知曉何為忐忑,也是第一次,躊躇不前,心生猶疑。 他靜靜看著她,目光隱約顫動,頓了半晌,方才道:“倘若你現在后悔,想要離去,都還來得及?!?/br> 謝華瑯低聲問他:“你想讓我走嗎?” 顧景陽垂眼不語,難以開口。 若是別的時候,謝華瑯必然不會逼問,但說到此處,卻非要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道長,”她握住他手掌,叫那溫熱掌心貼近自己面頰,又一次低聲問道:“我想聽你的心里話,想讓我走,還是不想?” 顧景陽眼睫低垂,隨即又抬起,心中萬千躊躇。 他活了三十多年,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被逼到這等狼狽境地的時候,更沒有想到,將自己逼到這等境地的,居然是一個十六歲的年輕女郎。 謝華瑯見他不語,倒不強求,松開他手,道:“你不說話,我就當是拒絕了?!?/br> 她站起身,意欲離去時,衣袖卻被他拉住了。 謝華瑯背對他停住,唇角忍不住上翹,不知怎么,便想起她年幼時坐在父親懷里,第一次見長安夜空遍布煙花時的場景了。 那夜煙花漫天,絢爛明艷,不可方物,是年幼的她所曾見到的最美的風景,多少年之后,仍舊難以望懷。 “道長,”她道:“什么都不肯說的人是你,現在不許我走的人也是你,你可真難伺候?!?/br> “枝枝?!鳖櫨瓣柟蜃鹕?,扯住她衣袖,挽留道:“不要走?!?/br> 謝華瑯忍笑,卻不肯松口,反問道:“為什么不要我走?” “枝枝,我的心意,你該明白的,”他靜默片刻,語氣里添了幾分近乎青澀的為難,低聲道:“已經把我逼到這等境地,就不要再叫我……” 謝華瑯回過身去看他,眼睛里滿盈笑意,也不言語,只如此對著他看。 顧景陽從沒有見過這樣明亮的目光,同她對視良久,終于別過臉去,溫柔的喚了一聲:“枝枝?!?/br> 謝華瑯在他身畔坐下,用肩膀蹭他一下,低聲笑道:“只是說一句話,真的有這么難嗎?” 顧景陽道:“太過輕浮,于禮不合?!?/br> “什么亂七八糟的,”謝華瑯不意他是這樣想的,一低頭,側過臉去,盯著他道:“我說的時候,你明明很喜歡呀?!?/br> “你轉回去?!鳖櫨瓣杽e過頭去,輕聲道:“哪有這么看人的?!?/br> 謝華瑯乖乖的坐了回去,又去扯他寬袖,道:“九郎,你看看我??禳c!” 顧景陽便側過頭去看她,道:“你又怎么了?” 謝華瑯卻湊過去唇,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 “啾”的一聲。 顧景陽身體微僵,抬手按住被她親過的地方,怔了會兒,正待說話,卻被謝華瑯先自打斷了。 “道長,你又要假正經了!” 她認真道:“我方才親的那么慢,你完全能躲開的?!?/br> 被她親吻過的地方,似乎已經燙起來了,顧景陽手指仍舊留在那處,道:“我只是,只是……” 謝華瑯慢悠悠道:“你只是不想躲?!?/br> 顧景陽眼瞼低垂,不再言語。 “這有什么不好承認的?”謝華瑯坐起身,湊到他耳畔去,低聲道:“你就是喜歡我?!?/br> 顧景陽微生惱意,抬眼看她,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敝x華瑯被他這回應惹得笑了,抱住他手臂,笑問道:“道長,我都親了你兩回了,你什么時候也親親我?” 顧景陽慣來矜雅自持,方才被她逼得急了,才說了那么句話,深以為羞,此刻怎么可能會首肯,別過臉去,不理人了。 “道長,你這人怎么這樣?”謝華瑯道:“嘴上自詡端方知禮,卻連禮尚往來都不明白?!?/br> 顧景陽道:“禮尚往來不是這么用的?!?/br> “你管我怎么用呢?!敝x華瑯搖他手臂,催促道:“親親我嘛!” “枝枝?!鳖櫨瓣栁⒂芯狡?,低聲道:“不要胡鬧?!?/br>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謝華瑯想了想,便自袖中取了帕子,系在眼前,擋住了視線:“現在我看不見了,總可以親了吧?” 白帕遮住了她雙目,也叫她唇珠更見鮮妍,愈加動人。 顧景陽看了良久,忽然想起六月里嬌艷芬芳的櫻桃來。 都說櫻桃小口,原來是這樣來的。 謝華瑯將眼睛蒙上,其實也吃不準他會不會真的親,然而他不做聲,便是有希望了。 內室里極盡安謐,他們離得也近,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也不知怎么,察覺他氣息近了,慣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謝華瑯,心中竟生了幾分忐忑,倒有些后悔,方才將眼睛遮上了。 他氣息自她唇珠前略過,由遠及近,最終卻沒落下,只伸手上前,溫柔刮了刮她的鼻梁。 謝華瑯生性熱切,若是看中了,也會大膽追求,并不覺得自己主動,便丟了臉面,先前兩次親他,都十分大大方方,然而這一次,他只是勾了勾她鼻梁,她卻臉紅了。 “吾老是鄉矣,”顧景陽卻認輸了,抱她入懷,攬住她肩,他低聲道:“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鄉也?!?/br> 第7章 星象 吾老是鄉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鄉也。 這話原是西漢成帝得趙合德之后所言,意喻既得美人,沉湎于溫柔鄉之中,從此連效仿漢武帝求仙問道,渴求長生的念頭都沒有了。 謝華瑯伏在他懷里,低聲笑道:“道長,你要做漢成帝,我可不做趙合德,趙氏亂內,班固在《漢書》里罵呢。 顧景陽亦是莞爾,道:“你這般嬌矜,若真計較起來,未必會比合德好伺候?!?/br> 謝華瑯聞言失笑,此刻二人又是彼此貼近,她略微垂首,卻嗅到他身上極淡的冷香氣,奇道:“道長,你熏得什么香?我竟分辨不出來?!?/br> 她既低頭去嗅,身體也不由傾斜,衣襟微松,脖頸纖細白皙,顧景陽的心忽然動了一下,就跟被什么東西燙到似的,匆忙收回視線。 “沒什么,”他低聲道:“沉水香而已,你若喜歡,我叫衡嘉與你些便是?!?/br> “還是免了,”謝華瑯抬頭看他,便見這人面潔如玉,氣度疏離而斂和,雙目湛湛有神,心中喜愛,伸手去摸他胡須,笑道:“這么清冷的香氣,你這種神仙似的人用著相得益彰,我用著卻有些怪了?!?/br> 顧景陽輕輕撥開她手,低聲道:“枝枝,你又胡鬧?!?/br> 謝華瑯忍俊不禁,忽然察覺出幾分別的,狐疑的看著他,道:“不對吧,我也曾見別人用沉水香,可不是這味道?!?/br> “是嗎,”顧景陽眉頭微動,略加思慮,道:“許是衡嘉叫人改了香料方子吧?!?/br> 說完,他抬聲喚道:“衡嘉?!?/br> 衡嘉先前被他打發走,然而也只是略微走的遠些,到既見不到內室二人,也聽不見內中聲音的距離去而已。 現下聽顧景陽聲音,他忙不迭過去,目光在內室掃過,便見慣來矜雅自持的陛下懷中抱著美人,心下訝異,慌忙垂下眼去,不敢再看。 謝華瑯見他如此反應,也覺有趣,下意識去看顧景陽,卻見他神態自若,全然沒有她想象中的羞赧,倒真有些刮目相看。 她卻沒有注意到,顧景陽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已然蜷曲,正是替了主人此刻的窘迫。 顧景陽輕輕道:“室內熏香,不是沉水香嗎?” “是,但也不是,”衡嘉很快反應過來,答道:“此香本原也源自沉水香,后來被調香師加了幾味香料,淡化掉原先氣息,另成了一味香?!?/br> “那調香師倒很匠心獨運,我只在道長這兒聞到過這等香氣?!敝x華瑯感慨一句,又問道:“那么現下,這味香叫做什么?” 衡嘉答道:“便取用沉水香別名,喚做蓬萊香?!?/br> “蓬萊香,”謝華瑯將這名字細細念了兩遍,由衷贊道:“果真是好名字?!?/br> “叫女郎見笑了?!焙饧喂Ь椿亓艘痪?,見她無事再問,向顧景陽頷首,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海內十洲記》中記載,蓬丘,蓬萊山是也?!敝x華瑯思忖片刻,笑道:“無風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來。上有九老丈人,九天真王宮,蓋太上真人所居。唯飛仙有能到其處耳?!?/br> “道長,”她笑道:“你這等氣度作態,說是飛仙,也差不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