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節
陸薇琪垂著眼眸,手指慢慢的轉動著茶杯,臉上的苦笑擴大,像是笑又像是哭?!肮弧抑懒恕?/br> 莫非同擰眉瞧著她,再怎么說,陸薇琪曾經是他喜歡過的女人,見她這樣,他心里也不舒服。他沉聲道:“我聽說你后來去了國外,為什么不重新開始呢?” 她的聲名,在北城已經混不下去,又何必回到這個傷心地。國外重新開始新的人生不好嗎? 陸薇琪抬起頭,笑看著他道:“重新開始?在哪里開始不是重新開始,為什么要在國外才可以?” “北城是我的家,我不能夠回來嗎?” 莫非同無話可說,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陸薇琪在北城長大,全家也都在這里,若說要她別再回來也說不過去,只是再看到她,他心里有種不安的感覺。大概是之前被她利用過,心里就自然而然的多了防備。 他淡淡道:“我尊重你的選擇。只是覺得,你在這里重新開始會很困難。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嗎?” 陸薇琪偏頭看他,手指仍舊慢慢的轉著杯子,她往隔壁包廂的方向看了眼,眸光微動。她道:“莫非同,你希望我不再回來,是怕我回來報復蘇湘?” 莫非同端起茶杯喝茶,有意的避開這個問題,陸薇琪笑了笑,說道:“你的那個女朋友,看起來很單純,她……知道嗎?” 莫非同瞧著對面的女人,直問道:“那么對傅少,你放手了嗎?” “對蘇湘,你恨她嗎?” 藍理一口氣吃了好幾塊生魚片,各種魚的都吃了,還拍了幾張自拍上傳,朋友圈的人留言問她是不是中彩票了,有的問她又敲詐了誰,藍理一一回復,等回復完了,她看了一眼桌上還生下大半的料理,嘆了口氣。 她往隔壁看了看,自言自語:“在說什么說說這么久???”難道是求復合?誰先開口,那個天仙美女嗎? 藍理眼珠子轉了下,貓著腰蹲在墻邊貼著偷聽。日式的房子就這點好,隔音差。不過空間大了,她聽不清楚,便訕訕的坐了回去,繼續對著美食。 隔壁包廂,莫非同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女人,嘴里的茶水差點噴出來,十分艱難的忍住了,只憋著氣的輕咳了幾聲:“薇琪,你” 陸薇琪站著,給莫非同看了她鼓起的肚子,然后慢慢的坐了下來。她冷笑著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傅寒川,但是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br> 這似乎解了莫非同的問題,莫非同道:“你能夠這么想就好?!?/br> 陸薇琪看了他一眼,輕輕的笑著,眼底波光流轉,她垂下了眼皮,指尖落在茶杯慢慢的轉著。沉默中,她開口道:“莫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 “怎么會?!蹦峭α讼?,她能進出這家日料店,穿著不菲的衣服,便知她過得不錯。只是如今兩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陸薇琪笑笑:“能聽到你這么一句,挺好的?!彼c點頭,笑容中有著釋懷,“好了,跟你聊了這么長時間,我心里挺高興的?!?/br> “就算我們不再是好朋友,你還愿意陪我說話,也沒因為我的過去瞧不起我,這樣就可以了?!?/br> “嗯……你的女朋友等你很久了,我也該回家了,那就……再見吧?!?/br> 陸薇琪站起來,對著他點了下頭,慢慢的往外走去。莫非同握著茶杯在手心把玩,腦袋往門口偏了下,外面夜色涼如水,她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他皺了皺眉毛,她特意找他聊天,就只是敘舊? 他一口喝了杯中茶水,站起身往隔壁走去。藍理盤腿坐著,一手撐著腦袋百無聊賴,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下意識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問道:“談崩了?” 莫非同在她的對面坐下,看了眼滿座的食材,點這么多。他捏起筷子道:“什么談崩了?!?/br> 藍理有些小激動,身體往前湊過去:“求復合啊,那個大美女她不肯答應?” “……”莫非同擱下沉甸甸的烏漆筷子,無語的看著對面的女人,藍理瞧著他,張了張嘴巴坐了回去,她真是笨死了,明知道他受了打擊,怎么還能揭他傷疤。 莫非同瞪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道:“誰跟你說什么復合,你那木魚腦子都裝的什么東西?!?/br> 藍理斜睨了他一眼,掀了掀唇角,看吧,惱羞成怒了。她吃了一塊龍蝦rou,撓了撓脖子,就聽莫非同冷冷的聲音傳過來:“以后如果見到她,離她遠點兒?!?/br> “知道啦……”藍理拖長了聲調,繼續的吃著龍蝦,看來被人拒絕讓他很沒面子,都不讓人說話了。不過那種大美女,哪能隨隨便便的就遇上。 莫非同聽她敷衍的回答,不知道她腦子里又想著什么,正要說她幾句,就見她一直在撓脖子,皺了下眉毛道:“你猴子嗎?” 藍理又抓了抓道:“我這里癢?!彼┲杨I的打底衫恤,衣領被她扒拉下來一片,露出里面一片抓紅的皮膚。 莫非同瞧著不對勁,繞過桌子,扯下她的衣領仔細的看過去。藍理還從來沒有被男人扒過衣服,嚇了一跳,本能的推了他一把道:“你干嘛動手動腳的?!?/br> 她摸了摸衣領,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防備。莫非同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過敏了?” “過敏?”藍理一怔,抓癢的手指頓住了,茫然道,“不會吧,我以前可沒發覺啊,是不是這衣服布料不好?!?/br> 她吃過一次日料,這上面的食材她也都吃過,只是沒有這么好罷了。 她垂頭,特意的扯了下衣服拎起來看,這件恤她不滿很久了,林盛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丑到不行還非要她穿,不然就是不給他面子。 莫非同無語的伸手拽她起來:“走吧,帶你去醫院?!?/br> 到了醫院做完檢查,藍理才知道她對大龍蝦過敏,心里頓時那個郁悶啊,她的體質就不適合貴嗎? 也因為她的突發事件,莫非同將見過陸薇琪的事兒拋在了腦后,隔了一天后,裴羨跟傅寒川在1988頂樓吃火鍋,說起陸薇琪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不過這都是后話。 湘園的早晨,傅贏揉了揉眼睛,明明已經醒了,聽著外面的動靜又馬上閉上了眼,裝的睡得很熟的樣子。 蘇湘推開門,看了眼小家伙,拿著噴香的水煎包在他鼻子下面晃了晃,傅贏聞到了香味頓時憋不住了,小手一把抓住蘇湘的手腕就要咬上去,蘇湘眼明手快的往上一抬,笑瞇瞇的道:“別裝睡,想吃就趕緊起床刷牙?!?/br> 傅贏眼睛睜開,烏黑的眼珠子黑白分明,水潤潤的像清洗過的碧空,他咕嚕一下翻身坐起,抓住著蘇湘的手臂硬是咬了一口水煎包,隨后跳下床,光著腳丫就往洗手間跑。 蘇湘看著缺了個口子的水煎包發笑,小家伙每天都要花樣叫醒他。煎包內的rou汁流淌出來,蘇湘一點不介意的把剩下的煎包吃了,珍珠醒的早,她跟在蘇湘的后面進來,見到傅贏去洗手間就去推那邊的門,推不開就拍拍:“咯咯” 傅贏正在上廁所,馬上洗手間傳來倉皇叫聲:“不許進來!” 一大早熱熱鬧鬧的,蘇湘覺得很是滿足,心里覺得滿足了,就想也逗一逗兒子。她走過去,將門推開,傅贏已經站在盥洗臺那邊擠牙膏,撇撇嘴傲嬌道:“幼稚?!?/br> 蘇湘舔了下手指上的油,掀了下眉毛道:“我就是幼稚了,怎么了?也不知道是誰,每天都幼稚的裝睡?!?/br> 傅贏嘴硬道:“我才沒有裝睡,是你來打擾我睡覺?!?/br> 珍珠的個子夠不到盥洗臺,踮著腳尖去看傅贏:“咯咯,沒牙牙?!?/br> 傅贏來了湘園以后,掉了人生中的第一顆牙,被蘇湘裝在一只福袋里,拋在了屋頂上。這里有個說法,下牙掉了拋屋頂,上牙掉了埋土里,這樣牙齒才能長得整齊好看。 但是因為缺了顆牙,傅贏小朋友就不怎么愛笑了,每天都繃著一張小臉,看上去嚴肅的很。蘇湘逗他他都不笑。 蘇湘把珍珠抱起來放在盥洗臺上,說道:“我先下去布置早餐,你洗完臉就帶著meimei下樓來?!闭f完她便走了。 傅贏皺了皺小眉毛,看了眼蹲在盥洗臺上玩水的小丫頭,怎么又把這小屁孩交給他了。 在這里住了幾天,感覺也沒多大變化,她每天都好多工作,他都變成這小屁孩的保姆了,做作業的時候纏著他,做完作業了就去花園玩泥巴捉蟲。 珍珠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抬起頭來對著傅贏甜笑,露出白白的小米牙,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兩顆浸潤在水中的葡萄,她的小胖手掬了一捧水,往前一揮,水珠濕了他的衣服前襟,涼颼颼的。 傅贏瞪了眼睛把水龍頭關了:“不許玩水!” 珍珠瞅著他嚴肅的臉,委屈的嘟起了嘴巴在鏡子上畫圈圈:“咯咯兇兇?!?/br> 傅贏瞧著小丫頭毛絨絨的后腦勺,鏡子里那一張圓圓粉粉的臉,心就硬不起來了。不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么,他還能怎么樣。 洗漱完后,傅贏費力的把小丫頭抱下來,好在他練習跆拳道,胳膊上都有小鼓包了。 傅贏換衣服,珍珠就坐在床上,被他用被子整個兒蓋住,等珍珠掙扎著擺脫了被子,他已經換好了校服,再一起下樓吃早飯。 餐桌上,蘇湘嗅了嗅兒子,問道:“又沒擦面霜?”她站起來,去樓上走了一趟,手心涂了一塊兒童面霜,在傅贏身后捧著他的臉一通揉,傅贏端著玉米汁,臉被揉得變形,珍珠就坐在那里哈哈大笑。 祁令揚走進來,看到里面其樂融融,笑說道:“每次進來都這么熱鬧?!?/br> 他將公文包放在沙發上,走到餐桌坐下,蘇湘把他的早餐遞給他。傅贏看了眼祁令揚,埋著腦袋喝粥。 蘇湘看了眼祁令揚,聳了下肩膀,幾個人吃過早飯,蘇湘把一早做好的便當盒拿著送傅贏去學校。這幾天都是她親自接送孩子上下學,吳老師每天放學后過來輔導一下功課就可以。 車內,傅贏玩著電話手表,像是在發消息,蘇湘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高興?” 傅贏閉著嘴巴不吭聲,蘇湘又問道:“是不是煩珍珠纏著你了?” “珍珠還小,她跟小誠他們玩習慣了,你要覺得她影響到你了,我就讓她去小誠那兒玩?!?/br> 少年團都寵著珍珠,隨便她搗蛋,這幾天他們過來練舞,不過珍珠喜歡跟傅贏玩在一起,老膩著他。 蘇湘希望傅贏跟珍珠的感情能夠處的好,就讓他們多在一起玩,傅贏是男孩子,她希望他在獨立的同時,有責任心懂包容,去掉獨生子女的嬌慣。 傅贏垂著眼皮,別扭道:“不是因為她?!?/br> 蘇湘默了下,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因為祁令揚?” 傅贏抿著小嘴,瞅了她一眼才說道:“你是不是喜歡他?” 那個人每天早晚都會出現在湘園,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一起吃飯,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懂。 “是不是因為奶奶不喜歡你,你就不喜歡爸爸了?” “他對你好,你是不是要跟他結婚了?” 蘇湘之前斷斷續續的給傅贏解釋過一些,傅贏都記著,生在這個環境,他自己也會分析。其實他能夠理解,只是到了要真正接受的時候,他就難受了。 蘇湘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走到今天,她不知自己花了多少力氣,流過多少眼淚,絕望過多少次。 傅家容不下她,從傅贏生下來的那天起,她就明白的知道自己要跟他分開,一邊不想離開孩子,一邊又偷偷的做著準備,把孩子的衣服鞋襪都添置齊全,沒有人知道她那時候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她是什么樣的心情。 等到真正的分開了,她還要面臨更多更復雜的問題。 蘇湘輕輕的吸了口氣,有些事情她可以說,但有些事情是解釋不清楚,也不能說透的。她不能夠說,他的父親曾經多么讓她絕望害怕,也不能說,傅家的那個龍潭虎xue,她不想再踏入進去。 傅贏從生下來,就已經承擔了傅家繼承人的重責,他享受著所有的寵愛與寄望,不會受到半分刁難,而她蘇湘也不會母憑子貴。她跟傅贏即便是母子,其實所在的立場也是不同的。 蘇湘道:“傅贏,大人之間的問題很復雜。mama現在想要的是平安簡單,他對我很好?!?/br> 只這幾個字,傅贏聽懂了,他抬起頭,明亮的眼看著她:“不是因為珍珠嗎?” 蘇湘抿了抿嘴唇,扯著唇笑了下,好像問題又回到了原來的答案?!拔艺f了,大人之間的問題很復雜。等你慢慢的長大,不需要問你也能明白?!?/br> 有些事是說不清道不明,只能用眼睛看用心來感受的。 到了學校,蘇湘把便當盒遞給了傅贏,小家伙跟往日一樣進了校門。教室內,他的小手支著腦袋看著窗外。 他觀察過了,那個祁叔叔比爸爸溫柔還經常笑,會做飯還會陪珍珠玩,經常買禮物回來哄人高興,對他也不擺臉色,哪怕他當著他的面丟了他送的禮物,他也不生氣。這樣比較起來,爸爸真的很遜吶,真是讓人惆悵…… …… 傍晚的1988,傅寒川,裴羨,莫非同三個人在頂樓聚餐。 火鍋是點外賣送過來的,銅爐連著食材,鋪了慢慢一桌,外賣員展示了下拉面功夫才收工離開。 裴羨拎著盤子撥金錢肚下鍋,瞥了眼傅寒川道:“聽說了沒,陸薇琪回來了,一起聚會來著?!?/br> 莫非同幫著下丸子,抿著嘴唇皺起了眉毛。 屋內熱了起來,裴羨脫了外套,隨手搭在沙發背上,傅寒川拎著筷子懶洋洋的涮rou片,淡漠道:“陸薇琪雖然盛名不復,但在這個圈子里,她的名氣還是有的。她要召集人,自然有人去?!?/br> 裴羨彎了下唇角,看了眼毫不在乎的男人,說道:“可我還聽說,她穿著畢大師的裙子,一身裝備過去,今天圈子里都傳開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樣的大事,在名媛圈子里傳的很快,不消一天的功夫,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陸薇琪回來了,這樣的強勢歸來,很不低調啊…… 傅寒川收了手指,燙熟的rou片rou質蜷縮,生熟正好,他卷在生菜里,又滴了兩滴芝麻花生醬,卷著吃下去。 陸薇琪入獄時,丟了代言,已經簽約的巡演也作廢,賠了不少的違約金,她坐了兩年多牢,出去一趟不但治好了腳傷,還能盛裝歸來,這般高調的作風,無非就是在告訴別人,她陸薇琪就算是坐過牢,也容不得別人踐踏了她。 她的性子,一直都是看似溫和,實則要強的很。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尊嚴受到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