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沿著后宮長長的甬道往宮外走,小喜臉上不禁露出笑意來,對水卿卿歡喜道:“小姐,實不相瞞,這皇宮雖好,但奴婢呆在里面的這段日子,卻是如呆在牢籠里般難過,生怕做錯事說錯話,實在是拘緊得很?!?/br> 水卿卿明白她的心境,因為,呆在皇宮的這段時間,她也是同樣的感覺。 近臨傍晚,甬道上來來往往的行走著宮里的宮人們,見到水卿卿,皆是停下步子恭敬的向她行禮。 迎面,一位姑姑領著十幾個新入宮的宮女過來,見到水卿卿過來,連忙對身后的宮女們低聲囑咐什么,緊接著就領著眾人退到甬道兩邊,讓水卿卿先行。 宮女里,有一位宮女,在聽到姑姑說起水卿卿的名號時,身子微微一滯,下一刻卻是與眾人一起,退到路側,將頭埋得特別低,生怕被人看到。 宮女竟是水卿卿讓梅子衿去尋找的劉茵??! 水卿卿與小喜并沒有發現混在宮女群里的劉茵,更是不會知道,她以宮女的身份進宮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險…… 因為水卿卿事前沒有告訴梅子衿她會今天離宮回去,所以梅子衿沒有在宮外等她,主仆二人乘著宮里的車輦,回去定國侯府。 馬車到達侯府門口時,已是掌燈時分。 再次回到侯府,站在侯府門口的這一刻,水卿卿心里卻是五味雜陳,曾經發生在這里的一切,一幕幕的在她的腦子里出現,甚至感覺,當年她替代盛瑜嫁進侯府當沖喜娘娘,就是昨日發生的事…… 猶自記得,她第一次入侯府時,心里是懷著對侯府的仇恨,將侯府當成搶她孩子的仇人,當時心里惟一的心愿,就是搶回孩子,然后再離開這里。 可是,兜兜轉轉,讓她怎么也沒想到的是,定國侯府,竟從一開始,就是昀兒的家,也是她的家…… 想到這里,水卿卿將過往在這里的不開心統統忘懷,心里惟剩下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 侯府的下人見到突然回來的水卿卿,都很是驚詫。 而彼時,梅子衿還在軍營忙碌沒有回府,并不知道水卿卿回府的消息。 老夫人聽說水卿卿回來,卻是高興壞了,讓人直接領著她去了她的世安院,讓下人將她的行李送去韶華院,又迭聲吩咐下人備上豐盛的飯菜,留了水卿卿在世安院吃晚膳。 水卿卿來不及洗臉凈手,昀兒已是歡喜的撲到她懷里,歡喜的喚著她娘親,一點也沒有因為這段時間水卿卿的離開,對她生疏,反而是感情真好了。 看著水卿卿終于回來,老夫人欣慰道:“你總算回來了,如此,老身與子衿也不用再擔心了,而你與你母親身上的冤屈也總算討回了公道。從今往后,咱們一家人就好好過日子,以往那些不開心的事,都不要再記懷……” 聽了老夫人的話,水卿卿心里也如釋重負的松下一口氣,輕輕點頭應下。 水卿卿抱起沉甸甸的昀兒,感覺他又胖了許多,可老夫人卻明顯消瘦了不少,心里明白,定是老夫人照顧昀兒累著了,不由對侯老夫人愧疚道:“這段時間,著實辛苦老夫人人……謝謝老夫人將昀兒照顧得這么好?!?/br> 老夫人最近確實辛勞,要照顧昀兒,還要照顧受傷的無名,但這些辛苦對她來說,卻不是負擔,而是一種幸福。 因為,一個是她失而復得的親孫子,一個卻是她‘死’而復生的親兒子,讓她如何不高興滿足?! 可是,一想到無名對她的態度,老夫人心里又生了一絲黯然。 水卿卿也很關心無名重回侯府后怎么樣了,有沒有排斥侯府和老夫人,正要開口詢問時,卻是見到了老夫人神情里的失落,不由開口關切道:“老夫人,無名如今怎么樣了?之前聽侯爺說,他已經醒過來了……他在府里住得還習慣嗎?” 侯老夫人苦澀笑了笑,道:“住倒是安心的住著著,但卻不愿意見我……只是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他屋子里,除了一日三餐和湯藥,其余時間,都不讓人進他的院子……老身就更加不用說了……” 說到這里,老夫人心里壓抑的心酸難過卻是遮掩不住了,不由默默落下淚來,嘆息道:“說到底還是我們虧欠他太多太多,一時半會,他心里不愿意接納我們,也是正?!贿^,我也已知足了,只要他愿意在這里呆著,我就心滿意足了……” 水卿卿心酸勸道:“老夫人不要太過自責,無名不愿意見人,也許與這次遇刺、他手下兄弟都犧牲有關。他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手下的兄弟遇難,他心里必定是難過的……” 老夫人點了點頭,“子衿也是這樣勸我的。所以我希望你回來后,幫我們去開導開導他,一個人悶著總是不太好?!?/br> 水卿卿也早就想見一見無名了,于是顧不得吃晚膳,離開世安院去了無名所居的聽竹院。 果然如老夫人所說,聽竹院院門緊閉,里面也是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響起都沒。 水卿卿上前敲門,半晌,里面傳來無名沉悶的聲音:“走開,不要煩我!” 聽到無名的聲音,水卿卿心里一松,清了清嗓子道:“無名,是我,水卿卿,我回來了!” 然而,話音落下許久,緊閉的院門還是遲遲不見打開…… 第147章 洞房花燭 從無名重傷昏迷被侯老夫人擅自帶回侯府后,水卿卿就一直在擔心,擔心會不會適合侯府的生活,甚至是會不會真正的原諒老夫人…… 果然,如她所擔心的般,回到侯府的無名,一時間還是無法敞開心扉融入侯府,再加上上次刺殺,犧牲了跟隨了他多年的兄弟,無名的心里悲痛難忍,將自己一個人關在聽竹院里,竟是不再與外人接觸,更是排斥侯老夫人,封閉在聽竹院里…… 聽說了無名的情況后,水卿卿顧不上吃晚膳,去聽竹院找無名。 可是,這一次,無名竟是連她也不愿意再見…… 在聽竹院門口等了許久,也遲遲等不到無名開門,水卿卿不由心慌了。 若是連她都不愿意見,封閉在院子里的無名可要怎么辦?誰來幫他打開心結? 想到這里,水卿卿并不死心,隔著院門同他說起話來了。 “無名,你的傷好些了嗎……” “你回侯府這些日子習慣嗎?我已讓侯爺去尋劉茵了,等尋到她,會將她一起接進侯府照顧的,你不要擔心……” “無名,我成功扳倒皇后了,為母親和我自己討回了公道……王中仁也伏法了,壞人都得到了他們應有的懲罰……” “侯老夫人與我們都很擔心你,你還記得嗎,在白府正院的時候,你親自將你的斷指放下……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心里還放不下芥蒂,但你不能一直這樣將自己關在屋子里,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啊……” “壞人真的都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了嗎?!” 無比冰冷的一句話突兀的打斷了水卿卿,而聽竹院的院門,卻不知何時悄然打開,無名身著一身青灰的袍子,默默的出現在院門口,眸光定定的看著站在雪地里的凍得耳朵都紅了的水卿卿。 水卿卿沒料到無名會突然開門出現,一時間不覺怔住了。 等她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無名剛剛話里的意思。 他所說的壞人,當然是指上次刺殺的幕后黑手——殺害他兄弟的兇手! 她正要開口,無名將身子往一邊側讓開,淡淡道:“進來說話吧?!?/br> 水卿卿心里一喜,連忙跨步進了無名的院子。 聽竹院一如它的名字般,種滿了青翠挺拔的青竹,那怕在這樣的嚴冬里,滿院也是一片青翠,與外面的百木凋零很是不同。 無名領著水卿卿徑直去到他的屋子里,將火盆挪到她的腳邊。 在燈火的照映下,水卿卿這才細細的打量清楚無名的形容來。 這一次重傷,與上次逃出城所受的那一箭,皆是讓無名元氣大傷。 所以,此時的無名,臉色異常的慘白,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大圈,行動間似乎也不便,一看就知道是他身上的傷口尚未好痊所致。 無名給水卿卿端來熱茶后,默默在她對面坐下,半斂著眉眼不吭不響。 看著他眉眼間難掩的戾氣,水卿卿知道,他是一直在為死去的兄弟耿耿于懷。 水卿卿卻是理解他憤恨的心境的。 不論是為他而犧牲的劉家大哥,還是后來的吳大哥等人,這些人,不止是他的部下,更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如今,這些兄弟都被謀害,這份深仇大恨,無名一定不會甘愿罷休的。 想到這里,水卿卿卻擔心起來,擔心無名會不顧一切的去尋李宥報仇。 “無名,四皇子與侯爺一直在追查那日刺殺的真兇,相信他們一定會給吳大哥他們討回公道的……” “還用追查嗎?刺客幕后的真兇,明明就是李宥——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br> 說到李宥時,無名渾身涌起凜冽的殺氣,雖然他如今還是易容成無名的樣子,但那雙與梅子衿一模一樣的深邃眸子,還是陰沉得可怕,牙關更是死死咬緊,神情間憤恨無比。 憶起當日之事,水卿卿神情間也落滿冰霜,沉聲道:“我們都知道是他。侯爺甚至看到他的馬車從刺殺現場離開,派去跟蹤的暗衛親眼見到他與白浩清從馬車上下去……可是,即便這樣,我們也不能單憑這些定他的罪……” “如今四皇子與侯爺一直在找當日刺殺一案的線索,希望找到證據能治李宥的罪所以,所以,你不要著急,好好安心養傷……” “呵!” 聽到水卿卿的話,無名卻是勾唇冷冷的嘲諷出聲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晉明帝重病昏倒了?;蛟S不等你們找到李宥的罪證,他已是大晉新一任的帝王了。到時,莫說找到證據治他的罪、為死去的兄弟血償血還,只怕我們都要落入他手,任他宰割!” 無名所說的,是極有可能的事,只要晉明帝不能醒來,或是重病身亡,身為太子的李宥就順位登基了,到時,就算找到證據證明刺殺是他一手做成的,也無用了…… 雖然知道他說得不假,水卿卿還是不能看著他去送死啊…… “但不論怎樣,如今的你都不能沖動行事……我已向賢妃舉薦了陸霖,讓陸霖進宮去為皇上看診,相信以陸霖的醫術,一定能讓皇上早已醒來的。只要皇上醒來,李宥的陰謀就有揭露的一天,我們就能為劉大哥他們報仇了!” 無名眸光沉沉的看著面前的火盆,映得他的眸子也帶上了火光的血紅色,拳頭緊緊的攥緊,青筋暴起。 “李宥之仇,你報你們的,我做我的——我是不可能坐等他伏法的那一天的。我要親自手刃他祭奠劉大哥他們!” 無名說得決絕且不容置疑,卻是讓水卿卿著急起來。 水卿卿正要開口再勸,無名抬眸看向她,冷冷道:“你不用再勸,也不用為我擔心。我與李宥交手多次,我深知他的脾性,不會貿然出手的,更會把身體養好再行動——而且,我會離開這里,那怕以后出事,也不會給侯府惹上麻煩?!?/br> 聽聞他要走,水卿卿卻是驚到了,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道:“你要離開去哪里?侯府是你的家,如今你既然已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 她此番漏夜來尋無名,不僅是擔心他的身體,也是受老夫人的殷殷囑托,來勸無名能打開心扉接納侯府,不要再整日的將自己關在聽竹院里。 而如今,卻得知他打算離開,水卿卿卻是著急了。 她想,老夫人好不容易接他回來,若是他又要離開,老夫人豈不更加的傷心難過?! 她急切的看著一臉決絕的無名,又道:“當初,見你重傷不醒,老夫人傷心悲痛不已,所以才會執意接你回府。老夫人曾同我們說,此生,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盼著你回侯府,盼著你原諒她……” “當年,她為了保住侯府富貴榮華,將我拋棄。如今,為了求得心靈的安定,又不顧我的意思將我接回來……何時,她真正在乎過我心里的想法,她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她自己,當年如此,現在同樣如此……說到底,她從未改變過她自私的本性!” 一說到侯老夫人,無名的情緒就無比的激動起來,憤然起身,走到門邊,猛然打開房門,對水卿卿冷冷道:“我雖然答應放下仇恨,但并沒有答應原諒她。所以,若你是來當她的說客的,你請回去吧!” 見無名激動起來,水卿卿也知道一時間是勸解不了他的,只得起身離開。 走到院門口,她回頭看著站在門廊下的無名,嘆息道:“我尊貴你的決定,我也不會再勸你。但我希望,你在身體完全養好之后再離開,畢竟這里有陸霖在……我們也放心些?!?/br> 聞言,無名僵直的身子微微一怔,卻沒有出聲回應水卿卿的話,默默轉身回屋…… 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到世安院,昀兒已睡著了,老夫人卻一直在著急的等著她回來。 一見她回來,老夫人就滿懷期待的迎上去,激動道:“怎么樣了?我聽下人說,他給你開了院門?!?/br> 看著老夫人一臉期待的樣子,水卿卿那里忍心將無名說她的那些話告訴給老夫人,只是寬慰笑道:“無名他以前一個人這樣生活習慣了,如今回來侯府,還沒習慣過來,所以習慣關著院門,不與大家來往……老夫人不要想太多,也不用擔心,等日子久了,就會慢慢好了的……” 聽了她的話,老夫人心里舒服多了,拉著她的手高興道:“你回來我就不怕了。以后有你在,他多了一個熟悉的人,想必會越來越好的?!?/br> 說罷,老夫人又道:“子衿方才托人送口信回來了,因為皇上病倒,朝堂內不免多出許多事,他在軍營里親自鎮守著,估摸著今晚都回不來了。你也累了,就不用等他了,先回韶華院去歇息吧,我已讓下人替你安排好了一切了?!?/br> 回府這么久沒有見到梅子衿,水卿卿心里確實挺失落的。