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節
那賀老先生精成那樣子,舍得送畫給她?還是說,他又找到了葉承的畫?不是說,葉承只留下了那一幅畫嗎? 客廳地面上,疊放著幾幅巨大的畫,還未拆封,蘇湘將手里抱著的畫先小心放在沙發上,叫上了張媽一起幫她拆了。 紙片嘶嘶的響,漸漸露出里面的畫作,蘇湘問張媽道:“畫廊的人沒說是誰送來的嗎?” 雖然蘇湘才見到葉承的畫,但她一眼就看出來,這幾幅畫不是葉承的風格,但畫風精細,出自名家之手。 是山水國畫,題字寫的是武夷山四季圖,蘇湘想了想,都不需要過腦子,一個名字就冒了出來。 她從包里找出手機,對方好像有感應似的,電話先響了起來,蘇湘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按下接聽,男人低沉的聲音傳過來道:“收到畫了?” 蘇湘看了一眼那些躺平放在地毯上的畫作:“嗯,看到了。你沒事買這些畫做什么?” 傅寒川已回到傅邸,此時翹腿坐在客廳,他拎著手機,沒回她的問題,反問道:“是不是去過枕園了?” 蘇湘皺了皺眉,他怎么知道? 繞過那些畫,她坐到沙發上,拿起一顆抱枕墊在身后,轉頭時又看了一眼堆在地上撕開的封紙,那是晨風畫廊定做的紙。她明白過來,氣息微微一沉說道:“你去過晨風畫廊?” 傅寒川的聲音氣定神閑:“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會查到?!?/br> 蘇湘抿了抿嘴唇,看了看那些價值不菲的畫,說道:“所以,你買那寫幾幅畫來,就為了告訴我你去過那里?” 傅寒川慢悠悠的聲音傳過來:“蘇湘,別試圖轉移話題。如果你想馬上見到宴霖,問他你想要問的問題,最好今晚就收拾好行李,行東機場,明天凌晨五點的飛機?!?/br> 說完他就將電話掛斷了,蘇湘看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她連去哪兒都沒問到他就掛了電話。 她緊皺著眉看向那些畫,他用這幾幅畫從賀老先生那里得到了葉承的消息? 他還知道她在找宴霖,她什么都沒告訴過他,他到底了解多少了? 手機叮的一聲響,蘇湘打開屏幕,微信上發過來一張照片,墓碑,黑色的大理石,上面只刻了兩個時間點,出生年月跟死亡年月。 蘇湘的臉色一變,一下子握緊了手機,喉嚨翻滾了下。 她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又覺得太慢,直接語音道:“傅寒川,你在哪里看到的?” 另一端,傅寒川淡淡的回消息道:“你在找的人,我可以幫你找到,包括那個地方,我也可以帶你去。所以明天機場,不要遲到?!?/br> 通訊結束,蘇湘緊緊的握著手機,氣息放沉下來。 …… 晚上,祁令揚如往常過來吃晚飯。因為工作的比較晚,蘇湘跟珍珠都已經吃過了,蘇湘把熱著的飯菜端出來,祁令揚在餐廳陪珍珠玩卡片。 “先別玩了,吃晚飯吧?!?/br> 蘇湘伸手想抱起小丫頭方便祁令揚吃飯,那丫頭膩在祁令揚腿上不肯動,哼哼唧唧的扒著他的手臂不肯動。 祁令揚笑了笑:“隨便她吧?!?/br> 珍珠對著蘇湘皺了皺鼻子做鬼臉,伸出小手抓著筷子當玩具,祁令揚順便教她怎么用筷子,飯菜不一會兒就涼了,蘇湘盛了一碗湯遞給他,無奈道:“你又慣她?!?/br> 祁令揚道:“現在不寵著,以后長大了很容易被別人拐走?!?/br> 蘇湘笑了下,說道:“你先吃著,一會兒我來收拾?!?/br> 她把珍珠抱走了去給她洗澡,等結束后,祁令揚已經吃完晚飯,順手洗了碗筷。 兒童房內,珍珠蓋著她的小熊棉被,蘇湘在給她講睡前故事,祁令揚走去,將故事書接過來道:“我來吧?!?/br> 蘇湘把位置讓給他,手指握在門把時,她稍稍停頓了下,看向祁令揚道:“一會兒我有事想跟你說?!?/br> 祁令揚看她一眼,點了下頭,一邊繼續的講著阿凡提的故事。 蘇湘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門縫里,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溫柔,她看了眼對門自己的臥室。 當祁令揚哄睡了珍珠,蘇湘與他說起這件事時,不無意外的,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道:“所以,你決定跟他去?”他看了一眼蘇湘放在床角的紅色行李箱,其實什么都不必問,結果已定。 蘇湘點了下頭,說道:“令揚,我等不及。你知道,我現在跟一個沒有根的人沒什么區別。究竟宴霖是不是葉承,我想知道?!?/br> “每天睡覺前,我的腦子里都在想這個,每天一睜開眼,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我都會問一遍,我是誰?!?/br> “蘇湘這個名字,不應該是我的本名?!?/br> 有些東西,就跟撓癢一樣,不碰還好,碰了就想追根究底。 這些年,她為了這件事吃盡苦頭,她要為自己討回公道。 祁令揚默默的看著她,他道:“站在你的立場,我不應該說什么。但是站在我的立場,我還是要說一次我的想法,我是不希望你跟他一起去的?!?/br> 蘇湘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們彼此尊重,他有權說他的感受,她只好抿著嘴唇不說話,祁令揚擁住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幾點的飛機?” 蘇湘道:“五點?!?/br> 祁令揚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好,明早我送你過去?!?/br> 蘇湘搖搖頭,馬上道:“不用的,我可以讓老張送我去機場?!蔽妩c起飛,需要很早就起床,她哪里好意思麻煩他。 祁令揚拍怕她的腦袋,溫言道:“你早點睡,還能多睡幾個小時?!?/br> 蘇湘看了看他,他的眼眸溫潤,但是寫著不容拒絕,好吧…… 第二天凌晨,鬧鈴準時響起,蘇湘在鬧鈴一響起時就馬上起來刷牙洗臉,拎著行李箱下樓時,祁令揚已經坐在餐廳,桌上擺放著他從早餐店買的早餐。 他拎開椅子坐下道:“粥店的第一份早餐,過來吃吧?!?/br> 蘇湘嗯了聲,吃過早飯,兩人便開車去機場。 行東機場,傅寒川的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另一只手拿著護照跟機票,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他看了下時間,抬頭時,就看到蘇湘跟祁令揚一起走過來了。 他皺了下眉站起來,冷笑著看向祁令揚道:“還真是不放心吶?!?/br> 祁令揚勾了下唇角,回敬道:“彼此彼此?!彼怄i了一切消息,他還能找到蛛絲馬跡。 兩人你來我往,明爭暗斗過不少回合,一見面又是針尖對麥芒的陣仗。傅寒川看著蘇湘站在他旁邊,心情就好不起來,他一把抓過蘇湘,對著面前男人道:“你可以回去了,我們夫妻的事,就不勞煩你了?!?/br> 祁令揚握著蘇湘的另一只手腕,笑說道:“傅寒川,你是在提醒你自己,你們就快不是夫妻了?” 蘇湘一人一邊被拉扯著,早上趕飛機的人雖然不多,但這地方號稱明星偶遇地,很多粉絲還有狗仔會蹲守在這里,她可不想再上八卦新聞,自己掙出了手,她對著傅寒川道:“在哪邊登機?” 傅寒川看了眼祁令揚,扯了下嘴唇往前面抬了下下巴,蘇湘看過去,那邊的顯示屏寫的是去往香港,便推著行李箱過去。 兩人一起看向蘇湘的背影,傅寒川語調輕漫道:“祁令揚,別浪費時間了,她不會跟你結婚,更不會成為你的人?!?/br> 祁令揚輕哼了一聲,也不與他再斗口舌,轉身就離開了。 傅寒川站在原地嗤了一聲,拎著自己的行李走向蘇湘那邊。 蘇湘正站在檢票處排隊,前面一個人進去了,隊伍往前挪,她拎著小行李箱正要往前走,手臂被人握住,然后被人拉了出來。 “你去哪兒?”蘇湘被傅寒川拉著走,急忙拿住自己的行李箱拉桿跟上他的腳步,傅寒川往另一側的登機樓走,一邊說道:“不去香港?!?/br> “???”蘇湘回頭看了看距離他們越來越遠的登機處,一頭霧水,那去哪兒? 傅寒川的腳步大,蘇湘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他。到了東側站登機樓,當她看到頭頂的顯示牌,她才知道他們真正要去的地方吉隆坡。 她轉頭看了眼遞過去機票跟護照的男人,想到之前去新西蘭的事,他放煙霧彈,是不想祁令揚跟過去吧? 蘇湘無語的看了眼那塊牌子,幼稚。 …… 飛機平穩的在空中飛行,蘇湘轉頭看著窗外的云層。 這個時間,天色已經亮起來,是早晨陽光最美的時候。金紅色的光芒穿透云層,讓人想要抓一把陽光收藏在玻璃瓶里面。 傅寒川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拳頭抵在腮邊看著身邊的女人。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白皙的皮膚也染上了一層光,漂亮的眼睛像是家里那只大白貓,有著非常清澈的晶體,只不過,她還有一副濃密纖長的睫毛,而且還自帶眼線。 她穿著白色的毛衣,衣領抵在她的下巴,粉色的嘴唇抿著,烏黑的頭發披在肩膀,非常靜美的畫面,會讓人不由自主的,一直的盯著她看,移不開目光。 不知道為什么,就這樣看著她,她就這樣坐在他的身邊,心里就會有種滿足感,整個心房好像都充滿了。 他想起來過去的那三年里,他們同床共枕的日子,也曾有過這樣的只屬于兩個人的寧靜。他醒來一向早,一睜開眼,就是她縮在他旁邊,輕輕的呼吸在他的耳邊,總是弄得他癢癢的。 男人抬起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蘇湘一驚,轉頭看過來,他沐浴在陽光中,看上去度假似的懶洋洋的狀態,連聲音都微微沙啞,他道:“別亂動,還有幾個小時就到了,要是困了就再睡一會兒?!?/br> 說完,他閉上眼睛,也不再開口說話,只是抓著她的手沒松。 蘇湘看著他,明亮的陽光打在他的臉部,男人的輪廓刀削似的富有立體感,額頭寬闊,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有人說,他這樣的面相涼薄,不大會對人動真情。 她垂眸,看向被他握住的手,他的大手完全的包覆著她,溫暖干燥。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干凈,就連手指都長得這樣好看,難怪那么多女人迷他。 蘇湘扯了扯唇角,這時,男人的腦袋忽然靠過來,壓在她的肩膀上,低啞的嗓音道:“看夠了嗎?” 蘇湘嗤了一聲,轉頭看窗外:“誰看你了?!?/br> 男人的另一只手伸過前胸,放在她的腦袋上一轉,往下壓了壓讓兩人的腦袋靠在一起,他吸了口氣,低啞的聲音響起來道:“沈煙的墓地在吉隆坡,宴霖每年都會去祭拜?!?/br> 蘇湘張了張嘴,剛要抬起頭就被他又摁了下來,他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又道:“你要不要坐我這邊來,椅子很寬大,兩個人擠一下也可以?!?/br> 蘇湘拍開了他的手,直起身體道:“我母親的墓地怎么會在吉隆坡,她明明是跟蘇明東合葬在一起?!?/br> 她找出手機,打開屏幕死死的看著他發過來的照片,可是這上面的時間,跟沈煙的是如此吻合…… 傅寒川坐起身來,看了她一眼吐了口氣道:“我查到的就是這樣。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們倆就算站在那邊,也找不到什么答案?!?/br> 蘇湘摩挲著手機邊緣,抿了下嘴唇,聲音一下低了下來,她開口道:“我……不是蘇明東的女兒……” 傅寒川之前在傅正南那里得到了這個消息,當時只是覺得驚愕,可是親耳聽她說起時,才真正的感受到她的痛苦掙扎,還有難以啟齒的羞恥。 試問叫了一個人二十幾年的父親,在他的身邊長大,盡管過的并不是很幸福,那也是一起生活過的人,在她的記憶里占據了大部分的人。 她也一直認定著那個人是她的父親,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兒,還是個私生女,這種變化很難讓人接受。 傅寒川握緊了她的手,聲音更低啞了一些:“蘇潤說的?” 蘇湘閉了閉眼,點了下頭,她掙了掙手指說道:“所以你知道了吧,我連蘇家的女兒都不是,身份不明?!?/br> 傅寒川沒讓她的手抽走,更緊的握住她道:“誰說你身份不明,你是我傅寒川的人?!?/br> 蘇湘垂下眼皮,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這時候,空姐推著小車過來,看了這兩人一眼,甜美的嗓音問道:“請問先生太太要吃點什么嗎?” 因為是一大早的飛機,推車上放著的基本都是早餐,傅寒川出門沒吃早點,看了眼蘇湘后便要了兩份牛奶跟火腿三明治。 空姐把東西送上來往下一位走去,傅寒川把牛奶往蘇湘面前推了推,說道:“先吃點東西?!?/br> 蘇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牛奶,動了動嘴唇低低說道:“我吃過早飯了?!?/br> 傅寒川:“……” 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他把牛奶硬塞在她手里,自己喝了一口,再咬一口三明治,酸酸道,“差點忘了,你知道這個秘密時不是一個人,早就有人安慰過了,我在這兒表什么情?!?/br> 都已經過去很久的事,她哭也哭過了,這會兒還在為查找這個秘密的后續到處跑,精神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