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到了飯點,聞夢走進來叫她:“小姐,該用晚膳了。夫人老爺他們都等著呢?!?/br> 西廂房寂靜無聲,一片黑暗。 怎么還沒有掌燈?聞夢輕輕蹙眉,真不知道西廂房養著的那些丫鬟婆子是做什么吃的。她擦亮燭火,屋里瞬間明亮了起來。 江寶珠冷汗岑岑的縮在被窩里。好冷,又好熱。眼皮子上面好像有好幾千斤重的東西壓著。腦子里也嗡嗡作響,亂糟糟的一片。 聞夢一連叫了幾聲江寶珠都沒有反應,她心里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到床榻上查看:“小姐?您怎么了?可不要嚇奴婢!” 什么人在說話……著實好煩。江寶珠沉沉的翻了個身,想要把那只嘰喳恬躁的黃鸝鳥趕走。聞夢揪心,將手放在江寶珠臉上探了探,驚呼一聲:“好燙!” 她連忙跑出去喊郎中。 江寶珠身份尊貴,自然今時不同往日。處處要細細照料著,一個閃失都不能出。 江遠政聽見寶珠生病了,連忙同郎中一同前來。郎中仔細診斷了一會兒,才開了藥方,囑咐聞夢記得按方子及時取藥。 江遠政一臉憂慮,低聲問:“大夫,不知小女病情如何?” 那中年郎中行禮:“著涼了,風寒發燒。沒什么大事,按照藥方子抓藥,文火煮了來喝,幾日便能康復?!?/br> 江遠政連忙掏出來了幾個碎銀子塞到郎中懷里,答應著:“唉,好嘞。阿福,把郎中送走?!?/br> 郎中點了點頭,隨著仆人走出去。徐氏坐在榻子邊上緊緊的掖了掖寶珠的被子,朝地上跪著的丫鬟婆子呵斥道:“怎么做事的?小姐向來體虛,怎么又吹了風?!小姐若有什么閃失,你們承擔的起么?!” 丫鬟婆子擠在一起瑟瑟發抖。聞夢抽噎著回道:“夫人……是奴婢失職……甘愿受罰……” 徐氏眉頭緊鎖:“下去吧下去吧。記得打些熱水,好生照顧你們小姐,別再出什么幺蛾子!” 江遠政嘆了口氣,坐到旁邊椅子上。思索半響才開口:“這寶珠病的急促,還要稟報太子么?” 他所說的也正是徐氏心中糾結所想。說吧,太子殿下或許會動怒,不說,又一不小心落下個欺騙太子殿下的罪名。最后一個顯然比第一個嚴重多了,徐氏與江遠政是萬萬不敢不敢犯下欺騙太子殿下的罪名的。于是兩個人派了一個小廝,快馬加鞭去宮中傳消息。 東宮勤政殿,燈火通明。帶刀侍衛面無表情立于殿外,一片冷清。 諸祁面色清冷,立在臺下,微微仰頭打量著面前所掛著的千里江山圖。 門口傳來話的小太監抹了抹臉上的汗水,俯身像侍候太子殿下的李公公耳語幾句。李公公簇起眉頭,低聲問:“當真?” 小太監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剛剛有人從江家傳了話來?!?/br> 李公公也抹了抹額前冷汗,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踏進殿里。 諸祁沒有轉身,只是嘴里問道:“何事?” 李公公打了個哆嗦,低聲說:“回太子殿下。江家那邊來了消息,說二小姐……” 還沒有到封妃的時候,只能稱呼二小姐,不能稱呼太子妃。仿佛聽出來了李公公嘴里的猶豫,諸祁皺眉厲聲問:“怎么了?” 李公公把腰彎的更低,將事情原原本本重復了一遍,一字不落。 諸祁皺著的眉頭更深了。這傻子,真是不讓人省心。他壓低吩咐:“備下馬車,即刻出發?!?/br> 李公公深深行禮:“嗻?!?/br> 馬車很快就到了江家。江遠政與劉氏徐氏等一眾人早就在門口等候,看見太子殿下尊駕,齊齊行禮:“下臣江氏攜家眷參加太子殿下?!?/br> 諸祁面色未變:“免禮平身?!?/br> 他走下馬車,邊走邊問:“珠兒怎么樣了?” 江遠政連忙迎上來:“太子殿下,小女身體無恙。只是有些風寒感冒,已經抓了藥了?!?/br> 諸祁冷聲道:“你們一個個的都頂著兩只眼睛,人都看不好,那眼睛是用來吃飯用的?這平白無故的又怎么得了風寒?珠兒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們能擔待的起么?” 江遠政冷汗岑岑,低聲回道:“不敢,是下臣失職。甘愿受太子殿下責罰?!?/br> 說話間,已經到了江寶珠所在的倚月閣。諸祁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屋子,一眼便看見了被窩里縮成一團的江寶珠。 她臉上泛著一層薄薄的緋紅,眼眸剪水,額前滲出了汗,幾縷發絲虛虛的黏在臉頰旁,柔弱的微微喘氣。 像個落水兔子似的,真心疼。 江遠政干咳一聲,本來不想驚動寶珠的??梢幌伦訛蹉筱蟮膩砹诉@么多人,江寶珠不醒也得醒。她不情不愿的睜開眼睛,冷不丁看見一張陰沉的像是煤炭一樣的臉。 這是在做夢嗎?這個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江寶珠打了個哈欠,轉頭瞧見父親站在一旁擠眉弄眼。 好像不是夢。 江寶珠咽了咽口水,半響艱難開口道:“諸祁,你來啦?” 話音未落,一屋子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就這樣直呼太子大名?江遠政剛要出口呵斥,就看見一直陰冷著臉的太子殿下臉上露出了個笑容。 諸祁不甚滿意的看了江遠政一眼:“你們都下去吧?!?/br> 江遠政愣住了,才連忙點頭:“是?!?/br> 一屋子人齊齊退下。 江寶珠覺得一會兒肯定沒有什么好果子等著她。她連忙出聲:“不行,我也想出去!聞夢,我頭疼的很,你伺候我喝藥吧?!?/br> 看江寶珠一副裝傻充愣的樣子,諸祁心中就來氣。他又笑了,輕聲道:“把藥取出來,我喂她喝?!?/br> 聞夢看了看面色陰冷的太子殿下,又看了看床上縮著的小姐。她馬上明智的做出了選擇,福了福身子行禮,外出煮藥。 一行人都退下了。諾大的廂房里只剩下了兩個人。 江寶珠在被子里捂了一會兒,臉上也發熱。臉蛋兒紅撲撲的一層香汗,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她很怯。怕諸祁一個不高興的撲過來,又是一頓咬和掐。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睡前一時爽 :) 天哪小可愛們我急切的渴望你們的收藏評論 動動手指,感激不盡(鞠躬) 第16章 喝藥 諸祁倒是不急,在她的廂房里環視一周。和正常家里小姐的廂房無異,只是多了幾絲書卷氣。桌子上還攤著一副大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諸祁勾唇笑了一聲:“你寫的?真是好看,鬼畫符似的?!?/br> 江寶珠想開口嗆他,卻又害怕諸祁揍她。只好甕聲甕氣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自然是比不上太子殿下您的字好看?!?/br> 諸祁背過身子心里嘁了一聲,面色矜貴開口:“若是想學,以后我教你便是了?!?/br> 江寶珠在錦被中瑟瑟發抖。 諸祁又瞧見那本攤開的書,走過去拿在手里一看,居然是《聊齋志異》。想不到江寶珠還看這些雜談。他看著她問:“這是你讀的不害怕狐妖夜半來找你?” 江寶珠心里嘀咕,您可比狐妖可怕多了。小倩心地善良,怎么會害人。 諸祁摸著泛黃書頁,發現上面一小塊濕濡痕跡。他伸手摸了摸,皺眉道:“怎么這一塊這么濕?” 江寶珠心底吶喊那是我的口水!但太子殿下都摸了,她可不敢說實話,只是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聞夢端著煮好了的藥進門。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這是小姐要喝的藥。已經按照藥方子熬好了?!?/br> 諸祁淡然道:“知道了。把藥放在這里,下去吧?!?/br> 聞夢擔憂的看了寶珠一眼,福身,關門退下。 江寶珠瞪圓了眼睛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藥。她生來噬甜,極討厭苦澀的東西。有多喜歡吃糖,就有多厭惡吃藥。每一次吃藥就像是要了命一樣。 諸祁把藥碗端在手里,深邃如墨的視線落在寶珠身上。 他走了兩步,坐在床榻上,把寶珠從錦被里抱起來。把人靠在自己懷里,然后雙臂環住她的嬌軀,手指慢條斯理的用勺子攪拌著碗里黑黢黢的汁水。 江寶珠掙扎不開,只能捂住鼻子,大聲抗拒:“好苦!” 諸祁眼里炙熱的盯著她。他的手指慢慢的撫摸著寶珠光滑的脊背,沉聲道:“可是良藥苦口,珠兒不喝藥怎么會好呢?” 江寶珠只穿著一件單薄里襯,捏在手心里的rou即溫熱又十分柔軟,舒服極了。她剛剛發育,身段姣好,線條完美,該大的地方不小,該細的地方一點兒多余的rou都沒有。諸祁揉捏半響,心里愈發滿意,野火燎原一般燒心。江寶珠覺得自己像是被豺狼虎豹盯上了,不安的朝里面縮了縮,小聲道:“諸祁,不喝藥好不好?” 諸祁笑了,給她指了一條明路:“你可以求我?!?/br> 江寶珠立即攥住他的袖子,柔聲開口:“求求你了,諸祁。我不想喝藥,這藥太苦澀了?!?/br> 她的身軀柔若無骨,依附在他懷里。就像是蒲草依附著頑石,仿佛天生注定要這樣依靠的。諸祁被叫的愈發心癢難耐,但他仍然挑眉:“求我也沒有用。這藥你得喝要不然怎么風光大嫁,嫁給我做我的太子妃呢?” 江寶珠不可置信的盯著他看。 這人說話一點都不可信! 可她還是每一次都相信。江寶珠思考兩秒,決定閉嘴。無論諸祁說什么,再也不開口。諸祁作亂的手指不老實,在她細嫩的腰上畫著圈,一圈一圈,江寶珠終于忍不住了,拿掉他的手指:“你不要劃了。癢?!?/br> 她香汗淋漓,一副嬌憨模樣。諸祁喉頭發緊,摑住她的腰,沉聲說:“來。喝藥?!?/br> 江寶珠全身使勁,要從他的懷抱里溜出來。他這樣親密的抱她,寶珠心里難受。每一次諸祁這樣摟著她的時候,寶珠都會覺得他明明就是摟著個小貓兒或者是小狗似的,根本不是摟著個人。 看她沉默,一直往外鉆,諸祁也拉下臉,裝作一副動了怒的樣子來嚇她:“你如果不喝藥,我就咬你。我咬人疼不疼你是知道的?!?/br> 江寶珠心底瑟瑟,抬起眼皮盯著他看??戳税腠?,才問:“你認真的?” 諸祁把勺子送到她嘴邊,嗯了一聲:“若是有人惹我不高興,那我就也讓他不快活。那天那個胖子你還記得早已經割了舌頭挖了眼睛,扔到荒郊野嶺里喂狗了?!?/br> 江寶珠呼吸紊亂,心臟狂跳。如果她若是不聽他的話……江寶珠腦海里已然浮現出自己被扔到荒郊野嶺亂葬崗里的樣子。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閉上眼睛,惡狠狠的吐出來了一口氣,把藥一口悶進嘴里。 苦。 苦極了。嘴里千千萬萬個味蕾都被炸開,牽動鼻子,酸澀苦澀一起從深處冒出來,眼睛瞬間濕潤了。江寶珠像是嗓子眼兒里卡住了塊魚刺,好不容易咽下去了,開口聲音便帶了顫音:“好苦……” 諸祁臉上淡笑,拿指尖粗魯的擦掉了寶珠唇角遺留的汁水。江寶珠一直咳嗽,淚珠子已經滾落下來,腮邊似有紅云。她抬眼看他直哭:“我不喝了……好苦……” 諸祁盯著她的視線愈發火熱幽深,像是埋在土下千年幽幽的冰潭水被澆上了guntang的火苗子瞬間爆發。他眼底暗潮涌動,啞著嗓子問:“珠珠想知道怎么喝藥不苦么?” 江寶珠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眼睫毛顫顫,像是被困在了手心里飛不走的蝴蝶。 她還沒有看清楚諸祁的動作,只見男人已經端起藥汁含進嘴里,用力扣住了她的腦袋,掰開下巴以口渡之。 江寶珠頭更暈了,眼里一片天旋地轉,反應過來之后便開始支支吾吾的掙扎,用細的像個柴火棍兒似的手臂推搡他的胸膛??墒侵T祁硬的像塊石頭,怎么又會受一個小棍兒影響他強勢的掰住她的后腦勺,江寶珠嘴里苦澀,只能一股腦兒的往下咽了,皺著眉頭承受,幾近暈厥。 過了好久,諸祁才離開。 藥汁子從下巴上嘀嗒到榻子上,留下幾團濕濡水痕。江寶珠劇烈咳嗽,眼底的淚花再也收不住了。諸祁亦是胸膛起伏,壓抑隱忍著什么東西似的。他勾著寶珠的手指,另一只手放在寶珠背上一下一下的順氣。 江寶珠咳嗽了好半響才輕一些,臉上好像有火在燒。身上也沒有力氣了,只能虛虛的倚在諸祁懷里。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藥碗,那藥果然沒了。江寶珠像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心里難過,又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么。 她深深地耷拉著腦袋,嘴唇上火辣辣的,臉上也是火辣辣的。只是傷心,不想去看他。 諸祁皺眉,算著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成親。他把藥碗扔在一邊,把寶珠散在耳邊凌亂的發絲挽到耳朵后面,哄誘一般輕聲問道:“珠珠,剛剛那藥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