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呆滯過后,同時笑了笑。 她聽見他說:“沒想到你能一眼認出我?!?/br> 她緩緩回應:“我也沒想到,看你轉身,還以為你沒認出來?!?/br> 兩個人心里同時藏了事,撒起謊面不改色。 齊照:“怎么可能認不出,雖然很久沒見,但還是能認出來的?!?/br> “嗯,我也一樣?!?/br> “六年未見了?!?/br> “是啊,六年了?!?/br> 說謊容易缺氧。 溫歡假裝揉揉鼻尖,擋住急促呼吸的嘴唇弧度。 如果單方面探望算見面的話,他們才不是六年未見。 她有悄悄探過他。 第一次是在留美國一年半后。 蔣之香的病有了起色,她總算能從瑣碎的事情中暫時脫身幾天,沒能忍住,買了機票回國。 飛的不是淮市,是麒市。 他上大學的城市。 運氣好,趕上他放假。 來回三十六個小時的飛行,待了一小時零四分。 什么都沒做,就只看他喝了杯奶茶。 望遠鏡很清晰,她的記性也很好,到現在都還記得他那天喝了杯加珍珠奶茶和椰果的芒果奶昔。 男人磨砂般微沉的嗓音將她拉回現實:“回來了為什么不聯系我們?” 溫歡:“昨天才到,本來打算明天告訴干媽,給她一個驚喜?!?/br> 她說謊的本事爐火純青。 慌張的情緒斂進心底,一點都聽不出。 哪里是打算給驚喜。 不知道怎么面對他而已。 當年,是她沒能實現對他的承諾,是她選擇了回避他們之間的事。 她心中有愧。 “對了,我今天來這,是被拉過來的,到了才知道,也沒進門?!饼R照假意看手腕的勞力士,一副精英人士的標準神情,將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原因解釋清楚,咳了咳,問:“你呢?” “別人請我唱歌?!?/br> 手機忽然響起。 是劇院的人。 溫歡鮮少爽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有約要赴,一大群人正在等她。 但是這次不一樣,她可能要讓劇院的人失望了。 溫歡正在猶豫該怎么和舒心說出口,對面齊照提醒她:“你電話在響?!?/br> 她盯著他看:“我等會再接?!?/br> 齊照忽然明白什么,語氣謹慎,緩聲試探:“要不一起去?我很久沒進ktv了,剛好嗓子有點癢?!?/br> 她粲然一笑:“好?!?/br> ktv走廊。 溫歡走在前面,抬頭查看包廂房間號。 齊照走在她后面,一手插西裝褲,另一手捧著手機,摁掉電話后,單手打字動作飛快,好像是在給誰發信息。 溫歡回頭看了幾眼,好奇問:“有人找嗎?” 屏幕上許馳的消息:“老板你在哪,我到嫵色了,對了,好消息,之前老板特別心動的那個項目,負責人剛剛回復,說愿意接受我們的價格,他今晚想和老板見一面約談?!?/br> 齊照想都沒想:“現在沒空,項目不要了?!?/br> 迅速關機,齊照抬眸淺淺一笑:“沒人找,我特別閑?!?/br> 他們剛好走到指定包廂,她推門而進,半張臉隱在昏暗的光線中,勾唇笑了笑:“那就好?!?/br> 女孩子歡喜的聲音被迎面而來的歌聲湮滅,齊照怔了會,立刻邁開長腿跟過去。 溫歡遲到,劇院的人本想起哄,順便進一步烘熱氣氛,劇院工作人員大多都是年輕人,資歷最老的一個三十八歲,在場幾個剛畢業的男生,借著歡迎會的名頭,想要趁機接近溫歡,一看到門開了,笑容滿面。 “終于等到……”話說到一半,看清從燈下走來的溫歡,通通呆住。 造物主未免偏心太過。 原來世上還有如此漂亮的人,舉手抬足,美得不敢置信。什么都不做,光是搖曳生姿走幾步,就足以令觀者剖心奉上。 男士們通通起立,殷勤未來得及獻出去,包廂里響起一聲尖叫。 “我他媽沒看錯,這不是報紙上那個超級富二代嗎?!” 其他人這才看到溫歡身后跟著的人。 下巴都要掉下來。 臥槽,真是齊照! 包廂里,眾人興奮不已。 視線在溫歡和齊照之間猶豫徘徊,不知道先看哪個好。 一個是絕美絕有才。 一個是賊帥賊有錢。 兩個人皆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無論和哪個搭上話,都是值得炫耀的資本。 已經有人開始發朋友圈。 周圍人熱情似火,溫歡沒什么心思玩樂,瞥向沙發另一邊的齊照。 齊照也在看她。 碰撞的瞬間,兩個人自覺別開視線。 旁邊舒心興奮地低吼:“偶像,你竟然認識齊照咧!你的人際圈子也太牛逼了?!?/br> 溫歡微微笑,端起桌上調好的雞尾酒。 嘴唇剛碰杯,眼前一道黑影壓下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走過來的,伸手拿走她的雞尾酒,轉而用礦泉水代替。 齊照掃了眼周圍人,神色冷峻,多年裝逼經驗自帶氣勢,旁人知趣退避。 他挨著她坐下,低聲同她說:“桌上的酒別亂碰?!?/br> 溫歡捏著礦泉水,指腹摩挲瓶蓋,細聲說:“知道?!?/br> 齊照不動聲色,手往旁靠,兩人挨得更近。 她嗅見他身上的古龍水,是歐瓏的oong infini。 淡雅的清苦煙熏前調與清爽茶香味后調,干凈性感,禁欲又勾人。三分深沉,七分明朗。她忍不住微瞇雙眼,假裝與他說話,貪戀地聞他。 “有點想喝酒?!?/br> “下次帶你去?!?/br> “去哪?” “你想去哪?” “都可以?!?/br> 說著說著,溫歡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回到高中時代,兩個人一問一答,連語氣都沒變。 他的話里,沒有半點生疏,簡單幾句,仿佛是在和多年親近的人說話。 她產生種錯覺,仿佛今年不是二十二,而是十六。 時光易老。 當年打架翹課的淮中霸王,已經成為獨當一面的男子漢。 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那個整天呼朋喚友的阿照,而是淮市首屈一指的投資大拿。 她知道她應該像其他人那樣喚他“齊總”,可是—— “齊哥哥?!睖貧g軟糯喚一句,從未展現給他人的嬌媚,如今全蘊在這句稱呼里。 她沒由來地忽然一聲,聽得齊照心頭一萬只兔子重新蹦跳。 骨頭酥麻,快要兜不住。 她不是在喚人。 她是在喊魂。 她統共喚了三聲,除了那句沒聽見的,兩聲“齊哥哥”,左右手攥著他的魂。 她兩手皆滿,將他拿住。 她回國尚且不足二十四小時,就已經將他六年時間筑成的偽裝瓦解。 齊照鄙視自己薄弱的毅力,卻還是忍不住應了聲:“嗯?!?/br> 輕而弱的一聲,被人聽到,不知道誰起的頭,大著膽子打聽:“齊總,您和我們溫女神什么關系呀?” 齊照扭頭看向溫歡。 她低垂視線,睫毛在曖昧光線中亂顫,分不清是緊張還是害羞,一如他初次見她,她站在海邊別墅前,海風吹亂她的額前碎發,女孩子局促不安地眨著眼。 她第一次喊他齊哥哥時的樣子,他到死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