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聽六少爺一說,七少爺也跟著一愣,有些坐不住了,剛才只聽得六少爺說起衛整雙手提不起寸鐵,到沒有聽說他還能使壞的。 “若不是他,這場仗說不定還能早幾日結束?!绷贍斆碱^微皺,看得出心中對衛整極其不滿。 “什么?六哥為何不說?”七少爺一下就站了起來,神情憤怒至極。 “急什么急?要不要聽我說了?”六少爺斜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這副急躁的性子,才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提起,要不是云淺來了,主動問了那封信,自己也不打算說的,橫豎侯府的衛整已經沒有撈到什么好處了,這會兒也不想落井下石,包括今日在皇上面前,也沒有提及此事。 七少爺被他一說,又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伸長了脖子想問個究竟。 可六少爺卻是將臉對著云淺說道:“meimei這婚事退的好!侯府還真沒出一個人才,沒一個有骨氣的?!?/br> 當日衛整突然被送至軍營,父親考慮到此事關乎于云淺以后的婚事,只能忍住氣將他丟給了自己,本想著等過幾日殺進敵人陣營,在最后穩cao勝券的關頭,讓衛整多殺幾個敵人,好借此機會,找一個理由封他一個一官半職,可誰想到,衛整手無縛雞之力不說,還暈血,實在無法只能將他丟在帳篷里,讓他先呆著,另外再想辦法。 誰知道這一丟,差點就惹了大禍。 敵方插進我軍的jian細,六少爺早就知道了,只是等待時機,來個將計就計,此時已經用糧草之事做了誘餌,引起了敵人的注意,就待敵軍上鉤補足軍糧之時,再前去截住,搶個一干二凈,可誰知道,那衛整不知為何,居然也知道了那位jian細。 當天夜里,衛整居然獨自一人去找了那名jian細,找到之后二話不說,就指著對方的鼻子說他是個jian細,要將他拿下。 jian細嚇得當場就要跑,衛整情急之下提刀戰戰兢兢的橫在他面前,大言不慚的說要將他擒住去領功。 丟人就丟在,刀是衛整提來的,可最后卻落在了jian細的手上,那jian細差點就一刀將衛整的頭劈成兩半,要不是六少爺及時趕到,衛整當場就血濺沙場不說,jian細也會趁機逃跑,要是那樣,說不定這場仗,還得拖上半年。 之后六少爺云浩將jian細押回,一連關了三四天,才將其心理防線攻破,答應云浩,去敵軍謊報了軍情,才得以計劃順利進行。 而衛整自被jian細奪刀差點要了其性命之后,一直處在緊張的狀態,更是不敢出來了,整日躲在帳篷里,抱著身子瑟瑟發抖,嘴里不停的說著,他要被他哥哥害死了。 可云浩真正逼問他為何知道jian細是誰的時候,衛整半個字都不愿透露,只說哥哥會殺了我的,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云浩也不明衛整是不是被嚇傻了才會如此說,世子遠在京城,根本不清楚戰場不說,更不會認識軍中的人,何況還是一名隱藏至深的jian細。 所以至今云浩都不知道當初衛整是如何識出那名jian細的,只能理解為那位jian細做了什么事情恰好被他看到,或是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被他聽到了。 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云浩再也想不出什么來。 但云淺知道,衛整說的都是真話,這一切都是衛疆告訴他的,當然放在之前,沒有人會相信誰有通天本領,能未卜先知。 云浩粗略的將當時所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云赫越聽越氣,到最后還是沒有忍住,又站起身來,憤慨的說道:“衛侯府怎么盡是這種玩意兒!” 云淺倒沒有知聲,因為她早就了解衛整是個什么樣的人,早年都是候夫人慣出來的,舍不得他經受任何磨練,才養成了一副柔弱的身子骨,經不起半點風吹雨打,從小就在樹蔭下長大的人,哪知烈日的灼熱,更何況是戰場上那種在刀口上過日子的地方。 而衛疆明知道自己弟弟是何人,居然還要執意送他進軍營,也著實沒有替衛整想過,衛整到最后所說的那句,哥哥想害死他,從一定程度上來看,還真沒有冤枉衛疆。 ** 侯府今夜也沒有消停過,衛整拖著腳步怯生生的跟著衛疆回到侯府之后,侯府人心痛的就差沖上去摟在懷里了。 衛疆剛開始還很生氣,到最后看到衛整哭哭啼啼的模樣,就徹底的絕望了,不是自己無能,而是偌大一個侯府居然找不出一個可以與自己共同謀事之人,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攤上這么一位沒出息的弟弟,也于事無補,他都將所有的信息告訴他了,衛整辦砸了不說,還將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 要不是自己礙于身份去不了軍營,哪能走投無路,選擇讓衛整去。 “行了,你就不要再埋冤他了,這半個月過的都是刀口見血的日子,能不害怕嗎?”侯夫人見衛疆鐵青著臉,而衛整偏偏又怕這位大哥,可越是怕,還越是往他臉上瞧,生怕衛疆一生氣一掌劈死自己。 剛才在路上,才聽他說了一半,衛疆那時候的表情和怒吼聲確實有想要劈死他的勢頭。 “半個月?害怕?” “那云府的云浩呢?年紀與他相仿,人家卻能在軍營里待上半年,這回好了,一戰出名,領了功封了大官,他,就是他!”衛疆一聽侯夫人又是這么護著衛整,就覺得窩火,指著衛整的鼻子又開始大聲吼道:“就是他,壞了事,要不然這次的官哪能輪到他云府,那么簡單的一件事都能辦砸,你活著還有什么用!還不如戰死在沙場上,還能算得上為國捐軀,為侯府添些光彩,如今你這副樣子丟的不是你一個人的臉,是我,還有整個侯府人的臉! “世子!他是你弟弟!”侯夫人沒有想到衛疆說的話居然這么難聽,厲聲的斥責他。 “娘,就讓我去死了吧,大哥一心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啊,在軍營里沒被人殺死,沒如他的愿,現在還是箱讓我去死?!毙l整突然掙脫開老夫人,也學當日秦雨露那般往柱頭上撞去,衛疆氣得臉都青了,侯夫人大叫一聲:“來人啊,我兒啊,快把他拉開,世子??!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忍心害死他,功名沒了就沒有,哪有什么比命重要的?” 衛疆一把撈起衛整,這回用的力量要比撈秦雨露時的大,直接將他推在地上,氣到全身都在抖,他侯府如今成了什么樣了? 即便是在前世,也沒有這么讓人糟心過。 “這是最后一次,誰還要想死的,就死吧!”衛疆失了魂般,眼神一片空洞,以后整個侯府,恐怕只能靠自己了,父親如今畏首畏腳,二弟又是如此沒用,還能指望更年幼的三弟不成? 奇怪的是,衛疆如此一說,衛整也不敢再鬧著要死要活了,跑到侯夫人跟前,不顧合不合規矩,抱著她就一頓哭。 衛疆從大堂出來,本想如往日那般去秦雨露的院子里,可走著走著眼前不是秦雨露要撞柱子,就是衛整要撞柱子,衛疆一時頭疼難耐,捂著快被氣炸的心口,靠在了青磚墻頭上,深深地吸了幾口大氣才慢慢地緩了過來。 緩過來之后也沒有再往秦雨露的屋子里走,而是去了書房,他就不信了,上天給了他重生的機會,讓他擁有了三年多的未卜先知能力,他還能敗給一個毛頭小子不成,他云浩要不是有云都督替他在背后謀算,能有這次的功勞嗎? 他從來就不相信什么少年出英雄,那些成為了英雄的少年哪個不是有個或富或貴的爹? 而自己的那個爹,已經是個無用之人,現在只能靠自己日積月累的經驗,為將來爭得一片前途。 衛疆呆在書房里,一呆就是一天,連晚飯都是丫頭端到書房里,吃完之后依然是房門緊閉,這一夜也是直接歇在了書房。 這一日,他很煩躁別人的打擾,生怕自己沒有忍住,真的弄出幾條人命來,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他現在不指望侯府的旁人能幫到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們不要再來打擾他,不要再在他一人努力的道路上妨礙他。 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他。 等過了這個年,他會寫一本奏折呈給皇上,就算是盜取前世他人的功勞又如何?這個世上從來都是弱rou強食,沒有人會同情失敗者,就想今日失敗的衛整一樣,誰會同情他?誰能想到他的難處,說又能聽他的說詞? 衛疆和著衣衫想了一宿,接近黎明時分,看著光線滿滿地從窗戶口透進來,腦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前世云淺死的那一個清晨,也是這個時候,天空飄著雪花,丫頭靜月跑過來吼了一聲“世子夫人去了”,當時他雖然不太想理云淺,可心底對她還是有感情的,聽到那一聲后,他的心也顫了顫,只是當時為何沒去看她呢? 好像是秦雨露說了,去了也沒用,也是死都死了去了還有什么用? 可后來就是因為他沒有去,才惹出來了那一堆麻煩事,等到云府的人將他押到了云淺的面前,云淺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她死之前,應該是恨的吧? 衛疆一下子突然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對了,她是恨的,她恨他,她肯定是因為她在死之前自己沒有去看她,而心恨于他,所以,所以她這一世絕對會報復自己的。 是了,不然這次衛整也不會敗得徹徹底底,肯定是云淺與云浩說了什么,自己能知道的東西,她云淺也知道。 如此一想,衛疆額頭冒出了冷汗,翻身爬起,就讓東屋沖去。 然而等到沖到了東屋,以前云淺所住的地方,門前沒有他熟悉的花草裝飾,也沒有他熟悉的那一抹背影,沒有任何聲音,什么都沒有,除了一片冷清之外,還是一片冷清。 冬季的冷風吹得門咯吱咯吱的響,回蕩在衛疆的耳朵里,空曠無比,眼前的東屋里,只有他簡單的日常擺設,那還能找到半點女人的東西,更是找不到他剛才腦海中想要找的人。 衛疆猛然驚醒,這一世,她沒來侯府,不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而她,不久的將來,就會成為靖王府的靖王妃。 是哪里搞錯了嗎?前世明明......明明是她嫁給了自己??!衛疆承受不住心口突然冒出的恐懼感,雙腿發軟,連連后退幾步,剛好被屋里出來的丫頭看到,嚇得趕緊將手里的瓷盆扔掉,上前就要去扶住他。 “走開!” 衛疆猛的甩開丫頭的手,可能用力過猛,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是他太大意了。 云淺,從重生后的一開始就在恨他,所以才靜心策劃了一樁樁與前世全然不同的路,而自己竟然還癡癡的以為,人斗不過天,一切都是天意,不管她如何反抗,總有一天,她會后悔,總有一天她會撲進他的懷抱,總有一天她會因他對別的女人好而吃醋。 他還曾想過,等他娶了她的meimei云傾,她難道還能無動于衷?還能不生嫉妒之情?前世那般愛吃醋的一個人……這些,所有的一切想法,他全部都是以云淺前世的那副性子為基礎,而做的設想,可如今一想,有可能從一開始,云淺就沒有按照前世的性子再走。 衛疆失了神的站起來,臉色一會兒深沉一會兒發笑,丫頭更是嚇的大氣都不敢出,心里咯噔咯噔的跳,莫非世子爺是瘋了? *** 云府姜夫人的院子里,云淺與六哥、七哥還在討論衛整的斑斑劣跡,四爺云都督就從幾位伯父那里回來了,與七少爺一樣,其他的幾位伯伯也都喜歡拉著云都督說一些戰場上的趣事。 所說自己沒有進沙場的想法,但看到云都督那番威風凜凜的模樣,也免不得欽佩羨慕一番,但無論如何羨慕,上了年紀了,也知道戰場上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不像做生意,賠了錢命還在,還可以東山再起,也不像在朝廷上呈奏折,后有皇上把關,沙場上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計謀都直接關乎著生死存亡。 是以,幾位伯伯也只是聽聽云都督說說,自己過把癮而已,沒有那個真正的想要同他一起進戰場殺敵。 現在唯一一個想上戰場的人,就是屋里正猴急的拉著六少爺說話的七少爺云赫。 “父親?!?/br> 云淺與云赫,云浩都起身挪動了位置,將主位讓給了云都督。 “淺丫頭也來了?!痹贫级酱謺绲哪?,難得的露出了溫柔。 “在母親這里用了晚食?!痹茰\說道。 “好,又長高了?!痹贫级娇粗茰\,心里歡喜,就這個寶貝疙瘩,在戰場上殺敵的時候,可沒少惦記。 “父親,什么又長高了,淺兒meimei都長大了,明年開春就要嫁人了?!逼呱贍敍_著云都督說了一句,貌似是在嘲笑他這個當爹的,還將自己的女兒當成小娃娃看。 云都督一頓,沉思了一番,笑了笑:“是啊,都長大了,要嫁人了?!痹茰\退親又許親的事,云都督人還在半路上就聽說了此事,回到云府上又聽姜夫人細說了一番,雖說過程有些復雜,可結果好歹挺圓滿的。 “靖王爺挺好?!痹贫级秸f完,又補了一句。 云淺的臉色紅了紅,現在每當有人提起靖王,她心口都會漏一拍。 “那是當然,比那侯府強多了,侯府如今簡直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傾meimei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淺兒meimei一想通,她倒是將淺兒meimei之前那湖途勁兒學了去,怎么就不睜開眼睛好好看看?!痹坪普f的是實話,云傾雖說與自己不親,可好歹也是云府的小姐,他的妹子,如今與破敗不堪的侯府扯在一起,想著心就塞。 “傾meimei眼睛清亮的很,哪里沒睜開了?”云淺回頭看著七少爺,這么說多半是想制止住他那張嘴巴,云傾親事已經定了,而且她自己也很滿意,私底下說說侯府也就罷了,可現在父親在,云傾也是父親的女兒,聽到這些當然也是心痛的了,侯府再不好,等云傾嫁過去,就是云府的親家,父親以后也會顧及的。 “那丫頭既然想嫁就嫁吧?!痹贫级綄@個女兒一點都不了解,小時候除了姜夫人硬著要他抱過幾次,他從沒有主動前去逗過她,其實從一開始,趙姨娘的事他都是難以接受的,平白無故的多了一個孩子,還讓世人看了他的笑話,那一段時間他是非常恨趙姨娘的,所以她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沒有怎么去關注。 如今過了都十幾年了,當年的那股恨意是沒有了,可趙姨娘這人也徹徹底底的被他遺忘了,要不是這次姜夫人說起趙姨娘所生的六小姐求了侯府的親事,趙姨娘又跪了祠堂,他還真不會去關心她們母女倆的事。 侯府如何,清楚的人都不會嫁過去。 云傾既然在乎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那就嫁吧,或許她就和她母親一樣,圖的是一個身份,一個地位吧。 云都督一想到趙姨娘當年,眉頭便皺了一下,好在姜夫人出來了,拿了剛做好的幾分糕點,看到炭火堆旁的云都督,眼睛亮了亮,笑著說道:“都督也回來了,怎的不與幾位兄長多聊聊?!?/br> “有什么好聊的,都說了幾個時辰了,還不讓我陪淺丫頭說兩句話了?”云都督看到姜夫人出來,立馬將趙姨娘母女倆拋在了腦后,又如剛才那般,容顏和悅的看著云淺。 “行,這下回來了,你喜歡說多少就說多少,淺丫頭明年開春就要嫁人了,不趁著現在說,以后恐怕就更難有機會了?!?/br> 姜夫人語氣中帶著不舍,如今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了一起,越是這樣團聚的日子,越是想要永遠留住,便越是傷感了起來。 “那母親就把我留在云府吧,我不嫁了可好?!痹茰\半開玩笑,也有一半是真心想著的,雖然都說靖王好,靖王確實也很好,可她真的很害怕嫁人,更害怕離開她的親人,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將來還和一群陌生的女人爭個你死我活,光是想到這些,她心口就堵得慌,悶得慌。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苯蛉诵αR了一句,全當是云淺安慰自己說的一番玩笑話,拿起盤子里的一塊糕點塞進了她的嘴里。 “都督明日得空,也去其他院子里走走,幾位小姐,姨娘估計個個都在盼著你呢?!苯蛉碎_口,看了看云都督的臉色,眼下雖說自己一家人是團聚了,可幾位姨娘哪里,免不得冷清,怕是這會兒沒人能睡的著,都在盼著云都督去她們院子里看看吧。 姜夫人并不是圣人,這么說,也是顧全大局,但心里頭免不得發酸,怎么可能就不想這么一家人好好的呆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呢。 云都督一聽,臉色又深沉了,可姜夫人說的話他一向都難以反駁,只得從喉嚨口”嗯”了一聲。 云淺呆在一會兒,天色晚了,姜夫人便讓靈兒將她送回了院子,回到院子后書畫們已經候著了,云淺不在的時候,三位丫頭拉著手里的串珠,好好的對那天在鋪子里發生的事討論了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被存稿箱整慘了,別問我為什么今天發了一萬八……我已瘋,正在嘔血,點了發表預覽竟然給我發表了,明天咋想請小天使們允許我休息一天,我療傷……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秦氏要是知道她喜歡的東西被小姐送了我們, 不知道會氣成什么樣?!膘o月笑著說道, 書畫沒出聲, 但心頭還是很高興的,那一日她家小姐說的那番話, 很是痛快, 連衛世子都能氣成那樣, 秦氏肯定也氣的不輕。 正說的起勁,書畫一抬頭就看到了云淺被靈兒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