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陸遠睜開雙眼，看著床頂的帷帳發呆。

    昨天晚上那個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夢里那個女人好帥！可惜她拔劍以后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喂，系統，你不會又跑到我的夢里來調戲我吧?！?/br>
    “系統：宿主，麻煩你照照鏡子，你長這樣有啥可調戲的？念在你還沒睡醒，我不怪你?！?/br>
    “……”

    陸遠正要起身，房門被輕輕推開，趙玉端著一盆洗臉水走了進來。

    “少爺，你醒啦？”

    “玉娘，這種事你叫丫鬟來做就好了嘛?！?/br>
    陸遠說著趕緊起身，抓過掛在床邊架子上的衣服穿戴起來。

    趙玉很自然地走過來替他整理歪斜的衣服。本來他應該給陸遠拿來干凈衣服，而且要陸遠洗漱完再換。但是趙玉知道陸遠怕麻煩，也就隨他去了。

    陸遠穿好衣服，走到面盆架旁，用手捧起水胡亂沖洗了一把，看著水波蕩漾的臉盆，突然有點迷茫。

    他呆呆地站著，直到臉盆里的水慢慢重歸平靜。

    “少爺？少爺你怎么啦？”

    “我明明很帥??？”

    “噗嗤~”趙玉沒忍住，在陸遠后背捶了兩拳，“是的，少爺你很帥！”

    陸遠哈哈一笑，思緒卻飄到了千里之外的淮河，洶涌的淮河水，不知何時平靜。

    ……

    暴雨時斷時續，已經持續了數天。上天終于眷顧了朱六一回，狗剩兒竟然在暴雨中挺了過來。黎明，洪峰退去，朱六背著兒子趟過齊腰深的洼地，爬上了山坡。

    雨依然在下，冷風刮在臉上生疼。

    那里已經匯聚了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在風雨中抱成團。

    “南邊魏縣里有糧食，大家跟我走啊?！庇懈骱谑莸臐h子登高一呼，百姓們就跟著那人走去。路上人越聚越多，很快就成為了數百人的大隊伍。

    “噠噠，噠噠?！惫肥壕o緊摟住朱六的脖子，冰涼的手臂微微顫抖，“我餓?！?/br>
    “狗剩兒乖。到縣城就有吃的了?！敝炝鶡o力地安慰著，其實他自己也快扛不住了。他的雙腳被洪水浸泡過，又在趟水時劃出了好幾道傷口，現在低頭看看都已經發白了。

    這些百姓抱著共同的信念，在泥濘中跋涉了十多里地，終于來到了魏縣城門之下。

    那里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城門前黑壓壓的站著。他們有的拖家帶口，有的雖然落魄，面色依然紅潤，有的還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裹。境況比朱六他們要好得多。

    偶爾有人沖著城門呼喊：“喂，天亮了，趕緊開城門吧~”

    朱六抬頭一看，天色依然昏暗。然而這是因為天上布滿了烏云，論時辰，應該早過了開城的時間了。

    “狗剩兒我們到了?！敝炝读硕侗成系膬鹤?，卻聽不到回應。

    “狗剩，狗剩兒？”朱六急忙放下兒子抱在懷里。只見狗剩兒小臉煞白，雙眼緊閉，鄒著眉頭哼哼著。

    “狗剩兒你挺住啊?！敝炝痤^，視線急急掠過前方，看到十幾米遠處有個小個子在啃炊餅。他急忙沖過去。

    “大哥，行行好，賣我半個炊餅吧！”朱六急切道。

    那人立刻收起炊餅：“一會兒城門開了，自己買去！”

    “我兒子餓壞了，你行行好，我出十文錢！”

    “不賣不賣?！?/br>
    “二十文！”

    “跟你說了不賣，有錢你找別人去！”

    這時人群突然歡呼起來，雨停了。

    朱六感到天上有亮光，抬頭一看，烏云的縫隙中透出千萬道金色的陽光，整個魏縣的城門都染上了一層光輝。頓時他莫名的就有了希望。

    “開門咯~”

    “開門咯~”

    起先是零星的呼喊，緊接著是成片的叫喊。

    可是魏縣的大門依然紋絲不動。

    城墻上開始出現大隊士兵，一個戴官帽穿綠袍的人走上城樓，對著城下呼喊：“城下的人聽著。魏縣受災嚴重，而且沒有余糧。爾等速速離去，不要停留?！?/br>
    “什么？叫我們走？我們不走！”

    “我也是魏縣的，你們趕緊開門放我進去啊~”

    “老爺，行行好吧~”

    “天災無情，朝廷自有賑災手段，爾等安心回家靜待救援，不得聚眾鬧事！”綠袍官員年級很輕，派頭卻十足。

    城下頓時sao動起來，一時間孩子的哭聲，大人的叫喊聲還有老弱婦孺的抽泣聲交織在一起。

    朱六呆住，家？我的家早就沒了，我的兒子要吃東西。

    “快放我們進去??！”

    城樓上的人又喊：“本縣念爾等都是大夏子民，送爾等一些口糧，你們拿了趕緊離開！拖延不去者，視為造反！”

    說罷就有十幾個士兵向城下傾倒窩頭等干糧。

    城下百姓立刻沖上去瘋搶。

    朱六離得近，可是楞了2秒才回過神來。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抱緊狗剩兒擠開無數男女，拼了命才從別人的腳底下搶來兩個窩窩頭。

    他抬起頭，期望上面還能丟下點東西，卻只看到了寒光閃閃的箭頭。

    “城下的人聽著，干糧僅此一批，拿著干糧速速離開。如果再拖延，我們要放箭了！”

    朱六不敢磨蹭，趕緊抱著兒子離開。

    領頭的黑瘦男子卻不信，兀自大叫：“快開門，你身為父母官，不能見死不救??！”

    嗡！

    一枚羽箭釘在他腳邊一米處，叫他后面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緊接著十幾只箭射下，人們終于慌了，驚叫著退后。人群的身后頓時箭如雨下。

    個別跑得慢的竟被活活射死。

    城門下原本涇渭分明的兩只隊伍在奔逃中混在了一起，人們推推撞撞，競相踐踏。

    朱六抱著兒子一路狂奔才跑出了弓箭的射程。

    這時他又聽到領頭那人高喊：“想活命的，跟我搶??！”

    一些衣衫襤褸的人突然跟著喊一聲，就向攜帶財物和食物的人身上撲去，又撕又咬。

    一時間慘叫聲，咒罵聲不絕于耳。魏縣城門外一箭之地，突然就變成了一片野蠻的戰場。朱六喘著粗氣左右觀察著，小心躲開那些瘋狂的同伴，在混亂中還撿到了一把柴刀。

    他正要丟掉，卻冷不丁看到，剛才那個吃炊餅的小個子正趴在地上爬行。

    朱六的眼睛瞇起，泛起了一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