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墨安落水
有一句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可這句話柳苡晴卻不敢用作在墨瑾之身上。 一來,她是這個始作俑者,二來,說這話著實需要些膽量,而她,實在是沒這膽子…… 抬眸悄悄的瞄了墨瑾之一眼,只見他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由紅到白,再由白到青,再由青到黑,簡直可以媲美調色盤。 柳苡晴偷偷拉下墨瑾之禁錮她的手,再輕輕地挪動身子,從墨瑾之懷中退開,瞄了墨瑾之一眼,嗯,似乎沒什么反應,再掏出一塊雪白的絹帕,擦拭墨瑾之胸口的污漬。 在墨瑾之胸口擦拭的手驀然被人抓住,柳苡晴猛地一顫,抬眸看見的,還是墨瑾之那張黑兮兮的臉…… 柳苡晴委屈了,這事兒她雖然做得不對,可是她也示意了呀,他自個不能意會總不能全怪她吧…… 墨瑾之胸口劇烈的一起一伏,看著柳苡晴那無辜的臉,又不知該如何發作,只得咬緊牙口,努力平息翻騰的怒氣。 “王帛!” 不能發作柳苡晴,還是可以有一兩個替罪羔羊存在的! 本美滋滋的候在殿外的王帛突然聽見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吼,身子猛地一抖,腿一軟幾乎要當場跪下來,硬生生的轉過身,顫著聲兒回道:“奴才在,在,皇上有何吩咐?” “進來?!蹦砰_柳苡晴,黑沉著臉端正的坐著,努力忽視胸口的那塊污穢。 王帛顫顫的進得殿來,因為是墨瑾之背對著他,并沒有看見墨瑾之胸口的污漬,之間兩人還是依次坐著,并無何不妥呀。 莫不是……晴小主又惹得皇上生氣了? 王帛心中一突,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墒沁@不好的預感是否也影響了嗅覺?他似乎好像聞到了一些酸酸的味道…… 待走近一看,王帛終于是明白了這酸酸的味道從何而來,再一看對面略帶了歉意的柳苡晴,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 不等墨瑾之開口,王帛便急急道:“奴才這就回去取衣服來?!?/br> 墨瑾之陰沉的臉并沒有緩解,只狠狠地‘哼’了一聲作為回應,看了胸口的污穢一眼,眸色更沉了幾分,將外袍一把扯了下來,往外一扔,只著了一身雪白褻衣坐在那里。 王帛眼明手快的撿起那外袍,飛快的退出大殿。 沒了那外袍,墨瑾之的臉色總歸是好了幾分,但也沉著臉坐著沒有開口。 柳苡晴扯了扯嘴角,拉扯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皇上何不回昭陽殿沐浴一番?” 墨瑾之目光鎖著柳苡晴,卻并沒有開口的意思。 這番模樣,落在柳苡晴眼里又是另一番意思,微微垂下頭來,“皇上若是得空,不妨多去眾位jiejie宮里走走……” “朕的行蹤,何時需要聽從他人的吩咐了?” 兩人間好不容易緩和些的氣氛,被墨瑾之的一句打斷再次僵硬起來。墨瑾之本身就帶著一股壓迫感,如此一來,壓迫感愈加強烈,讓柳苡晴好一陣怔楞。 明顯的感覺到身旁人身子慢慢僵硬起來,又恢復了原來對他的抵觸和不安,輕聲嘆了口氣,緩了緩才道:“你又何須牽制于他人?一切有朕在,你放心便是?!?/br> 柳苡晴眨了眨晶亮的雙眸,看著墨瑾之,呢喃之語不自覺的溢出:“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對于這個問題,柳苡晴并非心血來潮才問,而是在心中思索了許久,苦于一直無果。 是啊,自從那次夜宴,他于她,明顯的變了許多,只是這一切的轉變,都是為什么呢? 沒有想過柳苡晴會問出這個問題,墨瑾之挑了挑眉,正斟酌該如何回答,門外便響起了王帛的聲音。 “皇上……” 不得不說,王帛的效率還是非常高的,乃至讓墨瑾之自然而然的避過了這個話題。 換過衣袍之后,墨瑾之并未在清源殿過多停留,似乎只是為了來陪柳苡晴用早膳才特特趕過來。 待墨瑾之走后許久,柳苡晴還未從墨瑾之最后一句話中回過神來。 他說:“一切交給朕?!?/br> 可是令她苦悶的是,眾妃可以交給你,皇后可以交給你,太后可以交給你,甚至她以后的所有都可以交給你,她也相信,你能令她一生無憂。 可是,她的仇恨該置之何地?也是能交給你的么?你知道了她的仇恨,又該如何抉擇呢? 可無論怎么說,此后的一段時間,柳苡晴在宮中確確是過了一段舒心的日子,每日里似乎除了那些藥膳令人煩悶了些之外,似乎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著。 柳苡晴身子好了些之后,聽從太醫的囑咐每日在御花園走走,打發時間還能強健身體,何樂而不為。 墨瑾之偶爾也會騰出空來,陪著柳苡晴走一走,若是有事,便讓吹雪陪著。 這日,風和日麗,微風徐徐,難得的好天氣。 墨瑾之本抽了空來陪柳苡晴散步,卻臨時被王將軍叫走,只得囑咐了吹雪陪著。 沒了墨瑾之,后頭自然不會跟一隊那么長的隊伍,只柳苡晴帶著吹雪沿著湖岸走著。 “吹雪,你看那可是墨安?” 湖岸的那頭,隱約見著一個小人兒在涼亭中站著,依然如同柳苡晴初見他時一般,周圍并無半個宮人跟著,任其在亭中玩耍。 “可不是?自從上次一別,可再沒見過小皇子了?!?/br> 上次相遇之后,她們才得知,這便是文貴妃與墨瑾之的第二子,只是常年養在行宮,因此宮中也有許多人不識得。 墨安似乎也看見了柳苡晴,卻沒有像上次那樣沖過來,只安靜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著柳苡晴一般。 柳苡晴帶著吹雪慢慢走過去,走近一看,卻隱約覺出些不對來。 墨安就那么直勾勾的看著柳苡晴,神情卻木訥的很,似乎并不記得柳苡晴,眼中還透著一股迷茫之色。 上次的接觸,讓柳苡晴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他一些,心中也沒有什么防備,就想走過去牽他。 未曾想,柳苡晴的手,還未觸及墨安衣裳,墨安一個轉身,猛地退后兩步,避開柳苡晴的觸碰。 柳苡晴和吹雪皆是一愣,這孩子雖說上次也不多話,卻沒有如此疏遠,莫不是受了其他人的教唆? 柳苡晴的手停留在半空,還未來得及往回縮,也沒有給柳苡晴多想的時間,墨安猛然退到圍欄邊,小小的身子略有些笨拙的爬上涼亭圍欄,奮力縱身一跳,小小的身子落入湖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在墨安爬上圍欄的那一刻,柳苡晴傾過身子,雙手往前一抱,想要拉住墨安,可事出突然,柳苡晴和吹雪皆沒有防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墨安入水。 吹雪和柳苡晴都是不會水的人,墨安落水之后,甚至都還來不及呼救,便有一聲叱喝在身后響起。 “你們在干什么?!” 回頭一看,文貴妃帶著兩個侍女從遠方趕來,正巧看到了墨安落水那一幕,自然也看到了柳苡晴兩手伸出去的姿勢。 柳苡晴眉頭猛然皺起,再環顧四周,除了文貴妃和她們,似乎周圍并沒有其他人,這是巧合,亦或是陷害? 顧不得禮儀形象,文貴妃提裙奔向柳苡晴這邊,看到墨安在水中掙扎的模樣,二話不說就想下水救人。 柳苡晴眼明手快的拉住文貴妃,在接觸到文貴妃那惡狠狠的眼神之時,心中猛然一突,回頭看了吹雪一眼,吹雪會意離去。 柳苡晴將文貴妃交給后面跑上來的宮女,來不及多想,縱身也跳進了湖中。 墨安離岸邊本不遠,柳苡晴落水的那一霎,又借力將墨安往岸邊推了一把,自己卻因為反作用力,漂離了岸邊。 在柳苡晴沉入湖中的前一刻,余光看到墨安被文貴妃拉上了岸,安心的閉上眼睛,任由身子在湖水中飄蕩。 呵,謀殺皇嗣,多大的罪名!沉寂了這么久,終是忍不住了出手了么? 可是她卻萬萬想不到,她會以身犯險,救下小皇子吧!料想誰會為了對付一個癡傻不受寵的孩子把自己的命搭上? 湖水從四面八方涌來,眼睛根本無法睜開,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仿佛是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愈是這樣的黑暗,腦中就越發的清明,心中卻沒有一絲恐懼的感覺,一直到,慢慢地失去意識…… 御花園的一處,猛地響起一聲尖叫。 “??!娘娘,娘娘!晴婕妤不見了!” 確保了墨安安然之后,文貴妃身邊的一個宮女突然扯住文貴妃的衣裳,指著空無一人的湖面,唯有一圈一圈的漣漪從湖中暈開。 文貴妃這才察覺到已然失去蹤跡的柳苡晴,冷淡的雙眸也染上了一絲凌厲,喝道:“還不快去喚人來救!” 那兩宮女才如夢初醒般,邊跑邊吶喊:“來人吶,來人吶,晴婕妤落水了,晴婕妤落水了!” 吹雪才找了人接近這處,便聽到了呼聲,心頭一驚,腳步愈發的快了起來。 跟在吹雪身后的人,腳步也是一頓,臉上有訝異,也有一絲興味,隨即嘴角輕勾,腳下的步子也快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