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節
蘇湘看了看他,定了定心,直視著前方。 過了一會兒,車子駛入別墅區,門口的保安詢問過以后就放行了。 車子在紅瓦白墻的別墅前面停下,這次等在門口的不是管家,而是宴孤,站在那里一句話都沒有。 他的神色淡漠,看著不像是接客人,而是想把人嚇走。蘇湘下車,上去道:“宴先生,打擾了?!?/br> 宴孤淡淡看她一眼,抿著嘴唇進去。 蘇湘轉頭看了看傅寒川,這是讓進吶,還是不讓進? 傅寒川看了眼宴孤那孤挺的背影,眸光微動了下。他居然沒在北城坐鎮?也就更加印證了那個墓地的重要。 他拎著東西往里面走,說道:“進去吧?!碧K湘抱著花跟了上去。 上一次,傅寒川只在院子里與那位沈老夫人談了會兒話,這回,他們進入到了客廳。 蘇湘四周打量了下,屋子里面的裝修跟外面別墅的設計不太相符。實木的桌椅,客座沙發,柜子,地面上是大塊的青石板磚鋪地,感覺比湘園還要更貼近古樸風格,透出一股陳舊的味道,卻又不會覺得很突兀,反而覺得有種和諧感。 蘇湘盯著地上的板磚,感覺這宅子像是重建起來的。 宴孤拎了拎褲腿坐下,下巴往對面的沙發座抬了下道:“請坐?!?/br> 傅寒川將禮盒放在茶幾上,與蘇湘一道坐下去,說道:“今日怎么不見沈老太太?”他將蘇湘手里的姜花接過來,宴孤看他一眼,說道:“傅先生有心就好,老太太生病住院,不方便見面?!?/br> “原來是這樣?!备岛ㄅc蘇湘交換了一個眼神,蘇湘看著宴孤,之前他在她面前死不承認跟宴霖有關,現在一副主人的姿態。 宴孤看了眼蘇湘,她臉上的表情都寫著呢,他道:“家中急事,在蘇小姐這里就不掩飾什么了?!?/br>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蘇湘仔細琢磨了下,急事說的就是老太太生病的事吧? 而且,在她與傅寒川說起宴霖復仇的事時,就已經說到他們的父子關系,這會兒他再否認也沒必要了。 這么一想,她也就沒再多想。 傅寒川道:“上一次我來時,沈老太太身體安好,怎么突然就病了?” 宴孤慢慢的摩挲著手指,說道:“年紀大的人,說病就病,沒什么奇怪的吧?!?/br> 他看了眼蘇湘又道:“我記得上一次與蘇小姐的見面,陪著你的是那位祁先生?聽說你們大婚在即?” 蘇湘知道他又要顧左右而言他,淡淡笑了下道:“不妨礙的。只是因為傅先生幫忙,我才好前來尋找宴先生?!?/br> 宴孤摩挲的手指停下來,目光看向傅寒川,說道:“傅先生指的是那墓地的事?” 第284章 對峙與相認……七千 傅寒川彎唇笑了笑:“看來沈老太太已經跟你們說起。我將照片也給蘇小姐看過,她也覺得很意外,特來看一下?!?/br> 宴孤的目光落在蘇湘身上,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蘇小姐覺得有什么意外的?” 蘇湘看了看他,說道:“宴先生也應該知道吧。我的母親,沈煙,她的出生年月跟死亡年月,與你這墓碑上刻的一樣?!?/br> 傅寒川將照片發給她以后,她特意去過沈煙的墓地,拍下照片,與傅寒川給她的那張做過對比,上面的日期是一模一樣的。 她將手機拿出來,上面左右兩張圖,唯一不同的是,蘇湘拍的那張,是合葬墓,上面還有蘇明東的名字。 宴孤看了眼,表情似乎更冷了一些,拎起茶壺倒茶,一邊冷冷的問道:“蘇小姐想說什么,我不明白?!?/br> 蘇湘道:“宴先生,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雖然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湊巧的事,但是宴先生,你也很清楚,我一次次的找你們是有原因的?!?/br> “我只想知道,宴老先生與我母親是什么關系?!?/br> 話音落下,宴孤手里的茶壺也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咚的一聲悶響嚇了蘇湘一跳,不只是因為那道沉重的聲音,也因為宴孤那突然發怒的神色。 他冷聲道:“所以,你就讓人盜挖了墓地,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蘇湘一驚,愕然的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傅寒川一眼,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什、什么!”蘇湘跳了起來,“我沒有!” 她怎么可能跑過去挖人墳墓,如果是她挖了的話,又何必心急火燎的跑到這里來問個究竟。但她的說辭在宴孤這里并不被采信,他冷冷瞥她一眼,轉頭看向傅寒川,視線刀光似的冷冽鋒利,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一聲令下:“進來!” 立即從門口進來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幾乎將門口的陽光遮沒。屋內的氣氛不僅僵硬,而且非常的冷。 見狀,傅寒川微微沉了一口氣,站起來說道:“所以,剛才宴先生說到沈老太太生病住院,是因為那座墓地突然被挖開?” 對所有人來說,死者為大,入土為安,老太太那么重視墓里的人,墳墓被挖開肯定傷心憤怒,病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他也有些明白,為何在沈老太太不在的情況下,他們還能夠進來,并且是宴孤親自接待。 原來,他是等著那所謂的“盜墓賊”自己找上門來。 也因為事發突然,所以宴孤才卸下了偽裝,不再繼續跟他們拐彎抹角。 傅寒川淡淡掃一眼那幾個保安,看向宴孤道:“宴先生如此陣仗,看來認定盜墓的人是我們了?” 宴孤道:“那個墓地安在那里幾年都相安無事,就只有你們,對那里表現出特別的關注?!?/br> “此外”他頓了下,語氣更冷了些,“傅先生請來的人在那里打探良久,那墓地是在傅先生查到以后才被挖開的,你說,我不懷疑你們,又該懷疑何人?” 傅寒川了然的點了下頭,表現出贊同之意,他道:“這樣說來,確實我的嫌疑最大?!?/br> “那可否問一句,那墓地里面,究竟是何人?” 宴孤冷笑一聲:“傅先生又何必明知故問。若非知道里面是什么,又怎么會急吼吼的找過來了?” 兩方僵持不下,宴孤又認定他們挖了墓地,蘇湘攥了下手指似是下了什么決定,她道:“宴先生,我想請問一下,宴老先生是否也在此?” 宴孤瞥向蘇湘,蘇湘看了他一眼,轉身從帶來的包里取出那幅姜花圖,她上前將畫放在厚重的梨花木桌上,做出個請的手勢,說道:“也許宴老先生見到這幅畫,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br> 宴孤看了一眼被紙封著的畫,看了蘇湘幾秒鐘,蘇湘平靜的道:“事情到了現在,好像我們一直站在對立面在談話?!?/br> “我想,宴先生一直對我防范警惕,甚至抱有敵意,是因為我是蘇明東的女兒。蘇家的消亡,蘇潤變成殘廢,不管宴先生怎么否認,從我查到的信息來看,都是與你們擺脫不了干系的?!?/br> “我想,如果那個時候我不是個啞巴,是個正常人,或者假如我也是個男兒的話,我的遭遇比起蘇潤,應該好不到哪里去吧?” 說起來有些諷刺,她的啞疾,居然幫她避過一劫。但從她推測的,宴霖對蘇家的恨意來看,宴霖算是發了善心放過了她。又或者也許是因為她那時已經嫁入了傅家,以宴家的實力要動傅家還有些困難。 不論如何,宴家對她抱有敵意是肯定的,若她再不攤牌的話,如果宴霖認為她要為蘇家報復回來,那么他就真的要對她下手了。 宴孤微瞇了下眼睛,蘇湘看著他的表情,不等他開口,再接著拋下了一顆炸彈。她一字一字的道:“如果我說,我不是蘇明東的女兒呢!” 宴孤好像被驚到了,臉色一震,隨即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又看了蘇湘片刻,說道:“蘇小姐,你的驚人言論實在是讓人吃驚。你不是蘇明東的女兒,又是誰的呢?” 蘇湘道:“所以,我才希望見宴老先生一面,也好問一下他,葉承是誰?” 她將那幅畫往前推了推,視線繼續盯著宴孤。 “葉承與我母親沈煙,有一段故事。如果宴先生不曾聽過的話,我可以在宴老先生面前說一次,屆時宴先生不妨聽一聽??赡苡行┎皇呛芡暾?,到時候希望宴老先生能夠為我圓滿這個故事?!?/br> “至于我為什么認定宴老先生來追根究底,宴老先生是知道的?!彼洖榱艘坏啦?,就找上門去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宴孤抿唇看著蘇湘半晌,一會兒,他拿起手機走了出去,蘇湘看了看他的背影,轉頭看了傅寒川一眼,微微的松了口氣。 傅寒川在她的耳邊輕聲嘀咕道:“怎么這么猛,把王牌都甩出來了?!?/br> 蘇湘道:“再不說清楚,我們兩個就要被抓去警察局蹲著了?!?/br> 再者,之前她不敢說,是因為沒有那么多的證據,只能憑著自己的猜測,現在有了墓地照片,又有這幅葉承的畫,再不濟,她可以把那個賀老先生也請過來當面認一認,認證物證下,就算她認錯了爹,以宴霖與沈煙的淵源,也會告訴她實情的。 過了會兒,宴孤握著手機進來,他在座椅上坐下揮了下手,那些保安們看他眼色行事,一個個都退了出去。 蘇湘跟傅寒川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退回原位坐下,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屋子里一股沉悶的氣息繼續蔓延著。 期間,下人過來換了新的熱茶水,傅寒川給蘇湘倒了一杯,蘇湘有點兒緊張,喝了口后就放在一邊了。 又過去了些時間,外面傳來篤篤的聲音,蘇湘轉頭看過去,就見宴霖拿著一根黑色手杖走了進來。他穿著長衣長褲,衣服不是什么標識著身份地位的名牌,非常樸素,樸素到讓人不會聯想到這個頭發白了的男人,是個厲害人物。 蘇湘看到他就馬上站了起來:“宴老板?!币驗樗钦韴@的主人,她覺得還是按照舊稱呼比較好。 宴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到沙發上坐下,將他的手杖放在茶桌上。 宴孤看到他坐下后,才跟著坐下,宴霖看著蘇湘:“坐?!?/br> 蘇湘跟傅寒川落座后,兩人也不說什么,反正一切都要從那幅畫開始說起。在他沒有任何舉動或者開話之前,他們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宴霖掃了他們一眼,視線落在那幅畫上面,宴孤看了看他的神色,拿起畫拆封。 紙張撕裂的嘶嘶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挑動著蘇湘的神經,她緊緊的盯著宴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封紙落地,畫全部的顯露出來,就見宴霖皺了皺眉頭,轉頭不悅的看向蘇湘道:“蘇小姐,你拿這幅畫給我,是何意?” 蘇湘看他的表情不對,如果他是葉承的話,見到這幅舊作,不可能是這個反應。她前傾身體去看那畫,宴孤也將畫反了過來。 扶?;?! 蘇湘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怎么會是扶?;?! 她快步上前把畫拿了過來,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了一遍,她沒有眼花,就是扶?;?! 傅寒川只知道蘇湘從賀老頭那里買了一幅姜花圖,但是那幅畫已經被包封起來,也就沒讓她再打開看。 他看向蘇湘,這時候宴霖冷漠的聲音響起道:“蘇小姐,你為了脫困,使出這種招來,是覺得我這個老頭子很好戲耍?” 蘇湘氣色凝重,她看了眼手上的畫,放下,抬頭對著宴霖鎮定道:“我的畫被人掉包了。原本,是一幅姜花圖?!?/br> 她有些后悔,沒有將拍下照片來保存。相機對畫色有影響,當時覺得這幅畫太珍貴,又已經被她所持有,她就沒舍得拍。就連后來傅贏要看時,她也是小心翼翼的拆開,沒多一會兒就又包起來了。 宴孤冷哼了一聲道:“沒有見到你所謂的姜花圖,蘇小姐怎么說都可以?!?/br> 蘇湘道:“如果我要騙宴老板的話,我完全可以找人畫一幅隨便什么姜花圖,又何必找了一幅扶桑?” “此外”她看著宴霖,“雖然現在看不到那幅畫,但是我見過那畫,知道上面畫的是什么?!?/br> “一個女人捧著白色的姜花,花縫中透出一雙與我相似的眼睛?!碧K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提醒著宴霖什么。 她想,那時宴霖肯放過她,可能與這雙眼睛也有關系。 宴霖緊閉著嘴唇的模樣威嚴,沒有說什么,蘇湘再接著道:“作畫人寫的名字是葉承?!彼智宄谋吵鲎鳟嫷臅r間,以及上面印章的圖形。 “這幅畫,是我從畫商賀老先生那里購得,他說他在二十年前,由葉承手里購來,此后,那位葉承就失蹤了?!?/br> “宴老板如果對這幅畫有印象的話,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br> 蘇湘直視著宴霖的眼睛,再補上一句話道:“如果宴老板對那幅姜花圖毫無興趣的話,不會在我說起那幅畫時就馬上回來,是不是?” 宴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臉上露出似是一抹笑的表情,他道:“蘇小姐膽大心細,條理清晰,我如果不承認都說不過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