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說完拉著江寶珠扭頭就走。 江寶珠心里打鼓,只能干巴巴的回頭喊了一聲:“老伯,您先走吧,我沒事!” 王老伯仍然擔心至極。諸祁卻覺得這個人對江寶珠別有所圖,若是剛才他晚了一步,珠珠豈不是可能早就被他帶走了! 想到這里,諸祁眉眼徹底沉下來,低聲對乘風吩咐:“處理了他。別叫不相關的人來這里亂晃?!?/br> 江寶珠愣住了,氣急,跺腳想要使勁兒把手扯出來:“諸祁!你說什么?老伯有什么罪過呢?我不過就是和他在路上遇見了,多說了幾句話!處理了他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這樣!” 他天性涼薄暴虐,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來。江寶珠心里慌亂害怕,諸祁臉色更加不好,冷冷的質問道:“若是我晚來一步,你是不是就同他一起走了怎么江家也好,私塾也好,就只有我的東宮不好?只有我身邊不好?你就那么想離開我嗎?” 江寶珠心里急得發慌,卻被諸祁緊緊的抱走,摟在懷里。他胳膊發力,像個石頭似的堅硬,江寶珠掙扎不開,臉上別憋紅,難堪道:“你放開我!你不能這樣,不能動他!” 她被扔在馬車里,身體陷進了柔軟的墊子里。諸祁欺身而上,眼角通紅,他心里焦急,卻不知道怎么說出口,如果她離開他了該怎么辦?想都不敢想!江寶珠看著他,眼底激出一層薄薄的淚花:“你怎么能這樣?連說句話都不行嗎?” 諸祁深深地吐了幾口氣,心臟跳的厲害,血液像是噴薄而出,他伸出手攥住江寶珠額前的青絲,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得了魔怔一樣毫無邏輯的重復:“不行……珠珠不能離開我……不能和別人走……” 說著,他在她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輕柔至極,纏綿悱惻,兩個人呼吸相交,氣息曖昧,江寶珠只是躲,向后縮——這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能夠做出來!怎么那樣心狠? 諸祁看她沒有反應,垂下視線,眸子里清亮,卻透滿了哀傷,他又把唇印在她唇畔上,像是發泄似的印上自己的烙印,珠珠,你只能是我的。不能離開我,想都不要想。 江寶珠心里抗拒,淚花奪眶而出,臉頰兩處都是濕濡。諸祁皺眉,怎么這樣咸?他一頓,對上了一雙淚眼朦朧的眸子,燦若星辰,里面的淚水卻不是為他而落的,那眼神空空蕩蕩,也沒有他的身影。 “你是不是討厭我?珠珠?” “可是你怎么能討厭我呢?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他用力吻住她,那吻深沉熱辣,他想要溺死在她的淚花里。他真的不想傷害她,卻又不知道自己應當怎么做。江寶珠受了驚,捶打他的脊背,可那力氣小極了,像是蚍蜉撼樹,不能影響他分毫。 到了東宮之后,江寶珠的唇畔又是腫脹的。整個人神情恍惚,手指哆嗦著被諸祁攥在手里。 諸祁把江寶珠放在榻上,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起身,關上殿門,仔細想了想,落上了鎖子。 那銅質的鎖子閃著寒凜的光芒,似乎阻斷了她所有的路。江寶珠慌了神,拼命的拍門:“諸祁!諸祁!你不能這樣!你怎么能把我鎖在屋里呢?” 諸祁皺眉,珠珠,你就呆在里面,安安心心的呆著。這樣你才不會亂跑,你才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江寶珠心中驚恐,像是無路可逃的幼鳥撲棱著翅膀,她大聲喊道:“諸祁!你聽見了嗎?我討厭你!你怎么能把我關起來呢?!……你開門!” 諸祁頓了頓,難過的低垂著頭。他簇起眉頭,指尖掃過江寶珠留在他手臂上的紅腫抓痕。 你討厭我嗎?珠珠? 諸祁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直直地站在殿外。日頭那樣高,他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聞夢和其他的宮人早已經噤若寒蟬,只是干著急,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了。 “我說太子殿下,您一個大男人,呆呆的立在這里做什么呢?” 裘凜身披著花紋繁麗的狐氅大衣,得得瑟瑟的拍了拍諸祁的肩膀。諸祁瞥他一眼,嘲諷道:“這么熱的天,你也真不怕捂出痦子來?!?/br> “此話差矣?!濒脛C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大衣:“這可是香闌姑娘親手為我繡的。我怎么能不穿呢?” 諸祁皺眉嫌棄,一把甩開裘凜的胳膊:“離我遠些。你日日里去那些風花雪月的場所就罷了,可別叫你府上瞧見了?!?/br> 裘凜細細看了看諸祁臉色。嘖,黑的像千年老炭?!罢l敢惹我們太子殿下?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看諸祁仍然是冷冷的,裘凜似乎是恍然大悟:“女人?” 他連忙拉著諸祁坐上馬車,到京城一家著名酒樓吃酒散心去了??葱值芟萑肓藧矍榈匿鰷u里,不救不可呀。 第32章 歧路 這酒樓名為百香盡, 裝飾繁麗,多為富家子弟。里面所賣菜品也是精心淡雅,是菜品里的上好佳作。店小二一看兩名打扮富貴的富家子弟,連忙笑臉前來相迎:“客官里面請。不知兩位來點什么?” 裘凜揮了揮手:“帶爺去上好的包廂。好酒好菜的都上來,記住挑一個僻靜的地方,旁人不許叨擾!” 他說完便把手里的一甸純銀子扔到了店小二手里。見到如此爽利的客人, 店小二一邊掂量著手里的銀子一邊高呼:“好嘞, 二位爺請上座!” 二樓雅間里,諸祁依舊緊緊的皺著眉頭。二話不說, 先是深深地灌了一口烈酒下去。烈酒入喉,到肺腑燒灼,格外辛辣。 裘凜把狐氅褂子取下來, 也仰頭悶了一口酒:“怎么咱們的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煩心事拿我當兄弟的話就一同說說?!?/br> 諸祁把酒杯放在桌上。啪的一聲響。思索片刻,又倒出來了一杯酒。 “是你家那位嬌艷欲滴的太子妃吧?”裘凜發問。 諸祁看了他一眼, 說道:“我對她掏心掏肺。每時每刻都看著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跌倒了, 餓著了, 風寒了。我盡心盡力的護著她,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的糟心事??赡憧芍浪蛉绽镎f了什么?” 裘凜心下疑惑, 挑眉問:“說了什么?” “她討厭我, 憎恨我, 厭惡我?!?/br> 裘凜心底一驚:“太子妃當真是這么說的?那她可是全天下獨一人啊?!?/br> 諸祁微微嘆了口氣。 裘凜看他心緒煩亂, 起身出主意:“你可知曉女子最喜愛的東西是什么?” 諸祁問:“什么?” “不外乎金銀珠寶, 玉簪翠石, 香粉胭脂云云耳?!濒脛C瞇了瞇狐貍一般的眸子,輕輕搖頭晃腦:“你若日日給她送,保證她心悅與你呢?!?/br> 諸祁聽了只是搖頭:“我的寶珠和全天下的女子都不一樣。她不會喜歡這些俗物的?!?/br> 裘凜把嘴一撇:“這可不一定。全天下的女子,在我裘某眼里都是一個模樣。如果太子妃不喜歡這些,那一定有別的心儀之物?!?/br> 諸祁聞言只是沉默。仿佛能夠討得寶珠的歡心是他最渴望的事情,裘凜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一直搖頭,心想道,原來世上的男子竟然都是同一幅模樣。為了自己心儀女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可是諸祁怎么知道,他的愛太沉重了,太難堪了,完全變了一種樣子,怎么令寶珠心甘情愿的接受呢? 喝完酒,諸祁依舊神色冰涼,踏著月色回了東宮。那鎖子仍然掛在門口上,諸祁默默的看了半天,才打開。 江寶珠已經用了晚膳,就坐在榻子上,身子繃的挺直。諸祁身形高大,眉眼深邃,頭上的玉冠將發絲高高束起,整個人高貴冷清。踏進殿里的一瞬間,江寶珠緩緩的抬起頭,無波無瀾的眼眸落在他身上。 看見那樣空蕩蕩的視線,諸祁心里一僵,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什么東西,又怕自己做的太過,反而嚇壞了她。 江寶珠聞見了一股nongnong的酒氣,她問:“你喝酒了?” 殿里有太監連忙迎上來,接過太子殿下身上披著的外衫。諸祁腦子里有幾分不清楚,單單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br> “是?!?/br> 江寶珠依舊盯著他,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諸祁看著她討好笑了笑,喚了一聲:“珠珠?!?/br> 兩個人一個人坐在美人榻上,一個人站在窗前。離得那么近,又好像離得那么遠??戳怂腠?,諸祁無力的皺起眉頭,蹲下身,用手捂住臉。 “珠珠。我好害怕。我想抱你,想離你近些,再近些??墒菫槭裁茨銜挛??為什么討厭我?為什么離我這樣遠?” “我忘不了那日你在墻頭上說的話。你說要嫁給我做妻子,一生一世,無論福禍,患難與共。這些話難道你都忘了你為什么想要離開我為什么?” 這一連串的問題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石塊,將江寶珠砸的頭暈目眩。她甚至搞不清楚,為什么諸祁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江寶珠只是單純的心里難受。她呆呆地僵在美人榻上,過了好久才擠出來幾個字:“我疼。身上疼。我也怕?!?/br> 她眼尾帶著紅和媚,聲音嬌弱。前幾夜的沖動與火辣一齊涌上涌到諸祁心頭。他把寶珠當做寶貝,可是只有那種時候才會控制不住自己。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她那么軟,那么香,比全天下所有的香粉都甜蜜,都要好聞。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他喜歡她在錦被里掉下的所有淚水,像是珍珠,一顆一顆砸到他心尖里。 “你疼?” 諸祁猛的站起來,在榻子前站定了。他放柔了聲音:“你疼……” “我也疼啊,我心疼。心里像是有刀子割,珠珠,你若是多理我,我也不會這樣傷心……” 那種熟悉的可怕感覺重新攏上心頭。 江寶珠向后縮,諸祁卻攥住她的手,哀傷的說道:“我不碰你了珠珠……我不碰你了……我也不鎖門,你說什么我就聽什么,你別離開我,好么?” 江寶珠心底又酸又澀又恐又怕。她抬眼看他,輕輕吸了口氣,捂住鼻子細聲道:“諸祁,你身上好臭?!?/br> 諸祁聞言一僵,輕輕的把江寶珠的頭按在胸口上。 只呆了那么幾秒,諸祁就起身,把寶珠抱到榻子上?!爸橹?,你睡吧。我看著你睡。我不碰你。只要你不討厭我,好嗎?” 江寶珠依舊目光呆滯的看著他。 諸祁喊來幾個宮女:“來人,伺候太子妃娘娘洗漱?!?/br> 殿里燈光昏暗,盤旋而至的都是淡淡的熏香。聞夢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宮女為江寶珠換上衣服,洗盡臉上胭脂。她的臉便完完全全露出來,不及巴掌大,臉上透著層薄薄緋紅,像是鮮嫩的珍珠。 “太子殿下,您……”聞夢想要過來伺候太子殿下,諸祁卻搖頭:“把水留下。今日我睡偏殿。你留在這里,照顧好你家小姐?!?/br> 他沒有回頭。怕自己回頭了舍不得,直直的大步走向外面。 聞夢和玉荷詫異的相互對視了一眼。怎么回事這才成婚多久但是她們不敢質問太子殿下心意,只是行禮:“恭送太子殿下?!?/br> 江寶珠不可置信的看著聞夢道:“諸祁呢?” 聞夢略略停頓,福身:“太子殿下去偏殿歇息了?!?/br> “真的?” “千真萬確?!?/br> 江寶珠連忙松了口氣癱在被窩里。像只汗涔涔的落水兔子。聞夢還以為江寶珠傷心了,連忙勸道:“娘娘,許是太子殿下朝務繁忙,并非是不喜歡您了?!?/br> 江寶珠略略揮手:“知道了。我巴不得呢。你們快下去歇息吧?!?/br> 夜晚依舊漫長。 第二日,諸祁眼眶烏青,一看就是沒有歇息好。 為了給江寶珠排憂解悶,他準備去湖心亭里賞景。正好天公作美,下起了蒙蒙細雨,天與湖水一色,空氣中又霧蒙蒙,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珠珠,昨夜歇息的如何?”諸祁把身上的外衣披在江寶珠瘦弱肩頭,拿手指攏了攏她額前幾縷青絲。 江寶珠看了他一眼,點頭:“挺好的?!?/br> 諸祁一頓,心中不禁漫出一股淡淡哀傷。他昨夜在冰涼的側殿難以入眠,可是沒成想,寶珠離開了自己,竟然休息得這樣好。 江寶珠又看了他一眼。昨夜里自己的確樂得自在,但是她也發現了,諸祁臉色不好。怕他生氣,寶珠便輕輕起身,扯了扯諸祁的袖子,指著圓桌上的茶水:“你面色不好。喝些茶水吧?!?/br> 諸祁順勢坐在石凳上,一不動也不動,只是呆呆地看著寶珠道:“那珠珠知道我為什么面色不好嗎?” 江寶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腦子不靈光,但是她知道,這個問題一定與她有關。她微微頓了頓,倒出來了一杯茶水。碧色清澈的茶水在白色瓷杯里醞釀出初晨的層層波紋。 諸祁輕輕的看她一眼,像是要討她歡心似的,坐在石凳邊又說:“你看,湖水里面的魚兒游的多歡暢?” 是嗎魚都那么自由也是,這天大地大,除了她,誰不是自由自在,想去那里就去哪里呢? 思及至此,江寶珠有些羨慕的盯著湖里自由自在游來游去的胖頭魚。 看寶珠依舊沒有什么興致的樣子,諸祁嘆了口氣,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他的手掌寬大,骨節分明,能夠完完全全的把江寶珠的手掌包在手掌心里。諸祁把江寶珠細軟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她指尖素凈,指甲是干凈的素色。 湖心亭旁邊花團錦簇,碼列著朱紅色的鳶尾花和大簇大簇的紫錦,綻放的熱烈至極。 諸祁挑眉道:“你看那花開的這樣好,顏色嬌艷,只配你這指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