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節
祁海鵬把公司交給祁令揚以后,公司事務就很少再過問,頗有晚年享福之意。 祁氏前有祁海鵬一手經營打理,后有祁令聰接棒,經過前些年的一些動d蕩再交到祁令揚手上時,那些老臣子便開始蠢蠢欲動。祁海鵬對此也不過問,全憑祁令揚怎么處理,該降職的降職,該裁的裁,一番動作后,祁氏已經平穩下來,再也沒人敢質疑那個溫潤二公子。 祁海鵬看了一眼祁令揚,精銳的眼中劃過一道光。 他揉著面盆中的面粉,珍珠眼巴巴的等著包包,乖乖的踮著腳尖看祁海鵬揉面,一會兒便得了趣,伸著小手便摻和了進來。 祁海鵬連忙捉住了她的小手,在面團上揪了一小塊下來給她玩兒去。 祁令揚看了眼坐在小凳上捏著面粉玩的珍珠,轉頭對著祁海鵬道:“父親,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剛才那一眼,帶著一些諷刺,但祁令揚很肯定,那不是對著他的。 祁海鵬道:“前幾天,在一幫老家伙的聚會上,跟傅正南聊了幾句?!?/br> …… 數日前,商會一位早就退隱的富商壽宴,邀請了商會一些老朋友前去熱鬧,傅正南跟祁海鵬都在應邀之列。 傅正南是商會會長,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被一群人圍著恭維,祁海鵬坐在一角悠然喝茶,聽著戲臺上唱京戲。 正是聽得順耳舒服的時候,一道陰冷聲音從旁插入:“祁海鵬,我的兒子,你用的可順手?” 祁海鵬拎著茶杯蓋,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水,他抬眼看了眼站在他身后側的傅正南一聲冷笑,嗒的一下將茶杯擱在茶幾上,幾滴茶水潑濺在桌面上。 “笑話,你的兒子?” 從俞可蘭嫁給祁海鵬以后,兩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從不輕易跟對方接觸,生意上也是互相避開,就算幾年前爭奪商會會長之位,也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風平浪靜。這么多年,傅正南從沒當著祁海鵬的面說出這一句來。 傅正南面色一僵,踱著步子在茶座的另一側坐下,對著祁海鵬冷聲道:“他是誰的種,難道還要驗證嗎?” 此時,戲臺上正唱到高c潮處,鑼鼓一頓密集敲打,頗有雷霆萬鈞之勢。 祁海鵬不緊不慢的揉著手腕:“可蘭嫁給了我,生下的兒子入我戶口,也是我一手將他撫養長大。傅正南,你哪來的臉說那是你兒子?” 傅正南心里氣得正是這個,他雖把祁令揚認了,也教給他本事,但祁令揚始終都與他保持著距離,到現在居然跑去給祁家做事去了。 傅正南繃著臉道:“若不是可蘭隱瞞,令揚不會” “不會什么?”祁海鵬打斷他,冷笑著道,“不會成為我兒子嗎?呵呵,要是讓你家卓雅夫人知曉,恐怕連生下來的可能都沒吧?!?/br> 卓雅夫人那時候,可是卓家大小姐,誰都沒放在眼里,搶她丈夫的女人,她能放過嗎? 俞可蘭懷著孩子嫁人,可以說她是為了報復傅正南的背叛,也可以說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有祁家這么大的靠山在,卓雅夫人不敢對她下手。而她也決絕的絕了對傅正南的心,絕不拖泥帶水。 傅正南被激得惱羞成怒起來,他壓著嗓門道:“祁海鵬,你少在這里裝偉大。令揚是你養大,但你怎么對他的?你從來沒把他真正的當過你自己的兒子!” 如果真心對他,就不會對他不聞不問,明知道祁令揚跟杜若涵要好的情況下,還讓祁令聰娶了杜若涵。 “要不是你的兒子死了,你會讓他接手祁氏?你沒人,才硬留著他!” 祁海鵬精銳的眼一抬,不否認道:“是,令聰死了,我不得不找令揚回來。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肯回來,也是為了回報我,這并不沖突?!?/br> “傅正南,我不明白你這時候來跟我吵個什么勁兒。你們傅家的繼承人之爭已經結束了,你不是把一切交給了傅寒川,又何必在這里跟我吹胡子瞪眼睛?” 祁海鵬冷眼瞧著傅正南憋紅的臉色,祁家門檻沒有傅家那么高,但他并沒把這個現任會長放在眼里。 傅正南沉著氣,眼角微紅的瞪著祁海鵬。這個老混蛋,搶了他的兒子不說,還準備要讓他們傅家鬧出大笑話來。 他道:“你為了你的孫女,讓祁令揚娶蘇湘,祁海鵬,你還敢說你是善人?” “你為了讓祁令揚給你效力,把祁氏交給他,等以后你孫女長大了,就一腳把他踢開,祁海鵬,這,你也敢說自己是善人?” 祁海鵬冷冷一笑:“全世界都只知道你們傅家只有一個傅寒川。我兒子娶蘇湘,跟你有什么關系?我不介意她是什么樣的女人。一個殘聯愛心大使,又有事業在手,雖然比不得那些名門千金,但好歹靠自己吃飯?!?/br> “怎么,她又吃你家大米啦?” “你”傅正南氣得恨不得拍桌子,摁著桌面動了動,但礙于周圍人來人往,只能生生的忍下來。 祁海鵬鼻腔冷冷一哼,繼續道:“要說我為了珍珠著想布下這一切,我承認。我們祁家就這么一個骨血了,多為她籌謀一些,有什么問題?” “要說我利用祁令揚,以后對他怎么怎么樣,呵呵,傅正南,你我都是在往那死路上走的人……” 祁海鵬最后幾個字拖出一個長長尾音,不屑的看了傅正南一眼。從祁令聰去世后,他便看明白了很多事,權勢如浮云,兒孫自有兒孫福。 傅正南眼角微微的跳動,咬牙道:“你就不怕令揚搶了祁氏?” 祁海鵬看他一眼:“我忘了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祁令揚占了祁氏,他還是姓祁。我不像你,把傅家交給了傅寒川,還要再想著把手伸回去?!?/br> 以祁令揚對蘇湘的心意,他就不可能回去做那傅家的長子,所以祁海鵬根本就不用擔心。 只有在祁家,祁令揚才可以將蘇湘風光娶進門。 在傅正南看來,祁海鵬的這一手卻是為了拉攏祁令揚,阻止他認祖歸宗。他攥緊了拳,憤恨的瞪著祁海鵬。 這時候有人過來打招呼:“傅會長,海鵬兄弟,你們倆怎么聊上啦?” 傅正南收起了表情,祁海鵬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方才的爭論仿佛不存在似的。 …… 白色的面團在祁海鵬手下揉的越來越有韌勁,他戳了戳面團,抬眸對著祁令揚道:“他有讓你認祖歸宗的意思?!?/br> 祁令揚看著面盆中那一個圓圓的面粉團子,淡淡說道:“已塵埃落地?!?/br> 在他看來,三年前那一場繼承人之戰已經結束,各得其所。 他微微的瞇起眼睛,腦子里浮現傅寒川對蘇湘勢在必得的那張臉孔,手指曲了起來。 祁海鵬看他一眼:“哦,對了,他對你跟蘇湘的婚事很是介意?!?/br> 傅正南之所以那么生氣祁令揚跟蘇湘的婚事,怕的還是等將來有一天,祁令揚的身份公開,而那時候兩人已成婚,對面子榮耀重于一切的傅家來說,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兒了。 所以,傅正南動心思想要讓祁令揚認祖歸宗,有阻止他們婚事的用意。 祁令揚唇線一抿,無所謂道:“那又如何?” 且不說他想不想回去,就算是回去了,他只要蘇湘一個,能耐他如何? 晚間,一桌豐盛的菜肴鋪開在桌面上,還有祁海鵬親自做的蟹粉小籠包。 珍珠心心念念的記掛著她的包包,上座前揪著祁海鵬的衣角撒嬌道:“爺爺,包包……” 祁海鵬大手一揮,幾個下人把午間匆忙從商場購來的名牌包往沙發上排,祁海鵬寵溺的對著孫女道:“包,全是你的?!闭f著,他看向蘇湘,“你看中哪個,一會兒全帶走?!?/br> 珍珠瞅了眼那些名牌包,皺著小臉:“不是,是包包……” “這不就是包?”祁海鵬糊涂了,蘇湘笑了下道,“祁叔,她說的是紅包。新年快樂,紅包拿來?!?/br> 也不知道哪年流行的梗了,小誠教了珍珠,讓這丫頭給惦記上了,哪曉得老爺子不知這個梗,還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去準備了那么多包。 祁海鵬看了眼孫女,又被她逗笑了:“紅包有,當然有……” 這邊熱熱鬧鬧,反觀傅家老宅就沒這么熱鬧了。 一行人先去旁邊的副樓給傅老爺子行過年拜禮,卓雅夫人瞧著傅老爺子越發灰敗的身體,眉心微微皺起。今年老爺子連開口說幾句話的力氣都沒,發了紅包便擺手讓人回去了。 走下樓時,卓雅夫人道:“老爺子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醫生的意思,最多再撐半年?!?/br> 傅正南面色沉冷:“半年?”他眉眼一動,看了眼傅寒川沒再說什么,抬腳先往樓下走去。 一樣吃年夜飯,一桌子人坐在偌大的圓桌上,卻沒什么聲息。并不只是老爺子的事兒讓人心頭沉悶,傅家年年如此,只是今晚還多了幾分各懷心思,就連最小的傅贏都乖乖的吃飯。 吃過晚飯,傅家照往年一樣準備了煙火爆竹,焰火騰空沖上云霄,在空中爆裂開來,開出一樹火樹銀花,噼噼啪啪的一陣響,下面幾個觀看的人臉上卻沒什么欣喜的表情。 這也算一副怪異景象了,誰家過年不是歡歡喜喜的,看這么漂亮的景色不多幾聲歡呼? 回去路上,傅贏摸摸車門鎖扣,看了眼傅寒川開口:“爸爸,你為什么不保護mama,讓她被爺爺奶奶罵?” 以前他不懂,但記憶中還記得每次mama到老宅去時,都是很不情愿的樣子,在那邊也從來不用手語。 現在他明白是為什么了,爺爺奶奶不喜歡他的mama,可爸爸為什么不保護她呢? “爸爸,你是不是也不喜歡mama,欺負她?” 傅寒川開著車,聞言手指一滑,車子扭了扭才算穩住了。 他瞧了眼傅贏,牙關繃了繃,將油門踩到了底:“閉嘴!” 傅贏噘了下小嘴,扭頭看向車窗外:“哼,以后,我要保護她,我會比你還厲害?!?/br> 傅寒川看了眼傅贏的后腦勺一怔,難怪看他主動開始做功課不渾水摸魚了。 蘇湘這女人……傅寒川唇角一勾,車子疾馳而過。 北城平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但是過年這幾天可以。一路過去都是煙火盛開,一朵滅了一朵又升起,接連不斷,亮如白晝。 第219章 去你家,二更 此時的古華醫院,除了病房門口的兩個守著的保鏢以外,再無他人。 魏蘭茜憎恨蘇潤的背叛,來醫院也只是對著昏迷不醒的蘇潤又打又罵,后來就不再過來了。蘇麗怡傍晚的時候來看了一趟,然后便回去陪著魏蘭茜過年了。 病房內,蘇潤安靜的躺著,窗外一朵煙火砰的一聲爆裂,火光將房間也都照亮了起來,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別的就再無異樣了。 外面走廊,一個護士推著小推車走過來,這只是每晚照例的體溫測量,還有藥物替換,保鏢看了眼便放行了。 大概半個小時后,那護士再推著小推車出來,保鏢進去檢查了下,看蘇潤還有呼吸便放心出來了。 門關上,蘇潤才費力的撐開眼皮,顫著手指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支手機。 這支手機是晚間蘇麗怡來時,蘇潤趁著她不注意時偷拿了的。 他憑著記憶,撥了一個號碼出去,電話響了幾聲后,他干啞的嗓音響起:“我……我要告發你……” 因為過于虛弱,他說每一個字都是用盡了力氣的,但也是從他嘴里咬牙切齒的說出來的。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感覺到他的恨意,說道:“蘇潤,做人要憑良心。我救了你,還給了你那么多錢,你這是要忘恩負義嗎?” 蘇潤擠著冷笑說道:“你救我?那是……因為我……抓著你的把柄吧?” “你阻止我回來……還,還派人來殺我,不就是怕我……告訴傅寒川嗎?” 電話里,可以感覺到那人呼吸一窒,隨即那人說道:“蘇潤,我說過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誰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才惹來的追殺,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不要錯把恩人當仇人!” 蘇潤呵呵笑了一聲,干裂的嘴唇滲出一縷紅血絲來,他的另一只手抓著一根廢棄的針管,在眼皮即將合上的時候就扎自己一下保持清醒。 他道:“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讓人……在我的替換藥中混了安眠藥……讓我一直醒不過來,是不是?” 若不是蘇湘安置在這里的保鏢非常警醒,而那人怕弄死了自己鬧出更大的事兒來,只怕早已經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