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駱今雨沖進那間還散發著霉味的狹小房間,一眼就看到了床邊墻角處擺著的金屬狗籠。 她身形一晃,幾欲眩暈。原主的記憶瞬間沖擊她的大腦,她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正好撞在跟著她進來的景斯寒身上。 “怎么了?不舒服?”景斯寒扶住她的腰。 駱今雨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睜開,確定那籠子不是幻覺,這才抖著一雙手緊緊揪住景斯寒的外套:“她不是要錢,她騙了我們……她是個瘋子!她真的是個瘋子!” 景斯寒聽她說的顛三倒四,握在她腰間的手加重了力氣,沉聲道:“冷靜點!你知道了什么?” 駱今雨顫顫巍巍抬起手指向角落的那個籠子,抖著嗓把原主幼時的遭遇說了出來。 景斯寒越聽越心驚,眸色翻滾成一團濃墨,后槽牙緊緊咬著,唇線繃的筆直。他將簌簌發抖的女人摟進懷里,一邊為孩子憂心,一邊為駱今雨心疼。 “云秀敏沒有代步工具,短時間內肯定走不遠,我們已經開始周邊搜索,很快就能找到的?!迸赃叺木熳匀灰猜牭搅笋樈裼甑脑V說,面露不忍。 “有人看見云秀敏往山上去了,就在半個小時前!”外面突然有人來報。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三十分鐘后。 根據線索痕跡,警方最終鎖定了半山腰一棟荒廢已久的木屋。 木屋不算大,但有兩層。門和窗戶緊緊關著,仿佛里面沒有人。 因為擔心孩子安全,警/察并沒有強行突破,而是在外希望能夠同云秀敏先行交涉。 原本以為她會拒絕,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警察才喊了第一遍,云秀敏便回應了。 一樓的木窗“吱呀”一聲被她從里面推開,只見她的視線落在了駱今雨的身上,道:“可以談,但是我只和她談?!?/br> 說完,她笑著環視一圈,輕描淡寫道:“你們如果輕舉妄動,我可不能保證孩子的安危?!?/br> 景斯寒搶在駱今雨之前肅聲道:“你既然要錢,就應該跟我談,你要多少,景家都能給你?!?/br> “錢?”云秀敏反問一句,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狀若瘋狂,等她自己笑夠了,才抹了抹眼角,猛地睜開眼看向他們,猙獰地開口道:“我現在還要錢來做什么?我的女兒,我的親生女兒已經沒了,你告訴我我要錢還有什么用?!” 景斯寒皺眉,已經發現了她不正常的精神狀態,他擋在駱今雨身前,問:“既然你不要錢,那你要什么?” 云秀敏聽了的提問,突然神色盡斂,道:“誰說我不要錢,我當然要錢,錢多好啊?!?/br> “但,我只和她談?!痹菩忝羯斐鍪种赶蝰樈裼?,淡淡說了三個字。 “可以?!瘪樈裼陱木八购砗笞吡顺鰜?,“可你要放了洋洋?!?/br> “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云秀敏面無表情地發問。 駱今雨垂在身側的手握的死緊,指甲幾乎嵌進rou里去,她道:“你可以先把我綁起來,確定我沒有反抗能力后,再放孩子?!?/br> 云秀敏眼珠子轉了一下,似乎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聽起來還行?!?/br> ☆、88 “里面可能不止她一個人, 而且即便你進去了, 她也不一定會放了洋洋?!本八购●樈裼甑氖滞螅骸罢嬉? 也應該我去?!?/br> 駱今雨搖頭:“她說了,只和我談?!?/br> 景斯寒還要說話, 卻被云秀敏打斷了:“別浪費時間了,再拖下去, 你兒子的情況我可不保證?!?/br> 說著, 她掃了一眼圍在木屋前方空地上持槍的警/察,在自己的額頭點了點, 輕飄飄道:“不要想著武力解決, 不信你們可以對著這里來一槍,看看孩子能不能活下來?!?/br> 這話說出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一震。 目前孩子還沒露過面,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木屋里只有她一個人嗎?會不會有同伙?孩子是在這里, 還是已經被轉移? 云秀敏表現的太自信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駱今雨掙開景斯寒的手, 突然張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看上去就像愛人臨別前的擁抱。只有景斯寒聽到她在自己耳邊很輕的說了一句:“接電話?!?/br> 景斯寒一怔,駱今雨便已經松開他踏步向前了。 云秀敏“砰”一聲合上窗戶, 估計是去給駱今雨開門了。 景斯寒口袋里的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拿出一看果然是駱今雨,迅速按下了接聽鍵。但眼睛卻直直看著駱今雨的背影,只見她左手飛快地動了一下, 隨后自然垂在身側,仿佛剛才的那一瞬只是錯覺。 木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駱今雨側身擠了進去。 景斯寒握著手機的手一緊,指節泛白,但也知道此刻只能暫時先等駱今雨的消息了。 他迅速走到負責這次行動的隊長身邊,將情況說明清楚。隊長立刻接過他的手機,坐進警車內,利用專業設備放大了聽筒音量。 一陣嘈雜的聲音過后,駱今雨的聲音從設備內傳了出來。 “洋洋不在這里,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云秀敏發出一聲很奇怪的笑聲,聽上去有些悚然,她反問:“你猜?你猜猜我給他準備的禮物他會不會喜歡?想當年,你可是很喜歡呢!” 景斯寒搭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之前在平房內聽過駱今雨回憶的幾個警察也反應了過來。 云秀敏的意思是把孩子關進籠子里了。 “變態!”有一位女警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木屋內。 駱今雨已經走到了云秀敏的面前,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張并不太大的方桌,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她直視云秀敏的眼睛,問:“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當然是要讓你痛苦!”云秀敏突然猙獰起來,她雙手在桌上狠狠一拍,手中的刀敲在桌面上發出一聲巨響,她死死瞪著駱今雨:“如果不是你,我當初怎么會進不了駱家?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兒怎么會剛出生就被換走?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會死?!” “這是我的錯?難道這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我嗎?因為你和駱家的恩怨,我才被換給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被你折磨到選擇性失憶,被你利用當搖錢樹,現在還要綁架我的孩子!”駱今雨一字一句地反駁她,余光卻被云秀敏手掌擊起的灰塵所吸引。 她終于發現了這個房間里的不對勁。 這棟木屋廢棄已久,所有的陳設上都早已遍布灰塵,甚至她走進來,地面都會留下淺淺的痕跡。只有云秀敏腳底下的那一塊區域,較之其他地方好上許多。 而且這個房間里的腳印雖然有些凌亂,但長短看上去全都差不多,這證明這棟木屋里大概率只有云秀敏一人,她并沒有其他同伙! “不!都是你!全是你的錯!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你,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如果你給了我錢,我的女兒也能及時得到腎/源,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云秀敏根本聽不進駱今雨的話,她發絲凌亂、雙眼滿是血絲,面目看上去十分猙獰。 駱今雨知道跟她已經沒有辦法講道理了,她已經瘋了。 “對,都是我的錯?!瘪樈裼觏樦脑捳f了下去,進一步試探:“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你讓人把我綁起來,這樣你想怎么懲罰都可以?!?/br> “當然是你錯!”云秀敏惡狠狠地開口。 駱今雨點頭,雙手并在一起朝她舉起來:“你喊人吧?!?/br> 云秀敏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駱今雨眉毛輕輕一挑,聲音突然加大:“你沒有同伙?那也沒事,你可以自己來,我絕不反抗。更何況你手里還有刀呢,我不敢動的?!?/br> 木屋外,所有人都聽到了駱今雨提供的訊息。 行動迅速部署起來。 *** 房內并沒有繩子,云秀敏只用刀抵住駱今雨的脖子,命令道:“爬過去?!?/br> 駱今雨膝行到她指定的位置,看到云秀敏果然一塊一塊將她之前所站位置的木板掀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只見云秀敏在那個坑旁邊來回走了兩步,突然笑了:“你想知道我為你準備了什么樣的懲罰嗎?” 駱今雨還沒回答,就被云秀敏直接從坑口推了進去。 她只來得及迅速抬手護住頭,便狠狠地摔摔在了地上,右臂一陣劇痛,估計是折了。駱今雨沒時間喊痛,她抬起頭環視周圍的環境。 這似乎是一個屋主建來貯藏食物的隔層,早就被搬空了。 一眼就能看清底下的情況,景嘉譯就躺在她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凌亂的草垛上,眼睛緊緊閉著,人事不知。 “洋洋!”駱今雨掙扎著想爬起來,被后跳下來的云秀敏一腳踩在了背上。 “別急??!聞到這里面的味道了嗎?”云秀敏腳下用力,語氣卻很輕。 駱今雨鼻翼微動,瞳孔瞬間放大:“汽油!” 她抬眼細看,發現不僅景嘉譯身下的草垛上是濕的,就連景嘉譯的衣服上也澆了不少。 “啪嗒?!贝蚧饳C點火的聲音響起。 云秀敏彎下腰,捏著打火機的在駱今雨眼前晃了晃,輕笑道:“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最痛苦的懲罰不是懲罰你,而是懲罰你的孩子。你害死了我的女兒,我就綁了你的兒子,然后讓你親眼看著他死在你面前,也好感受感受我的痛苦。這不是很公平嗎?” 駱今雨一錯不錯地盯著打火機上的火苗,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這是幢木屋,點燃汽油,整幢屋子都會燒起來,你也跑不掉?!?/br> “你覺得我還會在意跑不跑的掉嗎?”云秀敏陰惻惻地在她耳邊說:“我要你先看著你兒子死,然后再陪我一起去見我的女兒,給她賠罪!” “瘋子!”駱今雨劇烈的掙扎起來。 云秀敏并不再管她,左手一動就要把手中的打火機扔出去。與此同時響起一聲槍響,云秀敏手勢一緩,人便倒了下去。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打火機仍然飛了出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個銀色的打火機上。 只見金屬底座在地面上撞了一下便歪倒在地,火苗立即觸到了汽油的邊沿,“唰”地便燒了起來。 “不?。?!” 駱今雨顧不上傷勢,爬起來就要往火里沖,身后有人一把抱住了她,迅速帶著她往后退,并大聲喊上面的隊友接人。 駱今雨眼睜睜地看著那火朝著景嘉譯的方向纏綿而去,她奮力地掙扎,最終還是被警/察送了出去…… “不能去!不能去!”兩個警察死死拉著還要往里沖的駱今雨。 火燒的味道已經從地下室傳了出來,駱今雨知道已經沒用了,她無力地跪了下去,淚水讓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也聽不清,只有鼻子嗅到了燃燒的氣味,她終于崩潰的大哭了起來。 這時,有人從另一側高聲喊了起來。 “孩子!孩子救出來了!” 一開始拉著駱今雨不讓她往里沖的女警察欣喜地蹲下/身,拉著她的手臂道:“駱小姐,不用擔心了,孩子救出來了!” 駱今雨茫然地抬起頭:“什么?” 那位女警/察抬起手指向右前方的位置:“你看!孩子救出來了!” 駱今雨不敢置信地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幾個警/察正朝這邊空地小跑過來,而最前面的那個警/察手里抱著一個被裹在黑色大衣里的孩子! “洋洋!”駱今雨猛地站起來沖了過去。 抱著孩子的警/察將大衣撥開了一些,露出景嘉譯的小臉來,除了有些許的臟,看上去并沒有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